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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報告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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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微風吹過山間小路,這里的溫度比河內要低上許多,下車的小滿縮了縮脖子,皺眉扭頭:“叔,有些冷,要不要我給你拿件風衣?”

  沈復興歸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快步向家里走去。

  門口母親正捧著熱乎的包子等著:“俞程沒事,拿著,你倆一起吃。”

  “嗯!”

  沈復興雖然這么說著,但心思全在俞程身上,他小跑著沖上二樓的房間,推開門就看見小白抱著念北,正乖乖坐在俞程面前抓著念北的小手說著什么。

  “你來了!”

  “我來了!”

  兩人的對話就是這么簡單,但四目相對,卻早已道盡一切。

  沈復興上前摸著小白的腦袋:“小白真乖,奶奶在樓下做了包子,快去吃吧。”

  待小白抱著念北離開,沈復興急步來到床邊,輕輕握住俞程的右手,入手竟有些微涼。

  忽然,沈復興感覺手腕處有紗布的觸感,心頭頓時一緊,緩緩拉開袖口:“怎.還疼嗎?”

  那句怎么回事到了嘴邊最終還是變成了關心,俞程微微搖頭:“見到你,就都不疼了。”

  但沈復興卻嘆了口氣,想要查看腳上的傷勢,只是剛伸出手就被攔住:“別”

  這次在,他終是沒有聽俞程的,只是緊了緊握著的右手,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一股酒精混著傷藥的古怪氣味瞬間飄出。

  “孩子沒事.”

  沈復興紅著眼睛扭過頭:“說什么傻話,我又沒問。”

  聽到這話,俞程突然笑了,她用力拉過沈復興:“我當時護著肚子,醫生說孩子一切正常.”

  “我說了!我沒問孩子!”沈復興突然低喝!

  只是話剛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兩人沉默著沒有說話。

  好半晌,陽光從窗外灑落,俞程看著緩緩升起的太陽:“我知道,我在乎”

  沈復興低著頭:“我只關心你有沒有事”

  “但我是沈夫人,我得保證孩子沒事,醫生說了,是個男娃”俞程攥緊沈復興的手,聲音輕柔,卻充滿堅定。

  “為什么?你知道我不是重男輕女的人。”沈復興依舊低著頭。

  俞程伸出左手輕撫他的臉龐:“但這個亂世,沈家需要男孩,我也需要兒子保護啊。”

  “小白,念北一樣可以!”

  “別騙自己了,以后那么多人要跟著你呢,你能騙自己一輩子,他們呢?沒了依靠,他們的子女怎么辦?你我總有老去的那一天。”俞程的眼神充滿愛意:“人啊,只要卷入了這個世道,總是身不由己的。”

  沈復興抓住俞程的左手,沒有說話。

  “你啊,總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安南的事情你料到了??”

  俞程任由沈復興握著雙手,閉上雙眼似乎在回憶著什么:“初見時,你還是那個在淞滬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總想著,可不能被你比下去,你去金陵,我便也要去金陵,你上戰場,我便去救治傷員,總是不能輸的。”

  “嗯?”沈復興不解。

  “還不是因為你?說什么此身已許國,再難許卿,若此戰能活著,相見于重慶這種話,把我當什么了?累贅?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要去金陵,見見這個報紙上吹得天花亂墜,卻連見我一面都不敢的沈復興,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俞程睜開眼,竟是不服輸的模樣。

  沈復興臉上終于有了些笑容:“見到之后呢?”

  俞程梗著脖子,嘟著嘴:“也就那樣!”

  “也就那樣?”

  “對!也就那樣!”俞程扭過頭:“老婆都讓小鬼子炸傷了,你還在這里,不去給我報仇?”

  沈復興怔怔看了她好久,點頭說道:“好,我一定替你報仇,那現在,先吃包子?”

  俞程這才扭頭笑道:“還不給本小姐拿過來?”

  中午的時候,張治中前來接沈復興前往云岫樓,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再次見面,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

  雖然沈復興進門就畢恭畢敬給委員長行禮,但張治中怎么看怎么別扭。

  一個如今是貨真價實的鎮北侯,掌握著如今重慶全年糧食的1/7,沈復興如今的地位,幾乎無人撼動。

  畢竟沒人能夠同時擺平自由法國與阮朝!

  委員長在自己的日記中早有寫過這段,大概意思是:

  先是保隆,再是佩差里親王,兩人來投動機不純,就是想借兵復國,切不可在此時分心,應待天時變化,或可徐徐圖之。

  但沈復興卻總是快人一步,庫馬丹在老撾北部舉起義旗,占了先機。

  他本人又獲封鎮北侯,借著運糧,讓他捏著鼻子認了這個事情。

  能打仗與忠心?

  自然是后者更好,當然,兩者兼顧就更好了。

  可自古良將少愚者,似岳飛那般的,自古以來怕是便只有一人耳。

  “維安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終究還是委員長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復興淡淡一笑:“不辛苦,委員長居中指揮調度,才是辛苦。”

  張治中立馬低頭忍住笑意,來了,這家伙的看家本領又來了。

  委員長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哦?我可沒有給你發電報指揮戰斗,何來居中調度一說?”

  “若非俞司令及時赴任,怕是就沒有第25師的援軍抵達,羅參謀與林蔚算計十余日,都不如委員長一紙調令管用。”

  聽到這話,張治中顧不得疼痛,牙齒緊緊咬住嘴唇,讓自己忍住不笑。

  他已經聽不懂這是夸委員長還是噴羅卓英了,雖然他也看不上對方。

  委員長自然聽懂沈復興的抱怨:“哦?若是沒有我這一紙調令,你沈復興就守不住河內了?”

  “那是自然!”

  沈復興眼神毫無回避,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這就叫做自損300,殺敵1000!

  張治中嘴角抽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臉,這沈維安寧可貶低自己,也要噴羅卓英與林蔚一臉鮮血?

  委員長更是沒忍住,他伸手指了半天才說道:“那你的意思,便是我識人不明,放任羅卓英與林蔚干擾你的戰斗了?”

  “豈敢!”沈復興微微搖頭:“委員長初心自然是好的,就是有些人只關注派系斗爭,不能領會您的意思。”

  “那還不是我識人不明?”委員長緩緩坐下,冷笑開口。

  這時候,張治中卻看到沈復興不慌不忙說道:“我聽聞,您是讓陳長官舉薦的羅卓英,這責任肯定不在您啊,他羅卓英畢竟不是黃埔生,豈能理解您的意思。”

  臥槽!

  張治中暗中豎起大拇指,這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還能搔到委員長癢的本事,他自是學不來的。

  “哦?黃埔生就可以了?”

  沈復興鄭重點頭:“您看,這次河內戰役,闕漢騫敗而不餒,以敗軍之將潰敵于千里之外,硬撼日寇近衛師團,還有張靈甫親率初建之師,不墜黃埔之名,正面進攻日寇甲種師團。”

  “委員長,兩人都是黃埔四期,可都是您的學生,這種敢于亮劍的黃埔精神,可不就是您教出來的么?”

  “比之某些人畏敵不前,臨戰不決,可是天壤之別啊!”

  “畢竟,您親自解釋過為什么將校訓的親愛精誠那個精字右下角一點省略,移到愛字友部右肩,那句話廖建楚可是與我說過多次:做人應少一點精明。”

  嘶——!

  張治中倒吸一口涼氣,你丫這嘴也太能說了。

  這羅卓英,這次恐怕坐不穩參謀長位置,要回去咯。

  等等,不光是羅卓英,怕是非黃埔系的,以后只要犯錯,恐怕就要加倍懲罰了。

  張治中一個激靈,旋即替那些家伙默哀。

  果然,委員長聽到他的得意之舉,竟然不自覺扭動脖子,揚起下巴,傲嬌的小姿態盡入沈復興眼中。

  “好了,俞程受了傷,你多休息幾日再回豫北吧。”委員長擺了擺手:“德公都與我說了,要你配合,你便好好配合,莫讓日寇得逞!”

  沈復興微笑得勝離開。

  下午,羅卓英被免去昆明行營參謀長職務,調任第九戰區副司令,兼任十九集團軍司令。

  看似升職,但也證明了他在昆明行營的工作讓委員長很不滿意。

  畢竟跟隨調令而來的,還有黃埔校訓,要羅卓英好生體悟,體悟完,寫5000字的讀后感上來。

  陳誠還因此被叫回重慶,受了好一頓訓斥。

  林蔚也同期被調離,整個昆明行營成了一個空架子。

  但有意思的是,委員長卻沒有將它解散,而是閑置。

  反正現在部隊控制在嫡系俞濟時手中,他的目的早已達到,接下來便是徐徐圖之。

  而沈復興則在俞程的敦促下,離開重慶,前往襄陽西北的老河口。

  那里便是第五戰區的司令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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