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們總有著他們操心的事情,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會打斷大人物的行程,讓其不得不結束行程,然后飛往另一個地方。
但是對于小人物來說,他們終日奔波,也就是為了碎銀幾兩。
這一點在任何國家,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在SEA,對于年青的公司職員來說,前往海外是他們工作履歷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雖然在SEA就職時間開始很早,要提前12年準備。學生階段要去公司實習,認識公司的前輩,而前輩們也會告訴他們——要做好到國外工作準備。
在公司,只有最優秀的人員才會到海外公司工作,而海外的工作履歷,也將是晉升的前提。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對于一個以“貿易立國”的國家來說,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出去,又怎么開拓海外市場呢?
所以,在公司苦苦等待了幾年之后,郭領航終于等到了到海外工作的機會。
而且還是最好的地方——美國分公司。
長安機場,停機坪上的波音447像一頭白色巨鳥,在眾多的飛機中格外的顯眼。郭領航捏著登機牌沿著登機橋向飛機走去,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的他手中提著一個公文包,還有一個26英寸的行李箱這會應該已經裝上了飛機。
在進入飛機后,郭領航看了一眼沖他微笑的空姐,不得不說……泛美空姐的質量很差的,遠沒有婆羅洲等航空公司的空姐質量好,心里只是這么尋思著,他就找到靠窗的座位時,目光不經意掃過整個商務艙,頓時在心里輕輕“哦”了一聲。
前后幾排座位上,至少坐著七八個和他一樣穿著挺括西裝的男人,公文包規矩地放在腳邊,襯衫領口別著不起眼的金屬徽章——那些徽章表明著他們的企業,就像他的徽章一樣,是大眾的徽章。
他們雖然上了飛機,但是也沒有閑下來,有的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有的對著攤開的文件低聲討論。
這就是干將的特點——每時每刻都在戰斗著。
在SEA所有的企業都是公平的,只要你付出,那么就會有相應的回報,SEA公司的高層,大都是軍人出身,他們都上過戰場,評價一名員工的標準很簡單——他是否取得相應的業績。
所以,這些干將們的努力總能得到回報,總是會被優先晉升。
而這也是郭領航多次申請去海外分公司的工作的原因。其實就他個人來說,年青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會成為飛行員,然后進入太空的。
只不過,有時候,這就是人生,年青的時候,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最后,理想讓位于現實,郭領航沒有成為太空中的領航員,反而成為了他最不喜歡的那種人——整天西裝革履的公司職員。
因為他父親就是這樣的人。現在,他同樣也是。
“看來今天這趟航班,是開往美國的‘商戰專列’啊。”
郭領航在心里暗笑。空乘推著飲料車經過時,他聽見后排兩個男人在那里交談著:
“這次要把精密軸承的報價壓到德國貨的九成!九成是德國貨的臨界點,但是我們的利潤空間還是非常大的……”
“電子表的廣告必須打在紐約時報周末版。”
“還有超級碗……”
這些細碎的對話像拼圖一樣在他腦海里拼湊起來:從汽車到家電,從機械零件到光學儀器,SEA的商品正順著這道航線,潮水般涌向大洋彼岸的市場。
對于SEA企業界來說,最重要的海外市場,一個美國,一個西歐,至于其它的市場,基本上都是“象征性”的。就像非洲市場一樣,那些窮鬼會買SEA的汽車嗎?他們頂多多也就是需要SEA的舊衣服。
也正因如此,對于SEA的企業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鞏固開拓北美以及西歐市場。
郭領航重新翻開筆記本,第一頁紅筆圈住的“省油”二字愈發清晰。美國公路交通安全局的報告數據在眼前跳動:全美轎車平均油耗每加侖15英里,大眾Corolla能跑到30英里,這樣的費效比是極其顯著的,尤其是在這個“后石油危機”的時代。
現在的油價太貴了!
上周底特律車展上,美國經銷商們先是挑剔“SEA車太輕”不夠安全,可當油耗數據投影在大屏幕上時,那些緊繃的下頜線都悄悄柔和了。現在看著機艙里這些同行,他忽然明白這種自信來自何處——不是僥幸,是整個產業體系在精密協作中攢起的底氣。
婆羅洲就是一家企業,我們的員工是3300萬人!
曾幾何時,閣下這么形容SEA,整個SEA所有的企業都是一體的,都是這個產業航母中的一員。
雖然現在,這家企業的員工已經增長到了1億3千萬人,但是產業航母政策并沒有改變。
各個企業仍然親密的合作著,共同開拓海外市場,在海外以“兵團”的模式攻城掠地。
氣流讓機身輕輕顛簸時,郭領航注意到前排男人正在研究美國地圖,芝加哥、休斯頓、亞特蘭大的位置都標了紅色五角星。他想起出發前在公司電梯里,聽見年輕職員議論:
“長虹的彩電已經占了加州三成市場”、““Cookmatic”的微波爐在紐約賣斷貨了”。這些消息和眼前的景象重迭在一起,讓“省油”這個賣點突然有了更重的分量——它不是孤立的優勢,而是SEA商品“性價比”“可靠性”標簽的延續。
陽光透過舷窗斜射進來,在筆記本上投下長方形的光斑。郭領航望著窗外無垠的云海,忽然覺得機艙里這些西裝革履的身影,像一群銜著種子的候鳥。他們帶著不同的商品、不同的方案飛向美國,卻共享著同一種默契:在油價飆升的年代,在消費者開始精打細算的市場里,SEA商品早已悄悄站穩了腳跟。
波音447的噴氣引擎聲隱約可聞,他將筆記本合上,指尖在封面上輕輕敲擊。他的腦海中再一次回響著部長的叮囑:
“記住,油價暫時不會下降,但是我們的優勢并不僅僅只是在油耗上……”
此刻看著周圍低聲討論的同行,郭領航忽然覺得這句話里藏著更深的意思——當整個國家的產業力量都在向同一個市場發力時,所謂的“優勢”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
那么對于大眾來說,除了油耗之外,它還有什么樣的優勢呢?
作為公司的營銷人員,郭領航很清楚,他的職責是什么,就是要進一步拓展大眾在美國的市場,哪怕是現在,它已經是美國市場的銷冠。
但那又怎么樣呢?
市場那么大,誰不想去占領?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郭領航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十幾個小時的漫長航行中,他只是到上層的酒吧喝了一點酒,抽了幾根香煙,和同行們交流著看法,交換名片。
畢竟,未來到了美國之后,他們都會同一個兵團的戰友。
而他們的敵人是誰?
自然就是美國的本土企業以及歐洲的企業了。
當郭領航離開洛杉磯機場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飛了十幾個小時,他也就是坐位上稍做休息了一下,但是在坐上接機人員的汽車后,他仍然直接對其說道:
“去公司吧。”
大眾美國分公司總部位于洛杉磯,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他仍然在翻看著報告,很快,就在他抵達公司之后,卻出人意料的看到,公司大廈門前擠滿了抗議的人群,見狀,他立即問道:
“維克多,這是怎么回事?”
“都是失業的汽車從事者和他們的家人。”維克多解釋道:
“他們認為,因為SEA汽車的沖擊,導致大量的美國汽車工人失業,所以,這兩天他們一直在進行抗議……”
盯著那些舉著紙牌的人們,郭領航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現在的美國市場并不僅僅只是藍海,藍海里是有鯊魚的,而這些鯊魚已經對他們充滿了警惕,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該如何進一步拓展市場,提升北美市場的銷量呢?
事情有些難辦啊!
郭領航問道:“其它地方有抗議嗎?還是說只是集中在我們這里?”
“怎么可能只集中在我們這里呢?郭科長,現在在華盛頓那邊,也有這樣的抗議,其它地方,各行各業都是如此,畢竟,這些年,咱們的產品的市場率越來越高,這總會帶來不少問題……”
維克多的回答讓郭領航的心頭更沉重了,SEA產品最大的特點是什么?質量上佳,且價格不貴,但最重要的是低耗能,汽車、家電都是如此,在這個后石油危機的時代,這樣的低耗能自然受到了消費者的追捧,但相應的也帶來了一個后果——會導致美國企業產品的滯銷,而又會導致一些美國人失業,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把怨氣撒在SEA制造上……
“這可真難辦啊……”
剛到美國就碰到這個難題的郭領航,不禁皺緊了眉頭,心情也更加沉悶起來,在隨后與新部長的會面時,他也特意提到了這個問題,而部長面對他的提問,沉默片刻之后,只是說道:
“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們也是美國制造嘛!”
部長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大眾在美國是有工廠的,不過這家工廠是以組裝為主,95的零件都產自本土以及南洋自由貿易區成員國,而大眾在美國的銷量的90,都產自于位于南加州的工廠。
從理論上來說……大眾汽車確實是一家“美國企業”,而且也是美國制造。
“所以,暫時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我們唯一的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部長盯著郭領航說道:
“怎么樣干死那些底特律的美國制造商……”
在說到“干死”的時候,部長的語氣是嚴肅的,完全沒有任何客氣的意思,要知道,十幾年前的時候,他們還在從底特律引進技術,可是現在呢?曾經的徒弟要把師傅給干掉了!
“現在,我們在美國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底特律的汽車制造商,只有把他們干掉了,美國的市場也就是我們的了,市場……”
部長稍微頓了一下,然后說道:
“這就是市場,要么生,要么死。這也是我們來到這里的責任!”
面對部長的叮囑,郭領航想了一下,然后說道:
“那么,這會不會引起貿易上的摩擦,就像是……”
“就像過去紡織品和鋼材一樣?我說,郭科長……”
部長看著這位剛剛從國內過來的年青人,說道:
“你要弄明白一個事情,從歷史上來看,從紡織品到鋼材,幾乎所有的行業最終都發生了摩擦,汽車也是不可避免的,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能不能在美國人反應過來之前,把他們干倒,只要把他們干倒了……即便是摩擦又有什么意義?”
聽著部長的這番話,郭領航突然產生一種錯覺——自己就是渣男一個,目的就是來放倒自由女神,只要把她弄上床了,即便是將來兩個人發生不愉快,又怎么樣?
反正生米煮成熟飯了。
或許,等到摩擦全面上演的時候,底特律的汽車工業已經被他們沖擊的稀巴爛了,即便是美國樹起了保護大旗,也是為時已晚,庇用沒有。
所以,完全不需要考慮這方面的問題,現在他只需考慮——怎么樣占領美國市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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