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救駕的水軍歡呼，
不遠處便有賊人的小龍船朝他們撞來。
雖然徐載靖再次擲出長槍，但依舊沒有改變賊人的小龍船撞擊方向，救駕的水軍小龍船翻，人都落入水中。
于是，
那邊救駕水軍和刺殺的賊兵，便在水中廝殺了起來。
不時有一股股的紅色和人從水里泛起，
有的人一動不動；有的痛苦哀嚎嗆水不止；有的則奮力劃水要逃離這里。
好在一開始，徐載靖的擲出的長槍幫了大忙，救駕的水軍人數稍稍占優。
幾十個呼吸后，
樓船外圍，
分不清敵我的尸體浮在水面上，
周圍有七八個人還在游動，
和他們一起出現的，還有武器已經換成短刀的呼延炯。
看著蹲在側翻樓船上，護在帝后趙枋身前，手持長槍如同殺神的徐載靖，其中一人喊道：“五郎，我等是來護駕的！”
“護駕？”徐載靖巡脧著附近的水面，搖頭道：“如今敵我不分，還請諸位護在諸位大人外側！若是無故靠近，莫要怪我手下無情！”
水中眾人對視了一眼，齊齊點頭道：
“是！”眾水軍回道。
可是別人籌謀已久，大龍樓船附近，七八艘救駕的小龍船，多數已經一艘兌一艘的側翻。
護駕的水軍和刺殺的賊軍，多數在是水中糾纏廝殺。
但，刺殺的水軍手中有短刃，自發護駕的水軍只能用自己的發簪等物件，因此護駕的水軍開始逐漸的寡不敵眾。
好在皇帝等人身邊有徐載靖和呼延炯兩人，兩人水下一對多也不落下風！
加之外圍的救駕水軍，還能暫時護住水中的帝后和趙枋。
這時，又有一艘滿載賊人的小龍船快速朝趙枋等人駛來。
看到此景，皇帝朝著皇后伸出了手，強自笑道：“不知道那些孩子能不能擋下這次！”
只穿著里衣的皇后，擠出一絲笑容：“陛下，能的！不然靖哥兒不會迎敵而上。”
趙枋點頭贊同，看著朝船底方向游去的徐載靖。
趙枋等人視野里，
徐載靖再次出水，站到了浮動在水中的樓船一側，雙手用力將一根歪斜的樓船船槳抽了出來。
大龍樓船本身就十分巨大，與其相配的船槳亦是很大。
只是入水的槳板便有半個門板大小，上面的槳桿更是有兩丈長，碗口粗，重約二百多斤。
不知是徐載靖的動作，還是船底有大元寶鐵錠再次滑落，總之大龍樓船再次顫動了一下。
然后，
徐載靖抱著船槳，踩著側翻的船體，邁步朝著駛來的賊船走去。
“撞死他！”
“他不死，咱們誰也活不了！”
賊軍小龍船上，有水軍校尉打扮的青年，睚眥欲裂的指著徐載靖喊道。
片刻后。
“哐！”
迎面而來的賊船，重重的撞到了漂浮的樓船船底。
前半段雕著龍頭的船頭，更是借著劃槳的力量，直接壓到了浮動的樓船上。
徐載靖則后退兩步，踩著橫在水下的船邊欄桿，奮力揮舞平放的大船槳，船槳破開空氣后，發出了嘯聲：“嗚！”
“噼啪。”
槳板蹭在腦袋和軀體上的聲音響起。
這等重量的船槳被徐載靖奮力揮舞，沒有著甲的賊水軍觸之即亡，沾之即傷！
方才氣勢洶洶的小龍船上，便沒了大半的人。
沒等剩下的賊人反應，偌大的船槳便被舉高后，轟然的拍了下來。
“啪！”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方才窮兇極惡的賊軍校尉，看著身邊被瞬間拍的沒有人形的同伙，眼神渙散后，和同伴一起慌不擇路的跳進了水中。
砸偏了的徐載靖，則有些氣急敗壞的再次舉起船槳。
但賊軍卻多已入水。
賊軍入水后，迅速和周遭護駕的水軍在水面水下廝殺起來，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但多數賊人明白自己在刺王殺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雖然傷亡慘重，但依舊有賊軍重整戰船后劃船沖來，悍不畏死的朝徐載靖所在沖去。
徐載靖便不能下水助戰，只能再次舉起偌大的船槳揮舞起來。
十幾個呼吸后。
“啪！”
徐載靖感覺自己的雙手發麻。
又一艘駛來的賊船上死傷六七人，雕成龍尾的船尾，也和徐載靖手里的大船槳一起斷裂。
徐載靖手里的船槳，劃水的漿板已經消失，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粗木棍。
看著依舊不罷休奮力劃船，想要沖向皇帝周圍的賊人，徐載靖深呼了一口氣后，腳下用力一踩，舉著粗木棍朝著賊兵砸去。
單是徐載靖的這個動作，便讓整個大龍樓船再次一顫。
在水中廝殺許久，上浮了好幾次的呼延炯，再次浮出水面。
感受著臉頰上的刺痛，呼延炯知道自己的臉掛彩了。
沒等他呼延炯吸氣，便正好目睹了小舅子騰空而起，揮舞兩丈長的粗大大棒將一艘賊船連人帶船一起砸爛。
發紅的池水、扭動的池魚、鋒利的短刃、木屑、斷肢、齊齊飛到了空中。
不是，小舅子！
你手里的是兩百斤的粗木槳桿！怎么就跟一根長槍似的揮舞起來了？
你這踩的是懸浮的大龍樓船，揮著二百斤的東西，你這怎么還騰空了？
“咳咳咳！”
水下廝殺許久都沒事兒的呼延炯，被鼻間的池水嗆到了。
不遠處，正扶著浮木的顧廷煜也看到了此景。
就在這一瞬間，顧廷煜知道，他不像父親顧偃開，此生他不會對平梅以外的任何女子動心了。
“走！”
池邊，那位貴公子轉身朝帳子里走去。
片刻后，
幾匹馬兒從帳后離開，加速朝著金明池外奔去。
出了金明池，那貴公子直接視人命為兒戲，在鬧市中馭馬狂奔。
撞倒踩傷了不知多少人人，鉆進了新鄭門的門洞，進到了汴京城中。
不管嗆鼻的池水，呼延炯用嘴吸了口氣后，再次潛入了水中。
片刻后，又是一股紅色從水中泛起。
不遠處，徐載靖手里的大船槳，再次立了起來，然后朝著水面砸下。
幾個呼吸后，數個賊兵手腳抽動的浮在了水面上。
直到這時，
周圍才沒有別的賊船襲來。
盧澤宗、梁晗等帶著小廝劃船救駕的人，也來到大龍樓船附近。
可還沒等他們高興，船上的榮顯就驚呼道：“入他娘，船下有人鑿船底！”
“什么！”梁晗和盧澤宗驚訝的看著咕咕冒水的船底。
盧澤宗立馬脫下衣服，道：“堵！”
梁晗則看向四周，看到一個從水里冒頭的人，仔細辨認后喊道：“你是我梁家小龍船上的！快過來！”
那人聽到動靜，看著船上的梁晗，立馬驚喜的喊道：“六公子！”
梁晗點頭：“其他人呢？”
那水手搖頭，頭上池水四飛：“六公子，方才我們撞擊賊船后，又被其他賊船給撞了！其他人也不知是在和賊兵廝殺，還是游到岸邊了。”
梁晗看著再次出現在船底的漏水口，急聲道：“不管了！我們船下有人在鑿船底！了結了他，不論成功與否，定然有你救駕的一份功勞！”
那水手看著船上的幾人。
盧澤宗點頭肅聲道：“我盧澤宗以亡父的名義發誓！”
“好嘞！小人拼了！就是現如今手里沒家伙事兒！”水手剛說完，釣車便將一把匕首遞了出去。
“六公子，小人去了！”
說著，那水手接過匕首，深呼吸了一下后，便潛了下去。
片刻后，梁晗等人所在的游船船底，便有紅色的池水涌了上來。
看著不再出現的鑿洞，幾人互相看了眼。
“他沒事兒吧？”榮顯看著水面問道。
剛說完，方才的水手便猛地浮出水面。
“拉他上來！我等塞住鑿洞，咱們得速去陛下那邊！”盧澤宗趕忙道。
說著，眾人趕忙劃船，很快便距離大龍樓船越來越近。
一路上，被拉上船的水手，不時發現之前的袍澤，然后便將人拉到船上。
大龍樓船周圍的池水，此時已經變成了紅色。
“天爺，這是死了多少人啊！”喬九郎情不自禁的感嘆道。
榮顯看著正在不遠處揮棍砸人的徐載靖，道：“九郎，等你跟著梁家兄弟上了戰場，你就知道了。”
“陛下！殿下！皇后娘娘！”站在船上的榮顯高聲喊道。
不遠處，氣喘吁吁的徐載靖回頭看著來人，扔掉手里的槳桿后，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
踩著樓船一側，徐載靖回到帝后等人身邊。
看著從水中再次浮出水面，嘴唇發白的呼延炯，都：“姐夫，你趕緊護著陛下他們登船回臨水殿吧！”
“好！”呼延炯蹙眉點頭道。
而且，呼延炯絲毫沒有要問自家小舅子要不要一起走，等會兒小舅子該怎么辦的想法。
隨后，帝后、趙枋等人，便在別人的拉扯幫助中上了游船。
看到眾人的樣子，游船上的盧澤宗等人紛紛脫下衣袍。
有小廝則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袒胸露腹的大內官身上。
“有勞小兄弟了。”大內官看著釣車感謝道。
“你們還在船上待著干嘛？趕快下來護著船底！”水中的呼延炯蹙眉說道。
“是，炯哥兒！”
船上的水軍水手自是認識呼延炯的，聞言后趕忙翻身下船。
幾人輪流潛下水，巡脧在船底下。
好在此時待在臨水殿附近的曹議、何灌等人反應也極快，駕著方才表演的幾艘彩船趕來。
待上了彩船，有了禁軍護衛，皇帝這才松了口氣，看著遠處再次躍入水中的徐載靖，道：“救人！”
“陛下放心！”
“傳令，捉拿安國公，封安國公府！”
“徽先伯田家！京中的幾家王府，同樣圍住！”
“傳令各大城門的守將士卒，凡有妄圖關閉城門者，殺無赦！”
“傳令京中各大營，凡有不持朕手令妄圖動兵者，殺無赦！”
“還有！八百里加急和鴿子一起，給前線統軍大將，警示他們防備北遼偷襲。”
“趕緊救人！還有，有上岸后還能說話的勛貴官員，立馬替朕查缺補漏！”
待皇帝一家回到臨水殿，親衛禁軍忙著傳令，大內官披著釣車的衣服，趕忙道：“陛下！池中之事自有將軍們負責！您還是和皇后娘娘趕緊用溫水沐浴驅寒吧！”
“父父皇，大官兒說得對！”趙枋打著冷顫道。
“陛下！快去吧！”皇后打著哆嗦說道。
皇帝看著池中的大龍樓船，肅聲道：“好！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他們可都是我大周的肱骨！”
后面一句，皇帝的語氣已經十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