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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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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

  南宮軒朗面露驚色。

  其他的南宮族人也許不知,但他們這些高層一直都知曉這位金丹老祖的存在。

  可以說,張承就是南宮世家在關內關外,大膽發展的底氣。

  他一旦坐化,南宮世家恐怕要六神無主。

  “怎么?你有法子,讓老朽我起死回生?”

  等到臨終,張承的心境意外的輕松,還有余力跟他開開玩笑。

  “哈哈哈哈……你只需告訴老朽,你愿意否?”

  南宮軒朗正要回答,又被張承抬手止住。

  “且先莫要急著回答。”

  張承看著他。

  “如今南宮世家風雨飄搖,我與秦道友也保不住你們幾日,亟需一位當下就能夠站出來的頂梁柱。”

  “若你答應,我便會施展灌頂之法,助你快速凝煉真元,成就金丹。”

  “不過……”

  他頓了一頓:“灌頂之后,你此生修為便再也無法寸進,只能止步于金丹境界。”

  “需知,以你的天資和悟性,倘若如我當年那般去往中域打拼一番,修個金丹中期、后期,頗有希望。”

  “若是氣運好些,說不得,還能摸摸元嬰境的門檻。”

  “然一旦接受了灌頂,你便終身止步金丹初期。”

  “現在,你還愿意否?”

  灌頂。

  秦惜君聞言,心中一動。

  自從在洞淵宗卸去長老一職之后,她閑來無事,時常會翻看許多藏書。

  她也知曉有關這灌頂的說法。

  在中域那等修仙體系完善的地方,但凡是傳承悠久,叫得出名號的勢力,都有著穩定培養金丹境修士的手段。

  這樣才能夠保證每一代都有高手坐鎮,不至于斷了香火。

  否則一旦老祖遭遇意外,身死道消,亦或是幾代人青黃不接,那么即便沒有生死仇家,過不了幾百年,也就泯泯消亡也。

  而這些穩定培養金丹境修士的手段之中,最常見也是最低級的手段,便是灌頂之法。

  消耗掉一位金丹境修士的全部修為和壽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讓另外一位修士修為大增。

  這種手段見效極快,但也過于暴力,不僅會廢掉一位金丹,而且還會使得受功者的修為停在金丹初期,無法寸進。

  而且限制也比較多,若是兩個沒有血脈關聯,毫不相干的修士灌頂,那么效果會差許多。

  那便要求受功者在筑基后期也有深厚的根基,并且身體狀況較好,才能保證在灌頂之后,達到金丹境界。

  就比如張承與這南宮軒朗。

  秦惜君對張承前輩不太了解,也許他身上也有一些南宮家的血脈,但畢竟是外姓,與南宮家的聯系不會很深。

  所以才需要南宮軒朗這樣資質上佳,根基深厚,而且還比較年輕的修士,才能保證灌頂之后,一舉進入金丹境。

  南宮軒朗聞言,沉默不語。

  他緩緩回過頭,轉過身去,望向南宮族地的一片廢墟。

  這片土地飽經血火,正在重生。

  那些或悲戚或憂慮,或喜悅或堅毅的面容。

  南宮軒朗笑了笑:“老祖,能夠早些成就金丹,護得我族周全……”

  “是軒朗之幸也。”

  他跪在張承的面前,深深叩首。

  洞淵宗,龍首峰山麓。

  短短數日的時間,禁地之外已經匯聚了許許多多的本宗修士。

  長老、執事、內外門弟子,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此刻寫滿了相同的困惑和焦灼。

  “張長老,宗主傳信之事,您可知情么?”

  其中一位執事長老問道:“魔墟大軍數年前便已經退敗,我宗后輩個個勇猛精進,氣勢正盛,這宗門傾覆之事,到底從何說起?”

  諸多長老圍在孫正倫、張廣元還有洛俠名三人身側,隱隱以這三人為中心。

  三人面面相覷,隨后紛紛搖了搖頭。

  “孫長老,您是守山長老,可曾面見過宗主?宗主他老人家可有何明示?”

  眾人的目光又紛紛投向孫正倫,然而他的面容同樣凝重。

  孫正倫皺著眉頭:“自那日宗主關閉禁制,在下便也再未能踏入一步,宗主心意已決。”

  “只是,宗主修為通天,洞察先機,此舉必有深意,恐怕不是什么恫嚇虛言,只是我等無法揣度罷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騷動更甚。

  “難不成,魔墟修士卷土重來,連宗主也……”

  一句無力回天,他沒有說出來。

  人群之中,也有許多人不甘心,尤其是一些還年輕氣盛,又對洞淵宗感情極深的弟子。

  “我十歲便入了山門,如今已過去二十多個春秋,宗門解散,我等何以家為?”

  “魔墟又如何?他們要戰,我們便戰!死也要死在宗門里!”

  “數百年的基業,無數前輩心血,豈能說散就散?”

  “請宗主收回成命!”

  “請宗主收回成命!”

  聲浪越來越響,可那禁地外圍的禁制,卻依舊沉默,沒有任何變動。

  人群外圍,林輕也在此處。

  只是,此刻他面色有些蒼白,周圍的喧囂爭論似乎都隔著一層水幕,模糊不清。

  只有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悶響,震耳欲聾。

  “怎么會這樣呢……”

  上一世,宗門覆滅之前,也是如此狀況。

  宗主發下諭令解散宗門,然后便是魔云漫天,宗主身死,宗門覆滅。

  現在一模一樣的情形,又開始重演。

  林輕內心在絕望地吶喊。

  這一世自己所知,全被宗主提前知曉,他還以為諸多變故,魔墟退敗,是出自宗主的手筆。

  還以為宗主已經將最大的劫難度過,洞淵宗這條大船,不會再沉沒。

  難道一切都是徒勞……

  逃吧。

  沒有用的,這樣局勢,時間變化的洪流,哪里是自己這么個筑基修士能夠左右的。

  宗主的諭令一出,離開宗門的修士當然也有一些。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的那道金紋。

  宗主說不定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吧,喻令也發給了自己,只要逃得遠遠的,用那道傳送陣離開楚國,前往中域。

  等到宗主身死道消,這威脅自然會消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洞淵宗的覆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走吧!走吧!

  林輕向后退了幾步,離開了人群,隱沒在山麓之間。

  龍首山禁地。

  禁制之外喧囂鼎沸人心惶惶,禁地深處卻寂靜清雅,一如往常。

  竹舍中央,一方矮幾,兩盞清茶。

  秦嬰一身素凈道袍,纖塵不染。

  她已在此焚香靜心,凝神叩拜了整整三日。

  此刻,她雙膝跪在陳臨淵面前的一方蒲團上,雙手穩穩托著一盞青玉茶盞,高舉過眉。

  “師尊,請用茶。”

  按照修仙界正式拜師收徒的規矩,師尊接過弟子奉上的敬師茶,象征性地淺啜一口,便算禮成,昭告師徒名分確立。

  矮幾對面,陳臨淵依舊是一身洗得發白的青灰道袍,盤膝而坐。

  他接過了茶盞,卻沒有立刻飲下,開口說道:“這茶且不急著飲。”

  “這是為何?”

  “除了我之外,你還要拜一人。你且隨我來。”

  其實,當陳臨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嬰便已經知曉她要拜誰了。

  應該就是幽谷石壁之下的那方墓碑。

  秦嬰自然應允。

  只要陳臨淵肯飲下這一盞茶,要做什么,她無所謂。

  很快,她便跟隨著陳臨淵來到了幽谷,梨花樹下,青色石碑前。

  這青色石碑上刻著一個女子的名字,也許是陳臨淵故去的道侶?

  秦嬰不得而知。

  她便也恭恭敬敬,按照拜陳臨淵的禮儀,三叩首。

  “嗯。”

  秦嬰行完了禮,抬頭一看,卻見陳臨淵已經在喝茶了,心中頓時一喜。

  只不過,他并不是小啜一口便放下,竟然一口接著一口。

  雖然很慢,很悠閑,但片刻之后,還是把這杯茶喝了個精光。

  秦嬰感到有些奇怪,不過這正合她的意。

  “這茶是弟子家中帶來,倘若師尊喜歡,我回家去多取一些。”

  “好,你有心了。”

  她恭敬地行下大禮:“弟子秦嬰,叩謝師尊!定當勤勉修持,不負師恩!”

  陳臨淵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嗯。”

  秦嬰不知道宗主是什么意思,等候了片刻,她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弟子便不打擾師尊修行,先行告退了。”

  “好。”

  她低著頭,維持著恭恭敬敬的姿態,慢慢轉過身去。

  羽聲之毒,無色無味。

  據那些魔墟的修士所說,羽聲毒的出處最早可以追溯到數萬年以前。

  那時黃泉道有一渡劫失敗的瘟仙,名喚裴川。

  此人精通施毒之道,這羽聲毒,便是他元嬰境界時,便研制出來的。

  至多可以讓元嬰境后期的修士中招,無色無味,極難察覺。

  初中毒時,不會有什么特別的異常,可一旦動用靈力,便會陷入幻境之中,見到自己最恐懼的東西,聽到自己最恐懼的聲音。

  不僅如此,中毒之人,還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靈力喪盡,任人宰割。

  不只是靈力,劍氣、魔氣,也都是一樣。

  直到陳臨淵飲下敬師茶,她秦嬰的任務,才算是徹底結束。

  剩下的,就不是她要做的事了。

  只需等到那些魔墟修士前來……

  然而,就在她心中暗喜之際,身后忽然傳來陳臨淵的聲音,叫住了她。

  “啊對了。”

  冷不丁的問話,叫秦嬰渾身一顫。

  她強裝鎮定,開口問道:“師尊,還有何吩咐么?”

  “沒有什么。”陳臨淵盤坐在青石墓碑前,手中把玩著那枚茶盞,隨口問道。

  “就是想問問,好徒兒,你給為師下的這毒……要等到何時才會發作啊?”

  嗡——!

  秦嬰腦海空白了一瞬,一時亡魂大冒。

  他是如何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綻?

  紛亂的思緒被她一瞬間就掐滅了,剩下只有一個念頭。

  “弟子……弟子不明白師尊在說什么……”

  秦嬰的聲音微微顫抖,身體連連向后倒退,渾身靈光乍起,就要化作遁光逃離。

  “呵呵。”

  陳臨淵淡笑了一聲,隨意抬起了手,虛一抓。

  秦嬰只覺渾身一僵,周身靈光倏然散去。

  “好徒兒,這禁地到處都是我布下的禁制,你想要逃到哪里去啊?”

  此刻,一股無形大力籠罩了秦嬰的全身,四肢百骸,周身竅穴,完全停滯。

  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僵立原地。

  一股深深的恐懼涌上心頭。

  陳臨淵還是盤坐在原地沒有挪動半分,朝向她的腰間隨手一招。

  秦嬰的乾坤袋便脫開了束縛,朝向他手心飛去。

  神識一掃,無視了其他東西,從中取出了一個藍色小玉瓶。

  “好徒兒,你那些女子之物,為師可沒有細看。”

  陳臨淵十分輕松地解釋了一句,隨后便將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瓶子上。

  他打開,拿手扇扇,又聞了聞。

  “還真是無色無味。”

  “當初靈符宗的葉鼎真人,便是死于此物吧?”

  秦嬰聞言,瞳孔微縮。

  當年龍潭山一事,葉鼎真人算是這劇毒的試驗品。

  僅僅是葉鼎真人修煉時常用的靈香,在毒中浸了一點兒,他便幾乎沒有反抗,就被魔修斬殺。

  “這毒藥,是誰給你的?”

  陳臨淵的雙目之中微微泛著金芒,秦嬰只覺渾身上下,都被看穿了。

  “我不知道。”秦嬰說道:“給我那人叫做辛山,只不過是個聯絡人罷了,而且他現在已經死了。”

  “沒聽說過。”

  陳臨淵不甚在意。

  無名小卒罷了。

  “你只有這么一點兒么?”

  陳臨淵的聲音有些戲謔:“那你剛才給我喝的茶,是不是放的少了一些?”

  “你……”

  沒等她回應,在秦嬰驚愕的目光之中,陳臨淵竟然將手中的藍色瓷瓶倒入口中。

  瓶中劇毒漿質,被他一飲而盡。

  “你……你在做什么?”

  她完全懵了。

  他不是知道,這是毒藥了嗎?

  為什么要自尋死路?

  “嘖。”

  陳臨淵砸吧砸吧嘴,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這個味道,屬實是一般。”

  隨后他又望向秦嬰:“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個毒,要多久才會發作?”

  秦嬰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有些囁嚅地說道:“約莫一日之后……”

  “好!”

  陳臨淵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委屈你,在這里陪為師等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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