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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架灣流550降落在浦東國際機場。
陳延森和萌潔走出貴賓通道,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郭慎一和孟云緊隨其后,最外圍還有兩名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安保人員,以及司機小李。
隨后,陳延森坐上一輛黑色邁巴赫,朝著市中心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來滬城,倒不全是為了橙子超市的開業活動,同時也想順路去一趟云速和筷跑總部。
不過,此時都快十二點了,陳延森也懶得折騰裴毅或廖威,索性讓小李開去世紀大道,打算先在八佰伴吃午飯,下午再去龍漕路。
車窗外烏云密布,隱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悶雷聲,看樣子一場暴雨很快就要來了。
“這天氣變得真快,早上從廬州飛過來時還是晴天呢。”
萌潔枕著下巴,輕聲說道。
陳延森靠在后排的座椅上,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回道:“滬城四月的天氣就這樣,說變就變,到了梅雨時節,一口氣下半個月都正常。”
“你還挺了解的?”萌潔眨了眨眼睛問道。
“常識而已。”陳延森輕輕一笑。
沒過多久,車子就抵達了八佰伴商場門口。
兩名安保人員迅速下車,撐開兩把黑色大傘,快步走到后座車門旁。
陳延森率先下車,傘面穩穩地罩在他頭頂,萌潔、郭慎一和孟云跟在后面,幾人快步走進商場。
剛踏入大門,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天空頓時電閃雷鳴!
與此同時。
本想出門吃飯的本地人,紛紛把腳縮了回去,轉而選擇在家點外賣。
街頭巷尾,不斷有穿著橙色沖鋒衣的筷跑外賣員騎著電動車穿梭,車筐里的餐箱用防水布裹得嚴嚴實實,雨帽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一雙專注看路的眼睛。
天氣越惡劣,外賣訂單和配送費越高,這也是常識。
外賣大戰結束后,全國的單日訂單量回落到3000萬出頭,筷跑獨占八成。
為確保充沛的運力資源,章旭豪又從兼職騎手里,分批次挑選了7萬人,將其轉化為全職騎手。
現如今,筷跑騎手部的員工總數已超27萬人。
加上總部、分公司的技術、商務、運營、財務和法務部門的人員,共計30多萬人。
放眼全國的民營企業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存在。
這一次的騎手轉正計劃,讓無數人受益。
原因也很簡單,全職騎手有底薪、交社保、每年發4次季度獎金,就連電瓶車和工作服都是公司免費提供的。
逢年過節,最低200元紅包。
而兼職騎手的待遇就差遠了,只有配送提成、沖單獎勵、惡劣天氣補貼、意外險和第三者責任險,其他福利一概沒有。
與桃點點、千度外賣比,收入高出一線。
但和筷跑的全職騎手完全沒法比。
梁月便是其中一名幸運兒,憑借日均40單、4.8服務評分和99.4準時送達率,獲得了轉正機會。
此刻,她拎著三份外賣,小跑著出了商場。
“媽媽。”三歲的女兒站在電瓶車旁,輕輕喚了一聲。
小家伙長得杏眼桃腮,極為可愛。
她陪著梁月送了一年多的外賣,平時梁月取餐、送餐,她就負責守著外賣箱,以防有人偷外賣。
“雨婷乖,餓不餓?等媽媽送完這幾單,就帶你去食堂吃午飯。”
梁月把外賣放進保溫箱里,低頭摸了摸女兒的臉蛋問道。
“雨婷不餓,媽媽,我們趕緊走,要不然會遲到的。”
楊雨婷人小鬼大,像個監工似的,催促著梁月上車。
梁月嗯了一聲,把女兒放在前面的小板凳上,然后用腿緊緊夾住,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騎著電瓶車,沖進了大雨里。
她是個單親媽媽,老公車禍去世,賠償金全被婆婆、公公拿走了,一毛錢都沒給她留。
對方的原話是:你生的是個女兒,日后保不齊還要再婚,難道竟想用我兒子的喪葬費,養活你跟其他男人的孩子不成?
至于楊雨婷,在重男輕女的婆婆、公公眼里,要不要都無關打緊。
因此,梁月一氣之下,就帶著女兒跑來滬城打工。
她聽人說,滬城的工作機會多、工資高。
可來了之后,現實給了她沉重一擊。
滬城的經濟確實發達,高薪工作也有很多,但顯然不是為她這樣只有高中學歷的人準備的。
幾經碰壁,她也認清楚現實。
工廠流水線的工作一大堆,交點介紹費就能進去,一個月能賺三四千,但中介一聽,她還要帶上女兒,頓時眉頭直皺,把她給淘汰了。
開什么玩笑!
這里是工廠,不是幼兒園,也不是善堂!
餐廳服務員、服裝店導購員和商場保潔的工作,她也都試過。
可服務員要值晚班,沒人幫她看孩子;
導購員需要站滿全天,哪怕女兒坐在角落里,老板依舊嫌她礙眼。
保潔工作倒是時間靈活,把女兒放在儲物間就行,可工資低得可憐,一個月三千塊。
最后,在她走投無路之際,知道了外賣員這一行業。
雖然沒經驗,但她還是咬咬牙,拿出為數不多的積累,買了一輛電瓶車跑起了美團外賣。
在熟悉了一段時間后,她才知道筷跑的待遇更好,所以又干起了筷跑兼職騎手。
一開始,由于不熟悉路線和小區樓棟分布,經常找不到客戶所在的單元樓。
罰款扣錢,被客戶辱罵也是常有的事。
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女兒坐在電瓶車前面的小板凳上,裹著厚厚的棉襖,手里攥著小熱水袋,陪著她一家家取餐、送餐。
遇到下雨天,她就把女兒護在雨衣里。
有一次冬天雪下得大,路面結冰,她為了趕時間差點摔車,盡管女兒被嚇得緊緊抱住她的腰,但還是小聲安慰道:“媽媽,我們慢慢騎,不著急,有雨婷在呢。”
這也是梁月能堅持下來的動力。
特別是最近一個月,她終于轉成了筷跑全職騎手,每個月底薪1800元,公司還給交社保,配送費和沖單獎勵也都高了一大截。
母女倆的生活肉眼可見地在變好。
每個月360元住房補貼、200元交通補貼、200元員工商城購物金和500元餐補,看上去不多,卻讓梁月徹底告別了捉襟見肘的日子。
滴滴噠噠——!
滬城的雨,又急又密!
直到一點四十,梁月才忙完午高峰,一共送了19單,可能是沒吃飯的緣故,可能是爬了太多樓梯的緣故,她的兩條腿都在打顫。
全職的收入高、待遇好,可高峰期的單子多得驚人,沒點體力還真吃不消。
幾分鐘后,梁月在路口右拐,遠遠就看見了一間筷跑食堂。
“媽媽,到食堂了!”楊雨婷咽了咽口水道。
“餓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梁月停下車,笑著問道。
“媽媽,我不餓。”楊雨婷口是心非地回道。
實際上,她早就餓了,但又不敢出聲,生怕耽誤媽媽工作。
梁月心頭一軟,拉著女兒的小手,推門進了食堂。
“梁姐!”
“安南姐姐!”
梁月還沒來得及回應,女兒就掙脫了她的手,朝著李安南小跑過去。
“喲,小雨婷,又陪著媽媽一起送外賣呀。”
李安南揉了揉楊雨婷的腦袋說道。
“我不是小雨婷,我今年三歲了,是大孩子了。”楊雨婷一板一眼地糾正道。
梁月沖著李安南說:“安南,我先打飯,幫我看著她點。”
“梁姐,你去吧,雨婷乖得很。”
李安南擺擺手說道。
她在筷跑食堂干了兩個月,已經逐漸融入了團隊。
這時,店內一名正在吃飯的客人,在梁月和楊雨婷的身上看了看,隨即起身走過去說道:“您好,我是《新聞坊》的外景記者,能耽誤幾分鐘,做個簡單的采訪嗎?”
“采訪?”梁月端著餐盤,微微一愣。
“對的。”記者點了點頭。
《新聞坊》是滬城本地的一檔民生新聞節目,主要報道尋常百姓的生活點滴,比如說弄堂里的鄰里糾紛、社區新政策的推行效果等。
他見梁月帶著三歲的女兒送外賣,立馬意識到,這是一個不錯的新聞。
“如果節目效果好,我可以幫您申請200到1000元不等的費用補貼。”
記者見梁月面露遲疑之色,連忙補充道。
“好吧。”梁月思索片刻,看在錢的份上,她應了下來。
反正午高峰過后的單子少,正好也是休息時間。
記者見梁月答應,立刻從隨身背包里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在她對面的空位坐下,笑著說:“謝謝您愿意配合,咱們就隨便聊聊,不用緊張。”
一旁的楊雨婷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記者,又轉頭看向梁月,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沒敢說話。
記者看向梁月問道:“冒昧問一句,為什么會帶著孩子一起送外賣?”
梁月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無奈,緩緩開口道:“孩子爸爸意外離開了,公婆不待見我們,沒辦法才來滬城打工。
一開始找了好多工作,工廠嫌我帶孩子,服務員要值晚班,最后實在沒辦法,才當了一名外賣員。”
她頓了頓說:“孩子沒人帶,只能走到哪帶到哪,好在她懂事,不吵不鬧。”
記者筆尖不停,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抬頭時目光里多了幾分共情:“日常工作會不會很辛苦?”
梁月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竟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意:“送餐的時候是挺累的,但每次看到工資單,就又不覺得苦了。
真的很感激陳老板給了我這份工作,讓我能好好照顧女兒。”
“可你帶著女兒送外賣,不覺得危險嗎?”
記者提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我知道,但是.沒有人照顧她呀。”
梁月低下頭,拉著女兒的手,一臉苦笑著說道。
她當然知道不安全。
所以,她也考慮過,把女兒送去托兒所。
可費用并不低,一個月2000元起步,對她來說,壓力太大。
記者默然,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深知,像梁月這樣的打工人,在滬城還有成千上萬。
他能做的是,把新聞撰寫得更加真實動人,從而引起更多的社會關注,進而推動此類現象的解決。
許匯,一間豪華寬敞的行政套房內。
陳延森洗完澡,裹著浴巾走出浴室。
只見萌潔穿著一件月野兔的Cos服,捧著手機,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樣。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陳延森走上前,抓住萌潔的雙馬尾,左右晃了晃。
“你看看這條新聞。”萌潔把自己的手機遞到陳延森眼前。
“女騎手和三歲女兒的外賣生活:最怕沒電梯!”
陳延森瞥了一眼,從對方的工作服能輕易看出,這人是筷跑的全職騎手。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相信。
他太清楚媒體的德性,也深諳人性的陰暗,指不定是擺拍、導流之類的套路。
他想了想,把新聞鏈接發給了自己,然后發給了章旭豪,讓對方核實一下。
不過,這條新聞給他提了一個醒。
森聯資本旗下有幾十萬名員工,夫妻都在為他工作的人也有不少,的確要弄個托兒所或職工幼兒園,既能解決員工的后顧之憂,也能提供額外的工作崗位,獲得更多的人道薪火。
半個小時后,章旭豪回復:新聞是真的,對方剛剛轉正,之前一直是筷跑的兼職騎手,工作勤懇。
“好的,我知道了。”陳延森回了一句。
緊接著,他撥通了裴毅的手機號碼。
“森哥,您說。”裴毅此時剛到家。
一個小時前,他和陳延森、廖威在鉑爾曼的包廂里,聊了一晚上的業務方向規劃,正準備和老婆開個小會,就接到了陳延森的電話。
“我想收購一家商業模式成熟的托兒所,你讓筷跑的本地生活服務部做個調研,回頭發給高偉林。”
陳延森直接吩咐道。
托兒所?
裴毅一頭霧氣,因為章旭豪還沒來得及和他匯報,所以他完全不明白,陳延森為什么要收購一家托兒所。
之前討論的都是橙子超市的供應鏈、云速的物流優化,以及拼唄超市的籌備工作,怎么突然轉到托兒所上了?
但老板發話了,照辦就是。
陳延森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萌潔看懂了陳延森的心思,于是目光灼灼地盯著陳總說道:“你像個圣人。”
“聽起來像在罵人,俗話說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我可不想當什么狗屁圣人。”
“今晚,圣人給你開光。”
陳延森把手機一扔,一把抱著萌潔,向著主臥走去。
第二天一早。
陳延森在吃早餐時,高偉林打來電話匯報:“老板,三洋電器要退出華國市場,中樞司的陶秘書問您,有沒有接手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