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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觀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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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枚玉簡,入手溫潤,其上紋路雕刻極為古樸,看起來已經很有年代了。

  當時在辛山的洞府,宋宴隨意一掃,便決定將它拿回來。

  它其中的內容,講的是與妖怪、靈獸有關。

  其遣詞造句,行文風格,...

  風沙止息的剎那,天地仿佛凝固。北漠孤城上空,三百柄銹劍懸停如星陣,劍尖所指,并非蒼穹,而是宋宴那個跪在斷垣殘壁間的身影。他的雙膝陷進凍土,掌中緊握的斷劍微微震顫,似有千言萬語自金屬深處涌出,順著血脈直抵識海。

  柳輕行立于城下,仰頭望著這一幕,喉頭滾動,卻發不出聲。他看見那些劍身上斑駁的裂痕正緩緩滲出血色紋路,如同蘇醒的經絡;他聽見風里傳來低語,不是人聲,也不是鬼泣,而是一句句殘缺卻堅定的誓言:“守土不退……誓死不降……來世……還握劍……”

  宋宴閉目,任由記憶洪流沖刷神魂。

  又一幅畫面浮現:雪夜,火光將城墻染成赤紅。敵軍是來自極北荒原的“玄甲鐵騎”,通體裹著黑鱗重鎧,坐騎為兇獸“冰獍”,刀槍難傷。邊軍早已斷糧七日,箭矢耗盡,最后一批還能站立的士兵用牙齒咬住敵人咽喉,用手肘砸碎對方面甲。主將臨死前,以血為墨,在戰旗上寫下四個大字“劍不南折”。

  那旗幟如今就插在他身側,旗面殘破不堪,但字跡猶存,每一筆都浸透了不甘與尊嚴。

  “你們沒有失敗。”宋宴睜開眼,聲音沙啞卻清晰,“你們只是被遺忘了太久。”

  話音落時,整片戰場忽然震動。不只是城墻上的劍,連埋在黃沙之下的兵刃也開始回應。一柄深陷地底三丈的環首刀破土而出,刀柄纏繞著枯骨手指,仍保持著握勢;一支折斷的長矛從尸堆中升起,矛尖挑著一枚銹蝕的軍牌,上面刻著“陳七,隴西人,年二十三”。

  越來越多的兵器騰空而起,圍繞宋宴盤旋飛舞,形成一道巨大的螺旋氣流。它們不再只是冰冷的金屬,而是承載著亡者意志的魂器,哪怕只剩半截殘刃,也要完成未竟之志。

  識海之中,蓮花劍殿劇烈旋轉,劍核光芒暴漲,竟在虛空中投射出一條模糊的金色脈絡那是九州大地的劍氣經絡圖!此刻,北漠戰場正是第一條被重新點亮的節點。

  “第一脈已通。”宋宴低聲呢喃,“接下來,是南疆十萬大山中的‘斷魂嶺’,三百年前五大宗門圍剿魔修,數千修士戰死,兵刃盡毀,盡數封印于地底熔巖之中……那里,也有劍在等。”

  柳輕行終于走上城墻,站在他身旁,望著這宛如神話的一幕,忍不住問:“你真的能喚醒所有戰場的沉劍?哪怕它們已被鎮壓數百年,甚至被下了詛咒、布了禁制?”

  “詛咒?”宋宴冷笑一聲,“所謂詛咒,不過是當權者用來恐嚇百姓的謊言。真正的詛咒,是從不敢面對歷史的人心里生出來的他們怕這些劍醒來,怕亡魂開口,怕世人知道當年那一戰,根本不是什么‘平定邪魔’,而是一場為了奪取靈脈的屠殺。”

  他指向南方天際,“斷魂嶺下的死者,大多是不愿依附大宗門的小派弟子。他們持正義之劍而戰,卻被冠以‘魔黨’之名,死后連安葬都不許,兵器全被投入火獄,靈魂不得超脫。那樣的地方,才最需要被喚醒。”

  柳輕行沉默良久,忽道:“可你要怎么進去?南宮家已經調動九大附屬宗門,布下‘九幽鎖劍大陣’,據說此陣一旦啟動,方圓千里內所有游離劍意都會被強行壓制,甚至連御劍飛行都做不到。更可怕的是,他們準備啟用‘焚劍爐’那是上古遺留的邪器,專門煉化帶有執念的兵刃,一旦開啟,所有響應你召喚的劍靈都將灰飛煙滅。”

  宋宴嘴角微揚,眼中金焰跳動:“那就搶在他們之前。”

  他抬手一招,那柄曾屬于主將的斷劍穩穩落入手中。他以指尖劃破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流淌,浸潤劍身。剎那間,劍鳴再起,比先前更加嘹亮,仿佛整座孤城都在共鳴。

  “走。”他說,“明日拂曉前,我們必須趕到斷魂嶺外的‘燼骨坡’,那是唯一尚未被封鎖的入口。只要我能觸碰到地底第一柄沉劍,就能逆向激活整個戰場的劍脈網絡。”

  兩人連夜啟程。

  穿越沙海時,天空陰云密布,雷光隱現。顯然,追蹤陣法仍在運轉,南宮家的耳目無處不在。但他們已不再躲避。每當夜深人靜,宋宴便盤坐于沙丘之上,以心神溝通萬劍。那些跟隨他的殘兵舊器雖無法長時間滯空,卻始終不遠不離,像一支沉默的軍隊,在暗夜中默默護送他們的統帥。

  第三日黃昏,西南群山漸近。

  十萬大山巍峨聳立,云霧繚繞,靈氣濃郁得幾乎凝成雨露。然而越是靠近斷魂嶺,空氣中便多了一絲焦灼氣息那是地火焚燒金屬的味道。

  “快到了。”柳輕行指著前方一片焦黑平原,“那就是燼骨坡。傳說當年戰后,雙方尸體堆積如山,足足燒了三個月才熄。后來有人在此聽到哭聲,挖開土壤,發現下面全是扭曲的劍骸和人骨熔在一起,根本分不開。”

  宋宴點頭,目光沉靜。他取出劍形吊墜貼于眉心,識海劍殿再度震動。這一次,他主動釋放一絲劍核之力,向地下探去。

  剎那間,大地劇震,一道赤紅裂隙自坡底蔓延而出,熾熱氣浪噴涌,夾雜著無數破碎劍影沖天而起!那些劍刃尚未完全脫離地底,便已發出凄厲嘶鳴,像是被困數百年的囚徒終于感知到自由的氣息。

  “他們在回應!”柳輕行驚喜道。

  可就在此刻,異變陡生!

  九道黑色符詔自天穹落下,呈環形排列,瞬間封鎖四方空間。緊接著,地面浮現出龐大陣紋,漆黑如墨,泛著幽藍冷光正是“九幽鎖劍大陣”已提前啟動!

  “來得好快!”柳輕行臉色驟變,“他們竟然能在我們抵達之前完成布陣?”

  宋宴卻不驚反笑:“不,這不是完整的陣法。若真完成了,我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現在這只是個雛形,說明他們也剛到不久,還在調集靈力。”

  果然,遠處山巔之上,數十道身影騰空而起,皆穿黑袍,胸前繡有不同宗門徽記,顯然是各大附屬門派的精英弟子。中央一人披紫金長袍,手持一面青銅古鏡,冷冷俯視下方。

  “宋宴!”那人喝道,“奉南宮家令,即刻終止一切喚醒行為,交出劍核,束手就擒!否則,此陣一成,你所喚醒之劍,盡數化為飛灰!”

  宋宴抬頭,目光如劍鋒般刺去:“你是‘玄冥宗’的大師兄陸昭?我記得你曾在三年前的論道大會上,因質疑南宮家壟斷《劍源錄》解讀權,被逐出核心弟子行列。如今卻甘愿為他們效力,鎮壓亡者之劍?”

  陸昭面色微變,握鏡的手緊了緊:“少廢話!你們這些妄圖顛覆秩序之人,終將被時代碾碎!”

  “秩序?”宋宴緩步向前,每一步踏出,腳下焦土便綻開一道裂縫,露出底下燃燒的巖漿,“你們所謂的秩序,就是讓強者永遠掌控劍道解釋權,讓弱者連拿起劍的權利都被剝奪?就是讓死去的英雄淪為禁忌,讓真相永遠埋葬在火獄之下?”

  他猛然抬頭,眸中金焰暴漲:“今日,我就要打破這個秩序!”

  說罷,他雙手結印,以心頭精血為引,再次施展“萬劍共鳴契”!

  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方圓百里,而是將意念延伸至整個斷魂嶺戰場!北漠孤城的三百柄劍齊齊震顫,雖相隔萬里,卻依舊響應召喚,化作流光匯入他的識海,成為共鳴之力的一部分!

  “不好!”陸昭驚呼,“他在借用已喚醒的劍脈反哺新戰場!快催動大陣!”

  眾修士連忙掐訣,九幽鎖劍大陣急速成型,黑色鎖鏈自虛空垂落,欲將宋宴困于其中。然而就在鎖鏈即將合攏之際,宋宴猛地撕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疤痕那是他曾被南宮家刑堂鞭撻留下的印記。

  他咬破舌尖,一口蘊含劍心本源的精血噴出,正中劍形吊墜!

  “以吾血為引,以亡魂為誓萬劍聽令!”

  轟隆!!

  整片燼骨坡炸裂開來,上千柄被熔鑄于巖漿中的殘劍破土而出!它們通體赤紅,仿佛剛從烈火中重生,劍身布滿裂紋,卻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磅礴劍意!

  這些劍不屬于任何人,它們曾屬于三千戰死的修士,每一柄都銘刻著不屈的意志。此刻,在宋宴的召喚下,它們掙脫了地火的束縛,沖破了陣法的壓制,如暴雨般懸于半空,劍尖齊指陸昭等人!

  “這不可能!”陸昭失聲,“這些劍早就失去了靈性,怎么可能再度覺醒?!”

  “因為它們從未真正死去。”宋宴緩緩舉起斷劍,聲音如雷霆滾過群山,“它們一直在等一個愿意傾聽它們聲音的人。”

  下一瞬,千劍齊發!

  劍雨傾瀉,九幽鎖劍大陣的黑色鎖鏈寸寸崩斷。陸昭拼命催動青銅鏡,釋放護罩,卻在第七柄殘劍撞擊下徹底粉碎。他本人也被一股無形劍意掃中,口吐鮮血,倒飛而出,重重摔落在山崖邊緣。

  其余修士更是不堪一擊,紛紛潰逃。

  唯有宋宴屹立原地,任風吹亂長發,目光穿透濃煙,望向燼骨坡深處那道通往地底火獄的裂口。

  “第二脈,通了。”他低語。

  識海劍殿中,金色脈絡再度延伸,第二條光痕亮起,與北漠相連,構成“人”字形骨架。

  柳輕行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仍在空中盤旋的千柄赤紅殘劍,輕聲道:“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東海沉舟灣?五百年前,一支遠洋艦隊遭遇風暴覆沒,船上三千將士無人逃生,他們的佩劍至今沉在海底,被珊瑚纏繞,潮汐日夜沖刷……有人說那是冤魂作祟,可我知道,那是他們在等一句‘安息’。”

  宋宴點頭:“不止沉舟灣。還有西陲‘斬月原’,百年前一場宗門內斗,七十二位真傳弟子集體自刎明志;中州‘青冥塔’,歷代劍修隕落后,佩劍被封入塔心,永世不得出……這些地方,我都必須去。”

  他轉身望向遠方,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斜插大地的劍。

  “南宮家可以追殺我,可以布陣阻我,可以點燃焚劍爐。”他淡淡道,“但他們阻止不了萬劍歸心。”

  “因為真正的劍道,從來不在于誰掌握權力,而在于誰記得犧牲。”

夜色降臨,燼骨坡的火焰仍未熄滅。但在那片焦土之上,一株嫩綠的新芽悄然破土而出,迎風輕搖,仿佛在替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戰士,說出那句遲來的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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