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腦海里簡直要幻聽“你殺了我的大臭”。
不過細想起來臧萬春的意思應該也不是拼接出一只憎惡。
所謂不同人的強項,總不至于說甲的右手強一點、乙的左手強一點、丙的腿功又強一點,誰吃撐了這樣拼的?
實際意味應該是有些人鍛體強橫,有些人煉氣強橫,把這二者拼在一起就能造就一個更強大的生命。又或者是不同的人修行不同屬性,嘗試糅合起來。
這才能對得上移植丹田氣海的操作。
比如找一個強大的鍛體武修身軀,把另一個強大的道修內丹移植進去,是個理論上完美的道武雙修之軀。
臧萬春也算得上一個科技狂魔了,夠瘋的……
或者應該說,修行者到了一定坎兒上,能想出多匪夷所思的突破方案都不稀奇,臧萬春生剖了再多人做實驗其實都比不上顧戰庭獻祭河山。
修行執念能把人變得面目全非……陸行舟有點恍惚,以前的魚豈不也是?
話說回來,臧萬春這個研究明顯解決不了暉陽之后的神魂修行,細思并沒有太大的意義,最合適的其實是打造一個被奪舍用的完美容器。
這是玄女參與合作的原因?玄女對這種方案也有一定程度的觀察興趣,但涉入不算深,最多提供指導參考。
陸行舟想了想,問道:“移植丹田的手段也是春山閣自己研究出來的?臧萬春能有這水準?”
王忠道:“這是大半年前宗主莫名得到的。在此之前我們最多移植五臟,丹田這種虛化之物只存在于理論,無法實操,我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辦到的。”
陸行舟點點頭,這個應當是寂先生提供的。
寂先生那種生命形態肯定是沒辦法公然在世間出現的,一旦出現就會被人視為魔物,需要一個身軀才能行走于世。它或許不需要什么完美身軀,但能夠適配發揮它這類屬性的身軀著實罕見,沒法隨便奪舍一個。
而春山閣正好在做此類研究,可以嘗試幫寂先生制造最合適的寄體,其核心技術由寂先生提供,構建了雙方的合作基礎。
如今的狀況,應該是經過大量生剖活人的研究,技術已經成熟,都可以給妓女移植了。按理寂先生所需的身軀也該打造好了,不知為什么還是霧態出現。
嫌棄打造的身軀不夠強?還在追求升級版本的過程中,春山閣被自己突兀滅門了。
所以寂先生氣急敗壞趕來阻止,路上遇到了元慕魚,兩敗俱傷。
始末應當是如此,但這與摩訶有什么關聯?
僅僅因為摩訶需要一個能站在人前的寂先生?還是摩訶也對這種拼接感興趣呢?
或許搞定了寂先生這件事,就可以揭開摩訶的真正目標。
陸行舟又問:“臧萬春大肆尋找各方勢力的合作,已經到了有些顧頭不顧腚的程度了,你知不知道緣由?”
王忠小心道:“那不就是因為侯爺你嗎?春山閣除了宿敵血煉宗之外,最大的敵人就是侯爺你啊……你的勢力一天比一天強,宗主愁得頭都白了呀。尤其是侯爺領了欽使之后不知去向,宗主簡直覺都不敢睡。”
陸行舟搖了搖頭:“理論如此,但類似找海外宗門聯盟這種合作程度,很難轉化為對付我的實力。假設我拉著天瑤圣地來攻,能有幾家愿意為了他和天瑤圣地撕破臉的?拉攏這些勢力聯盟的意義,更像是為了割據稱霸而經營勢力似的。”
王忠想了想,猶豫道:“也許是。”
“我不解的就是這里,他割據得罪的可不是我,而是挖皇帝的根,他哪來的自信在與我為敵的前提下還不巴結好皇帝,反而暗地里打算獨立?還是說,他這是代表皇帝外交?皇帝靠送花魁搞外交?何況他和洪要是能代表皇帝,就沒必要給我扣個魔道徒帽子獵殺在郊外了。”
王忠聽得瞠目結舌:“這些小的真不知道啊。”
陸行舟沉吟片刻,擺了擺手:“把他送往京師丹學院,他的外科醫術還是值得丹學院傳承經驗的。”
王忠狂喜:“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旁邊兩個閻羅殿下屬帶走了人棍王忠夫婦,姜緣從殿外探出腦袋。
陸行舟看她那樣就樂:“怎么了?”
姜緣臉色板板地帶著幾個中年人走了進來:“我族人來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陸行舟發現姜緣換了一身衣服,頭發還有點濕潤,看似剛才去洗了個澡。
誰大早上的洗澡啊……
他也沒多想,道:“洪那些被清漓亂殺的下屬親信,大多是郡上有官位的,現在空缺。我讓郡丞暫代郡守職責,其他要害位置就拜托各位叔伯先占著,工作能不能做暫時無所謂,只需要起到監督作用就行。我會去信給裴相,讓他安排后續事宜,也正式給諸位造冊。”
姜氏族人都愣了一愣。
你喊我們什么?
姜緣自己倒沒留意這個稱呼問題,扳著的臉放松了許多:“真讓他們當官啊?”
“你爺爺的海商方案本來就是個過渡方案,真打算舉族做海商啊?跑幾年的海能賺到你現在戒指里的靈石?更何況你們姜家……”陸行舟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微笑道:“相信諸位會喜歡的。”
姜氏族人互相看看,又看了看姜緣。
姜緣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族人們便都拱了拱手:“多謝侯爺帶挈,必不負侯爺所托。”
姜緣偷看了陸行舟一眼,陸行舟也在看她,嘴角含笑,顯然剛才自己點頭的樣子被他看個正著。
姜緣俏臉發熱,怎么感覺還是在要飯,從要東西變成了要位置。
氣死人了,明明是他需要信得過的人幫忙,怎么反倒是姜家要欠他人情了?
陸行舟沖她眨眨眼:“馬上又有新的征程,你一起去么?”
姜緣肚子里明明想說不去,話到嘴邊卻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當然去啊,我歷練沒完呢……說好了啊,護衛我做完了,不是護衛了哈。”
姜氏族人再度悄悄互相看看,傳遞著意義難明的眼色。
陸行舟遞給姜緣一塊牌子:“那行,你持我欽差牌子去見郡丞張崇,讓他安排位置。我有事去找一下魏繆,回頭一起吃飯細說。”
姜緣直接把欽差牌子一揣,跟拿自家東西一樣極其自然:“走了。”
族人們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直到離開春山閣,才有個胡子斑白的長者低聲道:“公主,咱們和陸行舟的議親莫非還在繼續?”
“啊?”姜緣傻了一下:“你們在說什么啊,這不就是常規合作?”
族人們面面相覷,這樣亂送官位,他敢送,你也敢接收得如此自然,這倒也罷了。你手上那塊牌子代表了眼下東南最高事務權,你拿這牌子走出去直接呼風喚雨,想作多少妖都能作,他就這么隨便給了,你就這么隨便拿了,跟拿塊菜牌似的。
便是和陸行舟有老交情的自己人炎厲,你問問陸行舟會不會隨便把欽差牌給他玩。
你跟我說這是常規合作?
還有啊,你的血脈咋回事來著……老者實在沒忍住:“公主,你的血脈是不是有過進化?并因此突破了暉陽。”
“你們看出來了啊?”
“這是怎么辦到的……”
“陸行舟送的血啊。”
族人集體沉默。
“你們那什么表情?我付出很多的!”
“付出……”老者暗叫不妙:“公主莫非和他……”
“我做了他的護衛,可悲劇了。”
老者:“?”
做一次護衛換帝血?
你管這叫付出很多?老夫也做可以嗎?
這事是不是要和族長通個氣啊?本來族長讓小公主出來“歷練”,似乎就有個重要意義是讓她離陸行舟遠點,別攪和那一大家子的后院宅斗。結果這天地茫茫,你們到底是怎么碰上的,還攪和得更深了……
可別“歷練”回去,族長都該考慮曾外孫叫什么名了。
那邊陸行舟找上了血煉宗主魏繆:“魏宗主收獲如何?”
“托福,春山閣在郡上的產業我們基本接收下來了,部分給了閻羅殿。”
“此前本侯說臺面,這就是其一。血煉宗不好公然立宗,但是在明面上經營產業是可以的,只要這些產業能夠守法經營。”
魏繆笑道:“接收產業之時我們就想到這一層了,既然有侯爺背書,我們可以試試。”
陸行舟道:“另外還有一些別的,你們想不想試試?”
魏繆這次不但終結了宿敵,還賺得盆滿缽滿,現在對陸行舟的所有提案都很是信任:“侯爺還有什么想法?”
“之前魏宗主曾經玩笑說過,難道去詛咒之地立宗也算……”陸行舟微微一笑:“我考慮之后覺得,好像也未嘗不可。”
魏繆怔了怔:“此言何意?”
“如果詛咒之地不再詛咒,只是環境惡劣一些……那就如西邊十萬大山一樣,可以成為很多魔道宗門的聚集之選。”
“沒有靈氣有什么用?十萬大山雖是窮山惡水靈氣稀薄,好歹還是有靈氣的,詛咒之地可完全沒有啊。”
“如果本侯能夠保證,將來詛咒之地的靈氣會日漸復蘇,就像夏州一樣……魏宗主愿不愿意做第一批嘗試者?雖然肯定沒有夏州那么濃郁,無論如何也要比躲在秘境內部不見天日的好很多。”
魏繆瞇著眼睛沉吟半晌:“侯爺需要我們做什么?”
“歷年來逃竄進入詛咒之地的魔徒頗多,其中可能不少與血煉宗有點關系,魏宗主想找到他們比本侯容易得多。”陸行舟淡淡道:“我要他們死,怎么死的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