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緣感覺自己活不下去了。
連毫不相干的外人都在傳陸行舟和姜公子的緋聞,那明知道姜公子就是姜小姐的知情者們呢?
血煉宗閻羅殿會怎么看,官員們怎么看,現在興沖沖跑去當官的族人們會聽見什么?
不是這樣的家人們……
“陸!行!舟!”姜緣咬牙切齒:“你賠我風評!”
“那個……至少外面的風傳里,可不知道姜公子就是姜小姐……”陸行舟捏著腦袋:“我的風評好像更難聽好吧?”
“那難道不是因為你惹出來的?”姜緣氣不打一處來,拍桌怒道:“你在那么激烈的戰況里亂抱什么抱,我才是最無辜的!”
陸行舟道:“那不是為了近距離用你的機關人么,而且也是演戲給臧萬春看,讓他覺得你受到了我的羞辱,更不會防備你……”
越說越小聲,其實內心也知道,當時自己顯然是有著故意調戲的沖動,別的意義都只是順帶。
現在害人害己了,純純的悲劇。
獨孤清漓看看陸行舟,又看看怒目而視的姜緣。
你無辜?好像也不見得,你的真實實力可比陸行舟強,被抱了不會掙脫嗎,就算你人是傻的,身體的本能也會抗拒一個男人的輕薄吧?
所以本質上是你一點都不抗拒和他的親密……
入魔時的殺意才是最本質的!這倆果然有問題!
三人大眼瞪小眼,沒發現食客們都面露驚恐,悄悄結賬溜了。
姜緣那聲陸行舟喊得可是抑揚頓挫,大家都聽見了。想想當著陸侯爺的面高談闊論評價他嘴上沒毛還喜歡男人,說話的簡直想死。
好在陸侯爺好像沒有追究大伙的意思,反倒是那個紅衣姑娘臉色都快像她的衣服一樣了。
“日子沒法過了。”姜緣生無可戀地放下碗,兩眼發懵地回了山。
總感覺沿途遇到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
此時的姜緣還不知道,不止是春山郡,很快連京城看她的眼神都要不對了。
此時京中的裴清言盛青峰都接到了來自郡上的加急傳訊,姜渡虛也接到了來自族人們的緊急秘法,三個老登同時豁然站起了身子。
盛青峰急匆匆地出門去找裴清言,在門口就看見裴清言也急匆匆地出了門,兩人對視一眼,極度默契地去了姜府。
姜渡虛也打算出門呢,見這兩位聯袂來訪,便默默迎了進門,三人窩著手圍爐而坐,半晌都沒個聲音。
好一陣子,裴清言才幽幽道:“別的不提,這廝能力是強的。才剛剛到春山郡就整了這么大活,直接天都被掀掉了,一點都沒用上我們的助力。”
盛青峰面無表情:“我們的助力沒法用,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誰還算我們的人。這事證明了,強宗大派已經脫離中央,大乾現在面上如常,骨子里已經四分五裂,快要變成天霜國模版了。”
裴清言神色很是難看:“感覺像是陛下自己在造成這種局面,就不知道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人家顧戰庭前半生也是雄心勃勃振興大乾的,最后幾年執而生妄,那也是為了壓過夜聽瀾做最強者,還可以算是不甘人下的帝王雄心在作祟。可現在這位,怎么剛上臺給人的感覺就是要毀大乾啊?
當皇帝自己存心要敗自己的基業,那別人能咋辦?
裴清言揉了揉腦袋:“張崇葉震南等人絕對是洪臧萬春的同案犯。行舟怕魔道瞎搞,只能暫時讓他們主持郡上,是為了讓他們掣肘魔道,屬于無奈之舉。但張崇等人自己心里有數,早晚會被清算。眼下張崇給老夫來信認罪,愿赴京受審,怕呆在春山郡會被行舟尋個由頭剁了。”
盛青峰道:“葉震南也是如此,給盛某來信說愿意認罪伏法。我的意思,不如使過,原地降級留用,讓他們協助姜氏族人主持郡上工作。”
裴清言頷首道:“行舟扶持姜氏上去,本就存著此意。姜氏夠強,所缺的無非經驗與對當地的熟悉,張崇等人一身罪證,只能謹小慎微協助姜氏,可以用最快速度讓姜氏掌控春山。”
兩人說完,又都同時看向姜渡虛,神色都有些看小三的意味。
陸行舟這個布置,沒多久就會讓春山郡姓姜,你姓姜的付出了什么就直接封疆?
聽說你孫女也在春山郡啊。
姜渡虛的臉色陣青陣白,不知道應該感謝陸行舟這把托舉呢,還是應該把這個騙了孫女的黃毛剁成十八塊。
可是掌控春山郡對姜氏確實重要,不但有了一個極佳的基地,還是近海基地,直接連上了之前的海貿事宜,都不需要作為過渡產業放棄。
如果是議親,這拿來做聘禮都夠了……
“所以……”裴清言斟酌著道:“姜氏與陸行舟的議親,是不是從來沒停過啊?”
姜渡虛:“……”
說停了,有人信嗎?
盛青峰還補了一句:“怪不得行舟離京,貴孫女就跟著去了,連我家元瑤那么愛打探消息的人都沒探到原來姜小姐跟著。”
姜渡虛:“…………”
我真的沒派她跟陸行舟去,老子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百口莫辯。
“行了。”裴清言籠著手道:“既然都是自家人,那一起合計一下春山郡的安排。”
誰特么跟你們是自家人……但能說春山郡事宜別跟我合計嗎?
姜渡虛堂堂乾元,差點被憋出了內傷,感覺多少修行都不夠頂。
開完這三人小會,姜渡虛迫不及待地就和族人聯絡上了:“讓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來和老夫說話!”
“呃,公主已經離山了。”
“又跑哪去野了?”
“跟陸侯爺走了。”
姜渡虛憋著喉頭一口血,深深吸了口氣。
族人又道:“族長聯絡得正是時候,本來我們也要找你的。”
“何事?”
“陸侯爺說想請你去詛咒之地幫個忙。”
姜渡虛脫口想說這天南地北的你當老子閑得慌?
話到喉嚨就想起孫女現在在姓陸的身邊,詛咒之地是什么好地方嗎?
姜渡虛氣都不知道怎么發:“行,讓他們等著!”
姜緣不知道爺爺都快被氣死了,自己窩在屋里吭哧吭哧做了一天小木人,躲避社死。
做木工做累了,出門晃悠的時候,春山閣里還駐留的血煉宗閻羅殿人士壓根沒人對她表示出什么奇怪的竊竊私語,反倒都挺尊敬地打招呼:“姜小姐。”
甚至都有人下意識躬身的。
開什么玩笑,據說這位是超品,能有人不尊敬嘛。
這等尊敬反饋在姜緣的感受上,昨天的社死就像不存在,姜緣直接就忘了:“陸行舟呢?”
“侯爺在前廳和您的族人們談事呢。”
一聽居然不是在和獨孤清漓醬醬釀釀的,談事對象居然還是自己的族人,姜緣心情都更舒暢了三分,悠悠然去了前廳探頭看。
“……事情就是這樣,除了郡丞等人會配合諸位之外,裴相還會另派干員來協助,此后春山郡就交給諸位費心了。”
“侯爺放心,這對我們姜家也是一等一的大事,我們必然全心做好。”
“那這樣本侯就沒了后顧之憂,這兩天便即啟程離開了。”
“侯爺不多歇息幾天?”
“時不我待,誰也不知道寂先生的恢復能有多快。那種生命形態很是特別,恢復速度說不定遠超我們的理解。嗯……如果方便的話,諸位能否幫忙給姜老先生遞個話?”
“侯爺要提親嗎?包在我們身上……”
姜緣:“……”
陸行舟忙道:“不是,是寂先生的事打算請姜老先生出手。”
姜緣本來都沒有惱火了,聽陸行舟和自家族人相談甚歡還挺開心的,結果聽這一句話莫名其妙就心情不太好,板著臉出現:“別跟這混賬說什么提親的事了,我說過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他。”
族人們都喝茶不語。
姜緣瞪了陸行舟一眼:“我爺爺那么遠,你喊他干什么?你不是還有什么海龍王,不喊來幫忙了?”
“海龍王和我關系又不近,只是賣傾凰的面子,不好多求……何況它也只是暉陽,寂先生這邊可是乾元之戰。”
“我爺爺和你關系很近咯?”
陸行舟看了看姜氏族人,眾人都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
你爺爺和他關系是不近,可你近啊……
“咳。”陸行舟感覺自己在哄小孩:“你爺爺和我是攻守同盟嘛。”
姜緣道:“那閻君呢,又和你那么好,又是乾元。”
“姐姐傷勢都未必有寂先生好得快……另外姐姐那邊,可能另有戲臺。”
“行吧,看在攻守同盟的份上。”姜緣背著手一搖一晃地走了。
族人們捂著臉,感覺有點丟人。
陸行舟便也站起身來,笑道:“諸位且去忙,我也還有點事要安排。”
安排個錘子,一看就知道要去泡我們公主。姜氏族人心中吐槽,臉上卻都是親切的笑:“侯爺日理萬機,是我們叨擾了才是。”
陸行舟轉出廳后攔住了姜緣,賠笑道:“小公主還生氣吶?”
姜緣板著臉道:“別喊我小公主,我不是,而且和你不熟。”
“馬上就是了。”
姜緣都忘了板臉:“啊?”
“這春山郡,馬上就是新的姜國。就當給公主的清譽賠罪了。”
姜緣有點恍惚。
放棄古界基業,舉族跑路偷渡,最深的念想當然是重新立國。
可誰曾想在談笑之間就快實現了……無怪乎族人們對陸行舟的態度簡直有點諂媚,說到提親簡直和賣公主差不多,恨不得陸行舟趕緊要。
你們賣個啥呀,別說這程度距離立國還有十萬八千里,就算是真立國,瞧司寒對陸行舟那態度,和下屬又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