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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火池旁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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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臨淵說完,便不再管這事兒,自顧自擺弄起了自己的那一套茶具,也不知道是誰送給他的。

  提起陶壺,給桌上唯一的一個空杯倒上了清茶,氣定神閑地品了起來。

  兩人聞言,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這一邊宋宴心中感到有些不妙,這秦嬰師姐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據她自己所說,這劍符是自己識人不淑,疏忽大意,被宵小之徒騙了去,怎么這么巧,就是辛山散人。

  她跟辛山散人又是什么關系?

  雖然感覺秦嬰師姐身上很是可疑,但畢竟沒有證據,即便是自己心中想想,也無法確定秦嬰師姐有沒有說謊。

  真麻煩,要是吳花果在就好了。

  而另一邊,秦嬰也感覺有些不妙,辛山散人是被他的徒弟盛年所殺,還毀去了洞府。

  那這一道劍符,又為什么會出現在宋宴的手中?

  無外乎兩種情況,一是宋宴殺了盛年,從他的乾坤袋里找到的此物。

  但如果真的只是這樣,他就沒有必要會見宗主,把這一枚劍符上交,完全可以自己貪墨。

  他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詢問這道劍符的來歷,倘若自己沒有提前與宗主“坦白”,恐怕要落得一個勾結魔修的名頭。

  另外一種情況……

  按理來說,盛年只是筑基境中期,即便戰力真的驚人,再加之襲殺,也很難獨自殺掉辛山。

  但如果假設,當時宋宴也在場呢?

  秦嬰眼睛一瞇。

  對于這個洞淵宗的后起之秀,沒有人會質疑他的實力,筑基境初期就曾在楚國天下的面前,施展出驚世駭俗的一劍,隔著百里兩個筑基境中期的魔修一死一逃。

  如今雖然看不出他具體是什么實力,但前些日子在江天夜宴,已經展露出了筑基中期的境界。

  宋宴如果與盛年聯手,那便很有機會將他悄無聲息地斬殺。

  這兩人莫不是有交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將自己從這件事里抽身出來。

  秦嬰率先有了動作。

  她緩緩站起身,對著陳臨淵微微福身:“宗主,此符本是由您賞賜,遺失是弟子看護不力,疏忽之責,弟子難辭其咎。”

  “幸而宋師弟機緣巧合尋回,未曾叫這劍符,落入那些心懷不軌的魔修手中作惡為禍,弟子已是謝天謝地了。”

  “如今自然不敢再要,此符因弟子疏忽而失,若再收回,恐日后想起仍是心中難安,更覺愧對宗主恩賜。”

  秦嬰話鋒一轉:“宋師弟雖然只說機緣巧合,但想必其中過程曲折,兇險萬分,不如就贈予宋師弟防身之用吧。”

  金丹法符,相當于金丹境界的一擊。

  劍符應當也是一樣的道理。

  只要不去惹那些正兒八經的金丹,防身保命足以。

  秦嬰這番話擲地有聲,情真意切,似乎是完全出于對宗門,對師弟的關懷,還有對自身過失的反省。

  若是從辛山的事中抽離出來看,秦嬰的深明大義,甚至能叫人心中生出一絲慚愧,覺得自己剛剛對她生出的那點懷疑是否過于小人之心。

  宋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雜念,恭敬道:“弟子惶恐。此符乃宗主賜予師姐的重寶,弟子僥幸尋回,不敢居功,不敢覬覦。如何處置,全憑宗主和師姐定奪。”

  陳臨淵這時放下了茶杯:“你們倆就別在我這假客套了。”

  “現在皆大歡喜,要是沒其他事,就拿上劍符,趕緊走,別打擾我。”

  “呃……是,宗主。”

  秦嬰和宋宴兩人都不敢怠慢,齊齊行了一禮:“弟子告退。”

  “去吧去吧。”

  兩人一同退出了禁地。

  山風拂過,宋宴與秦嬰并肩而行。

  兩人先是沉默著,誰也沒開口。

  “師弟,此物你是從何處尋得?”秦嬰忽然問道。

  “師弟莫要誤會,師姐只是想弄清楚來龍去脈。”

  “秦師姐,”宋宴斟酌著開口:“弟子斬殺了一位魔修,從他的身上取得。”

  一邊問著,一雙眼睛微微側過,盯著秦嬰臉上的表情。

  可惜,秦嬰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那人是誰?”

  “那人自報家門,是什么種魔道的魔修,叫盛年。”

  “原來如此。”秦嬰點了點頭。

  “師姐,你這劍符又是如何被對方得到的?”現在輪到宋宴問了。

  “此事說來話長。”

  秦嬰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我有一位好姐妹,從前是射陽宗的弟子,后來因為在宗中受到排擠,離開宗門,成為了散修。”

  射陽宗……

  “當日她與我說自己要前往一處秘境探寶,想要在我這里借那枚劍符護身,若是沒有使用,回來歸還。”

  “她還在我這里放了不少靈物作抵押。”

  “我當她是好姐妹,便沒有多想,暫且寄給她了,沒成想她與魔修有勾結。”

  “前些日子我順著線索殺上門去,卻發現與她有牽連的魔修,洞府已經被毀去。”

  “想來應該就是師弟你所說的那個叫做盛年的人。”

  宋宴聞言,沉吟著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沒有從她的表情和話語中找出明顯的破綻,但心中的疑慮并未完全打消。

  行至某處,秦嬰停下腳步:“此番將劍符尋回,沒有讓那魔修用此寶為禍作惡,還多虧了師弟。”

  “只是運氣罷了。”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師弟請便。”

  “師姐慢走。”宋宴拱手。

  看著秦嬰逐漸遠去的清冷背影,宋宴站在原地,眉頭微蹙。

  思索了片刻,走出山麓,才重新御劍,飛回了拭劍峰的洞府。

  管他呢。

  消去這些紛亂的思緒,反正這個情況宗主已經知曉,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去深究。

  與其費盡心思,花盡腦筋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的實力。

  比如今日,他就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進入洞府,宋宴馬不停蹄地進入了靜室之中。

  盤膝而坐,穩定了心神,心念沉入了兩儀界。

  山巔火池。

  此前他第一次投入火池之中的那枚紫靈瘴石,經過火池日夜不息地融煉,此刻已經完全消失。

  絲絲縷縷的深藍流光,鉆入火池上方的飛劍求仁之中。

  “嗡……”

  一聲悠長劍鳴響徹山巔。

  卻見那原本布滿裂痕的劍身,在吸收了紫靈瘴石的精華之后,已經煥然一新。

  原本灰敗黯淡的光澤變得澄澈,藍紫色紋理在劍脊上流淌不息。

  “成了!?”

  這火池能夠修復飛劍、提升品階,宋宴自然是知道的,但像求仁這般破損到這個程度的,只要有材料竟然也能修復。

  如今,求仁不再是破損不堪,從其散發出的靈力威勢來看,應該是要比尋常中品靈器,還要強上一分。

  畢竟當年那位燕氏先祖,可是按照法寶的標準,去打造它的。

  如今的宋宴手中,中品靈器說起來也就只有不系舟和束鋒。

  單論威勢而言,求仁比這二者,還要強上一分。

  他心念微動,便要將這涅槃重生的飛劍從火池上喚出,想要好好感受一番。

  然而,就在他神念觸及飛劍的剎那,忽有所感。

  只見兩儀界的天穹,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雷鳴之音。

  抬頭望去,卻見其間黑白二氣翻涌,緊接著兩道靈氣從中飄出,緩緩沉降下來。

  一道深邃漆黑,另外一道純白無瑕。

  不偏不倚,正落在求仁的劍身之上。

  嗡——!

  原本平和的劍鳴陡然變得劇烈起來,劍身微微震顫,其上流淌的光華也驟然大盛。

  黑與白兩色光暈如同水波一般在劍體表面交融,原本穩定的靈器靈韻,在這一刻變得極其混亂而且狂暴。

  “怎么回事?”宋宴皺了皺眉,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他沒看火池飛劍,反倒抬頭望向了天空。

  從最開始還是兩儀珠的時候,宋宴就對界中這些黑白二氣感到好奇。

  從不系舟開始,后續自己獲得的古劍,例如束鋒、啼月,晉歸人,都或多或少,能夠增加無盡藏之中的這些黑白云氣。

  只知它們定然有許多神效,卻一直弄不明白。

  然而此時,那一直盤坐在火池旁,如同泥塑木雕般沉默的朦朧人影,卻猛地站了起來。

  雖然依舊看不清面容,但宋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有些焦灼的情緒波動,從那虛影的身上傳來。

  宋宴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等著,無盡藏界中不好判斷時間流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火池與飛劍,始終都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他再次嘗試想要引動飛劍,那道人影卻忽然動了。

  他一步踏出,竟直接橫亙在了宋宴與火池之間,將他阻隔。

  這個舉動,似乎是想要讓他不要碰這柄劍。

  可是,這到底是什么意思,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這一道人影自從在無盡藏之中顯形以來,還從來沒有過這么激烈的反應。

  人影沒有動作,只是死死地擋在火池前,那模糊的輪廓似乎在微微顫抖。

  “要做什么?”

  僵持了數息,宋宴還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也許是僵持的太久,終于給這個沉默了多年的前輩殘魂都急的開口說話了:“煉器……材料……”

  “劍身……”

  煉器材料?

  宋宴看了看火池邊上堆著還沒用掉的紫靈瘴石,有些疑惑。

  話是聽明白了,對方是說再取一些用于鍛造劍身的材料來。

  “這飛劍的修復,應該已經差不多了,還要鍛劍材料是為個什么……”

  “難不成這柄飛劍還能再提提品階?”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但宋宴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很聽勸。

  從乾坤袋里取來好些煉器材料。

  各類云鐵、晶石都有,其中有一些是自己從各個坊市買的,也有一些是魔墟禍亂的時候從魔修的身上繳來的。

  這樣還不算完,宋宴忽然想起了一樣東西。

  他的神念退出無盡藏,走出了洞府來到竹林小院中。

  在虛相的培育之下,最初的云淵劍竹旁邊那一枚小竹筍,也已經逐漸開始長起來。

  宋宴打量了一陣,便下了決心。

  靈物就是拿來用的,沒有必要舍不得。

  他祭出了不系舟,在鋒刃之上凝聚一抹劍元,隨后斬出了數劍。

  將云淵劍竹攔腰砍斷,只留下了地面的一小截。

  呼——

  絲絲縷縷鋒銳的云氣從截斷之處涌出,一時間小院內霧蒙蒙的。

  回到無盡藏中,宋宴將云淵劍竹也擺在了那人影的面前。

  千丹異方里說,云淵劍竹的竹節是用來鍛造飛劍的極佳材料。

  自己也不懂那些,總之就把自己能弄到的所有稱得上鍛劍材料的東西,一股腦全都給調來,放在了山巔火池的周邊。

  一時間,原本只有熾烈的焚如業火狂舞,這些珍稀靈材出現,頓時彌漫開濃郁的五行靈氣與勃勃生機。

  其中尤以那株云淵劍竹散發的氣息最為獨特。

  火池旁那道朦朧的人影,原本搖曳不定,在看到劍竹的時候微微一頓。

  即便看不清面容,宋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牢牢鎖在劍竹之上。

  人影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調動靈力,將自己需要的那些靈材都喚來身邊。

  可是人影的指尖沒有絲毫靈光匯聚,只有一片死寂。

  人影的動作猛地僵住了,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他也許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

  現在的他只是一道殘魂,或者說,連殘魂都算不上的執念。

  沒有實體,更無法操控絲毫靈力,僅僅依靠著生前自己的那一點愚笨的執念,再加上這一方神奇天地的偉力,才勉強維持著他的存在。

  宋宴看著他,莫名能夠感覺到一些酸楚。

  此人從前傾盡畢生心血,想要找尋一條非凡的煉器之路,定然是一位癡迷煉道的修士。

  然而,逝者已矣,徒留執念。

  即便他能夠在無盡藏的玄機之下顯化身形,又能如何?

  又能做什么,來達成夙愿呢。

  就在宋宴以為這道人影只能在絕望中消散時,異變陡生!

  這道身影,忽然抱起了劍竹,然后毫不猶豫地朝著那火池中心走去。

  他的姿態決絕,像是一位坦然奔赴死亡的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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