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古鎮，夜宴正酣。
三十多個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寒暄敬酒，氣氛格外融洽。
張朝陽握著麥克風，酒意微醺地哼著走調的歌，身體搖搖晃晃，腦袋擺動的幅度比窗外的香樟樹還要劇烈。
一旁的柳強東端著酒杯，暫且放下心中芥蒂，與馬文騰頻頻碰杯。
兩人酒量不俗，各自喝下一斤半白酒后，除了臉頰泛紅外，眼神依舊清明，只是柳強東說話時，舌頭明顯有些打卷。
“強東啊，看來你這酒量是真不行，蘇北虎還是干不過深城羊！”
當當網的李國慶趁機打趣道。
得益于第一波直播賣貨的紅利，當當網引入3C、家電、母嬰、家居等多個品類后，營收終于有了回升的跡象。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不復往日風光，當當網仍是國內老牌電商平臺，憑借與國美的深度合作，還能拿到頗具優勢的家電供貨價。
市場占有率一上去，李國慶的自信又回來了！
柳強東聽后，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包間里坐的都是國內有頭有臉的企業家，若直接與李國慶翻臉，反倒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他索性抓起半瓶茅臺，又給自個兒和馬文騰的酒杯斟滿。
另一邊，雷逸軍、丁磊、吳鴻欣、陳永明等人，正聊著明年的產品規劃。
而深藍科技的馬志奧則被眾人簇擁著，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原因也很簡單，深藍電池在手機行業，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
續航性能是傳統鋰電池的四五倍！
在電池行業只有兩種電池：深藍和其他。
即便是蘋果、山星這樣的巨頭，為了穩住市場份額、提升用戶體驗，也不得不主動討好深藍科技，生怕在電池供應上被“卡脖子”。
就在這時，酒店一樓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蘋果CEO庫克與蘋果亞洲區董事葛悅，帶著幾名隨行人員，徑直朝著廬州府分店走來。
蹲守在路口的記者們立刻圍了上去，追問道：“庫克先生，您也是來參加陳延森先生的酒局嗎？”
“我和陳先生是老朋友，蘋果與森聯資本之間也有著緊密的合作。”
庫克對著鏡頭揮了揮手，笑著解釋道。
事實上，蘋果不僅采購了橙子Z1指令集與深藍電池，部分iPhone6和iPhone6Plus機型，更是由橙子手機工廠代工生產。
兩家雖存在競爭關系，但私底下的合作早已滲透到多個層面。
記者還想繼續追問，卻被安保人員攔了回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庫克一行人走進廬州府。
“你們說，這家伙一個月來華兩次，該不會是盯上陳總了吧？”有記者壓低聲音嘀咕道。
“你是說這也太勁爆了！”
立馬有人回應。
“咳咳！你們倆還想在新聞界混嗎？背后編排陳總，小心丟了工作！”
央視記者連忙打斷兩人的八卦。
要知道，森聯資本如今在國內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他們早已收到上級通知：報道陳延森與森聯資本時，一定格外謹慎。
與此同時，孟云悄悄湊到陳延森耳邊提醒道：“老板，蘋果的庫克先生到了。”
陳延森點了點頭，緩緩起身，心中暗忖：看來蘋果已經拆解了曜橙X3的電池，得到了第一手的性能參數。
不過橙子科技對外的口徑一直是“橙子C5與曜橙X3搭載的均為第二代深藍電池”。
至于對方信不信，橙子科技根本不在乎。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庫克與葛悅一前一后走來。
“陳先生！”
庫克瞇起眼睛，擠出燦爛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庫克先生！葛總！里面請！”
陳延森應了一聲，領著兩人走進包間，隨行人員則被留在了門外。
馬文騰看到庫克進來，先是一愣，隨即露出釋然的表情。
對生意人來說，只要利益足夠大，一邊捅刀子，一邊打啵都行。
實際上，橙子科技與蘋果的矛盾，遠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深。
雖說兩家競爭，必然會有一方會損失掉一部分訂單和客戶，但在如今的智能手機市場，安卓、IOS和極光未來三分天下，沒有任何一家企業能形成壟斷優勢。
因為用戶對產品的需求是多元化的，有人偏愛橙子手機，自然也有人對其無感。
反之，蘋果也一樣。
其余的企業家代表在看見庫克后，有主動招呼的，也有微笑示意的。
唯有張朝陽全程盯著大屏幕，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絲毫沒受影響。
陳延森將庫克、葛悅引到主桌落座，服務生見狀，立即送來兩副干凈的餐具。
“陳先生，iPhone6和iPhone6Plus能否搭載與曜橙X3相同的電池產品。”
庫克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沒有點破橙子科技使用第三代深藍電池的事實，畢竟就算說了，對方也不會承認。
距離蘋果下一代產品的發布，至少還需要近一年時間。
這不是他決定的，而是用蘋果手機的售賣周期決定的。
產品要慢慢往外推，就像擠牙膏一般，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
但他明白，如果讓用戶發現，iPhone6和iPhone6Plus的續航性能不及曜橙系列，就很容易導致銷量下滑。
“可以，但蘋果要把所有代工業務都交給橙子手機工廠。”
陳延森爽快答應。
據他所知，蘋果從一月到十月的累計出貨量超過了1.5億臺，再加上iPadAir2、iPadmini3、AppleWatch、MacBookAir和MacBookPro等產品，足以提供20萬個就業崗位。
在尚未徹底搶占蘋果市場份額前，先拿下這筆訂單，顯然是一筆極為劃算的買賣。
“陳先生的意思是，所有手機的代工業務？”
庫克皺起眉頭，試探著確認。
“不止手機，電腦和智能穿戴設備的代工，我要全部！”
陳延森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庫克思索片刻，回應道：“我可以從富士康的訂單里，分出20給橙子手機工廠。”
“那算了。”
陳延森擺了擺手，果斷回絕。
第三代深藍電池是曜橙X3維持市場地位的核心優勢之一，原則上是不會對外出售的，除非對方能拿出足夠有誠意的條件。
庫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拿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沒料到陳延森態度如此強硬，連討價還價的余地都不給。
富士康作為蘋果合作多年的代工廠，不僅生產線成熟，還能承受較低利潤率，始終保持超高良品率。
若是將全部代工業務轉移給橙子手機工廠，蘋果的產能豈不是要被森聯資本拿捏？
更何況，蘋果與富士康簽有合同，哪能說換就換！
“陳先生，你應該清楚富土康對蘋果的戰略意義！他們在全球有12座超級工廠，能同時滿足iPhone、iPad和智能穿戴設備的量產需求。
橙子手機工廠雖然近兩年發展迅速，但論產能與供應鏈穩定性，恐怕還無法支撐蘋果的全球出貨量吧？”
庫克放下酒杯，不緊不慢地反問道。
“橙子手機工廠與蘋果合作代工已有近兩年時間，庫克先生對我們的產能與品控，想必早有了解，你選富土康，對蘋果沒有任何多余的好處。”
陳延森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到這里，庫克陷入了沉默。
過去兩年間，橙子手機工廠為蘋果代工的iPhone5s和iPhone6，良品率始終穩定在99.2以上，比富土康的平均水平還高出0.3個百分點。
另外，橙子手機工廠在廬州、深圳兩地，還在繼續擴建超級工廠，壓根不用擔心產能問題。
但，訂單肯定是不能全給的！
單一供應商架構只會帶來巨大風險，長期依賴一家企業，要么被坐地起價，要么面臨偷工減料的隱患。
“蘋果在東南亞、北美地區都有代工廠，涉及各類產品，當然，在華國大陸的代工廠數量最多，比如富土康、和碩、緯創、廣達，還有橙子手機工廠。
若陳先生肯承諾，給蘋果與橙子手機同等的電池供應待遇，我可以從中斡旋，說服股東與董事會向橙子手機工廠轉移訂單，但最高只能給到四成。”
庫克斟酌著說道。
“四成太少了！最低八成！”
陳延森直視著庫克說道。
他要的是訂單，要的是崗位，要的是人道薪火！
“五成，這是我最大的誠意！”
庫克搖了搖頭，態度堅決。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去跟山星談。”陳延森不以為意地說。
盡管此時的山星，早已在安南的北寧省和太原省建了兩座大型工廠，年產能合計達2億臺，占山星全球總產量的50。
但只要拋出“橙子科技愿意供應最新一代深藍電池，讓山星成為全球第二家使用該產品手機品牌”的誘餌，自然能打動三星。
庫克一聽，頓時慌了。
他最擔心的就是山星拿到第三代深藍電池后，轉頭推出新機型，進一步蠶食蘋果的市場份額。
蘋果與橙子科技是競爭對手，與山星、聯想、華為、LG、索尼同樣存在競爭關系。
況且，代工又不是高利潤環節，交給富士康還是橙子手機工廠，對蘋果而言差別不大。
此外，兩家在iPhone5s與iPhone6的合作中從未出過問題，這也是他愿意讓步的重要原因。
通常來說，將產品交給競爭對手代工風險極高：一來可能面臨質量隱患，二來核心功能容易被提前獲悉、甚至被抄襲模仿。
但從實際合作來看，橙子科技始終走在智能手機行業前沿，屏下開槽、面部識別、三攝像頭模組、全屏手勢設計等創新，都是由橙子科技引領風潮，而且從未在發布會前泄露過蘋果新產品的任何信息。
這足以證明，橙子手機工廠不僅有出色的代工素養，還有頂尖的工藝優化能力。
“六成！但我要求蘋果永遠享有第一優先級的電池采購權。”庫克連忙讓步。
“六成？那我給不了獨家采購權。”
陳延森斜靠在紅木椅子上，語氣平淡地說道。
言外之意，若蘋果的誠意上限僅有六成，那頂多只給蘋果供貨，卻給不了獨家。
隨時還有可能把第三代深藍電池賣給山星、華為、小米等手機廠商。
庫克抿了抿嘴，一臉糾結。
他很清楚，“獨家采購權”意味著蘋果能在至少半年內，成為除橙子科技外唯一擁有第三代深藍電池的手機品牌，這足以幫蘋果穩住甚至奪回被山星蠶食的市場份額。
可陳延森的態度很明確：六成訂單，換不來這份獨家權益。
更關鍵的是，他只是蘋果的職業經理人，雖有一定的決策權，但涉及重大合作項目，得經過董事會的審議才行。
想到這里，庫克十分坦誠地說道：“陳先生，六成確實是我的權限上限，如果橙子科技愿意授權蘋果使用語析開發工具，我或許能說服所有股東，在六成的基礎上再增加半成或一成訂單。”
他之所以提到語析開發工具，是因為蘋果的Siri在連續交互語音場景下，表現竟不如小米的小愛同學、華為的小藝。
經過研發團隊分析，問題根源在于語析開發工具具備一套強大的算法模型，能以低成本、低算力、高產出的方式，大幅提升語音助手的性能。
就像燈塔國的一些生物醫藥技術，也不會把專利賣給華國一樣，給錢都不行。
“七成！我幫你搞定語析開發工具的授權問題。”
陳延森沉吟幾秒后，給出了答復。
“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說服董事會，陳先生，請給我兩天時間，在互聯網大會結束前，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答復。”
庫克回應道，頓了頓又補充，“陳先生，其實橙子手機工廠若想成為第二個富土康，最好放棄手機、電腦與數碼周邊業務，減少與雅馬遜、谷歌、微軟、思科的競爭，這樣才能拿到更多行業的代工訂單。”
陳延森笑了笑，沒有接話。
在他看來，手機和電腦是深藍、天工、星源科技的產品延伸，哪有自斷手腳的道理。
再說了，真放棄研發設計環節，國外的半導體、電子消費行業的巨頭們就會把訂單送上門來嗎？
完全是在做夢！
只有自身有實力、有價值，才能贏得訂單！
否則，全靠別人施舍，那不成要飯的了？
他陳延森，必須站著把錢給掙了！
正當兩人深入溝通之際，山星、思科、Megaupload的代表，也紛紛朝著廬州府的分店小樓趕來。
反觀馬立云與李彥洪組織的酒局，卻顯得有些冷清。
勉強湊齊的十幾位互聯網企業家，全是行業二三線梯隊的人物，比如被筷跑酒旅打得節節敗退的攜程CEO梁章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