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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蘇子麥別裝了,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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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老妹已經知道我是黑蛹了么?這下怎么搞?”想到這兒,黑蛹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挪步走在7號車廂和8號車廂中間的過道上。

  此時火車惡魔還在隆隆前行,車廂內光影搖曳。

  黑蛹停了下來,駐足在八號車廂的門口,慢慢抬眼。

  透過玻璃門望去,只見車廂里坐著一個孤零零的身影,那是一個身穿著藍白校服的高馬尾女孩。

  此時,蘇子麥正耷拉著腦袋,默默地看著掌心上的一支黑色錄音筆,臉上沒什么表情。

  “真沒想到我也有今天啊。”

  黑蛹瞇起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支錄音筆,心中五味陳雜。

  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以前把自己和大哥的對話錄在錄音筆里,用來威脅老爹的畫面。

  令人感慨的是,后來他居然也栽在了錄音筆的上邊。

  如果沒有錄音作為證據,即使柯祁芮跟蘇子麥說一百遍“你哥哥是黑蛹”,恐怕蘇子麥也不會聽信她的話語。

  畢竟早在東京,蘇子麥就已經徹底斷定:黑蛹和他哥哥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而在她的視角里,聽柯祁芮說那樣的話,也只會覺得她在開玩笑。

  但有了這支錄音筆就不一樣了,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想到這兒,黑蛹心底不禁感慨,“這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么,人在做天在看啊……”

  他心煩意亂,搖了搖頭,打消了亂七八糟的思緒,就這么盯著蘇子麥的側影,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終于做好心理準備。

  他抬手,放在拉門的把手上,向右拉開拉門,挪步踏入8號車廂,隨后用拘束帶關上了八號車廂的門,免得被柯祁芮和林一瀧這兩個悶騷貨色八卦;

  特別是林一瀧,他總感覺林一瀧會趴在門后偷聽。

  死寂中,黑蛹挪步往前走去。

  踏踏踏……

  輕而緩的腳步聲回蕩在空寂的車廂之中,受到時空隧道的影響,天花板投下的燈光一明一暗,高馬尾少女的側臉看著也陰晴不定。

  這短短的幾步走下來,黑蛹感覺好像度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如果在這期間,蘇子麥忽然抬頭了,或者忽然開口了,那么對于他來說,恐怕都會產生一種類似于恐怖片鬼怪跳臉的驚悚感。

  好在,蘇子麥一直很安靜。

  她就那樣低著頭,靜靜地把玩著錄音筆,好像眼里沒有其他東西。

  黑蛹也終于走到了車廂的中間部分,在蘇子麥的對邊默默坐了下來。他翹起了二郎腿,打開了那本《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愛》,安靜地翻看著。

  她不出聲,他也不出聲。

  兩人就這么僵著,列車的引擎聲就好像潮水一般,把他們的思緒都沖刷成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蘇子麥終于開口說話了。

  “大撲棱蛾子,你來了。”

  她低垂著眼,沒有抬頭看著黑蛹。

  “是的,我來了。”黑蛹點點頭,找了一個話題,“我有點好奇,你的身上為什么穿著校服?”

  “昨天晚上,老師忽然發信息說,要我們今天早上去學校參加一個典禮。”她說,“所以我讓團長把我送回家里,找到了校服換上,去了學校一趟,典禮已經結束了。”

  “原來是這樣。”黑蛹點了點頭,“穿校服很適合你,總比西裝要好,明明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生卻非要裝成熟,實在沒什么必要。”

  說完,好長一會兒的沉默籠罩在車廂當中。

  見蘇子麥根本不搭理他,黑蛹一邊翻動書頁,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吧,可能我有點太禮貌了,太恭維了,而你還是比較喜歡一個插科打諢、玩世不恭的黑蛹,而不是一個成熟穩重、尊敬女性的黑蛹。”

  他頓了頓:“其實我剛才的意思是……尿在校服上,總比尿在西裝上更好,畢竟二者的生產成本不在一個級別。”

  說到這兒,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黑蛹開始有些語無倫次,語速快得像是機槍掃射:

  “而對于紙尿褲惡魔來說,紙尿褲是最重要的,衣服只是其次;打一個比方,紙尿褲之于紙尿褲惡魔來說,就好像假面騎士的腰帶、迪迦奧特曼的神光棒、黑蛹大人的拘束帶,吞銀鼠鼠的小電池……”

  盡管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但蘇子麥似乎完全沒聽進去他在說什么。

  甚至這個女孩沒有像一如既往的那樣,面紅耳赤地反駁他的譏諷。

  此時她沉默得像是一個假人,低垂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錄音筆。

  黑蛹忽然沉默了一會兒,而后闔上了書本。

  他說:“算了,其實我只是想說……你穿校服很好看,到了學校,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會被你迷倒的。你這個年紀就該在上學,談一兩段戀愛,而不是在外邊打打殺殺,又或者滿腦子想著幫一個回不來的人報仇。”

  蘇子麥忽然有了反應。她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黑蛹。

  然后慢慢俯下身,把一個不算太重的紙箱從座位下邊拖了出來。

  這一刻,忽明忽暗的橙黃色燈光灑了下來,照亮了那個紙箱。

  紙箱的封條已經被人用剪刀撕開了,此刻一陣涼颼颼的陰風吹來,箱子頂部的那一面在風中一開一合,就好像一扇虛掩的門。

  讓人忍不住心生好奇:其中到底隱藏著什么神奇的東西。

  但黑蛹完全沒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反而倒抽一口涼氣,默默地用拘束帶捂住自己的眼睛。

  秉持著一種掩耳盜鈴、眼不見心不煩的精神,他豎起一根手指,認真而安靜地說:

  “現在是,睡覺時間。”

  說著,他停頓了片刻,“實在不瞞你直說,紐約的當地時間是九點,別看你們黎京那邊還是大早上,其實我已經該睡覺了,晚安,蘇小姐。”

  話音落下,黑蛹的腦袋向后一倚,倒頭就睡。

  蘇子麥沉默了片刻,低聲說:“大撲棱蛾子,這是我早上回家的時候,在我哥的房間里找到的。”

  她想了想,“當時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他的房間也沒有上鎖,所以我就進去看了看。”

  說完,她伸出手來,默默地打開了紙箱,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紙箱內部的景象一覽無遺,赫然是……

  ——大片大片堆在一起的寶寶巴士牌嬰兒紙尿褲,成山成海的紙尿褲,無窮無盡的紙尿褲。

  其中夾雜著一支錄音筆,以及一個半成品黑紅面具、一個日記本。

  黑蛹倒吸一口涼氣,慢慢地睜開眼睛,抬頭看向了紙箱。

  “呃……你的哪個哥哥這么熱衷于收藏紙尿褲,不會是藍弧吧?”他雙手叉腰,“想必藍弧先生未來必然會成為一個育嬰專家吧,因為從這些紙尿褲我可以看得出來,他簡直……對小孩子愛得深沉。”

  蘇子麥默然。

  她伸手,從成山成海的紙尿褲當中掏出了那一支錄音筆,摁了下去。

  伴隨著“嘟——”的一聲,一陣清晰自然的錄音,在空寂的火車車廂內響起:

  “顧綺野先生,事發當時你只有十三歲吧……”

  “自從那一天起,你便對那些秉持著正義之名卻濫用力量的‘異行者’心生怨恨……”

  “你想要在異行者協會內部取得足夠的聲望,靠著無與倫比的表現被高層引薦,進入聯合國組織‘虹翼’內部,找到那個把你的母親像一只螻蟻那樣隨手碾死的異行者。”

  錄音到這一刻戛然而止,蘇子麥把錄音筆放回了紙箱里,而后又從紙尿褲中,撈出那一個日記本,翻到了特定一頁。

  只見日記本上,用鋼珠筆畫著一套黑色的風衣,以及一個面具——無論是風衣,還是面具,都和黑蛹此時身上的一系列打扮異常相似。

  蘇子麥低著頭,又把日記翻了幾頁,往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但到了其中一頁,忽然又有了內容。

  她垂眼望去,只見上邊畫著一個扎著馬尾,身披紅色披風,頭戴魔術禮帽的女孩。

  而旁邊寫著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這個妹妹真笨,她馬上就要去倫敦了,我得怎么才能保護好她呢?直接告訴她救世會的人在那兒,她也一定不會聽吧。”

  蘇子麥再往后翻了一頁,后邊畫著一個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嚎啕大哭,旁邊一個小男孩也坐在秋千上,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幅鉛筆畫的旁邊寫著一行小小的字跡:

  “要活下來啊,白癡老妹。”

  蘇子麥看了看那行字,又垂目盯著日記上的畫。

  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被同學欺負哭了,放學后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公園的秋千上。

  那天黃昏,夕陽從地平線一角墜下來了。世界黑不溜秋的,夜幕漸漸把一切籠罩。

  公園里,玩耍的小朋友都被家人接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坐在秋千上發呆,她聽著嬉戲的、打鬧的人聲,都慢慢地遠去,剩下的就只有一片蟬鳴。

  最后家里只有顧文裕找到了她。

  他蕩著秋千,大半天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伴著她。

  最后,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然后說:“好啦,別不開心了,不管你在哪,哥哥都會找到你的。”

  蘇子麥盯著日記本上的小男孩,沉默了一會兒,眼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紅了。

  慢慢地,她闔上了日記本,安安靜靜地把它放回紙箱里,然后合好紙箱。

  “哥哥,你還要繼續裝下去么?”她輕聲問,抬起頭來,微微發紅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張暗紅相間的面具。

  黑蛹也默默地看著她,并未直接用言語回應。

  取而代之,他抬起手來,摁下了耳側的固定鍵。“咔”的一聲,金屬面具緩緩地松弛開來,不再緊貼著他的臉龐和下顎。

  隨即在一片死寂當中,他緩緩地摘下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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