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世界有什么東西是無視這片大地發生的一切，只是作為過客冷眼旁觀。
那一定就是時間！
它能沖刷一切，能帶來一切，也能摧毀一切。
當光陰長河毫無阻滯地來到5月7日這一天，日寇十萬大軍三路出擊，直奔中條山守軍而去。
而重慶給到的第一戰區戰略指導卻是：
先敵一步，破壞日寇南下交通線，對重要后勤補給線進行切斷。
可不等前線部隊餓著肚子頂上去，日寇的轟炸機與戰斗機在天空形成一個個編隊，直奔守軍而去。
戰斗開始了！
第41師團清水規矩率先在中路發起進攻，他們的目標就是衛立煌一直所擔心的垣曲縣。
筱冢義男的戰術非常簡單，第一步，中路突破，分割中條山。
第二步，逐個殲滅！
駐守橫嶺關兩側分別是第43軍趙世鈴部與第17軍高桂滋部，屬于戰斗力最弱的兩個軍。
為什么沒有換他們下來？
衛立煌抵達洛陽的時候雙方已經逐漸形成對峙，按照中條山守軍的組織度與高層關系，還沒開始調度，幾個軍長就要打生打死。
憑什么我去一線，你在后面？
憑什么雜牌軍守一線？
憑什么中央軍守一線？
這不是稅警總團，只要沈復興一聲令下，楊守義守北線，沈金生守東線。
不搶功，不貪功，不怯戰！
至少西進協助第一戰區的這件事情上，賈幼慧就單獨找過沈復興，問他憑什么不能去一線？
這樣的軍隊，這樣的組織度，豈是其他國軍能比？
在橫嶺關前線，經過飛機大炮的轟炸，外加特種彈不限量使用，橫嶺關東側桑池一線的第43軍率先抵抗不住。
趙世鈴下令后撤至歷山鎮一線駐守。
反而是之前餓著肚子，師長都差點啃樹皮的第17軍依托工事與日寇血拼。
消息傳回洛陽，衛立煌勃然大怒：“誰允許他撤退的！誰！他媽的，臨陣脫逃，這是臨陣脫逃！老子要斃了他！”
轉身，他沖到副總司令劉茂恩面前：“趙世鈴是你的人，要么現在你去給我斃了他，要么你給我親自指揮第43軍。”
兩名參謀郭寄嶠與文朝籍與眾人紛紛上來勸阻，劉茂恩認慫，保證第43軍不會再退，這事才算結束。
戰斗至8日凌晨 戰報如同雪花一般飄到洛陽，特別是第17軍軍長高桂滋電告衛立煌：
側翼已經暴露，彈藥即將耗盡，軍無一日之糧，我部將于8日夜間撤退，避免全軍覆沒。
看到電報的衛立煌整個人陷入沉默，開戰僅僅一天！
中路崩了！
指揮部內，作為稅警總團聯絡員的魏啟東也傻了。
那可是兩個軍，在山地被日寇一天擊潰？
他在來洛陽的路上還有一個秘密任務，必要時從洛陽北上支援作戰。
可如今這個樣子.
魏啟東還沒來得及向焦作匯報，又有通信兵將電報送到郭寄嶠手中，后者臉色再變：“司令，張店鎮防線被突破，新編27師硬抗日寇進攻一晝夜，損失慘重，部隊潰退至曹家川、太寨一帶。”
他沉默了一會兒：“第80軍與第3軍之間出現了空隙第3軍失聯。”
整個第一戰區指揮部陷入沉默，崩潰得太快了，這是沒有縱深的中條山，除了一線修筑工事，后面只有地勢，沒有工事！
“報告！日寇轟炸垣曲縣造成重大傷亡，幾個渡口都有日寇轟炸，民夫、船夫逃亡嚴重！”
魏啟東這時候已經有些坐不住了，這特么是要一天崩潰的意思嗎？
背水一戰不是這么玩的啊！
哪怕曾經身為敗家的紈绔子弟，他再怎么敗家，也是計算著自己的家底來。
又讓自己爽，又不讓老爹心疼。
現在，他也想沖到重慶去問問委員長，你特么拿一個戰區敗家，開玩笑的吧？
哪怕前天開始撤退，稍微留下一些斷后的部隊，至少10萬人是可以撤回來的啊！
“大捷！第98軍在董封鎮王村擊潰日寇，擊斃日寇少將一名！”
轟——！
原本抓耳撓腮有些崩潰的衛立煌騰的一下起身沖到通信兵面前：“你說什么？大捷？”
那名通信兵喉嚨滾了滾：“是98軍軍長武士敏電告戰區，董封鎮大捷！”
衛立煌放下手，緩緩閉上眼睛，幾日來憋在胸口的一股惡氣終于出了：“魏營長，敢問在稅警團何在？”
魏啟東回道：“戴副總團長親率稅警6團已經就位，請衛司令放心。”
這也是雙方的默契，洛陽現在跟篩子差不多，一旦暴露稅警總團的動向，局勢可能還要發生逆轉。
衛立煌這才放下心來，他緩緩回到位置上：“命令第47師加速，務必于今夜進駐垣曲縣。”
“是！”
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衛立煌與沈復興的發展。
5月8日下午 垣曲縣的天空突然被一片陰云籠罩，駐守此地的正是第43軍暫編第46師3營。
當哨兵拉響防空警報的時候，垣曲以東的十八坪陣地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戰斗機呼嘯著向著陣地掃射，而轟炸機則是沿著渡口開始，一路投擲炸彈。
整個垣曲縣陷入火海之中，存儲在渡口與縣城的物資被付之一炬。
但最可怕的是，船夫們開始駕船四處躲避，不過一個時辰，整個渡口除了漆黑的硝煙便空空蕩蕩。
飛速支援而來的第47師看著對岸燃燒的渡口，找不到一條渡船。
可這只是開始，在轟炸過后，天空開始出現一朵朵降落傘。
十八坪陣地丟了！
垣曲岌岌可危！
一旦垣曲縣丟失，日寇將徹底將中條山守軍一分為二。
但縣內守軍沒有電報，營長童修遠一咬牙，在派出求援的士兵后，竟然光著膀子親自沖陣。
在連續5次沖擊后終于奪回十八坪陣地，就在這個時候，派出求援的士兵回來了。
“營長，找不到團部，北面北面小鬼子來了！”
童修遠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拼死拼活搶回陣地，可軍部居然被擊潰了？
5月8日傍晚，垣曲縣失守，整個中條山守軍被一分為二。
營長童修遠躺在滿是毒氣的陣地中，壯烈殉國。
消息傳回洛陽，衛立煌看向第14集團軍司令劉茂恩的眼神如同殺人的刀子。
但他心里更恨何應欽，把最弱的部隊，最沒有補給的部隊放在一線。
簡直就是謀殺！
愚蠢至極！
偏在這個時候，又有數道戰報傳來。
“報告！第3軍在夏縣死戰不退，少將參謀長金述之下午遭遇日寇轟炸，殉國了！”
“報告，日寇攻占張店鎮，第27師師長王竣戰死殉國，副師長梁希賢拒絕投降，跳黃河殉國，參謀長陳文杞率殘部在臺寨村對日寇發起反擊時壯烈殉國陳文杞死前高呼有我無敵.”
整個司令部再次陷入沉默，衛立煌坐在那里，攥緊拳頭一言不發。
魏啟東知道，留給稅警總團的時間不多了。
第一戰區崩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