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載靖快步走到柴家大門內,將扛著的阿蘭遞給了尋書和柴家小廝。
身前的柴錚錚和榮飛燕神色可憐,滿是關切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淚水。
榮飛燕顧不上自己臉上的血跡,只是看著滿身馬血和污漬的徐載靖,帶著哭音喊道:“那么危險,你管我干嘛!你自己躲呀!”
徐載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榮飛燕的腦袋。
隨后,徐載靖眼中很有深意的和松了一口氣的柴錚錚對視了眼,聰明的柴錚錚一下就明白了徐載靖眼中的意思:‘我多么厲害,你是知道的吧?’
柴錚錚心中點頭:嗯!金羊山寨的事情,算是兩個人.排除如還在徐家的青云、宮中上值的柴勁等等閑雜人等后,算是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想著這些,柴錚錚朝著徐載靖抿嘴笑了下,示意自己明白了。
直到這時,柴家門前護城河對面的宮墻上,宮城禁衛才察覺到了對岸的異常場景。
“嗚嗚——”
示警的號角聲在宮墻上響起。
徐載靖聽著大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回頭朝著雜亂狼藉的柴家大門外看了眼。
方才去扛阿蘭的時候,徐載靖看得清楚,攢射弩箭的乃是兩架雙弓床弩。
這種守城利器被按在兩個馬車上,許是對這殺器的威力或是射箭之人的本領放心,每張床弩只備了三根弩箭。
榮家的挽馬已經斃命,脖頸還上插著穿透阿蘭坐騎的,滿是血跡的弩箭。
因為挽馬倒地,榮家馬車也朝前歪倒傾斜,車廂上還插著沒羽而入的弩箭。
阿蘭和尋書的良駒,都生生擋了兩根羽箭才倒在上。
兩匹良駒身體都還在流血,還算明亮的馬眼中,光芒正在緩緩消散。
探頭看了眼步卒,徐載靖道:“關門吧!所有人都去后院兒。”
眾人紛紛朝柴家后院走去。
片刻后,
“咣當!”
柴家厚實的大門被關上。
當成人胳膊粗細的門閂被插好后片刻。
“鐸鐸鐸。”
門后傳來了被羽箭射中的聲音。
看著茫然看著自己的壁虎和剝蝦這兩個柴家小廝,徐載靖笑了笑:“有勞了。”
兩人正要說話,徐載靖又道:“快走吧!這扇大門可能擋不住他們!”
“啊?徐公子,這大門擋不住他們?這大門用料可好了!”壁虎急聲道。
徐載靖搖頭:“只看這射弩的手藝和列隊的模樣,便知道這是一隊精兵!大門是不好撞開!可想越墻進來卻是簡單。”
說著,徐載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快走吧。”
“徐公子,小人聽說您在西軍屢立軍功,之前還一人干翻了一眾白高高手!今日那幫宵小翻墻進院兒,您就不能”剝蝦邊走邊問道。
一旁的壁虎道:“徐公子,您別誤會!他也是心疼院子里這些金貴的東西!”
徐載靖朝壁虎笑了笑:“沒事。”
說著,徐載靖朝后看了一眼。
指著身后的墻頭,徐載靖道:“你們看一眼就知道了。”
壁虎和剝蝦回頭看去,就看到不遠處的大門頂上,站著一個正朝他們張弓的人。
“這等精銳,可不會一個個的翻墻進院兒!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弓手占領屋頂墻頭等高點。”
徐載靖邊說邊將剝蝦扯到一旁。
“啪。”
剝蝦前方一根羽箭射了下來,要是徐載靖沒扯一下,剝蝦的腦袋便正好撞到箭簇上。
“嘶!這么準!”剝蝦心慌的說道。
遠處墻頭,
有眼神好的弓手,朝著墻下大喊道:“隊將,小人瞧得清楚!那廝沒有著甲!好對付!”
“沒有著甲??!好好好!哈哈哈哈!有我等在,今日就是那廝的死期!”有人笑著喊道:“封妻蔭子就在今日!給我追!”
“小的們,柴家天大的富貴,進去后院子里的東西,任憑你們挑選!便是隨意拿個東西,咱們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聽到此話,周圍的步卒戰意群情激昂:“殺!”
二門內,
后院正屋,早些時候歸家的柴夫人,聽到消息后帶著貼身媽媽和兒媳快步走了出來。
看著神色驚慌狼狽十足的柴錚錚等人,柴夫人急聲道:“錚錚,這是怎么了?”
“母親!方才”急聲說完,柴錚錚又道:“徐五哥哥讓我們趕緊來后院兒。”
“快去快去召集小廝和護衛!”柴夫人道。
柴錚錚點頭:“母親,路上女兒已經讓人去召集了。”
“婆母,徐家哥兒讓大家來后院兒有什么用么?”柴勃的大娘子疑惑問道。
柴夫人頷首,看了眼柴錚錚后說道:“五郎那孩子武藝高超,且心有成算!來后院兒.來后院兒”
嘴里重復了幾句,柴夫人看著柴錚錚的眼睛,道:“錚錚,五郎那孩子怕不是要去你那兒拿東西。”
“拿東西?”方才經受劇變的柴錚錚,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一旁的榮飛燕眼中也有些疑惑。
云木聞言之后眼睛便亮了一下,看著自家姑娘的娘子,云木瞥了榮飛燕主仆三人一眼后,和柴錚錚耳語道:“姑娘,您臥房里的東西!”
“對!”柴錚錚一拍手。
然后柴錚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榮飛燕,看到榮飛燕有些疑惑:“錚錚姐姐,怎么了。”
“沒什么!”柴錚錚搖頭。
說話時,徐載靖已經帶人快步走來。
看著跟在身后的柴家護衛,徐載靖道:“你選兩個箭藝最佳的上墻上屋頂,注意高處來人!方才瞧著進院兒的賊兵,箭藝頗好,小心為上。”
“其他人護住女眷,去屋中躲避。”
柴家眾護衛看向柴夫人和柴錚錚。
“聽五郎這孩子的。”柴夫人急聲道。
“夫人,你和她們都去更后面避一避。有我在,不會有事兒的。”
柴夫人點頭:“好!孩子們,咱們快走!”
柴錚錚則湊了過去,罕見有些羞澀的看著徐載靖,道:“徐五哥哥,你是要穿”
“對。”
徐載靖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抿嘴點頭。
“哦!跟我來!”柴錚錚道。
說著,柴錚錚顧不上其他,拉著徐載靖的手就要朝著秋聲苑跑去。
徐載靖看著跟上來的云木和榮飛燕等人,正要說話,云木道:“徐公子,奴婢的武藝很好!”
榮飛燕又擔心又失措的看著徐載靖:“我”
柴錚錚二話不說,松開徐載靖寬大的手掌,拉上了榮飛燕的細嫩手掌說道:“快走吧!”
說完,眾人快步朝秋聲苑跑去。
進了秋聲苑,
徐載靖顧不上看風景,跟著柴錚錚繼續朝正屋走去。
回頭看著身后正要關門的云木,徐載靖道:“不用關!等會兒我立即就出去。”
“是。”
隨后,
徐載靖邁步走進了正屋中。
迎面的就是清雅的熏香味道,和柴錚錚衣服上的味道一樣。
踩著柔軟的地毯上,徐載靖很快來到了柴錚錚的臥房。
放眼看去,看著一旁的甲胄木偶,徐載靖:“!!!!”
心中有個聲音傳來:“這么高級的東西,還是我的甲胄???”
也不怪徐載靖驚嘆莫名,實在是之前他的甲胄都滿是使用的痕跡,雖有保養,但也絕不會太過費心。
可柴錚錚臥房中的這套甲胄不一樣,它一個個的甲片都如同貴女的指甲一般,被細心護理過,顏色也成了暗色的漆面。
甲片的系繩被染成了紅色,和兜鍪上的紅纓交相輝映,整個瞧著光芒內斂典雅非常。
榮飛燕茫然的看著甲胄木偶,心中有個疑惑一飄而過:之前來柴家怎么沒見過呢!
徐載靖雖然心中驚嘆,但腳步不停,快步來到了甲胄跟前。
看到甲胄腰后大變樣的皮帶上固定著自己大變樣的雙锏,徐載靖心中松了口氣。
“解捍腰,卸裈甲、鶻尾、拆腹吞,解裙甲,卸掩膊肩吞,最后解胷甲和內甲.對對,就是這樣!”
柴錚錚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的解著木偶身上的甲胄。
速度之快都讓徐載靖有些咂舌。
“厲害!”接過捍腰放在桌上的徐載靖贊嘆道。
“嗯。”
柴錚錚強忍著看榮飛燕的沖動,繼續一邊解一邊說道:“徐五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特意問過皇后娘娘么”
徐載靖搖了下頭,指了指甲胄腰間的皮帶:“這東西不是買的,是青草那丫頭親手做的!嗯,她也來過你這兒.”
一旁的云木聞言一愣,柴錚錚笑了下:“這怪不得呢。”
“嗯。”徐載靖點頭。
很快,徐載靖便已經全副武裝。
站在徐載靖身后,幫他將捍腰系好的柴錚錚,仰頭看著身形有些高的徐載靖,終究是沒有上手摟住他的腰。
“捍腰再緊一下。”徐載靖道。
“哦哦。”柴錚錚點頭,一旁的云木趕忙上手幫忙。
“呼!”
徐載靖深呼吸了一下,活動了一下手腳后,將桌上的精鋼锏拿在手中。
隨后,看著屋內的兩位貴女和女使,徐載靖道:“等會兒你們還是別出來的好!”
“為什么。”榮飛燕疑惑問道。
徐載靖看了眼柴錚錚,道:“讓她和你說吧。”
“哦。”
徐載靖朝外走去時,柴錚錚‘看了妹妹你晚上會睡不著’的聲音傳來。
“姐姐,你怎么知道?”榮飛燕問道。
沒聽后面的回答,徐載靖已經出了屋子:“關門。”
“是。”
屋門被關上。
徐載靖穿著甲胄腳步迅速的朝外走著,剛出了院子,
“啪!”
對面有青瓦從屋頂掉落砸在地上的聲音傳來,聽到動靜的徐載靖抬頭看去。
沒等屋頂上驚駭莫名,指著身穿甲胄的徐載靖想要吶喊的賊兵弓手喊出聲,
“嗚嗚嗚嗚——”
徐載靖手里的一只鋼锏,便打著轉兒的朝屋頂急速飛去。
大周皇宮,
大殿門口,
前來稟告京中討逆情況的內官,不時的快步跑進跑出。
微縮的汴京沙盤上,隨著內官的稟告,各種小旗被變換著位置。
沙盤旁邊,
坐在椅子上的皇帝,一邊同重臣們喝著醒神的參茶,一邊商議著朝中和剿賊的事情。
忽然,
“哐當。”
門口一個內官摔在了地面上,不顧其他人的眼神,內官急聲道:“陛下,諸位大相公,東側宮墻上的禁衛來報,說是在墻上看到有賊兵正圍殺徐家五郎!”
沒等內官說完。
“什么!!!”
皇帝聞言,表情要吃人一般的從椅子上站起身!
“徐家五郎已經帶人躲進護城河畔的柴家宅院!”內官趕忙道。
“派人!帶兵去救人!”皇帝急聲道。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