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仍然是09月01日00:10。
冰島,霍夫斯冰川的東部。
在南部戰場,眾人與神話級奇聞持有者“世界樹”——商小尺炮火打響的同時,霍夫斯冰川的這一側也同時迎來了兩批人馬。
四面八方都是聳立在凍土之上的死火山,從山頂到山腰都被冰雪覆蓋著,白皚皚一片。
世界冷寂而慘白,唯有風雪在呼嘯,橫亙夜空的極光將冰凍湖面之下的游魚照亮。
這一會兒,身穿一套黑色衛衣的小年獸正坐在藍龍的龍背上。
藍龍揮展巨翼,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那樣翱翔于夜空中,從遠方緩緩地疾馳而來。
而另一邊,生肖隊們則是跟隨在龍影的后方。它們行走在偌大的冰川上,每走一步腳底的大地都會震顫,冰面隱隱開裂。
林醒獅已經到了,先它們一步。諸葛晦和鐘無咎正站在她的身側。
“那個黑蛹怎么到現在都不見人影?”諸葛晦揮了揮扇子問。
“還不知道,”林醒獅搖搖頭,“但我們一會兒先和小年會合,然后就去找顧家的人,黑蛹應該在那邊,不用著急。”
鐘無咎想了想,低聲問:“隊長,如果找到那個害死九鴉的人,你打算怎么處置?”
林醒獅沉默了一會兒,“抓住他,然后再抓住白鴉旅團的人,我們一起算賬。”
這時候,聽聞天際一聲悠長龍吟,三人便側過頭去,抬起眸子看向夜空,看見了那一條緩緩降落的藍龍。
小年獸微微偏著頭,從龍背上與林醒獅短暫地對上了目光。
他忽然伸出手指,輕輕地剝開空間,拉出了一條裂縫,把儲存在獨立空間里的“魔冕”掏了出來。
小年獸把魔冕抓在掌心之中,觸感像是有萬千個污濁的靈魂與他擁吻,任何一個惡魔只要接近魔冕都會感到不適。
但他知道都已經來到這里,離救世會的基地已經很近了,前方隨時都可能會遇上敵人,所以必須做好迎戰的準備。
“呼哧——!”
龍貓惡魔緩緩收束雙翼,俯沖著落入冰川之上,停在了湖獵三人的前方不遠處,掀起了一片巨大的雪霧。
這會兒,生肖隊的惡魔們看見湖獵的三人,自然引起了一陣議論。
“湖獵的人……”狂牛惡魔皺起眉頭,面色陰郁地說道,“來了。”
“小年獸大人說,我們要到這兒和湖獵的那些人決一死戰,我看未必。”子鼠惡魔捋了捋毛須。
“那你覺得它是想做什么?”靈猴惡魔說著,啃了一口桃子。
子鼠惡魔搖了搖頭。
不遠處,小年獸提著魔冕,從龍背上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了冰面上,一步一步地向著湖獵的三人靠攏而去。
諸葛晦和鐘無咎都未曾見過小年獸的人形,此時眼底皆是有著些許新奇。
“這可真是稀景,年獸大君那么避諱化身為人形,年獸之子倒是大大方方的。”諸葛晦一邊扇著折扇一邊說。
“你來了。”林醒獅抱著肩膀,微笑著說。
“晚了一點。”小年獸淡淡地說,“面具男看著還好啊,我還以為得少只手少只腿什么的。”說著,他看了一眼鐘無咎。
鐘無咎沉吟道,“聽說是你救了我,謝謝……”
小年獸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林醒獅勾了勾嘴角,好奇地問。
“救世會的大本營在霍夫斯冰川的北邊,不在東邊,從我們這里趕過去,只需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南部那邊已經開戰了,三王子、白鴉旅團的人正在和世界樹死斗。”
說到這里,小年獸頓了頓:“我們動作得快一點了。”
“世界樹……”林醒獅想了想,而后問,“神話級奇聞么?”
小年獸點了點頭。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正想開口對林醒獅說,“有什么之后再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可就在這時,忽然間天幕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他微微一怔,旋即與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此時此刻,夜空中有一個身上纏著雷光的病號服男孩,正懸停于青色的極光之下。
他的瞳孔空洞,神情如同木偶戲上的人偶一樣麻木。
——“吳青潔”。
一剎那,小年獸便認出了這個病號服男孩的身份。
只見就在這稍縱即逝的一秒,吳青潔忽然猛地抬手,掏向自己的心臟。緊接著,一層血紅色的光芒自他胸口亮起。
炫目的紅色澎湃如潮,幾乎照亮了一整片冰川。
“轟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墜下,沉睡的冰川被喚醒了。
而在這最后,夜空下忽然多出了一道通體跳蕩著雷光的巨影。
祂的頭頂戴著一個由鋼鐵澆筑而成的頭盔,籠罩在陰影之中的雙瞳,此刻正閃爍著極晝般的光芒。身披的甲胄折射出了一片片跳蕩的雷光,熠熠生輝。
一對宛若巨鳥般的光翼自身后展開,錚錚作響地蕩開了雨幕。
此時此刻,在雷光的襯映之下,夜空之中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身影更顯孤傲與殘暴,就連冰島的極光都不及其耀眼。
祂垂首望著大地,如同君主俯瞰著屬于他的世界。
“宙斯。”
無聲而蒼白的世界里,小年獸喊出了祂的名字。
下一瞬,祂如雷電般下墜,一片耀眼的熾白色覆蓋了整座冰川。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也沒人反應得過來。下一秒鐘,一陣足以震碎耳膜的狂響傳出,響徹了四面八方的冰原。
“轟——!!!”
剎那之間,冰川盡數轟碎開來。
碎裂紛飛的冰塊之下,一片片狂暴的濤浪向上倒卷而出。
這一刻,被冰封的海水像是被喚醒的野獸那般,鋪天蓋地地向外席卷開來。
待到這一陣動靜褪去,眾人抬眼望去,宙斯正垂著頭,振動光翼懸浮在半空之中。
祂的兩只爪子上,此刻正握著豪豬惡魔、靈兔惡魔、靈猴惡魔、虹馬惡魔四者的頭顱,緩緩地,祂仰起頭來,把四個惡魔的頭顱往嘴里塞去,鮮血染紅了它的一口鋼齒。
這幾乎是令人看不出一分一毫知性的行為,分明頂著如神明一般威嚴的軀體,此刻看著卻又仿佛一頭野獸在進食著。
野蠻,殘暴……咕嚕咕嚕的吞咽聲,與浩蕩的雷聲一同交織著響蕩在冰島上空。
而此時此刻,狂牛惡魔被熾白色的電弧麻痹,正一臉震驚地矗立在湖水的中央。
它身下的那片冰湖已經被同伴的鮮血染成了一片紅色。
宙斯緩緩抬起頭顱,直視著狂牛惡魔的雙瞳,旋即探出爪子,穿過了狂牛惡魔的胸膛,掏出了它的心臟,抬起頭來,將這顆跳動著的、血淋淋的內臟送入口中。
鮮血自爪尖潑灑而下,染紅了宙斯的下顎,它的喉嚨咕嚕咕嚕地蠕動著。
咔嚓……咔嚓……此刻死寂的冰原之上,僅剩下宙斯用鋼鐵般的利齒啃咬、吞咽著血肉的猙獰聲響。
這一陣殘暴的動靜清晰地落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配合著鮮血淋漓的畫面,接連不斷地沖擊著他們的五臟六腑。
“我的天我的天,不會吧……”子鼠惡魔一邊逃竄,一邊大受震撼地呢喃著。
可下一瞬間,宙斯隨手一抬爪子,子鼠便被一束轟射而來的閃電貫穿,軀體化作了一片血霧潰散開來。
這時候,湖獵三人之中終于是有人反應了過來。
“跑啊,老獅,無咎!”諸葛晦收起折扇,在這一刻啞然吼道,他知道自己錯了,錯估了救世會的實力,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對手……他們不該來到冰島!
而這一刻,林醒獅和鐘無咎二人臉上滿是震驚和詫異,可他們很快便回過神來。
下一秒鐘,升騰而起的紫紅色魔焰便勾去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們側眼望去,在這片死寂無光的世界里,小年獸的雙手忽然搓出了一個巨大的光團。
光團的外部,澎湃的烈火蕩出了一片片無形的空間漣漪。
空間魔焰(分支終點)——把空間之力與魔焰結合,創造一個足以吞噬空間的魔焰火球,被火球命中的人將會被送往異空間,永久或暫時地迷失在其中。
注:該能力僅有人類形態的小年獸可使用。
小年獸踏碎冰原,一邊在飛濺的冰塵當中往前奔走,一邊將手中的光球拋擲而出,向宙斯筆直射去。
意外的,燃燒著光焰的團子命中了正在進食的宙斯,祂的身影一瞬被火焰覆蓋。空間在震顫著,就好像被火焰烤出了一片夾縫,萬千層空間漣漪一齊蕩開,將祂的身影覆蓋。
下一剎那,宙斯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仿佛被那一層空間漣漪吞噬殆盡。
“成功了……么?”小年獸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愕然地想。
可這樣的想法僅僅持續了一瞬。
天空忽然破碎了,就好像被人用棒槌轟開的玻璃。萬千條無色的裂縫敞開,緊接著一個通體熾白的人影,緩緩扒開了那一條裂縫,從中露出了猙獰的頭顱。
宙斯從混沌的異空間里探出身形,緩緩抬起凜冽的雙瞳,直勾勾地凝視著小年獸的臉龐。
“祂還能撕裂空間?”小年獸一怔。
“轟隆——!”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出,祂化作一束熾白色的閃電射來,沿途的冰面接連碎裂,電弧將碎冰與湖水一同掀起。
小年獸的瞳孔驟然收縮,豎起,映出了那一束撲面而來的雷光——他這一刻還維持著人類的形體,身體不如獸形那么靈活,自然沒有回擊的空間。
但就在這一瞬,它身側的龍貓惡魔忽然猛地前沖,怒吼著前撲,擋在了小年獸的前方。
“噗嗤——!”
先是冰面迸裂,后是水流狂濺,最后才是一束雷光逼至眼底。
然后,小年獸看見了一只爪子,那一只跳蕩著電光的爪子貫穿了藍龍的身體。伴隨著紛飛的血色,這一幕映入了他的眼簾。
“吼——!!”藍龍仰天哀嚎著,雷霆在它體內肆虐,摧殘著它的每一個器官。
這一刻,鐘無咎戴上儺面,化身為水墨狀的“雄伯”,在一陣怒虎的吼聲中暴射向宙斯,舞出了一片墨色的十字刀光;
幾乎是同時的,林醒獅則是裹挾著一片火紅獅影,抬手向前擒拿而去。
諸葛晦揮舞折扇,宙斯底部那一片冰面驟然開裂,狂暴的水龍嘶吼著升起,化作一個巨大的牢籠將其困入其中。
三者一左一右一下,對近在咫尺的宙斯發動了攻勢。
可下一個剎那間,宙斯忽然收束那一對光翼,用翅膀蓋住體表,將自身在半空中圍成了一個巨大的繭房。
水龍垂落,用力咬住了這個跳蕩著雷光的繭房表面;墨色的虎爪在翅膀表面撕開了一條夾縫,火紅獅影撞碎了翅膀的一角。
冰面一瞬坍塌。
自那個巨大的繭房里,雷電如同一片潮浪般翻涌著、咆哮著,向外席卷開來,將三者的身形全部震飛出了數十米之遠。
而這一刻,小年獸的四肢下垂,指甲向前延伸化作尖銳的爪牙,渾身覆蓋上了一片紫紅色的皮毛,瞳孔如野獸般高高豎起。
“魔臨。”
化身為年獸的頃刻間,小年當即低沉地怒吼一聲。
只見話音落下,它的雙瞳被一層深邃的深紅覆蓋。
它渾身燃燒起了兇戾的魔焰,獅吻如刀鋒般向前微微突出。
接著,小年獸又戴上了魔冕,就在戴上魔冕的這一秒鐘,籠罩在它體表的魔焰忽而消失了,隨即他眼底那一層深紅也瞬間收斂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無,接著一片邪意凜然的暗紫色又從空無中橫生而出。然后,一層白紫相間的外骨骼從體表“咔咔”突出,覆蓋了它的全身,包括臉頰。
宙斯揮振雙翼,又一次展露出了那具通體纏繞雷光的軀體。
小年獸化作一束炎柱,越過了奄奄一息的龍貓惡魔,一剎那向前暴掠而出,如同一朵盛開的罌粟,紫紅的烈火綻放到了一個極點,自它的鼻孔與雙爪一同噴吐而出。
它與宙斯兩爪相接。狂蕩的炎焰與暴戾的閃電往外肆掠開來,形成了一個澎湃的能量場擴散而出。
百次。
千次。
萬次。
它們在能量場內忘我地交鋒著,這是一場怪物與神明之間的廝殺。
二者幾度相接過后,冰面已經全然破碎開來。
僅僅兩秒過后,一整片冰川都不復存在了,有的只是一片洶涌的湖水在夜幕下奔涌著。
一片紫紅與純粹的熾白在夜空中膨脹開來,像是煙花一樣炫目而耀眼。電弧狂濺,閃電轟響,烈火肆意奔放,大氣層縷縷破碎,冰原之上的雪山一座接著一座坍塌。
小年獸體表的那一層外骨骼碎了,可它卻是愈戰愈勇,身上挾著的烈火燒得越是兇猛。
驟然間,宙斯的體表忽然迸濺出了一片雷電磁場,將小年獸震飛數百米之遠。
它的身形翻滾著打碎了冰面,墜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當中。
可這一刻,天上陡然降下了一顆隕石,它挾著大氣仿佛一顆巨大的火球墜下。
宙斯緩緩抬眼望去,伸出指尖轟出一束雷電,轉眼間將隕石碾碎為了漫天碎末。可在隕石的后方,跟著是一片紛紛揚揚的火雨——這一切都是諸葛晦的伎倆。
祂正欲展開雙翼,將自身再度圍成一個繭房,小年獸驟然從宙斯身后的湖水底下暴起,挾著一片熱浪,欺身而近,從背后擒住了宙斯的兩對光翼,緊緊地將其壓制。
宙斯猛地回過身,爪子如閃電一樣刺入了小年獸的胸口,徑直粉碎了它的心臟。
“吼——!!!”
小年獸吐出一口鮮血,用挾著炎焰的爪子,在宙斯的光翼上撕出了一條猙獰的血痕。烏黑的血自光翼上淌下,宙斯怒吼著,祂的咆哮聲響徹了雪原。
這一刻,小年獸像是知道了神也會流血那般,興奮地咧開了嘴角。
與此同時,諸葛晦喚來的火雨從天而降,澆向了宙斯的軀體。小年獸身上的魔焰吸收著火雨,傷口肉眼可見地恢復了些許,可它的心臟已經不在了;
宙斯的身軀卻是被燒出了一片黑中帶紅的灼痕,祂的閃電之軀不再純粹,淌著鮮血的光翼一明一暗。
“小年!”林醒獅大喊。
下一秒鐘,宙斯的軀體忽然化為一束光柱。
祂掙脫開了小年獸的擒抱,沖天而起,遁入了天邊的極光中。緊接著,冰島的天幕忽然被一層無邊的陰云籠罩。
“轟隆,轟隆——!”
陰云之中,萬千雷柱轟落而下,不規則地轟擊著這片冰原的每一個角落。
仿佛一場神罰降下,平等地摧殘著每一個生靈。
林醒獅陡然一怔,她化作一頭火紅雄獅,本想援向二人,卻被一束從天而降的雷柱阻擋,迫不得已抬起琉璃獅子首相抵。
“轟隆,轟隆——!”
雷光還在狂暴地墜落著,冰川轉眼間便千瘡百孔,成千上萬噸被冰封的湖水這一刻從湖底狂涌而出,仿佛一場洪水將至。
“要命了要命了,要我說,就不該來這冰島——!”
諸葛晦揮著折扇,喚來一片隨風之風,身形御著這片狂風在冰川之上舞動,可終究躲不過密集墜下的雷柱。
他猛地抬起頭來,臉龐和瞳孔一起被電光照亮了。
“老晦——!”
看著即將被雷霆命中的諸葛晦,鐘無咎忽然一怔。
剎那間,他踏碎腳底的冰面,如同炮彈般向前狂射而去,緊接著戴上儺面化身為“窮奇”,一道道墨刺遍布全身。
他自冰原之上一躍而起,擋在了諸葛晦的頭頂,為他抵擋著從天而墜的雷柱。
可下一秒鐘,忽然,一束最為明媚的熾白色光芒,自昏暗的天幕之上轟墜而下。
祂筆直地轟砸在了鐘無咎的頭頂。
只是一瞬間,鐘無咎身上的墨刺全然斷裂開來。緊接著,他的胸口瞬間被一根爪子洞穿,整個人都被宙斯帶到了地面之上。
宙斯拖著鐘無咎的尸體,抬起頭顱,看向了呆怔的諸葛晦。
昏暗的世界里,二人四目相視。
雷電一瞬劃過天幕,照亮了宙斯猙獰的面孔。
“你這個……這個……蠻橫無理之輩,來啊……不就是神嗎,來把我宰掉啊?”諸葛晦的面目猙獰,身體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憤怒而顫抖著,清亮的眸子里此刻含著無窮的怒意。
宙斯閃至諸葛晦的身前。
一爪落下,諸葛晦的軀體便腰斬開來。他的血液和內臟還未噴灑出來,便被宙斯爪身之上的那一層電光吞噬了。
諸葛晦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僅剩的上半身緩緩倒向了冰面之上。
這一秒鐘,冰川底部忽然升起了一條條巨大的木樁,木樁與湖水一同向上翻起。
宙斯扭頭四顧,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忽然,祂看見一頭雄壯的火紅獅影踏著木樁,從遠處向祂暴掠而來,徑直怒吼著撞在了祂的體表,把祂撞飛了數十米之遠。
而在那兒,小年獸等候已久。
趁著魔臨結束之前的最后一秒鐘,它嘶吼著抬起爪子,創造出了一個魔焰匯集而成的光球,向宙斯的背影沖出,將那個魔球徹頭徹尾地塞入了宙斯的背部。
震徹世間的轟鳴斷然響起,宙斯的甲胄被爆裂的魔焰盡數破碎開來,緊接著,祂的體內忽然多出了一個不可忽視的猙獰洞口,血被燒盡了。
祂抱著腹部的空洞,墜入了遠處的冰川底部,落進了湖水當中,忽明忽滅的電弧把一整片湖水都點亮了。
與此同時,失去了心臟的小年獸緩緩癱倒而下。
它全身的魔焰都熄滅了,身體目光空洞地倒在冰面之上,頭頂戴著的魔冕掉落在了一旁的湖水里。
“老晦,無咎,小年——!”
林醒獅在冰原上狂奔,向他們暴掠而來。
可這一刻,忽然一束閃電從冰川的底部射來,林醒獅始料未及。
宙斯破冰而出,從湖水里探出身形,隨即一爪刺向她的背部,她挾著一片火紅獅影回身一拳揮出,卻被宙斯以爪相抵。
祂微微頷首,雷電自爪尖暴掠而出,獅影猛地碎開了一角。林醒獅的身形倒飛出了數十米有余,可獅足虛踏空氣,她又一次向著宙斯射去。
“嘭——!”
這一刻,宙斯揮舞光翼,蕩出了一片凜冽的閃電帷幕。掃過了獅影,在林醒獅的脖子和臉上劃出了一條溝壑。
她的身形又一次射去,可卻踩著木樁,在無數木樁之間縱橫,可宙斯的瞳孔始終捕捉著獅影的軌跡,下一瞬它抬起爪子。
閃電自指尖暴射而出,直指獅影而去。
可這一秒鐘,林醒獅發動了青蓮惡魔的力量,踏著一朵青蓮虛影,身形往斜下方射去,與那一束閃電擦肩而過。
繼而,她的手部裹挾上了一片深紅色的烈火,在獅吼中,一拳砸向了宙斯的側部。
“吼——!!”
見狀,宙斯抬起光翼相抵,身形向側部挪移出了十多米,沿途的冰面盡數碎裂。
祂的光翼也隱隱破碎開來,緊接著,祂忽然揮出了右臂,爪子的頂部一片雷光一閃,便將獅影震飛開來。
林醒獅的腹部巨震,五臟六腑在這一刻都被巨力粉碎。她瞳孔微縮,身影向后倒飛而出,落在了小年獸的身旁。
冰原之上一片沉寂,已經再也沒有能夠反抗的人了。
此刻只有一只小小的藍貓還在冰川之上掙扎著,它吐出一口鮮血,挪動爪子,向遠處的小年獸緩緩爬去。
像是不屑于殺死這種低等的生物,宙斯隨便一揮光翼,舞出一片勁風,把小藍貓吹飛了出去。
隆隆的雷聲還在奏響。
極光被蓋去了,冰川之上黑黢黢一片,只有偶爾亮起的雷電,會照亮那一個向他們緩步走來的神明巨影。
宙斯一步一步走來,身上的金屬關節錚錚作響,雙爪緩緩覆蓋上雷霆。
它每掠過一條立于冰面之上的木樁,天空中都會墜下一束閃電,將木樁摧毀殆盡。
“林星詩……還睜得開眼睛么?”
林醒獅緩緩睜開眼,看見了正用爪子輕輕向她伸來的小年獸,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半邊臉頰和脖頸的發聲帶都被閃電侵蝕殆盡。
“我馬上就要死啦……”小年獸沙啞地說。
林醒獅盯著小年獸,眼底緩緩流出了一行淚水,她很想說點什么,但卻發不出聲音。
“但我……不想讓你死。”小年獸忽然低聲說。
說著,它伸出小小的爪子,抵在了林醒獅的手心里,“我相信你,你相信我么?”
林醒獅怔了一下。
這一刻,她的天驅忽然化作了一條火紅色的繩子,將二人的手掌緊緊相連。
天地一瞬陷入沉寂。
過了一會兒,一束紫紅色的炎柱沖天而起,破開了云層,灌入天空。這一刻,就連天邊的極光被扭曲成了一片獅子的形狀,
宙斯忽然頓住腳步,緩緩抬起頭顱,極晝般明亮的瞳孔凝視著這一幕。
只見小年獸已經消失了,林醒獅卻跌跌撞撞地從冰面之上爬起身來。她眼底含著淚光,卻又滿載憤懣,一片紫紅色獅影,緩緩自她身后升起。
那一片虛影同樣憤怒而猙獰。
“再來。”她說。
這一刻,她的聲音好像與另一道聲音重迭了。
下一瞬間,宙斯與林醒獅同時暴掠而出。
在這個雷雨天,他們將冰川徹底粉碎為了一片大海,千萬噸的冰面破碎,化作千萬噸的湖水翻涌而起,卻澆不滅林醒獅身上籠罩著的那一片紫紅色獅影,她化作一片妖冶的炎柱,與宙斯在夜空下撞擊了千次、百次有余。
他們從天空,到大地,再到海洋底部,一次又一次地交鋒著。
每一次碰撞,海水都會被火焰和閃電燒盡,天幕的極光都為之黯淡一分。
“如果我輸了呢?”林醒獅忽然問。
“我不會讓你輸的。”那一片虛影說。
“盡會說瞎話。”
“沒關系,你就這么想嘛,大不了我們死在一起。”
“好啊。”
林醒獅輕聲說著,又一次喚出了木樁惡魔,她踏著剩下的最后一支木樁,向著天幕之上高高躍起;
而這一刻,宙斯則是化作了一道凜然的光柱,自陰云遍布的天幕之上,轟然墜下。
奪青般高高躍起的紫紅色獅影,與轟然落下的那一束熾白色電光轟撞。
天地間最明亮的一束火焰,與一束閃電對峙著。
二者一上一下,撕碎了大氣層。
天邊的陰云被狂蕩的能量場撕開了,極光又一次照耀大地。
可海水淹沒了冰川,也蓋去了倒映在冰川之上的極光。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萬籟俱寂,籠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里。
“對不起。”林醒獅無聲地說。
這一刻,那片獅影緩緩地碎開了,林醒獅的身影往著地面倒飛而出,砸碎了冰川,挾著萬千碎冰墜入湖底。
她下沉著。
下沉。
不斷地下沉著。
到了最后,眼底只剩下一片無意識的藍。
可這時,她卻聽見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你做得很好。”
說完,小年獸的虛影褪去了。取而代之,從地平線的遠方飛來了一片漆暗的光芒。
仔細看去,會發現這是一只兩米長的鯊魚飛翔在潮水之中。
它徑直用腦袋碎開冰面,鉆入冰冷的海水底下,咬住了林醒獅的手腕,把她帶出了海底。
亞古巴魯把林醒獅送到冰面上,而后松一口氣。
此時此刻,宙斯正揮動著殘缺的光翼,懸停在半空中。
雷雨交加的世界里,祂身上的甲胄已然無一處完整。閃電之軀被劃出一條條血紅色的條痕,腹部開著一個巨大的空洞。
祂垂著首,默默地看著這頭鯊魚。
亞古巴魯抬起深藍色的眼瞳,與宙斯四目相視。
宙斯沒急著出手,祂傷得很重,于是僅僅只是揮舞光翼,吸收著自夜空中墜下的閃電,以此來為自己補充著能量。
忽然,遠處又有兩條麋鹿拉著雪橇飛馳而來,如同一片暴風雪般迫近。
西澤爾策動雪橇,落到了鯊魚的旁邊,抬起青色的眼睛看向宙斯。
“亞古巴魯,我們不一定能贏他。”他說。
他的大部分奇聞碎片,都已經在剛才的世界樹一戰中被破壞,此刻他現在只剩下“不死鳥”和“圣誕雪橇”可以使用。
“西澤爾,你看好她。”亞古巴魯平靜地說,“諸葛晦還沒死,還有那只龍貓也別漏了……你去把他們找過來,然后用不死鳥把他們救回來。”
西澤爾欲言又止,“但是……”
“你不相信鯊鯊?”
“我,我相信你。”西澤爾點點頭。
“那就好,這才是鯊鯊的好朋友!”
話音落下,亞古巴魯的軀體便猛地膨脹開來,化作五百米的形態。
在一片山崩海嘯的吼聲中,龐然無儔的巨鯊忽然夭矯而起,它挾著一整片大海,往著天空中的宙斯迎去。
海水在向上翻涌,巨鯊也在向上奮力挺進。
這一剎那間,宙斯伸出右手,祂的右爪之上緩緩生成了一柄巨大的雷霆之矛。緊接著,祂高高地舉起了雷霆之矛。
“轟隆!”
陰云之上落下一束束雷光,匯集于矛尖一點,接著宙斯緩緩將長矛往下拋去。雷霆之矛撕裂了大氣,撕裂了雨水,最終刺向了巨鯊。
巨鯊的背鰭在這一刻泛上了一層漆暗的光芒,它怒吼著抬起背鰭,像是揮出了一把極黑的利刃,迎向了那把長矛。
“嘭——!!!!”
最終,二者僅僅對峙了不到五秒,雷霆之矛便徹底貫穿了巨鯊的背鰭,一路往下劃去,在巨鯊的背部之上開了一條巨大的溝壑。
這一刻,鮮血傾灑如瀑,把亞古巴魯體表挾著的那片海水都染成了鮮紅的血色。
在月光的照耀下,簡直像是一片赤潮降臨。
亞古巴魯的身體筆直地往下墜去,宙斯也化作一束雷光往下墜去,海水成了最好的導電體,祂的閃電把所有的海水一并點燃,灼燒著巨鯊的每一寸鱗片。
緊接著,宙斯用爪子刺入了巨鯊的眼眶,把那只巨大的眼珠連根拔起。
“噗嗤——!”第一只眼睛碎裂開來,巨鯊的眼眶化作了一片鮮血淋漓的空洞。
亞古巴魯嘶吼著,它知道以這個形態無法抗衡宙斯。二者的速度不在一個層次,就連碰都碰不到對方,只能當一個靶子。
于是在這一瞬,它選擇將身體收縮為了兩米的形態。
緊接著,它反撲而起,如同火箭般射向那居高臨下的神影,同時牙齒覆蓋上了一層漆暗光芒,惡狠狠地咬向了宙斯的頭顱。
“亞古巴魯——!”
遠處正攙扶著諸葛晦的西澤爾抬起頭來,瞳孔一顫地低吼著。
這一秒鐘,宙斯抬起爪子,對準了亞古巴魯敞開的嘴部。一束極晝般熾烈的閃電,自它的指尖迸發而出。
它本以為這一擊足夠將亞古巴魯的牙齒粉碎,可未曾料想到,“黑暗之牙”有著吸收元素的力量,于是當閃電命中漆黑牙齒的那一刻,便在瞬息之間泯滅開來。
抓住這一稍縱即逝的機會,亞古巴魯猛地咬碎了宙斯的爪子,繼而咬住了宙斯的右臂。
緊接著,它猛地擰動身子,歪著頭顱將宙斯的一整條手臂扯了下來。
再然后,亞古巴魯猛地翻過身子,如同劍刃一般的尾部忽然燃燒起了滾滾的龍焰,仿佛紅龍威爾士掃出它的尾部。
“龍尾!”
亞古巴魯嘶吼著,將尾部的火焰之劍刺向了宙斯的胸口。
可與此同時,宙斯將尚且完整的另一只爪子,猛地刺入了它的體內。一剎那,澎湃的電光席卷開來,將亞古巴魯的軀體從上至下地燒盡。
僅僅頃刻間,亞古巴魯的身體便只剩下最后一截。
可便是那一截燃燒著烈火的尾部,兇狠地刺入了宙斯的胸膛,撕裂開了閃電之軀的外殼,摧毀了宙斯的半邊心臟。
烏黑的血自宙斯的胸膛溢出,卻在轉瞬之間被忽明忽暗的電光燒盡,熊熊的龍焰燃燒了宙斯的全身。
望著天空中的這一幕,西澤爾怔住了。
“亞古……巴魯?”他的嘴唇翕動,呆滯的眼瞳,看著那一截殘缺的尾部緩緩落下,掉在了冰面上。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跪在了地上,雨水打在了他的臉上。
經過林醒獅與年獸一戰,宙斯本就已經虛弱,更別提這一刻祂還又一次受了傷。
祂捂著受損的心臟,身形如同折翼之鳥那般,向著冰面之上墜落而去。
“嘭!”
宙斯的軀體撞碎了一座冰山,繼而往下跌落,最后倒在了冰面上,漫來的湖水緩緩澆滅了祂體表的龍焰。
祂短暫地失去了動靜。
西澤爾呆呆地垂著頭,眼角緩緩淌出了淚水,空蕩蕩的眼睛看著落在冰面上的那一截尾部。
“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旅行,把全世界的美食都吃完么?”他囁嚅著說,“我們還有,好多東西沒吃呢,我一個人可吃不完……”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雨水打在冰面之上噠噠作響,雷鳴在云層之中一閃而過,短暫地照亮了黯淡的天幕。
過了一會兒,一個渾身跳蕩著黯淡雷光的影子,忽然強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祂抬起頭顱,跌跌撞撞地向著西澤爾一步一步走去。
宙斯知道,只要把最后一個敵人解決,那祂就可以解脫了。
那時只要再吸收一次電光,祂的傷勢很快就可以恢復。
于是祂抬起左手,形成了一把忽明忽暗的雷劍,高高抬起。
下一秒鐘,忽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無數條漆黑的帶子如蛇一般漫出,猛地纏住了宙斯的僅剩下的那一條左臂。
他一扯漆黑的帶子,阻止了宙斯將雷劍往西澤爾的腦袋劈去。
宙斯本就只剩下一口微薄的力氣,此刻祂怔在原地,白晝般的瞳孔里,猛地暴掠過了一抹震顫而詫異的電光。
祂正要扭頭,揮舞光翼驅逐身后的不速之客,卻發現光翼也已然被纏住,此刻祂虛弱到了一個頂點,根本無從反抗!
剎那之間,黑蛹高高舉起了一條拘束帶,銀色的刃片從這條拘束帶邊緣冒了出來,緊接著如同電鋸一般高速旋轉起來。
他將這一條拘束帶,從宙斯的脖頸處,干凈利落地橫切而過。
“嘩——!”烏黑的鮮血紛飛,宙斯的頭顱倒飛而出,與軀體一分為二。
“呼……還好趕到了,貌似撿了個漏。”
黑蛹輕聲呢喃著,甩了甩右手,快速地用拘束帶纏繞住了宙斯的那一具無頭之軀,把他裹成了一具黑色的木乃伊。
緊接著,他用拘束帶刀片剖開這具無頭木乃伊的胸口。
拘束帶電鋸兇戾地鉆入其中,將那顆還在跳動著的心臟攪碎,再然后,他用拘束帶電鋸快速地割碎了宙斯的腦袋、尸體,連帶著那對翅膀也一齊碎尸萬段。
“轟隆隆——!”天幕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
黑蛹抬起頭來,迎著雨水看向天空。
凜冽的雷光在這一刻徹底熄滅了,連帶著天幕之上的陰云一同褪去。
黑蛹垂下眼來,一步一步地走向西澤爾,看了看半身不遂的諸葛晦,又看了看身受重傷的林醒獅。
“諸葛晦,他還有救……你的不死鳥能救很多人。”黑蛹輕聲說著,用拘束帶抓起了地上那一只藍色小龍貓,帶了過來,“他們就交給你了,西澤爾。”
西澤爾沉默了很久很久,低垂著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片刻之后,他緩緩止住了抽泣,站起身來,從黑蛹手里抱過奄奄一息的龍貓惡魔。
他捏碎了“不死鳥”的奇聞碎片,火鳥從天而降,落下一片火羽,灑在了諸葛晦殘缺的上半身,以及林醒獅的身上。
肉眼可見的,二人的傷勢都在復原著。
看見西澤爾決定留下來治療傷員,黑蛹便放了心。
“黑蛹先生,你能幫我一件事么?”西澤爾一邊把龍貓惡魔送入火雨里,一邊問。
黑蛹單手叉腰,歪了歪腦袋。
“嗯。”他說,“但是我們得快一點,我還有急事。”
“亞古巴魯的心愿是……把他的朋友從救世會那里救出來。”西澤爾頓了頓,“但我太弱了,我做不到,你可以幫我么?”
“我會的。”
“好,我相信你。”西澤爾嘶啞地說。
“乖孩子,要哭之后再哭,要先把他們帶去有人的地方,知道了么?”
黑蛹伸出手來,揉了揉西澤爾的白色發絲。
西澤爾默默地點了點頭,空洞的瞳孔倒映著冰面。
“那么……我還有事得忙。”
說完,黑蛹便回過身去,伸出拘束帶抓住遠處的一座冰山,蕩著拘束帶飛鳥般向前躍出,向著霍夫斯冰川的北部趕去。
他知道……那里是最后的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