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在安國協會做客三天的丹尼爾,終于走出了問詢室。
大門外,聚集了大量的媒體記者。
丹尼爾在律師的陪同下,全程黑著臉,一言不發地推開玻璃門,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很明顯,不想接受記者的采訪。
《華盛頓郵報》的記者見狀,頓時急了,心想:老子在門口守了三個小時,可不能就這么讓他走了!
丹尼爾一走了之,自己的新聞怎么寫?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攔住丹尼爾的去路,話筒幾乎要塞進丹尼爾的嘴巴里:“斯金納先生,請問這三天在安國協會,他們對你進行了怎樣的調查?是否存在非法審訊的情況?你還會堅持前往華國工作嗎?”
此時,其他記者也反應了過來,攝像機、錄音筆齊刷刷地對準丹尼爾,各種問題此起彼伏。
“斯金納先生,安國協會是否拿出了證據證明你涉及技術泄露?”
“有消息稱他們對你進行了催眠,這是真的嗎?”
“森聯資本方面有沒有對你提供幫助?”
丹尼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臉色陰沉,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律師立刻擋在丹尼爾身前,對著記者們沉聲說道:“各位記者朋友,首先感謝大家對斯金納先生的關注。
這三天,安國協會的調查過程存在諸多不合理之處,我們已經收集了相關證據,后續會通過法律途徑維護斯金納先生的合法權益。
關于是否前往華國工作,斯金納先生的決定不會改變,具體細節我們不便過多透露,請大家讓一讓,斯金納先生需要休息。”
律師話音剛落,一名戴著眼鏡、手持話筒的記者立馬擠到最前排,自顧自地追問道:“‘不合理之處’是指什么?非法拘禁,還是存在刑訊逼供?你們收集的證據能否公開?如果安國協會再次阻撓斯金納先生前往華國,你們會采取什么措施?”
這些問題像連珠炮一樣拋出,瞬間將現場的氣氛推向高潮。
余下的記者也紛紛附和,攝像機的閃光燈不停閃爍,刺得人眼睛生疼。
丹尼爾本想沖著鏡頭宣泄一番,但他咬咬牙,最終還是忍住了。
律師努力維持著秩序,不緊不慢地說:“斯金納先生剛經歷三天的調查,身體和精神都處于疲憊狀態,你們的行為,正在對他的人身權益造成侵犯。”
可記者們依舊圍在四周,不肯退讓。
甚至還有人往前擠了擠,攝像機幾乎要貼到丹尼爾的臉上:“斯金納先生,森聯資本給了您什么承諾,讓您寧愿得罪背叛國家?”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扎進了丹尼爾心口。
他猛地停下腳步,面色漲紅,積壓了三天的委屈、憤怒,此刻盡數爆發。
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律師,眼神銳利地盯著提問的記者,一字一頓地反問道:“你知道在硅谷,像我這種水平的科研人員有多少?這其中又有多少歐洲、華國、高麗和天竺的工程師?”
“我只是換了一份新工作,從‘引進人才’的一方,變成了‘輸出技術’的一方,這就成了‘背叛’?難道研發人員只能單向流向燈塔國,不能選擇在其他地方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嗎?”
丹尼爾一臉悲憤。
那名記者被問得啞口無言。
丹尼爾的話戳中了一個關鍵事實:燈塔國本身就是靠吸引全球人才發展起來的,如今卻用道德這面大旗,來阻礙人才的正常流動,這無疑是一種雙重標準。
最讓人難繃的是,丹尼爾不是華人科學家,而是一名地道的燈塔國人。
“去年硅谷半導體協會發布的報告里寫得很清楚,整個北美半導體行業,42的核心研發崗位由外籍人員擔任!為什么我們要聘用一堆‘叛徒’呢?”
丹尼爾聳了聳肩,語氣里滿是嘲諷。
《紐約時報》的記者思索片刻,字斟句酌地出言發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把先進的存儲技術帶入華國,會不會對燈塔國的半導體產業造成沖擊?”
這個問題一出,原本沉默不語的記者們再次提起精神,齊刷刷地看向丹尼爾。
事實上,這也是安國協會阻撓丹尼爾前往華國最主要的理由之一。
丹尼爾聽后,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沒有立即反駁,僅僅是輕輕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地解釋道:“專利是可以受到保護的!要是我把美光的架構技術,向天工科技透露,法律會有相應的懲處手段,而不是全憑猜想臆造,就要限制一名科研人員的人身和就業自由。”
丹尼爾頓了頓,接著說道:“上世紀八十年代,燈塔國在DRAM芯片領域壟斷全球市場,可正是日本企業通過技術創新打破壟斷,才推動DRAM芯片的成本從每片數百美幣降至幾十美幣。
如果我們當時因為害怕被超越,就隔絕與日本工程師的交流、阻撓技術信息的傳播,現在的半導體行業會是什么樣子?”
最后,他自嘲地笑著說:“天工科技的研發水平并不差,你們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去學習的呢?”
不少記者聞言后,都不禁笑了出來。
有人轉念一想,是啊,天工科技在芯片設計領域也算是第一梯隊。
憑借橙子Z1指令集、天河100架構、玄樞架構、鴻雁基帶等核心專利,不僅逼著高通主動認慫,還與英偉達、聯發科等公司,達成了專利交叉授權合作。
倘若天工科技沒有真材實料,高通、英偉達和聯發科這些行業巨頭,怎么會甘心放下身段與其達成專利交叉授權?
要知道,在半導體行業,專利交叉授權從來都是“實力對等”的游戲,弱者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格。
一名常年跑科技線的記者,低聲說道:“英偉達為了獲得玄樞架構、鴻雁基帶的專利,連自己壓箱底的Cuda指令集和并行計算引擎都拿上了談判桌。”
周圍的記者微微點頭,似乎是認可了丹尼爾的說辭。
本來以為丹尼爾是去“技術扶貧”的,但天工科技也不差,在芯片架構、基帶技術等方面,握有一大堆讓行業巨頭們眼紅的核心專利。
如此一來,丹尼爾就不再是“單方面輸出”,反倒是屬于“強強聯合”。
就在這時,兩輛奔馳商務車停在了一旁,從車子里下來了七八名安保人員,簇擁著丹尼爾上了車。
隨后揚長而去!
在車身側面,印著一只暗金色的游隼圖案。
兩天后。
丹尼爾帶著家人,落地燕京國際機場。
面對蜂擁而來的記者,安保人員馬上散開,把丹尼爾一行人護在中間。
“斯金納先生,歡迎您來華國,對于這一路上的阻礙,您有什么想說的嗎?”
《國民日報》的一名記者率先發問,話筒努力向前遞了遞。
按理說,丹尼爾在北美地區的半導體行業,技術水平頂多算中等偏上,雖小有名氣,但談不上是什么重量級人物。
可由于燈塔國安國協會的阻撓,卻讓他在華國的名聲大噪。
畢竟,以往都是科研人員往燈塔國跑,像丹尼爾這樣土生土長的燈塔國人,竟然放棄資源、頂著協會阻撓來華發展的情況,確實少見。
也正因這份稀罕勁,讓他的到來被賦予了更多象征意義。
人才流動不再是單向的“西強東弱”,而是基于技術價值的雙向選擇。
丹尼爾聽到記者的提問,眼神里已沒有了在北美時的憤怒和疲憊,輕笑著回答道:“這一路上的阻礙,更像是一面鏡子,讓我看清了科研自由的真正含義,它不該被國界限制,更不該被無端的猜忌綁架。
接下來,我會把事業重心放在華國,若有機會,我也很樂意當一名華國人!”
等他說完,全場嘩然!
很顯然,丹尼爾的這番話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同一時間。
盧銘巖在走出了接機口,余光一掃,就看見了一塊寫著高麗文的指示牌。
可他的腳剛邁出去一步,立馬就定住了。
“盧先生,歡迎!”
陳延森淡淡一笑,伸出了右手。
他親自跑一趟,為的可不是盧銘巖,而是千千萬萬個“潛在”的海外工程師。
外人見了,只會認為他非常尊重科研人員。
盧銘巖先是愣了一秒,隨即丟下行李箱,快步迎了上去,緊緊握住陳延森的手,格外驚訝地反問道:“陳先生,您怎么來了?”
在他看來,陳延森是全球首富,身家和社會地位比山星李家還要強出一個檔次。
這等人物,居然來機場接他一個剛離職的研發人員,這在高麗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可是天工科技存儲芯片事業部的中流砥柱,另外,你的‘3D堆迭內存異質集成’方案,遠比AMD和SK海力士的更為成熟。”
陳延森的精神力如潮水一般,包裹著盧銘巖的大腦。
這一招,他在維尼卡身上實驗過。
效果很潤!
“陳先生,您您太客氣了,這讓我受寵若驚。”
盧銘巖的聲音有些發顫,握著陳延森的手不自覺地用了些力氣,眼眶也微微泛紅。
二十年來在山星的壓抑、被忽視的委屈,在這一刻被陳延森的重視徹底沖散。
不知怎的,他在陳延森身上隱約嗅到了父親的味道,這份感覺讓他充滿了信任感。
第二天。
陳延森故技重施,把丹尼爾接回了天工科技總部。
他領著丹尼爾和盧銘巖參觀了存儲芯片事業部的實驗室,并逐一介紹了當前的團隊。
陳延森出手,自然不會只挖兩個人,除了丹尼爾和盧銘巖,還有一名叫趙東升的行業大拿。
這人原先是SK海力士的產品總監,被他用“全鏈條產品落地支持”的承諾所打動,屁顛屁顛地就回國了。
“丹尼爾,技術上的事你決定,管理上的事趙東升負責。”
陳延森隨口吩咐道。
“老板,我改了一個中文名,您以后可以叫我唐森。”
丹尼爾面帶微笑地糾正道。
高手啊!這馬屁精!絕了!
趙東升嘴巴微張,愣在了原地,他沒想到,眼前這個金發碧眼的老外,比自己還懂人情世故。
“行,那我就叫你老唐。”
陳延森點點頭,從善如流。
逛了一圈后,幾人進了一間會議室內,陳延森示意郭慎一連接投屏,然后開口說道:“傳統DRAM的成本核心在于二維陣列的封裝、接口和專用制造工藝,性能瓶頸受困于處理器通信間的延遲和帶寬。
所以,我打算放棄1T1C晶體管結構,轉而使用2T或3T的增益單元和硅通孔堆迭技術。”
總而言之,要以40納米和28納米的工藝制程為基底,實現制造成本的大幅降低。
再利用高速串行接口和帶寬優化技術,來克服單元密度和刷新機制的缺陷,從而得到更快的讀寫速度。
唐森眉頭緊皺,在看完這份技術方案后,輕聲提醒道:“老板,說服CPU、GPU廠商去支持一種全新的、非JEDEC標準的內存接口,這需要巨大的生態推動力。”
言外之意,技術再好,也得上下游的產業鏈配合才行。
陳延森敲了敲桌面,笑著說道:“老唐,別忘了,天工科技就是華國第一的CPU、GPU設計廠商,而且還有橙子科技這個終端設備巨頭在咱們體系內。”
他一邊說,一邊調出橙子科技的產品矩陣:“橙子手機去年的全球出貨量是11700萬臺,橙子平板、筆記本電腦的市場份額也穩居華國前三。
因此,我們新研發的內存芯片,首先就能在橙子的終端產品上適配,從CPU、GPU到終端設備,全鏈條都在咱們自己手里,根本不用看別人臉色。”
臥槽!
唐森一拍大腿,訕訕一笑。
之前他只考慮到“外部廠商適配”的難題,卻忘了天工科技本身就握有全產業鏈的核心資源。
新老板的實力,確實很強!
趙東升和盧銘巖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驚訝之色。
與此同時。
燈塔國中樞司的一眾大佬,在看到新聞上,丹尼爾的那句“我想做個華國人”時,瞬間肺都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