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國王什么變故,此刻的陸行舟和獨孤清漓都沒什么力氣了。
獨孤清漓一連數戰,戰戰皆傷,恢復了又吐血,吐的血都比當初走火入魔的元慕魚吐得多了。此刻被陸行舟壓在身上,竟然一時提不起力氣推開他。
甚至內心想著的都不是推他……而是剛才他果斷擋在自己身前硬挨了一擊的樣子。
以及又被弄一臉了……
同樣是弄一臉,那心情可完全不同。
白色的那種只會讓渾身血液都匯聚到腦門,臉都氣得要裂開,只想一劍剁了他。
紅色的那種卻讓人愣怔,腦子空空的,完全沒了思緒。
陸行舟是從側面撲過來擋的,他完全可以嘗試一拳震開國王的拳,之所以選擇用背擋,只可能因為最穩當。
國王終究比大家都強一截,陸行舟沒有把握讓自己的攻擊必定能震開對方,萬一不能呢?豈不就傷到小白毛了。
只有整個擋下才是最穩的。
于是本能的選擇就是擋。
獨孤清漓戰斗經驗何等豐富,一瞬間就知道陸行舟這么選擇的緣由。然后數據庫就斷聯了,只是看著他蒼白的臉怔怔出神。
陸行舟同樣沒力氣。原本還好,戰斗主要是獨孤清漓在負責,他布陣也就消耗些精神。結果最后這一擋有點嚴重,至今渾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得手指頭都動不了,直接在小白毛身上趴了窩。
被龍傾凰強化過的降龍甲又破了個大洞……嗯,反正也是獨孤清漓的親親師父送的甲,用來救獨孤清漓很合理吧。降龍甲加金龍之軀加太虛輪轉,三道防御體系都傷成了這樣,還好不是小白毛挨這一擊。
如果獨孤清漓知道他此刻轉著的念頭是“還好不是小白毛挨這一擊”,不知是不是要更愣神。
“踏……”國王踏前的腳步聲驚醒了兩人,陸行舟辛苦地翻身而起,獨孤清漓握上了劍柄。
“你們……是誰?”國王沙啞著聲音問:“為何……會讓我本能地憎惡……”
獨孤清漓:“……”
還能為什么……如果你是全城被冰魔毀滅,那你肯定是本能地感覺到冰魔就在面前,因此憎恨。
此前魔意沾染的狀態反而更本質,現在恢復了靈光反而認不出這小白毛是冰魔了,摸不著頭腦。
這話能說嗎?說了就死定了。別看國王現在也很虛弱,可兩人此刻是真動不了。
陸行舟心念電轉,回答:“或許是我的同伴修冰霜之法,讓陛下誤以為是仇敵。但話說回來,就算沒有我的同伴,此前陛下魔意沾染,想殺任何生靈的意味也很明顯。”
國王沉默片刻,低聲道:“是了……我已經死了……死于打算全軍討伐冰魔的時刻。”
陸行舟和獨孤清漓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寒意。
國王死后這么久都能保有碾壓兩人的實力,其生前絕對是一位乾元強者,麾下將士可能大把的暉陽。但在一瞬間被冰魔盡滅,全城死絕,這冰魔的實力哪里是超品能碰的?
說來也是,如果冰魔代表了冰霜法則,那是法則級的生命,這種級別只可能是傳說中的無相。所以一般手段弄不死它,只能封印。
大家是被此世最高超品的萬年慣性給糊了眼,一直沒往那么離譜的方向去想。凌奇軒更是吃了豹子膽,這種存在也敢打主意。
真被他放出了冰魔,那是要滅世啊。
國王思維依舊有些混沌,并沒有想到這已經是多少年后了,慢慢地說著:“區區兩個騰云后期,膽敢進入冰魔戰場,你們師長是誰,如此不負責任。”
獨孤清漓暗道會說話就多說點。
陸行舟道:“我們只是誤入此地,前輩是否需要我們幫忙給外界傳遞信息?”
國王微微抬頭,看著天上的冰凜,心知整個城市都被冰封像個蛋,以自己的狀態已經無法出去,便道:“我們被摩訶賣了……他不是大德高僧,只是想騙取我們的靈水凝晶。把這話傳達給天巡。”
陸行舟下意識把右腿往后收了收。
靈水凝晶現在是俺的骨頭,原來是從你這來的,不知道你感知得出不。
不過當初摩訶從他們這里搞的靈水凝晶應該是很幼態的,所以還需要放在丹霞秘境溫養。養了那么多年,又到了自己體內又經過水火并濟的調和,氣息應該差異很大,以如今國王的混沌狀態多半感知不出來。
以及……天巡,新角色登場。這名字有點代號的味兒,會不會就是現在的追捕者勢力?
國王又顫巍巍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丟給陸行舟:“看得出你也修水行,此乃天一神水,送你。”
陸行舟愕然:“這是什么水?”
國王有些惱怒:“你們師長到底是誰,怎么這種基礎知識都不知道?”
更惱怒的是自己居然能被這種貨色在眼皮子底下布陣成功,嗯,雖然算是好事吧。
陸行舟有些尷尬:“我們就是野狐禪,愿陛下指點。”
國王道:“火有火種,水自然也有異水。此水看似普通,但一滴入體,便重若千均,穿腸爛肚無藥可救。可以如火種一般收用,用以彌補水行攻擊不足,也可以用于煉制法寶或丹藥。”
陸行舟狂喜:“多謝陛下。”
國王有些疲憊地擺擺手:“你凈化了我的國度,算是恩情,不過還恩。”
說著微微轉身,看著滿城尸首,眼里盡是哀色:“宮中多有藏寶,就不給你了,我要恢復修行、重建國度。你們去吧。”
“……”陸行舟知道他沒辦法重建國度,因為他自己的魂火也快滅了。此前還能保留是被冰凍的結果,但他真的已經是個死人了……就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陸行舟不敢去揭底,現在國王還有點念想,一旦念想都沒了不知道會不會發狂。其實現在國王都已經是按捺著狂性了,他明顯對獨孤清漓非常憎惡,從頭到尾的對話對象都只是陸行舟。
反正兩人都不是貪婪之輩,在這里所得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去刺激對方,早走早好。對話了這些時間,兩人大致也都恢復了一些傷勢,便起身拱手:“那晚輩告辭。”
兩人騰身而起,直奔上方冰層。
獨孤清漓回眸而望,看著滿目瘡痍之中國王獨立尸山,低聲道:“現在我真可以感受到你先前說的,有點難過。”
陸行舟伸手去揉她的白毛:“說明你是人啊,才不是冰魔呢。”
“不要,摸我的頭!”
陸行舟做痛苦狀:“嘶……我傷勢牽動,飛不動了。”
小人機連想都沒想過這事能騙人,默默地伸手攬住他,鉆進了上方冰層。
陸行舟暗自比了個“耶”的手勢。
下來的時候是被拽著腳踝的,上去的時候是被抱著的,待遇天翻地覆。
只不過兩人都忘記了一個問題……
下來的時候,是繞著整個城市轉了好久才找到一個裂隙下去的,也就是說空間裂隙對應的位置并非寒川中央。
此刻直接從裂隙一路向上,鉆出冰層的時候根本不是司寒等人接應的地方。
反倒是另有一批人馬好像猜到了他們出來的點,提前在這里設了埋伏。
兩人剛剛鉆出冰層,眼前才見光亮都沒適應下來,便立刻有羅網般的法寶兜頭罩下。
還伴隨著低笑聲:“果然抱在一起了,這姓陸的好生風流。”
“那小雪女也是面上清冷,實際風騷。”
好在兩人反應都極快,羅網尚未臨身,立刻一個冰遁一個水遁,羅網直接罩了個空。那調侃的聲音都沒說完呢,立刻轉為暴跳:“他們受了很重的傷!用范圍傷害即可將他們打出遁術,別讓他們跑了!”
“轟隆隆!”各色范圍術法在周遭狂暴肆虐,兩人幾乎同時一聲悶哼,果然被打出了真身,攙扶著一個踉蹌,繼續飛遁。
身后遁光飛射,數十白衣人戴著面罩狂追而來。
陸行舟急促問:“這是哪里,有方向沒?”
獨孤清漓道:“寒川偏南,繼續往南不遠便是天霜國一個叫寒鐵城的地方,向南去么?”
“不行。”陸行舟道:“既然明顯向南能入城,他們肯定在南邊布有天羅地網。折道向北,去和司寒會合才是道理。”
“好。”獨孤清漓一拉陸行舟,折了個方向繼續飛逃。
兩人受傷頗重都沒好,速度拖累很大,身后遁光越追越近。
獨孤清漓揮劍后掃,劍光過處,地面冰層隆隆豎起擋在身后。
“砰!”一群人直接沖破冰墻,前方卻成了烈焰火海。
陸行舟的配合默契無比,原本還想動用萬魂幡的,可剛剛升級太高的魂幡在此時傷重狀態反而驅使不了了,一動就魂海生疼,只能隨意放了把火。
“草,這姓陸的賊陰險。”一群人各自祭出法寶防護火焰,穿過火海,兩人都已經跑得只剩小點了。
“追!他們受傷很重,跑不遠!”
陸行舟飛馳之中卻覺得眼前景色有些面熟。
凍月寒川再是一望無際,也會有一些冰山冰巖之類的,當然一般人就算曾經見過也不一定記得有什么區別,對于修士來說就認得出。
不遠處有個坑洞,陸行舟知道那個坑是怎么來的。這是曾經和夜聽瀾去過的玄蛇秘境,從水底鉆出來之后就會穿過空間裂隙抵達這里,當時衣衫不整還被蘇原逮了個正著。
“再來一次冰墻,擋一下他們的視線就行。”陸行舟捏了捏獨孤清漓的手。
“好。”獨孤清漓二話不說,回劍再掃。
冰墻再度立起,陸行舟拉著獨孤清漓竄向前方坑洞,兩人一閃不見。
等追兵破墻而過正準備防御火海時,哪來的火海,連人都沒了。
“人呢?”為首的蒙面人暴跳如雷:“這一馬平川的,能躲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