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森的手下突然發現周圍的人都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又想不到如何強辯，慌忙低頭，逃入了最近的小巷中。
圣納扎羅馬焦雷大教堂前，費里尼繅絲廠的管事帶著幾十名新招的搬運工，返回工廠。
大量還在排隊的人頓時失望地四散離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揮舞著報紙喊道：“這個米蘭技能培訓學校說，只要在它那里學幾個月，就能獲得行會幫工，才能干的工作！”
“行會幫工”聽起來像是沒什么經驗的低級工人，實際上卻是邁入了工匠的門檻——可以在有資質要求的行當從業的“技術人才”。
以前想要獲得這個認證，需要先加入某個行會，跟某位師父簽定學徒契約，學習至少5年，有的行業甚至要學10年以上。
這期間，不但工錢拿得極少，而且還要繳納行會的會費，甚至要強制購買行會“認證”的工具——價格通常比市價高出一大截。
不過在獲得幫工資格之后，就能從事被行會壟斷的工作，幾乎沒有競爭，屬于是“鐵飯碗”。
而現在，只用在那個技能培訓學校學幾個月，就能干以前工匠才能干的工作。這誘惑簡直太大了！
立刻有人圍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那人：“請問那個什么學校限制學徒年齡嗎？”
“學校在什么地方？學費要多少錢？”
“學完之后，還要繳納會費嗎？”
拿報紙的人大聲念道：“學校在波爾塔羅曼那區北邊。所有10歲至40歲的人都能去學習，不過要通過入學篩查。身體殘疾，腦子蠢笨，或者坐過牢的人是不收取的。
“學費5法郎，但可以先欠著，找到工作之后，從工錢里扣除。沒有什么會費。
“而且學徒還可以申請‘面包貸款’，每天在學校免費獲取1磅面包，同樣以后用工錢償還。”
人群靜了一瞬，有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小聲問道：“先生，這是教會設立的學校嗎？”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教會辦過類似的“福利”學校，不過那里只教孩子認字以及宗教傳說。
“不，不是教會。”拿報紙的人立刻搖頭，“這是法國生產管理咨詢公司開辦的。是為了幫助米蘭人更容易地找到工作。”
那少年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感謝法國的老爺們。我為之前罵過他們，而道歉。”
他一句話說完，立刻轉頭，向南跑去。
其他人愣了一下，忙也爭先恐后地跟著跑——那是波爾塔羅曼那區的方向，誰知道去晚了，還有沒有名額。
如果說各個城市的優勢產業鏈是穩定北意大利經濟的錨，那么技能培訓學校就是緩沖器。
比如米蘭，目前的繅絲、木刻、藝術品產業大概能提供七八百個工作崗位，而培訓學校又能容納五百人以上。
這1300來人看似不多，但在他們后面則能帶動一大批衣食住行相關的產業，至少解決上萬個家庭的生計問題。
而米蘭一共也就13萬人口。整個城市的經濟形勢立刻就能穩住。
隨著這些優勢產業的不斷發展，商品還能銷往德意志、奧斯曼、俄國等地。屆時，所需要的勞動力將越來越多，米蘭城里的人口多半會不夠用。
北意大利的城市得到發展，購買力也會越來越強，實質上是擴大了法國貨的銷售市場——這相當于意大利人賺德、俄、土等地的錢，來買法國的產品。
所以，約瑟夫才會不惜投入，來幫北意大利各國培養各自的產業。小弟太弱的話，其實對大哥是嚴重的拖累。
而且除了市場方面的收益，法國還能依靠這次的“產業援助”增強北意大利地區親法的趨勢。
各國政府拿了法國的大筆貸款，也將更牢固地依附于法國。
同時，法國的各種專利、技術標準、法律法規，也都隨著產業援助，進入了意大利。以后，意大利人就算想在政治上脫離法國，也會發現國內的產業情況根本不允許他們這么做。
“后院”將變得更加穩固，更加富裕，關鍵時刻，也能對法國提供更大的支持。
至于這次向各國提供的總計1400多萬法郎的貸款，約瑟夫原本是準備在北意大利，發行一批國債。
這里的貴族其實還是很有錢的——只要利息合適，賣出1千萬的國債應該難度不大。這也算是拿意大利人的錢，促進他們自己的產業發展了。
之后，法國還能通過在各國產業中的入股，以及專利收入賺到不少錢。其實，就連培訓學校都是能盈利的。
不過，約瑟夫在得知那不勒斯攪入了這次北意大利的暴亂之后，便決定要讓費迪南多四世也“分攤”點兒費用了。
佛羅倫薩的街道旁的一輛馬車里。
科斯坦蒂尼伯爵眼見原本群情激憤的市民紛紛散去，不由得眉頭緊皺。
他是怎么也沒想明白，佛羅倫薩政府什么時候規劃了這么大規模的鞣皮廠，以及皮具加工廠。
據說，還有法國商隊提前訂購了大批皮靴和皮包，令這里的失業問題迅速得到了緩解。
現在，城里到處都在議論新工作和培訓，根本沒人理會什么意大利統一的話題。
馬車停下。
科斯坦蒂尼看了眼著名作家卡爾洛·博塔的別墅，示意隨從上前敲門。
他聽說，博塔最近在寫一部名為《意大利史》的巨著，對促進意大利人形成身份認同會有很大幫助，于是便準備來拜會一番，必要的話，還將給這本書提供一筆資助。
然而，屋里的女仆剛打開門，科斯坦蒂尼還未來得及自我介紹，就聽到二樓傳來怒吼聲：“這些米蘭人簡直就是一群無恥的豬玀！
“米蘭能稱得上藝術家的只有達·芬奇和布拉芒特而已，他們就敢說自己是亞平寧的藝術中心？！
“佛羅倫薩擁有卡拉喬瓦，桑馬蒂諾，佩爾戈萊西，斯卡拉蒂，太多太多了！這里才是真正的藝術中心，連偉大的文藝復興都是從這里開始的！”
罵聲突然止住，是女仆告訴了別墅的主人有貴客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