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黑暗中，顏寧抱著一名巡邏兵，在他耳畔輕輕講述：“慢些，不要急，天黑了.”
巡邏的偽軍身體逐漸癱軟，顏寧將他輕輕放倒在墻角的陰影下，不遠正在偷懶的隊長遠遠看向這里一眼：“別偷懶，讓太君看見了小心老子抽你！”
顏寧抱歉似地鞠躬舉手，后者便繼續在那里抽煙。
走路多麻煩，每次點個倒霉鬼就是了，這是城北大營，難道游擊隊還能偷襲不成？
月色從云層灑下一線光明，顏寧遠遠吊在楠山秀吉的隊伍身后，一行人將楠山秀吉圍在中間，不停還有人解釋著什么。
拐過兩處營房后，穿越操場就是軍官休息區。
顏寧很自覺的止步，看向操場口的站崗的士兵：“兄弟，是不是到換班時間了，我頭有些昏昏的，老記不得時間”
那名士兵立馬變得精神，瘋狂點頭：“對對對，就是該換班了.”
說完，那名士兵樂呵呵地準備撤離，可兩人交錯之際，他看到了那張恐怖的面龐：“不對，你不是.”
顏寧沒有說話，只是寒芒一閃，右手的殘影劃過對方的身體，左手捂住對方的嘴巴快速退到陰影下。
士兵肋下出現一個小小的傷口，心臟已經被捅穿，生命的流逝只在呼吸之間。
自從回了一趟鄭縣，顏寧就發現自己的身手似乎又有了突破，特別是速度上，比自己20出頭巔峰的時候還要快上一線。
將士兵的身影緩緩放下，顏寧取代了對方的位置，他看向遠處的隊伍走入軍管區的右側營房，數盞燈光驟然亮起，窗前人影交錯。
“就是這里了。”
作為獵手，需要的便是耐心，而作為刺客同樣如此。
他不是死士！
但顏寧的眼神卻有著一絲不一樣的光芒。
房間內，楠木秀吉看著目前已知的情況，他無法判斷對方的誠意。
“平陸的村民抓回來了嗎？”
森川中隊長低頭：“抓捕的隊伍已經出發，按時間應該明天中午可以抵達。”
楠木秀吉又看向副官：“最新的情況怎么樣？”
“回閣下，軍部剛送來最新情報，支那大將衛立煌已經回到洛陽，閻錫山部有一支離開駐地，正在呂梁方向集結，至于豫北的稅警總團，似乎.”
“似乎什么？”楠木秀吉不喜歡猜謎：“快說！”
副官面色古怪：“情報顯示，稅警總團集結大量民夫，正在修建水利工程，沈復興本人.在養鴨.”
“呃”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的人都沉默了。
養鴨？
你特么是不是情報出問題了，沈復興養鴨？
楠木秀吉眼睛瞇成一條線：“養鴨？呵呵！這是做好了戰爭準備吧？雕蟲小技就想迷惑我們的視線？”
他也自認是名中國通，漢語流利程度比閻錫山的那股子腔調標準多了。
聞言，一群人紛紛點頭，這才是正確的回答。
沈復興可是皇軍在華北最大的敵人，看起來兵員不多，但每次打起來，帝國總是占不到便宜。
戰報上沈復興的稅警總團人人都快死了3遍還有多，但豫北的戰線卻是越來越向北蔓延了。
楠木秀吉揮散眾人，跟這些人沒什么好說的。
森川中隊長留下兩名警衛便回去睡覺，這種事情，他又聽不懂。
反正在軍營內，沒什么好擔心的。
待眾人散去，楠木秀吉拿起今天的對話記錄，起身走向地圖。
“兩個師團的部隊已經南下，物資每天都在往運城輸送.”
“這次掃蕩作戰，計劃時間為一個月，至少要等到4月底才能完成戰爭物資儲備”
“同蒲鐵路沿線安置了一個旅團與3個支那師平遙，廈門古堡.這里要加強..”
“汾陽距離平遙30公里若是他閻錫山”
想到這里楠木秀吉頓時感覺后背發涼，獨活的趙承綬，毫不費力的談判條件，詭異的沈復興，突然歸來的衛立煌。
怎么看都是陰謀詭計的模樣，難道這中條山掃蕩戰便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自開年以來，11軍在豫南戰敗后又在上高被支那大將王耀武摁在地上摩擦，更別提河內新敗，如今的中條山掃蕩戰，不光是他們華北派遣軍的事情，更是關乎著帝國國運的戰爭。
軍隊內部已經有傳言，帝國武運正在走下坡路，激進派更是叫囂著要擴軍百萬，死磕到底。
前些日子母親給自己來信，說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連以前喜歡的味增湯也喝不到了，問問他什么時候能夠回去，回去再見母親一面。
想到這里，楠木秀吉下定決心，作為華北方面軍的第一參謀長，他打算賭一把。
只要安排一個聯隊死守平遙，哪怕他閻錫山有二心，只要占了汾陽，他們就可以大肆宣傳對方已經脫離重慶。
到時候木已成舟，他閻錫山沒得選！
楠木秀吉一拳砸在桌案上，眼神堅毅。
賭大贏大！
也就在這一拳砸下的時候，顏寧等待了真正的執勤士兵。
“老高，去歇著誒，你不是老高！”打著哈欠的偽軍猛然驚醒，手忙腳亂的準備抬槍。
顏寧不慌不忙：“老高這混蛋拉肚子，讓我頂替來著，你來的正好，我去找他。”
偽軍士兵皺眉，但想著如果鬧起來，說不定兩人都要挨一頓揍，也就狐疑著擺手讓對方離開。
“誒？為什么有股血腥味？”
士兵站定后嗅了嗅鼻子，那股子死人的味道他至今難忘。
一扭頭，他又看到了顏寧向著軍官營地走去，剛打算開口，眼前頓時變得模糊，雙翼失去力量跪倒在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喉間赫然插著一把小型飛刀。
四周的營房早已熄燈，巡邏的隊伍還在遠處，顏寧幾個閃身就靠近了軍官營房，利用視角的夾縫，他已與黑暗融為一體。
軍官營房與士兵營房不同，這里安排了三處崗哨，而楠木秀吉的房間外更是額外配備了兩名警衛。
顏寧大概數了一下，一共11人。
這已經在軍營內，算是頂級安保措施，他游擊隊再強，總不可能來個小縣城刺殺軍官吧？
偏偏這個時候，遠處的營地門口傳來爆炸聲！
隨后槍聲大作，讓顏寧極為意外，難道還有其他人？
“敵襲！支那也！”
凄厲的吼聲伴隨著哨聲響起，整個軍營都開始動了起來。
軍官營房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森川中隊長更是直接帶著警衛沖到楠木秀吉處，發現對方安全，他長出一口氣。
“八嘎！跟我來！一定要抓到搗亂的游擊隊！”
當著華北方面軍第一參謀長的面，自己的軍營被偷襲，森川的怒火已經來到了頂峰。
看著人群向著士兵營地方向而去，顏寧知道，自己無法等到凌晨再動手了。
一個極為舒展的滑鏟，他的背部就已經靠上了約摸四層樓高的警戒塔。
探照燈的方向已經對準了激戰的方向，140斤的漢子踩在樓梯上竟然無聲無息，不過兩個呼吸，他就站在了兩名日寇的身后。
黑夜中，除了他微笑露出的牙齒，就是那一道寒芒。
一手捂嘴，一手將匕首刺入后心。
正在警戒的小鬼子只感覺后背一涼，瞬間天空的月色就變得模糊起來，大腦還能感受身體的存在，但卻什么都做不了。
整個人宛如墜入冰窟，先是手腳，然后是身體，那種冰冷的觸感宛如地獄的鬼差鎖住了它的靈魂，緩緩抽離那具軀殼。
顏寧動作極快，重復一遍后，兩頭小鬼子便悄無聲息地的躺下。
探照燈還在繼續晃動，只是無人發現。
他緩緩將小鬼子的尸體放下，抓過小鬼子的軍帽壓住傷口，小心翼翼地抽出匕首，不讓鮮血噴自己一臉。
解決了這處最近的哨塔，月光正好被云層吞噬。
顏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躍下，出現在兩名警衛身后，寒芒在黑夜中一閃而逝，除了越來越濃的血腥氣味，只剩下遠處的槍聲。
他不管來的是誰，李少將他安排到鄭縣，沈公親手確認的命令。
必須完成！
房門被緩緩打開，一道黑影出現在門口，借著遠處的燈火，倒影在楠木秀吉的床上。
唰——！
一道劍光自上而下劈落，頓時鮮血四濺，黑影沒有發出任何聲息便已經倒下。
楠木秀吉手持九四式軍刀，眼神輕蔑：
“愚蠢的支那人，果然是沖我來的，想要效仿班定遠殺使臣？”
說話間，楠木秀吉微微鞠躬：“敬你是個勇士，但在帝國軍人面前，還是太嫩了，好生安息吧。”
楠木秀吉起身掏出手帕，準備擦拭刀身。
他對自己剛才的那一刀非常滿意。
下一秒 黑影閃過，楠木秀吉感覺脖子一涼，瞬間跪倒在地，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短短一瞬間，從天堂到地獄，他的夢想，他的計謀，一切的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這時，耳邊傳來魔鬼的低語：“沈公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沈復興”
黑暗將楠木秀吉的世界吞噬，但它的大腦里卻不是走馬燈一般回憶兒時的畫面，而是看到了中條山的火焰反噬，無數帝國勇士倒在血泊之中。
“陷阱..”
可它再也無法開口，只能任由靈魂沉淪地獄。
做完這一切，顏寧很快離開軍官營地。
沒有記號，沒有留言，什么都沒有做。
他只是趕到軍醫處找到趙承綬：“快走，鋤奸隊要殺你！”
趙承綬早就被槍聲驚醒，如今聽到這“天籟之音”竟然毫不猶豫地跟著顏寧離開。
“是會長讓你來的吧？我們的人都死在了路上，都死了！”趙承綬躬著身子跟在后面，仿佛見到了救星，不斷訴苦。
“小心！”
迎面出現支援的小鬼子，顏寧一把將他摁在地上，半點沒有客氣。
可偏是如此，趙承綬卻越是對他相信。
沒辦法，怕了！
50多人就剩下他一個，盡管從軍多年，但他早已不適廝殺。
一路跟著顏寧逃出軍營，城內早已戒嚴。
偏這時，一群孩童上沖出巷弄，為他們換上農夫的服裝。
顏寧繼續低語：“要快些出城，這里到處都是游擊隊與鋤奸隊，城外有人接應。”
“哎！哎！都聽你的。”
趙承綬快速換上又臭又破的衣服，跟在顏寧身后。
兩人借著黑夜來到南門，守門的正是吳老三。
此時的城門洞早已沒有了大門，因為沒有意義。
吳老三抽完今天的第二包煙，遠處已經出現了兩道人影。
大晚上的，小鬼子都去了軍營與西門，南門就留給他們，若非如此，他可不會答應。
“放行！別說話！”
手下士兵愣了一下，還是乖乖照做。
待兩人離開，士兵上來詢問：“這”
還沒來得及說話，吳老三一個大逼兜呼了上去：“都是國人，你也不想被打黑槍吧？”
士兵捂著腦袋，不敢再說。
吳老三嘆了口氣：“要不是團長降了，咱也不想當二狗子，這土地，終究還是我們的，小鬼子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