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會的F2層,環境模擬空間里。
穿著病號服的黑發男孩和白發女孩坐在地板上,兩人扭過腦袋,四目相對。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沉默了一會。
然后有人打破了沉默。
“月球?”孔佑靈輕聲問。
“對啊,月球。”姬明歡眨了眨眼,“你之前真的沒有跟導師離開過基地么?”
孔佑靈想了想,而后無聲地搖搖頭,蓋在腦門上的雪白發絲輕輕搖晃。
姬明歡沉默一會:“那當時我問過你,說‘救世會基地可能在什么地方’,你在畫本上畫了月球,真的只是恰好蒙中了而已?”
孔佑靈忽然不說話了。
她微微張了張嘴,把眼睛藏在雪白的額發下。過了一會兒,她先是抬頭對上姬明歡的視線,而后又緩緩垂眼。
姬明歡默默地看著她,以他對孔佑靈的了解程度,她一定在隱瞞著事情。
而從另一個角度出發,他也不相信,流川千葉從鐘無咎的記憶里讀取出來的那個名字,會存在作假的成分。
假設說,流川千葉在誤導夏平晝,但流川千葉作為一個外人,又怎么可能會知道救世會里藏著一個名為“孔佑靈”的女孩?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孔佑靈在十天前的確出現在了海帆城,然后催眠了周九鴉和鐘無咎二人。
周鐘二人不像諸葛晦那么機敏多疑,會對一個女孩放松警惕也不奇怪,而像孔佑靈這個級別的精神系能力者,一旦接近對方便已經可以宣布完成精神控制了。
沉默了很久,然后孔佑靈搖了搖頭。
“有一點點印象。”她說。
有一點印象?導師應該侵入不了她的精神才對,那么……當時的孔佑靈是被救世會的能力者控制了么?比如那種直接越過精神,控制他人身體的,對他人身體下指令的異能?不,這種可能性很低吧。
想到這里,姬明歡抬起頭,好奇地盯著她:“你沒有騙我么?”
孔佑靈微微鼓起臉頰。
“如果你騙了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哦。”姬明歡說著,微微低下了頭,垂落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認真的。”過了一會兒,他又一次強調道。
孔佑靈愣了很久很久,她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
姬明歡也不說話了,只是撿起地上的遙控器,看著遙控器表面那些寫著文字的按鍵。
良久過后,白發女孩忽然掏出了本子和畫筆,屈膝蹲在地上,慢慢地寫字,然后把本子面向一旁的姬明歡。
姬明歡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本子上的文字。
本子上寫著:“導師對我說……”
“說什么?”他沉聲問。
孔佑靈接著寫字,鉛筆沙沙作響,“只要幫忙做一件事,他就可以把我的聽覺找回來。”
“你為什么要答應他?”姬明歡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你也知道他是壞人吧?你幫他做的事情可能會害到其他人的。”
“因為……我想聽見你的聲音。”孔佑靈慢慢地在本子上寫字。
姬明歡一愣,而后搖了搖頭,聲音里仍然含著一絲責怪:“那也沒必要著急啊,以后總會有機會的。”
“他還對我說……”
孔佑靈放下了本子,忽然低低地開了口,打斷了他。
姬明歡揚起腦袋對著天花板,閉上眼睛,微微有些不耐煩地吸一口氣。
“導師還說什么?”他問。
“只要幫他的忙,我們就可以給你過生日。”孔佑靈低聲說,“他帶我去那座城市,挑了給你的生日蛋糕,我們把蛋糕帶了回來。”
姬明歡一怔,抬頭看了看孔佑靈的眼睛。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旋即緩緩低下了頭,眼底的那一絲惱火慢慢褪去了,孔佑靈低下頭不說話,雪白的發絲遮住了她的眼睛。
片刻之后,姬明歡輕輕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說:“以后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準再幫那種壞人做事了,聽見了么?”
“嗯。”
孔佑靈點點頭。
姬明歡接著說:“我少過一頓生日又不會怎么樣……雖然導師答應你可以幫你取回聽力,可是,你只要替他做了壞事,那就會墮落成邪惡企鵝怪獸了。”
他頓了頓:“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就這么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在我身邊。”
說完,他抬起眼來,靜靜地看著孔佑靈。
其實姬明歡也說不準,利用孔佑靈洗腦湖獵的這件事,到底是由導師一手促成的,還是他的限制級異能一手促成的。
畢竟除開殺死開膛手之外,夏平晝關聯著“白鴉旅團“的最后一個機體任務是——“協助旅團殺死一名湖獵成員”。
而周九鴉在被洗腦過后,則是剛好促進了這個任務的達成。
或許周九鴉被救世會洗腦也是他的限制級異能一手安排的,為的是讓林醒獅意識到救世會的危險,并且和救世會結下恩怨,以此將湖獵的余下三人引來冰島。
畢竟回頭一想,姬明歡發現迄今為止,他的所有機體任務都是圍繞著“如何幫他的本體逃離救世會”這一個目標而打造的。
無一例外,他的異能一直在預測并引導著未來。
所以,此刻他腦海之中這個想法的可能性很高很高。
不過其中也有一次特例,那時機體任務的預測出了意外,天大的意外。
那就是李清平的死。
因為李清平死了,所以直接導致一號機體“黑蛹”少了一條主線任務——由此可見,限制級異能扭曲現實的能力并沒有強大到那種無所不能的地步,但它一定或多或少在影響著歷史的進程,乃至于影響著周圍的人的意志。
“你生氣了么?”孔佑靈忽然問。
他們認識很多年很多年了,可她從來沒見過姬明歡對自己用這種語氣說話,這還是第一次,姬明歡在她面前露出兇巴巴的樣子。
“廢話,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一直以為你是被導師控制了什么的,所以才沒有和我說這件事!”說著,他扭頭瞪了孔佑靈一眼。
孔佑靈呆了呆,拿起畫筆又放下,最后只是垂下腦袋。
“我都快被你氣死了好么?我們明明說過不準有秘密的。”姬明歡說著,忽然一邊撲向她一邊拉長聲音,“你這只企鵝怪獸居然敢違背約定,還助紂為虐,你完蛋了!”
說完,他把孔佑靈撲倒在銀白的地板上,使勁地撓著她癢癢。
孔佑靈逗得咯咯直笑,好一會兒,姬明歡才放過了她。兩個病號服小孩躺在地板上,看著空白的天花板發呆。
又過了一會兒,姬明歡忽然說:“我們是家人……不對么?”
“嗯。”
“那以后不準再瞞著我事情了。”姬明歡嘆口氣,“我們黑化小學生最沒安全感了,很容易疑神疑鬼的,而且我最討厭其他人騙我了。”
孔佑靈無聲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算了,先把這些煩心事都放下吧。”姬明歡聳聳肩,“我們今天過生日吧,生日的時候不可以聊沉重的話題”
“過生日?”孔佑靈一愣,“誰的生日?”
“大姐頭的。”
姬明歡說著,慢慢地從地板上直起身來,盤著腿坐在地上。他抬頭看向頭頂的監控頭,“聽見沒有,那個叫導師的家伙,還不趕緊給我們準備蛋糕和蠟燭?”
見導師不語,他便接著道,“你既然敢要挾我們的企鵝怪獸,拿出一兩塊蛋糕來賠禮道歉是最基本的禮節吧?”
其實他也說不準導師會不會照做。
畢竟導師現在有了限制級1003這張底牌,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對于導師來說,他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照顧姬明歡的感受了,所以如果拒絕了他也不是怪事。
不過姬明歡倒也沒把1003這種冒牌限制級放在眼底。
他想,導師就連真正的限制級長什么樣都沒見過,給1003冠名為限制級也只是建立在他狹隘的認知上罷了。
而他可是在限制級1001的記憶里,見過真正的限制級爆起種來長什么樣的。
在來時的路上,姬明歡在腦海里和1001聊了一路對于1003的看法。
限制級1001對此的說法是:“用你的基因造不出人造人,所以就用了你弟弟的低能基因混合么?”
姬明歡當時點點頭:“是啊。”
“那造出來的也只會是一個低能版而已,有什么好擔心的?”限制級1001說。
既然就連1001都這么說了,姬明歡自然也就沒把1003當一回事,只是為了安全起見,營救本體的計劃的確是越快越好。
姬明歡沉默不語,等待著導師的答復。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一片沉寂的銀白,看久了有些瘆人,就好像會被吞沒在這一片金屬構成的沼澤里。
過了一會兒,正當他以為導師已經開始裝死的時候,便聽見廣播設備里傳來一道和煦的聲音:
“好的,我已經讓人去準備生日蛋糕了。”
聽見了導師的聲音,姬明歡挑了挑眉抬起腦袋,“不會吧?你還真的提前備了她的生日蛋糕?”
“對。”導師回答,“你們玩得開心,不過……你得先想想怎么說服長空,我感覺,以她的性子可不會愿意提前過生日。”
“這個問題不大,你只需要準備你的東西就好了,我會負責說服她的。”
“十分鐘,我們就會把蛋糕和蠟燭送過去。”導師說。
“好。”姬明歡點點頭。
導師不說話,廣播設備便安靜了下來,不再傳出聲音。
姬明歡有些意外,心說導師的脾氣也挺好的,都已經撕破臉了,還在這里陪她們繼續玩過家家游戲。
看來這個男人心里可能還真的有這些小孩的位置吧,他想。
“大姐頭的生日不是9月5號么?”孔佑靈拉了拉姬明歡的衣袖,不解地問。
“對,但那一天有點太遠了。”
“遠么?”孔佑靈喃喃地說。
她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但上一次姬明歡過生日是在八月幾號,這么想來八月也快結束了,到九月初不就迎來了大姐頭的生日?
“超級超級遠,我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姬明歡哼哼地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活著就是要有靈活的處事模式,提前過生日其實也沒什么。”
孔佑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只知道姬明歡又開始敷衍她了。
兩人聊著聊著,忽然模擬空間的金屬大門敞開了。
他們扭頭望去,一眾病號服小孩的身影映入眼簾。
此時此刻,救世小隊的幾個孩子看見姬明歡時,心情仍然有些別扭,他們誰都記得姬明歡說的那一句“那你們都去死好了”,一看到他的臉龐,就會忍不住別開視線。
他們掠過了姬明歡,像是沒看見他那樣,走過來和孔佑靈打了招呼,孔佑靈安靜地點點頭。
唯獨孫長空想要碰一碰姬明歡的肩膀,又把手縮了回去。
姬明歡靜靜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摁下手里的遙控器,四周的環境一度變幻,化作了一片山野,夕陽籠罩在田野上。
落日西斜,一片和煦的風吹了過來,遠處的山頂可以看見牛羊和放牧人。
其他小孩都愣了一下,旋即很快便意識到這是環境模擬空間的作用,那一抹驚訝便慢慢從他們的眼底褪去。
馬里奧坐到了金黃色的田野上,低頭玩著游戲機,菲里奧興奮地在山上跑來跑去,看著像是一片白云那樣飄過山野的羊群。
商小尺挑了挑眉毛,她摘了一朵小黃花,在田野間漫步。
孫長空坐在筋斗云上吹著晚風,看著山頂的那一輪落日發呆。
這時候,姬明歡忽然放下遙控器,抬起頭對她問:“大姐頭,提前給你過生日怎么樣?”
“為什么要提前?”孫長空愣了一下,隨即扭頭對上他的目光。
“提前不好么?就不用等了。”姬明歡問。
他心說,9月1日就要開打了,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9月5號那一天呢,那時我哪有還空給你過生日?
孫長空聽了之后,先是呆了呆,然后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本來想大發雷霆,振臂大喊“雞米花你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歪門邪道,生日就是要在生日那一天過才有意義的啊”!
可這時候,姬明歡卻一本正經地說:“我過生日的那一天,不也和我實際的生日不一樣?你瞧瞧,我的出生日期其實是8月15日,但我卻提前了一周過的生日,有什么不好的?”
孫長空微微一愣。
她低著頭,微微皺著眉頭想了想過后,眨了眨眼睛,心說是啊,我提前過生日,不就和姬明歡一樣了么?
于是眉開眼笑。
“你笑什么?”姬明歡瞅了瞅她。
孫長空又皺了皺眉,“我……暫且保持觀望態度。”
“大姐頭,你就別那么死腦筋啦。”姬明歡說著,輕輕嘆了口氣,“可別到時連生日都過不上就過祭日了呀,那可就糟糕了。”
馬里奧“噗”的一聲把剛喝進嘴里的開水噴了出來,菲里奧則是搖了搖尾巴,呆呆地看著他們,似乎他不明白祭日是什么意思。
“祭日又是什么意思?”孫長空挑了挑火紅色的眉毛。
“沒什么。”
姬明歡咳嗽了兩聲,默默地移開了目光。
他心里也明白,只要他一提到敏感的話題,導師就會立刻啟動幾個孩子腦子里的精神烙印。
所以,想向孫長空他們傳達一些信息難如登天,隱晦一點他們又聽不懂。
孔佑靈忽然“咕咕嘎嘎”了一聲,她明顯比孫長空有文化,聽懂了姬明歡在冷嘲熱諷。
“那……那好吧。”孫長空點點頭,“就今天過生日了,但我有一個條件。”
“不愧是我們的大姐頭,怎么給你過生日還有條件的?”馬里奧問。
“明年的生日我不要提前,就要在9月5日過。”孫長空說,“雞米花的也不準提前。”
“好是好,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雞米花了。”
“雞米花,好吃。”馬里奧說,“之前去看電影的時候吃過一桶。”
“那是爆米花。”
姬明歡無語地看著他們。
“說是提前過生日,我們又沒有蛋糕。”商小尺淡淡地說,“叛徒,你一點都不用心,罰你坐大姐頭的筋斗云跳樓機一百回。”
“對啊!”
說著,孫長空忽然氣憤了起來,心說自己被這個雞米花耍了,他根本就沒想給她過生日。
“那好辦,我已經讓導師給我們把生日蛋糕帶過來了。”姬明歡勾起嘴角。
“真的?”
過了一會兒,監禁室的金屬大門緩緩敞開,緊接著幾個實驗者走了進來,他們端著生日的蛋糕從山腰上走下來。
奶油蛋糕上畫著一頭拿著長棍,戴著金箍的紅色小猴子,上邊插著一根根蠟燭。燭火在夕陽下閃著火紅的光芒。
姬明歡從他們手里接過了那塊蛋糕,他們隨之乘坐著電梯離去。
孫長空從筋斗云上扭過頭,呆呆地看著那塊大蛋糕,露出了震驚的小虎牙。然后她咽了一口水,對姬明歡指了指自己:
“這是我的?”
“不然還是我的?”姬明歡歪了歪頭,反問道,“我不介意一年過兩回生日哦。”
“生日快樂,大姐頭。”馬里奧垂眼玩著游戲機,頭也不抬地帶頭說。
“生日快樂,開開心心。”菲里奧抹了抹鼻子微笑。
“要快樂哦。”
商小尺雙手背在身后,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然后把一朵田野上摘來的小花,遞給了孫長空。
“小尺妹妹最好了。”孫長空驚喜地接過了那朵小紅花,用力抱了一下商小尺,蹭了蹭她的臉頰。商小尺紅著臉躲開了。
孫長空把小黃花叼在嘴上,啃了兩口。然后在商小尺一臉震驚的目光中,她扭頭看向了望著蠟燭發呆的孔佑靈。
“咕咕嘎嘎。”白發女孩一本正經地說。
“不準用企鵝語。”紅發女孩惡狠狠地說。
“生日快樂。”
孔佑靈微微勾起唇角,雪白的發絲在晚風中搖曳著,被夕陽染成了一片金黃。
“這才對嘛。”
孫長空淡淡說著,最后一個看向端著蛋糕的姬明歡,盯著他默然不語。
“生日快樂,大姐頭。”
姬明歡輕聲地說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夕陽罩著他的臉龐,山腰那邊吹來的微風吹起了他的額發,露出了額頭。
孫長空呆呆地看了他兩眼,然后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
“嗯。”
“別急著吃,先吹蠟燭許愿吧。”他又說。
“你當時的生日愿望許了什么?”孫長空問他。
“我許的愿望是……希望大家可以開開心心地一起去死。”姬明歡說完,抬頭看著她的眼睛,“怎么樣?是不是很好的愿望?你可別模仿我哦。”
孫長空一愣。
周圍的其他孩子也呆住了,這是他們第二次聽見姬明歡說出這樣的話,只不過上一次的姬明歡明顯心不在焉。
姬明歡挑了挑眉毛,開口說,“你們這么驚訝干嘛?我的意思是,就算咱們都一輩子都離不開救世會了,至少每年都可以在這里面過生日,每過幾天就可以聚在一起。”
他頓了頓:“然后,一起慢慢老去,一起開開心心地去死,有什么不對的?”
他嘆了口氣,“其實我上次想說的也是這個意思,不知道為什么你們都被我嚇到了。”
他掐了掐手指,又補充道:“你看,那什么三國演義的電視劇里不是經常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到這里,他撇了撇嘴,抬起頭來看了看田野上的幾個小孩。
他們總算被他說服住了。
“叛徒……不要再說嚇人的話了。”商小尺冷冷地說,“中二病。”
“你也有資格說我中二病啊。”姬明歡沒好氣地笑笑。
菲里奧開心地晃著尾巴,莫名其妙地說:“世界和平。”
馬里奧低頭玩著游戲機,面無表情地說:“好怕怕哦,不愧是限制級大人。等下項圈一扔,就把我們給暴打一頓。”
姬明歡看向坐在云上的女孩,她低著頭,火紅色發絲在夕陽下飛舞著。風里漫著田野的清新氣味,山間和云層都是一抹酒水般的酡紅。
“那你呢,原諒我了沒?”他問。
“嗯……看在你給我過生日的份上,就原諒你之前亂說話了。”孫長空說著,用力地拍了拍姬明歡的背部。
沉默了一會兒,又用力地抱緊了他,微微垂眼,腦袋貼著他的肩膀。
“哇,你在干嘛?”姬明歡一愣,急忙把蛋糕往下壓了壓,“蛋糕要是沾上你的衣服怎么辦?”
孫長空低垂著眼,囁嚅著說,“哼……我都還沒跟你要生日禮物呢,抱你一下不好么?”
姬明歡沉默住了,不再嘗試掙脫。
這時候菲里奧也像一只哈士奇那樣從田野上爬了過來,身上還漫著黃色的花瓣,就這么伸出手臂抱住兩人。
他貼近孫長空和姬明歡的腦袋,他柔軟的狼耳朵蹭了蹭兩人的面頰。
商小尺一愣,看著這一幕臉頰微微一紅,忽然偏過臉去:
“不……不知羞恥。”
這時,孔佑靈卻是沖過去抱了抱她,把商小尺撲倒在田野上,商小尺一時慌了神紅了臉,兩人在罩著落日的田野上晃來晃去。
“無聊。”馬里奧冷哼一聲,默默地玩著游戲機,剛低下頭卻被迎面飛來的筋斗云撞飛,掉在了田野的花朵上。
“你干嘛?”他爬了起來,遠遠地瞪了一眼孫長空。
“什么干嘛?”孫長空微笑著說,“我看你一個人可憐,本來想用筋斗云抱一抱你的。”
“我恨你們。”馬里奧揉了揉紅通通的鼻子,抱著膝蓋皺著眉頭坐了下來,索性游戲機也不玩了。
可過了一會兒,菲里奧卻像一只幼狼般飛撲過來,把他撲倒在了田野里。
孫長空抱著肚子指著馬里奧,哈哈地笑著。
姬明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微風吹拂著他的臉頰。
忽然,他和孫長空對上了目光。這一刻,落日徹底垂入了地平線的底部,田野上黯淡一片,只剩下蠟燭搖曳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