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約瑟夫嘆了口氣，“他太不理智了。”
他知道，卡梅莉婭指領口的意思是，夏爾想要一枚金質“光榮貢獻徽章”。
這東西是他為了銷售戰爭國債而設計出來的噱頭——所有大量購買了國債的人，都能得到一枚盾牌與鳶尾花外形的領針。
購買3萬法郎授予銅質徽章，10萬法郎銀質徽章，而金質徽章則需要購買30萬法郎的國債。
他自己身上就帶著一枚金質光榮貢獻徽章。
在他的安排之下，從路易十六到瑪麗王后，乃至亞歷山德拉，近來都對佩戴徽章的貴族們表現出明顯的好感。
就在上周，擁有兩枚金質徽章的米拉波甚至獲得了和國王同桌進餐的殊榮，這讓凡爾賽宮的貴族們掀起了“貢獻徽章攀比熱潮”。
至少，身上不帶個銅質徽章的貴族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以至于某些家境實在太差的人，不得不租借徽章以便出席社交場合。
當然，主要也是戰爭國債的收益還算不錯——三年期的年利率5.6，五年期的年利率6.8。
約瑟夫知道，夏爾之前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購買國債，得到了一枚銀質徽章，或許是受到了其他貴族的鼓動，又想要一枚金質的。
卡梅莉婭道：“殿下，您或許不知道您對夏爾殿下帶來的壓力有多大。他總是拼命要求自己能做得更好，來追趕您的腳步。”
約瑟夫點了點頭。
夏爾今年13歲了，已經到了要追求自我價值的年紀，而兄長自然就成了他最直接的參照目標。比較麻煩的是，兄長實在有點兒強。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30萬法郎可不是他能……”
約瑟夫正說著，就見埃芒帶著外交部特使諾斯潘男爵走了過來。
侍女小姐忙低頭退開。諾斯潘向約瑟夫欠身行禮，神色沮喪道：“殿下，我未能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
“波蘭人普遍陷入了狂熱與極度敏感的情緒之中，他們從議員到農奴都喊著哪怕只吃糠麩，也要和俄國人血戰到底。”
他此次去波蘭，是要按照王太子的計劃，勸說波蘭人在遇到俄普奧入侵時不要和優勢敵軍硬拼，而是邊談判讓步邊收縮軍隊，避免無端消耗兵力。等到法國和英普奧等國的戰爭爆發之后，再趁著普奧無暇東顧，集中兵力發起反擊。
但顯然波蘭人沒有接受他的建議。
諾斯潘男爵繼續道：“波尼亞托夫斯基攝政王雖然很贊同您的計劃，但他無法壓服眾多的貴族和議員。”
約瑟夫有些頭疼起來。
如果波蘭人拼光了，除了讓普奧平白多一大塊領土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自己得親自去一趟波蘭才行，但現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等于是昭告天下法、波要結盟，可能會讓波蘭死得更快。
他突然想起剛才匆匆“逃離”的少年，不禁暗自點頭，就讓他去吧，只要能給波蘭國王和攝政王堅定的信心，他們是可以冒險做到保住波蘭軍隊的。
他返回書房，寫了封親筆信，交給諾斯潘男爵道：“請您和夏爾王子再去一趟華沙……”
夏爾還是在出發前籌到了30萬法郎——他抵押了自己名下的莊園和基金——自豪地戴上了一枚金質貢獻徽章，為巴黎770萬法郎的國債銷售額貢獻了一份力量。
當法國的戰爭國債在國內熱銷之際，也開始出現在北意大利諸國的市場上。
熱那亞舊港街。
一棟臨海的豪華別墅里，正在舉行由拉涅利伯爵夫人主辦的沙龍。
坐在西側的伊科貝利男爵側頭對身旁幾人道：“你們覺得那個法國國債怎么樣？好像這陣子聲勢非常大。”
“利息很一般，還不如買蒸汽明輪船公司的股票。”一旁的雙下巴中年人道，“貝爾尼公司去年一年漲了超過7，加上分紅，足有10的收益。”
另一名年輕些的貴族撇嘴道：“最可笑的是，那個法國的國債竟然還要‘抽號’才能購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能達到20的年利率。”
“到處都在傳要打仗的消息，現在法國政府肯定急于籌集資金。我敢打賭，用不了多久這個國債的利率就得提到9以上。”
其他幾人紛紛點頭：“至少要達到9我才會考慮購買。”
“如果還要‘抽號’的話，我寧愿投資蒸汽明輪船。”
“我認為可以考慮英國國債，據說利息高達10，但有折現，算下來年收益接近14。”
“可熱那亞買不到英國國債。”
“我認識一些朋友，只需繳納1的傭金，他們就能幫忙購買。”
就在這時，伊科貝利男爵的一位朋友拿著報紙走了過來，低聲道：“你們看到新聞了嗎？超過1千萬法郎的法國國債今早售罄了！”
在場的幾人屆時一愣。
距離法國國債開賣也才不到5天，就售出了1千萬？！
“哼，肯定是宣傳手段而已。”雙下巴的費羅伯爵不屑道，“不信你們可以去銀行查查看，絕對沒有實際資金往來，法國政府拿走債券，謊稱賣掉了。”
“對，多半就是這樣。對了，伊科貝利男爵，您在銀行有不少關系，可以打探些內幕消息。”
他們只是隨便說說，伊科貝利卻真的去查了，而結果令他大為震驚。
數日后，這些貴族又在一場酒會上見面了——同一階層的人交際圈子就那么大，經常會湊到一起。
然后伊科貝利說出了驚人的消息：“你們知道嗎？那些法國國債是真的被人買走了。最大的資金一共4筆，總金額650萬法郎。
“我能確定，資金記錄清晰，債券都交割給了私人持有者。”
“他們瘋了嗎？”費羅伯爵失聲道，“這么低的利率也要搶購？”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那650萬法郎全都來自法國王室——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后依照兒子的叮囑，并沒有在國內購買債券，而是派人大老遠跑到熱那亞來買。
就在這時，托德里克男爵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道：“你們聽說了嗎？英奧聯軍已經制訂了入侵北意大利的計劃。熱那亞很可能會陷入戰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