因為是新小區，劉正要留出足夠的時間，所以和夜叉約好了在舊城區入口處見面。
當靈車開進一條小巷之后，墻角的陰影也蠕動隆起然后像潮水一般褪去，露出里面的夜叉。
和之前施法過度半死不活的樣子相比，此刻夜叉可謂是春風滿面，連蒼白的皮膚都多了幾分血色。
也不知道回到黑暗精靈的大本營之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好處。
“東西呢？”
上了車，夜叉問道，
“在這兒。”
劉正把香水瓶給了她。
夜叉接過香水瓶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放到了一邊。
接著，她拿出法杖念起了咒語。
一陣冗長地念誦之后，她蹲下身體，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影子里。
當夜叉拔出手臂時，手里多出了一只漆黑的烏鴉。
烏鴉的眼睛并非黑色也并非紅色，而是接近于白色的灰色，看著十分瘆人。
夜叉這才打開香水瓶，捏開鳥喙將血液倒進了烏鴉的嘴里，然后逼迫它全都喝了下去。
“嘎！”
隨著烏鴉發出難聽的叫聲，它的眼睛里也多出了一只黑天鵝的虛影。
“回去吧。”
做完這一切，夜叉將烏鴉塞回了陰影之中。
“儀式完成了？”
劉正問道。
“完成了，血液主人和與它交換命運之人命運都將迷失在陰影界中。除非它們同樣精通陰影法門，否則便無法預知自己的命運或感應到危險。”
夜叉回道。
“效果能持續多久？”
“直到那只陰影之鴉死亡為止，這個就連我也無法確定了。”
很可能剛剛放回陰影界就被別的陰影界居民掉了，也可能活個十幾二十年。
這個儀式的成本很低，效果也很強，但也因此難以掌控。
等價交換的原則在神秘學方面體現得尤為明顯。
“感應到儀式失效之后，我會及時打電話通知你。”
“行。”
也只能這樣了，希望那只烏鴉爭氣點，多活一段時間了。
當然了，也別活太久。
不然大白鵝肯定會讓他追進陰影界里把它干掉。
“對了，你們賣不賣那種珍稀物種？”
劉正想起來問道。
夜叉無語地看了眼他，還是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有沒有那種沒有靈智的，皮特別值錢的。”
他追問道。
雖然聽起來有些虛偽，但劉正還是想盡量保留一些底線，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就當是為了錨定人性吧。
“沒有，我們是做奴隸生意的，有靈智的才叫奴隸，沒靈智的只能叫寵物。”
夜叉搖頭道。
“那你們認不認識賣這個的？”
他不死心地問道。
“我可以幫你問問，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最近風聲非常緊，就算有貨也未必敢出。”
“是因為大沙漠物種暴動的事兒？”
“你怎么知道？”
夜叉微微震驚。
大沙漠比十萬大山還偏遠，生物管理局還經常封鎖消息，不是利益相關的人根本不會知道那里的情況。
“市政廳對我來說沒有多少秘密可言。”
劉正露出神秘而不失裝杯的微笑。
只要他不知道市政廳有多少秘密，那自然也就言不了了。
“那你不如直接找生物管理局的人買。”
就像治安部的人會賣贓物、證物一樣，生物管理局的人自然也會賣珍稀物種。
除了非法的途徑外，還有大學、動物園、研究機構等合法途徑。
當然了，前者的價格就要比后者高得多了。
“我回頭問問吧。”
劉正敷衍道。
能走私的就不走公的，私人的東西再貴也有價，公家的人情再賺可就難了。
而且生物管理局他還沒有認識人，想有關系還得通過“拒寵派”，損耗率可就高了。
這件事倒不是特別急，正好馬上就要去盜墓，說不定就能得到幾張好皮。
從活人身上扒皮他下不去手，從死人身上扒皮那就沒什么顧慮了。
在大都會堅持底線已經是百般艱難，再束手束腳那就真是自尋死路了。
目送夜叉離開，劉正開車來到了綠油油小區。
和名字相反，小區建筑的外立面倒是一點也不綠，反而都是土黃土黃的。
“老大！”
正在看管物資的牛大吉迎了上來。
“錢付了？”
他問道。
“付了。東西也清點過了，數量和質量沒有問題。”
牛大吉連忙說道。
“好，先推一車跟我走。”
劉正說道。
“好嘞。”
兩人一人推了一輛推車，來到了小區門口。
“站住，你們是干什么的？”
保安不出意外地把他們攔了下來。
而出乎意外的是，素食動物小區的保安卻是一頭老虎。
“送外賣的。”
劉正坦然回道。
“好家伙，裝都不裝一下，你小子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虎瞪圓了眼睛。
“我行走江湖，主打的就是一個字，真誠。這位虎哥還沒吃飯吧，我這兒有一份黑山公羊羊雜湯吃不了，要不您幫我吃一下。”
既然是老虎，那送蔬菜水果就不太合適了，還好他還有幾份餐品都沒吃。
羊雜湯就是普通的食物，只加體力，拿來賄賂保安正合適。
“拿開，拿開，不要給我看這么污穢的東西。”
豈料老虎一見到羊雜湯，立刻露出了驚慌和厭惡的表情，沖著劉正連連擺爪，仿佛在驅趕什么臟東西。
“您這是，不吃肉食？”
劉正愣了一下，旋即秒懂。
“沒錯，我是一個嚴格的素食主義者，從來不吃肉食這種污穢的食物。”
老虎驕傲且大聲地說道。
“厲害厲害。”
難怪身為一只老虎能當素食動物小區的保安呢。
當然了，也可能是為了聘上裝的。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劉正知道該怎么做了。
“是我的問題，讓虎哥您見到了這種東西，弄臟了您的眼睛，傷害了您的心靈。請務必收下這些潔凈的蔬菜水果，作為賠罪的禮物。”
他一臉誠懇地說道。
“你真的覺得是你的問題？”
老虎沒想到他這么通情達理，一下子也愣住了。
“當然。我的兄弟就是一只素食動物，我非常理解你們的處境。”
劉正轉頭看向牛大吉。
“來來來，虎哥，嘗嘗這些水果。這都是我們剛從店里買的，上面還掛著水呢。”
牛大吉會意，立刻熱情地拉著老虎，往它的懷里塞東西。
“這多不好意思。”
牛大吉不是外賣員，而且還是一只素食動物，老虎也不好態度粗暴。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劉正趁熱打鐵地說道。
“一家人？”
老虎狐疑地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自己。
一頭老虎，一只牛頭人，一只觸手羊蹄怪，怎么看也一家不到一塊兒去。
“我打算給我兄弟在這兒買個房子，到時候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劉正笑道，
“啊？”
老虎和牛大吉一起震驚。
“這兒的房子可不便宜啊。”
老虎下意識地說道。
“再貴也要買，不為別的，就為了這里的素食主義氛圍，就為了您這樣深明大義的保安。”
他義正辭嚴地說道。
“老大！”
牛大吉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的。
要是別人可能會以為這只是混進小區的借口，但它了解自家老大，說出的話他是真敢兌現啊。
而劉正也不是一時沖動。
所謂無恒產者無恒心，給牛大吉買個房子，它也就會更加安心地幫他做事。
原來他收下牛大吉是打算給牛馬找個幫手，現在看來讓牛大吉走正行，以后專門負責幫他收拾殘局更合適。
反正有他留下來的關系網，只要牛大吉不亂搞，做什么都能賺錢。
嗯，回頭得提醒它千萬別信雙頭食人魔的去搞什么投資。
“我有那么優秀嗎？”
老虎被劉正說得都不自信了。
“大吉，你說它有嗎？”
劉正問牛大吉。
“老大您都說有了，那肯定有啊。”
牛大吉毫不猶豫地說道。
“聽聽大家的呼聲吧，您就不要再謙虛了！”
劉正一把握住了老虎的爪子，激動地說道。
“唉，好吧，那我就承認我優秀了。”
老虎一臉不情愿地說道。
“這就對了。好了，現在給我們開門，我們要去物業問一下買房子的事情。”
劉正說道。
“這”
老虎有些猶豫。
“如果我們現在不進去，那下次就是我兄弟一個牛進去了。”
“它這個牛脾氣臭得很，沒我攔著，怕是之后三天兩頭地投訴啊。”
他語氣一冷。
“沒錯，俺就是這么小心眼兒。”
牛大吉配合地鼓起了胸肌。
“又或者，待會兒我們把那些都送給物業，就說是因為被你的熱情服務給感動到了。”
“你覺得哪個更合適呢？”
劉正又換上了笑臉。
“我覺得最后一個更合適。”
老虎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很好，那就開門吧。”
他平靜地說道。
“麻煩這邊登記。”
老虎回到保安亭里拿出了登記本，趁劉正填格子的時候它又偷偷拿出了對講機。
“隊長，有訪客要進小區，說要買房子。”
它小聲道。
“真的假的？你驗過資了沒有？”
保安隊長問道。
保安當然沒有要訪客提供材料的權力，但旁敲側擊一下還是可以的。
“驗過了，應該是真的。那派頭，跟上市公司老板一樣。”
老虎說道。
當了這么久保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那你還不快把人家請進來。做成這一單，這個月的績效就有保證了。”
保安隊長立刻說道。
按說他們保安不用操心賣房子的事，但正因為如此，他們要是能幫忙賣出房子，那加的績效分就很樂觀了。
“可是.”
“可是什么，快說！”
保安隊長催促道。
“可是里面有個是血腥餐廳的外賣員。”
老虎苦笑道。
“.你確定他們是來買房子的？”
保安隊長沉默片刻后說道。
“我只能確定他們肯定買得起房子。”
老虎說道。
“那就放進來。待會兒我把兄弟們都叫上，今天他要敢不買，就讓他進得來，出不去。”
保安隊長惡狠狠地說道。
“是！”
有保安隊長這句話它就放心了。
出來收走登記本，它就抬起欄桿，把靈車放了進去。
“待會兒知道怎么說嗎？”
劉正停好車后問道。
“老大，您放心吧，這些比什么話都好使。”
牛馬拍了拍懷里的箱子說道。
只是此刻箱子里裝的不是瓜果蔬菜，而是一張張綠油油的大額鈔票。
“嗯，自己靈活應變，不惹事也別怕事。”
劉正最后叮囑了一句，便下車前往3棟501。
他察覺到了隱蔽的視線，對此不以為意。
最難的是進小區，進來以后就好辦了。
到了501門口，劉正按下了門鈴。
“誰啊？”
里面傳出了一個有些沉悶的聲音。
““您好，我是‘小鎮果蔬店’的宣傳員，上面提供免費試吃服務，請問您家有需要嗎？”
和給山魈送外賣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臺詞，但好用就行。
“真的免費嗎？”
里面人的回答也如出一轍。
“當然。不過，吃完以后不管難吃還是好吃，都要給我們一個認真詳細的反饋，否則就要收費了。”
劉正對答如流。
“沒問題。不過你下次裝什么宣傳員之前能不能先換套衣服，你這個血腥餐廳的衣服太顯眼，我很難上當啊。”
里面的人冷冷道。
他抬起頭，仿佛透過貓眼看到了對方嘲弄的表情。
“既然裝不下去，那我就攤牌了。說吧，你要什么條件才肯簽收外賣？”
劉正拍了拍制服問道。
“你要什么條件才肯去死？”
里面的人反問道。
“好說，一件傳奇裝備就夠了。”
劉正想了想，報了個價。
反正他有兩條命，一條命換一件傳奇裝備還是很劃算的。
畢竟他現在連一件傳奇裝備都沒有。
“.你的命倒是不便宜，不過我的更貴。我的命無價，你拿什么東西我都不會換。”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后說道。
“不能再商量商量？”
劉正還想爭取一下。
“沒什么好商量的。”
“你要不先試試這些再說。這都是我精心挑選的，素食動物最喜歡的幾種食物。先感受一下我的誠意，我們再討論能不能商量的問題。”
他看了看手機說道。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劉正又出了單元門，又朝501陽臺的方向揮了揮觸手，然后專注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