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過NBC電視臺大樓的玻璃幕墻,在走廊地面投下細長的光影。
哈里斯端著星巴克熱咖啡走出電梯,在過去的10年里,星巴克已經改變世界咖啡市場,他用現代化的管理和標準化,掀起了全世界開咖啡館的熱潮。而這也讓他成為了一種時尚,一種潮流。
哪怕是已經50多歲的哈里斯,同樣也是星巴克的常客。他趿著演播專用的軟底鞋,腳步輕緩地掠過走廊,咖啡的焦香在空氣中漫開,混著遠處化妝間飄來的定妝粉氣味——這是他做了十年早間新聞主持人的熟悉味道。
化妝鏡前的環形燈亮得晃眼,女化妝師莉娜正用小刷子蘸著蜜粉,在他眼角的細紋上輕輕掃過。
“哈里斯,你昨晚又沒睡好?”
莉娜的指尖擦過他的顴骨,帶著點嗔怪的笑意。
“這黑眼圈,恐怕要用掉我半盒遮瑕膏。”
哈里斯睜開眼,對著鏡子里的她挑了挑眉:
“還不是為了今早能準時見你?畢竟全電視臺只有莉娜的手能讓我看起來像個精神的活人。”
他故意挺了挺肩膀:
“再說,比起那些熬夜看球賽的年輕人,我這狀態算不錯了。而且你是有過體會的。”
莉娜被逗笑了,拿刷子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
“少貧嘴,再動我就把你眉毛畫歪。”
她俯身調整他領帶的角度,發間的香味飄過來,哈里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右手已經朝她的臀部摸了上去,惹得莉娜白了他一眼:
“老實點,不然等會兒導播又該催了。”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她并沒有拒絕。而是任由哈利斯在那里占著她的便宜。
眾所周知,雖然哈里斯已經50多歲了,但是他的夜生活仍然是非常豐富的,和臺里的不少女士都有一夜情,上到30多歲的已婚少婦,下到十八九歲的女實習生。
總之,哈里斯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其實,男人嘛,總是這樣,從來都是喜歡18歲的。
“今天的新聞稿沒什么特別的,”
哈里斯順勢閉起眼,聲音里還帶著點玩笑的余溫,說道:
“除了福特總統那筆給越南難民的兩億援助,大概又是些國會山上的老調調。倒是你,等會兒播完有空嗎?樓下的星巴克,聽說他們又推出了一款咖啡,一會我們一起去嘗嘗……”
話沒說完,莉娜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完美。至于咖啡——”
她拿起粉撲在他臉頰上補了最后一下:
“等你的節目結束的時候再說吧。”
轉播室的紅燈亮起時,哈里斯正了正耳麥,臉上瞬間切換出慣常的沉穩笑容。
“早上好,這里是《晨間焦點》,我是哈里斯。”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美,背景屏幕上正播放著白宮新聞發布會的片段,福特總統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央。
“……這筆援助將用于為難民提供食品、住所及醫療,美國將履行人道主義以及對越南人的承諾,我們并沒有忘記他們……”
就在他準備銜接下一條新聞時,耳麥里突然竄出導播詹姆急促的呼吸聲。
“哈里斯,”
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罕見的顫抖:
“出大新聞了。”
哈里斯握著提詞器控制器的手指一頓,鏡頭捕捉不到他眼底的錯愕。
“什么?”
他對著鏡頭保持微笑,嘴唇不動,用眼神在詢問。
“蘇聯電視臺正在直播——”
詹姆的聲音顯得激動到了極點。
“他們的宇航員……在月球上,和SEA的人打起來了!一場他媽的月球格斗大賽!”
哈里斯的身體微微晃動,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他差點跳了起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迫自己繼續播報,只是尾音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現在必須切過去,”
詹姆的聲音緊跟著砸進來,說道:
“翻譯已經在來的路上,他會實時傳譯蘇聯主持人的話。現在你要對全世界進行直播,明白嗎?”
三分鐘后,哈里斯深吸一口氣,對著鏡頭緩緩前傾身體,平日里溫和的眼神此刻寫滿凝重:
“朋友們,打斷一下常規播報。我們剛剛收到一條足以震驚世界的突發新聞——在距離地球38萬公里的月球表面,蘇聯宇航員與SEA宇航員因礦場歸屬問題爆發沖突,此刻,一場史無前例的月球格斗正在進行。”
他話音剛落,背景屏幕瞬間切換畫面。黑白影像里,穿著臃腫宇航服的身影在低重力環境下笨拙地撲撞,動作遲緩得近乎滑稽,像是被放慢了倍速的默劇。
這些動作是可笑的。但屏幕前的每一個人都笑不出來——那些踉蹌的步伐、揮舞的機械臂、甚至頭盔碰撞的畫面,都在無聲地宣告一個驚恐的現實:人類的沖突,已經燒到了月球。
看著電視畫面里的宇航員們的格斗無論如何人們都想象不到,有一天這些穿著笨重宇航服的宇航員們會在月球上在那里用最原始的武器,用鐵鎬,用錘子,用撬棍。
在那里彼此廝殺著。
最原始的格斗往往是最震撼人心的,或許在百萬年前,人類的祖先也曾經進行過這樣的廝殺。
但是現在當他們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所感受到的卻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好像發生了一些狀況,我們看一下。”
畫面切到月球礦坑邊緣時,哈里斯的呼吸驟然停了半拍。鏡頭里,兩名蘇聯宇航員正費力地將一名宇航員抬出陰影。
“有人死去了。是宇航員米哈伊爾,他是一名飛行員,三個孩子的父親。”
哈利斯重復的翻譯通過耳機告訴他的死者身份,對于這名蘇聯宇航員他并不了解,但是當他看到那名宇航員的尸體被抬出來的時候,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哈里斯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盡管他竭盡全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他的心臟卻在那里不受控制的突突的跳。
他張了張嘴,喉嚨好像被什么堵著一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導播室里的寂靜透過耳麥傳來,連詹姆粗重的呼吸聲都消失了,只有轉播畫面里蘇聯主持人的嘶吼在回蕩。
那俄語說得又急又快,舌尖打著卷的顫音,語氣激動的就像是在那里戰斗,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其中的憤怒。
屏幕前的觀眾沒人能聽懂詞句,但每個人都聽出了那聲音里的東西——是牙齒咬碎的恨意,是捶著胸口的咆哮,是要把這38萬公里的虛空都點燃的復仇宣言。有觀眾甚至能從蘇聯主持人漲紅的脖頸、迸出的青筋里,看到那些未說出口的狠話:血債,必須用血來償。
沉默在轉播室里漫延了足有半分鐘。哈里斯盯著屏幕上被緩緩放平的尸體,宇航服的手臂上印著的蘇聯國旗,看起來,像一面褪色的哀悼旗幟。
他忽然想起30多年前,當德國人臨莫斯科城下的時候,莫斯科的廣播主持人說的話:
“對于蘇聯來說,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擊敗敵人,血債血償。”
此刻那句冰冷的話語就這樣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他所感受到的是什么。
是恐懼,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了古巴的那場導彈危機,浮現出了那場危機中那種對于未來的絕望。
“朋友們。”
哈里斯的聲音終于響起來,帶著種無法釋懷的絕望。他抬手松了松領結,指節泛白,他看著電視攝像機鏡頭,沉默了好幾秒才說道:
“我想……我們該為這個可憐的靈魂祈禱。”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掠過攝像機,像是在望向所有電視機前的眼睛,望向電視機前的每一個人。
“祈禱他的靈魂能穿過那片黑暗,找到回家的路,回到地球,回到他的家人身邊。”
鏡頭切回他的臉,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睛帶著某種絕望和緊張。
“也為我們自己祈禱。”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每個觀眾心上。
“為所有還在仰望星空的人類,祈禱。”
耳麥里傳來翻譯有些緊張的話,
“他們說他們一定會報復的,一定會的。他們說這是剛剛開始,蘇聯人是不會忘記他們在月球上流下的血。”
在翻譯話語中的背景里隱約有打字機急促的敲擊聲——新的新聞稿正在生成,關于月球沖突升級的聲明,關于聯合國秘書長呼吁蘇聯和sEA保持克制的新聞,關于股市熔斷的警報。
但哈里斯沒去聽,他只是望著鏡頭,直到導播示意切的手勢出現在屏幕角落,才緩緩垂下了眼。
然后他就那樣靠著椅背,嘴里在那里喃喃自語著。
“該死的,怎么會死在月球上呢?他們怎么在月球上打了起來,而且還死人了?”
這時他聽到詹姆在那里慶幸的說道。
“哈里斯,你要知道這幸虧不是和我們的人發生沖突,要不然的話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導播的話讓哈里斯有些憤怒的說道。
“該死的詹姆,你難道不知道,這里是地球嗎?如果他們之間發射了核導彈,我們也躲不過去的。
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的。該死的!”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恐懼,哈里斯看著朋友,然后用極度驚恐的語氣說道。
“難道你忘了給古巴導彈危機了嗎?該死的,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卷進去的。沒有任何人能夠置身事外,你認為俄國人會把我們放在一旁不聞不問嘛,該死的。”
就這樣詛咒著哈利斯現在只剩下一種情緒了,就是——離開這里,到偏僻的農村去,在那里或許有機會躲過這場劫難。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