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爭并不一定非要以硝煙的方式進行,但是有些事情仍然是需要做的。
畢竟,這些事情就發生在家門口。
沉思了一會兒之后,李毅安又一次回歸了正題,說道: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無論是越南,還是真臘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確實應該提前做一些準備。”
回憶著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在這兩個地方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李毅安接著說道:
“第一,開始實施撤僑行動,所有的唐人以及他們的家人,都在撤離的范圍內,可以安置在東非和南非,他們那邊需要勞動力,尤其是南非。”
在提到南非的時候,李毅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在南非開始黑白分治之后,南非就開始從其他國家引進移民,甚至還跑到大員,雖然并沒有談妥,
后來,他們也有樣學樣的在撣邦的新安設立了勞工辦事處吸納移民。
所以,對于撤往當地的僑民他們是非常歡迎的。
“早在兩年前我們就已經開始這么做了。”
賈文濤回答道:
“空軍一直在從兩地進行撤僑,每天都有幾百名僑民撤離當地。”
“速度都還不行。”
李毅安搖了搖頭說道:
“那只是正常的撤僑,要想辦法確保每一個僑民都離開當地。
要加快撤離速度,加大撤離宣傳。”
李毅安說著,又對坐在副駕駛上的秘書吩咐道:
“看看讓外務部會同軍方拿出一個方案。”
“文濤,另外還有一件事情,雖然兩國政府都是腐朽不堪的,但是在軍隊之中都有一些精英,確保他們活著對我們是極其有利的。
嗯,可以聯絡一下他們,在他們陷入失敗的時候,向他們提供一定的幫助,幫助他們率領軍隊撤離,”
“閣下,您的意思是連同軍隊一起撤離嗎?”
“我們需要扶植一些反對力量。”
李毅安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蘇聯人想讓我們陷入戰爭的泥潭,但是,我們可以用同樣的辦法讓越南,讓真臘陷入戰爭的泥潭。”
不就是扶持反對派嘛。
這件事兒誰不會呢?
而且,他們都是人間之屑,他們在南越和真臘建立統治之后,很快也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面目。
先苦一苦他們再說吧。
沒有嘗試過鐵拳的苦,又怎么能夠感受到解放的可貴呢。
但是在解放他們之前,可以先留下一些火種。
那些抵抗到底的軍官以及他們的部隊就是火種,畢竟,哪怕是為了幫助他們的時候,最好的選擇也是他們自己去打地面戰爭。
論進行代理人戰爭……sEA還是非常有經驗的。
1月15日,西貢,機場。
康德安透過波音727狹小的舷窗,注視著這座看似繁華,但是實際上正在死去的城市。
西貢的輪廓在午后的熱浪中扭曲變形,如同一幅被水浸濕的水彩畫。
跑道上,幾架C130運輸機正匆忙卸下最后一批物資——或者更可能是在裝載那些急于逃離的南越權貴們的財產。
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清。
“請系好安全帶,我們即將著陸。”
空乘機械的聲音打斷了康德安的思緒。
飛機輪胎接觸跑道的一瞬,康德安條件反射般地繃緊了全身肌肉。二十年的外勤生涯讓他對任何突然的動靜都保持警惕,即使是在看似安全的民用航班上。他松開緊握座椅扶手的手指,注意到指節處泛白的痕跡。
機艙門打開,熱帶特有的潮濕空氣裹挾著航空燃油的味道撲面而來。康德安深吸一口氣,這熟悉的氣息讓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的情景。那時的西貢燈火通明,街道上擠滿了美軍吉普和摩托車,酒吧里永遠不缺威士忌和笑聲。
如今走下舷梯,他看到的只有蕭條與恐慌。
“康德安先生?”
一個戴著墨鏡、穿著皺巴巴亞麻西裝的男人站在停機坪邊緣,手里舉著寫有康德安名字的紙牌。
康德安點點頭,拖著隨身行李走向那人。他的皮鞋踩在瀝青跑道上,發出輕微的黏著聲——這里的空氣濕度至少有百分之九十。
“王瑞賢?”康德安伸出手。
“歡迎來到地獄的前廳。”王瑞賢握住他的手,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他比照片上看起來老十歲,眼袋浮腫,鬢角已經全白。
“行李就這些?”
“其他會通過外交渠道送來。”
康德安簡短地回答。他注意到王瑞賢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疤痕,像是被什么鋒利物體劃傷的。
他們穿過混亂的航站樓。到處都是大聲叫嚷的旅客和荷槍實彈的士兵。一個南越軍官粗暴地推開排隊的人群,帶著他的家人直接走向登機口。沒有人敢抗議。
“一片混亂。”
王瑞賢順著康德安的目光說道,領著他走向停車場,
“就像我說的,地獄的前廳。”
停車場里,一輛布滿灰塵的大眾轎車停在不遠處。王瑞賢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上車吧,車里有空調——這鬼天氣越來越熱了。”
車內確實比外面涼爽一些,但空調發出的噪音讓人懷疑它隨時會罷工。王瑞賢發動引擎,熟練地繞過機場外圍的檢查站,駛向市區。
“說說情況吧。”康德安搖下車窗,點燃一支香煙。他需要尼古丁來幫助集中注意力,盡管醫生警告過他這對他那顆已經不太健康的心臟沒好處。
王瑞賢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他語氣平緩的接收到。。
“自從73年巴黎合約簽訂后,南越面臨援助斷絕的困境。石油危機爆發,美國對南越的經濟援助大為減少。此外,駐越美軍這一南越重要的消費市場的離開,也導致南越失去了重要的市場活力來源。”
康德安吐出一口煙圈,看著它被窗外涌入的熱風吹散。這很正常,過去對于南越經濟來說,最重要的是幾十萬美軍在這里的消費,他們離開之后,這筆龐大的收入自然也就消失了。
南越的經濟也因此陷入蕭條,這樣的蕭條對南越整體造成的打擊也是空前的。
“經濟崩潰?”
“比那更糟。外國援助的減少,外國駐軍消費的消失,所有的1系列的問題迭加在一起,結出來的果子自然是非常糟糕的。”
王瑞賢的聲音低沉下來,說道:
“關于南越經濟的問題,其復雜程度完全不亞于南越的戰爭歷史,但我們只需要知道,一直到1973年美國離開之后,南越經濟依然缺乏獨立發展和正常運作的能力,各方面依然高度依靠美國援助。因此,美援的斷絕對南越來說,絕對稱得上是個致命的打擊。”
車子駛過一條曾經繁華的商業街。現在,半數店鋪已經關門,櫥窗上貼著“停業“的告示。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蹲在路邊,向過往車輛伸出乞討的手。
康德安點了點頭,又問道:
“軍隊的情況呢?”
王瑞賢猛打方向盤,避開一輛橫穿馬路的摩托車。
“美援的減少,反映在軍事上的結果就是南越無力購買武器和彈藥,甚至連日常維護所需要的零件都十分缺乏,而這也自然不會孕育什么勝利的果實。”
接著他詳細介紹了軍隊的情況:
“而在美軍走后,失去B52支援的南越空軍僅僅能夠欺負越軍此時并不完善的野戰防空體系、壓制住越軍。
而將越軍從工事中趕出去的任務,卻需要傘兵部隊自己沖上高地用刺刀和手榴彈去完成。”
一個急剎車,康德安的身體猛地前傾,香煙差點燙到手指。王瑞賢咒罵了一聲,原來是一隊南越士兵正在設置臨時路障。
“檢查站越來越多了。”
王瑞賢低聲說,從手套箱里取出兩人的證件,說道:
“但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正如同當初發出的警告那樣——美國人以為他們離開這里就能給這里帶來和平,但是當他停止對南越的援助的時候,其他人正在加大對河內的援助。
所以現在就是這副鬼樣子。現在的南越軍隊連刺刀和手榴彈都不一定夠。”
檢查站的士兵草草掃了一眼證件就揮手放行。康德安注意到他們制服上的污漬和磨損的靴子——這支軍隊已經疲憊不堪。
車子重新啟動后,王瑞賢繼續道:
“按照之前美軍顧問制定的標準,每支自動步槍的戰役準備標準是500發子彈,可現在連250發都不到;105毫米榴彈嚴重不足。
炮彈和零件的問題在當時成為制約南越軍隊作戰的最大因素。”
“具體例子?”康德安掐滅煙頭,繼續了解著細節。
“比如M48坦克的發動機和散熱器不足,出動率低,AR15和m1卡賓不僅是彈藥不足,甚至就連同擦槍油的儲備也不足,175毫米自行火炮的彈藥也不夠。”
王瑞賢報出這些數據時語氣平淡,仿佛在念一份無關緊要的庫存清單,說道:
“過去作為南越軍隊保護神的炮火優勢已經時不時的被北越軍所占據,而北越軍隊的火力也越來越強大。這讓他們陷入了越來越被動的局面。”
接著他又朝著擋風玻璃前看去,然后說道:
“所以……這里已經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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