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很是自然地夾著菜吃,隨口問著:“現在霍琦和霍璋的關系怎么樣?”
裴鈺替父親回答:“以前沒發現這兄弟倆這么不對付。如今霍璋不在北疆,住進家里這些時日,大伙這才發現他倆簡直像前世仇人,據說在家中經常吵架,就算在外面碰見了也是互相不說話。霍行遠最近頭疼著呢,也不知道他傷勢未愈是否和被家事氣的有一定關系。”
陸行舟笑笑:“那不至于。”
裴鈺笑道:“說笑的。總之大伙看出來了,這兄弟倆要爭位子……并且霍璋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霍琦,覺得霍琦是個廢物,不完全是爭位的緣故,哈。”
裴釗在一旁道:“霍璋雖然做事也亂來,好歹真是戰陣上歷練過的,實戰能力是真的挺可以。至于霍琦,以前大家也不知底細,覺得三十來歲能三品也很可以了。結果昨天被盛小姐一打,呵,什么底褲都漏了。昨天之后霍璋怕是更樂了,霍家內部沖突還得升級。”
說著幾個裴家人都頻頻拿眼看陸行舟,總懷疑盛元瑤這出是陸行舟唆使的,就是為了達成這個效果。
陸行舟哭笑不得,這真不是。
另外你們在妹妹面前提阿瓜干什么啊……
裴初韻眉目含煞:“就盛元瑤能打?霍琦是吧,趕明兒我也去打。”
裴鈺滿頭大汗:“可別……盛元瑤那是付出代價的,一方鎮守的位置都丟了。”
“那叫代價嗎?”裴初韻氣道:“去做禮部護衛將軍,你們覺得是貶謫啊,她狂喜好不好?”
裴清言敲了敲桌子:“偏題了。”
“咳。”裴鈺干咳一聲,續道:“他們這個爭位,理論來說,意義不太大。這與皇家爭儲君可不同啊,皇家太子之位可以暫時空懸,可他們這世子之位早就有的,陛下的封蔭都是照此來的,一直就是霍琦。霍璋想爭,那得怎么爭?”
陸行舟悠悠道:“世子也是可以被廢的嘛,不稀奇,這種爭位的前例可多著。”
“那可就難了,霍琦只是庸人,并不是蠢貨,平日里沒什么過失,當官也當得中規中矩,我們想抓他辮子都沒抓出什么問題。霍璋能找到什么角度讓霍行遠廢長立次?”
陸行舟啞然失笑:“我倒是覺得他挺蠢的。”
“當時買兇刺殺你是吧?”裴鈺笑道:“也對,就在你的事情上,霍琦確實犯過幾次蠢。可見關心則亂,你小時候最大的仇恨就是他吧?他可怕死你回歸了。”
陸行舟微微一笑:“聽你們這么說,近期霍璋怕是又要被逐往北疆了。”
“差不多。我們都覺得有可能近期就得把事情定下,畢竟陛下那邊也不高興了,總罵霍家烏煙瘴氣。”
陸行舟點了點頭,心中暗自估量。
霍璋的脾氣是很暴烈的,又自視甚高,不會輕易接受這種結局。
尤其在此番還立了大功,還“救了父親”的背景下,還換來這個結果,那是忍一時越想越氣。
看來是不是可以給他加點碼?看看霍璋能帶來什么驚喜。
裴清言一直靜靜地聽,只讓兒子對話,此時終于沒忍住插了一句:“你……只在小輩之事上做文章?”
“不然呢?”陸行舟笑笑:“霍行遠北疆大敗,這么嚴重的事也就罰酒三杯,還能怎么?”
裴清言沉吟不語,他這里當然有很多關于霍行遠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哪項對陸行舟有用。
陸行舟卻道:“對了,有沒有聽說過霍家有想要與人聯姻的傳聞?”
裴鈺立刻道:“有的,一家姓姜的東南海商,舉族搬遷京師,剛剛落戶。不知道怎么的就搭上了霍家的關系,有議親的意思。”
陸行舟心中微動:“怎么議的?霍行遠老牛吃嫩草,找續弦?”
裴鈺愕然:“這個……你怎么會這么想?”
陸行舟也愕然:“不是啊?”
“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常理推測應該是給老三霍珩議親,你怎么一下就想到霍行遠本人身上去了?”
陸行舟:“……”
當然是當初在霍家聽見霍琦漏出來那句很悲憤的話,說是霍行遠要找續弦。
從邏輯上說,這是古界的某支勢力和顧戰庭的合作,這種級別不是區區霍珩有資格做橋梁的,只能是霍行遠本人。
看來如今已經開始談了,但怎么談的外人還不知道,連裴家都只是聽見風聲,不知道具體。
其實世子霍琦的資格也是有的,只不過霍琦霍璋年過三十,都已婚。霍珩倒是大齡未婚,也無怪乎別人會猜測霍珩。
霍家自己內部,恐怕霍行遠也有點阻力,兒子都一大把年紀了,可不愿意找后媽,指不定后媽比自己都小……為了家庭和諧,霍行遠也不太好拿出當爹的權威來一意孤行,未必是什么好事,這事想必也讓霍行遠特別頭疼。
陸行舟心念電轉,微微笑道:“我知道了,有空我會探探霍璋的口風,看他怎么說。”
關于他要怎么對付霍家,至今還是沒個信兒,裴清言微微皺眉,還是點了一句:“這些……怕是沒什么用。”
“那可未必。”陸行舟笑道:“如果裴相想要在這些事上幫我一手,那不妨等我搞清楚該怎么做,到時候自會請裴相幫忙的,到時候裴相可別推脫就好。”
裴清言笑笑:“到時候你讓你的主簿來說。”
一直托腮聽情郎和家人聊天的裴初韻眨巴眨巴眼睛,燦然一笑。
瞧女兒那德性,裴清言就有了幾分沒好氣,這貨平日里在外高冷得很,一旦看見陸行舟,什么氣質都沒了。
但他這次倒也沒說什么,反而道:“飯后初韻帶客人參觀參觀,來了幾次了都沒有好好逛逛,甚是無禮。”
無禮的是誰啊,之前我想帶他逛,你們肯嗎?
裴初韻吐槽憋在肚子里,心中倒是頗為驚奇。
父親現在這個態度是怎么回事兒,真打算把自己嫁陸行舟?
不說家世什么巴拉巴拉的,單說沈棠那邊……父親怎么想的?
不管了,遲些再問。裴初韻喜滋滋地起身:“那……屬下帶郎中大人逛逛?”
阿糯鄙視地斜睨過去,裴初韻目不斜視地一把摁著她的胖臉往邊上撥。
陸行舟抱起想要反擊的阿糯,站起身來:“好啊,早想看看裴府景致了,也正好給我新家參考一下。”
裴清言捋須道:“且去。”
見裴初韻喜滋滋地帶著情郎往后面花園跑,裴鈺低聲問父親:“父親,這樣好嗎?”
裴清言道:“他們帶著娃呢,又不會出什么傷風敗俗的事,你怕個什么?”
那倒是的,誰也不會覺得兩人能當著小孩子的面干什么。裴鈺道:“那爹的意思……朝凰公主那邊……”
裴清言低聲道:“陸行舟現在有自己當家的想法……如果他的目標是扶上朝凰公主上臺,自己做皇夫,那這種當家的想法就很明顯會導致和朝凰公主離心,他不應該這么直白不遮掩。”
裴鈺道:“爹的意思是說,之前大家猜測有誤,他并不是想當皇夫。”
“對。如果他想做的是為父這個位置,那一切反而更說得通。”
裴鈺猛省。
如果朝凰公主做皇帝,陸行舟為丞相,那丞相自己當然應該另外娶妻生子。
如果是這個方向考慮,那裴家為何不能投資?
沒看盛青峰那老銀幣都已經不怎么裝了,恐怕也有類似的考量。
當然,在顧戰庭春秋鼎盛的前提下,這一切是不能擺在臺面說的,尤其現在朝野覺得更有希望的對象是齊王。
那邊裴初韻帶著陸行舟到了后花園,裴家人心目中“當著孩子的面肯定什么都沒有”,實際的場面就是裴初韻一把將陸行舟懷里的阿糯揪了下來,一把將她的胖臉撥到一邊。
另一只手喜滋滋地摟上陸行舟的脖子:“在裴府偷他們的小姐,這事你是不是早想干了?”
阿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腳一個飛踢,裴初韻早有準備地彎腰后閃,那手就摁在阿糯腦袋上沒放。
阿糯一踢,腦袋被摁住,腳太短了踢不到。
換一腳連環踢,還是踢不到。
裴初韻另一手已經攬過陸行舟的脖子,吧唧在臉上親了一口:“小屁孩,長大了再說吧。”
阿糯:“啊啊啊啊!”
裴家人哪想得到他們的小姐不但當著孩子的面亂來,還摁住目前犯。
陸行舟都沒繃住,一把將她攬到一邊:“好了,別欺負阿糯。”
裴初韻左右看看,笑嘻嘻道:“要不要看看我的閨房?”
陸行舟道:“你真當你爹是木頭人啊?”
裴初韻微微一笑:“剛才我沒想明白,現在想明白了……”
“怎么?”
“你只要別鬧出大動靜,偷偷鉆我閨房里,老裴多半睜一眼閉一眼……”裴初韻附耳低言:“反正他知道女兒以前半夜都溜哪里,早都做過了還有什么大不了的……”
陸行舟:“……”
裴初韻輕撫他的心臟:“嘻……跳得真快。你……要嗎?”
那還有什么可說的……陸行舟滋溜跟著裴初韻往她的閨房方向偷跑,阿糯撓頭跟在后面:“我呢?我住哪!”
“放心。”裴初韻回眸:“那邊很多丫鬟房的,你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