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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國華去村子里還自行車了,陸小霜給三人搬了凳子,放在屋外的陰涼處。
今天艷陽高照,萬里無云,雖然是傍晚了,但還是有些炎熱。
坐下之后,陳所長示意趙亮把情況跟周奕講講,讓他幫忙分析分析。
趙亮點點頭,然后開始說昨天和今天的調查情況。
首先就是昨天陳所長接到電話之后,立刻派人去了西坪溝,找到村長了解之前的搜索情況。
村長說水井倒是都查過,但糞坑沒有,畢竟這玩意兒人是下意識會躲開的。
于是幾位民警和村長組織的村民一起,把全村大大小小的糞坑都找了一遍。
為了防止有遺漏,民警要求大伙兒不能光用眼睛看,還得拿棍子在糞坑里扒拉,確保每家每戶的糞坑都檢查到位。
但最終一無所獲,今天早上幾位同事來所里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子屎臭味,可見他們昨天查得有多細致。
不過這么查下來,也就基本可以排除葛芳芳意外死亡的可能了。
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關于西坪溝附近的河道下游,今天上午趙亮去跑了一趟,一無所獲。
何況從西坪溝到附近那條河本來就有一段距離,孩子也沒有任何理由跑過去。
既然排除了意外,那剩下的可能就是人販子和謀殺了。
只不過關于附近地區類似兒童失蹤案的情況,暫時還不太清楚,陳所長說自己給縣局打過電話了,但估計沒這么快。
周奕試探著問,可能要等多久有結果。
陳所長搖搖頭,說這個不好說,可能幾天,也可能幾個禮拜。
周奕對此倒也不驚訝,一個是工作流程問題,本來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不可能你一提要求人家就立馬照辦。
二個是這案子現在的性質還不嚴重,關鍵不論是拐賣還是謀殺,都沒有明確的線索。
但凡有比較清晰的指向性線索,就能引起上面縣局的重視了。
所以這個結果目前只能被動地等待。
不過陳所長干了大半輩子基層工作了,經驗還是豐富的,他找到西坪溝的村長,讓他用掛在村口電線桿上的大喇叭對村民喊話,問有沒有人在七月二十二號這天,在村子里看到外來陌生人的,有的話趕緊來村委辦公室報告。
但連喊了好幾遍,陳所長在那里等了很久,都沒人來。
村長告訴他,村里的大伙兒基本上都沾親帶故的,如果有陌生人來村里,肯定會有人留意到的。
但孩子失蹤好幾天了,也沒聽誰說過看見陌生人,所以大概率是沒有的,畢竟村里這么多雙眼睛呢,真有人販子,也不可能憑空從天上掉下來啊。
這個說法和周奕的分析不謀而合,確實在農村這種環境里,人販子不被人留意到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就像村長說的,這種沾親帶故的村子里,如果真有人販子,那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周奕上一世雖然沒有遇到過,但在網上也看到過類似的情況,人販子跑到一個村子里偷小孩,結果被村里人發現,抓了起來。
等警察趕到的時候,人販子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很顯然,就是村民們在抓到人販子之后,動了私刑,把人打死了。
但問題是,面對警方的調查,村里人一口咬定沒人打他,問就是不知道,沒看見。
所以既沒有物證,也沒有人證,加上法不責眾,最后貌似只能不了了之。
當然,對此網友的反應也都是一致叫好,覺得人販子活該被打死。
但從個人情緒而言,人販子確實該死,最好被碎尸萬段、挫骨揚灰才好。
但從法律的角度而言,這件事的可怕之處在于,如果縱容這種現象,那早晚這把刀就會變成犯罪分子手里的屠刀,然后砍到普通人的頭上。
一群人沖出來說你是人販子,不由分說地把你打死。
同理也有當街抓小三的事情,后來就有專門的人口販賣團伙,借著抓小三的幌子,幾個人配合,當街把年輕漂亮的女生給擄走。
總之目前調查下來,陳所長覺得,意外和被拐賣應該是都能排除了。
所以剩下的重點,就是謀殺了。
而昨天周奕提醒過,最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葛芳芳的繼父馬偉昌。
畢竟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不可能因為自身的緣故而產生欲治她于死地的仇人。
在兒童遇害案件中,兒童被害人基本都是兇手泄憤的目標,動機和矛盾根源都來自于大人。
所以陳所長讓趙亮他們對這個馬偉昌展開了外圍調查。
主要就是根據周奕說的幾個方向來查。
趙亮說:“從資料上來看,這個馬偉昌是本地市區人,今年三十三歲,比苗根花大了足足五歲,他們是三年前結的婚。我們查到,馬偉昌在和苗根花結婚之前,是有一段婚姻關系的。”
周奕點點頭:“所以苗根花是喪偶,馬偉昌是離異?”
“對,馬偉昌和前妻有一個兒子。”
趙亮的話,讓周奕心頭一緊。
如果馬偉昌和前妻已經有一個兒子了,那如果出于傳宗接代的傳統觀念,他其實不需要再逼迫苗根花再生一個。
起碼不可能為此冒殺人的風險,不值得。
除非有別的理由。
周奕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家光,他和前妻也有一個兒子許暉,只是得了絕癥。
不會也是一樣的情況吧?
“趙哥,我建議你們回頭找找馬偉昌的前妻和兒子,尤其看看他兒子的身體情況如何。”
陳所長馬上就明白了周奕的意思:“你是想看看,這個馬偉昌是不是還有再生娃娃的想法?”
“嗯,如果懷疑馬偉昌的話,首先就得確認他的犯罪動機是什么。如果他和前妻的兒子身體狀況欠佳,有斷了馬家香火的風險,那他就會迫切希望苗根花再生一個,因此雙方可能產生分歧。如果不是的話,那咱們就得再分析犯罪動機了。”
陳所長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小趙你記一下。”
趙亮正拿著他的那個小本本,奮筆疾書。
寫完之后,抬頭對周奕說:“還有個情況,有點不對勁。”
“什么情況?”
“這個馬偉昌和苗根花是九四年的六月份辦的結婚證,可是馬偉昌和他前妻張桂芬是在九四年五月辦的離婚,中間就差了一個月。”
“什么?”這個信息讓周奕有些驚訝,“上個月離婚,這個月結婚?”
這別說放九十年代的偏遠地區了,就算是放在一線城市,這種事也挺炸裂的,得被身邊人不停地戳脊梁骨。
趙亮點頭:“對,民政部門那邊給的信息,準確來講一個月都不到,二十六天。”
“好家伙,要是從這個信息來看,那這個馬偉昌估計是婚內出軌啊,應該早就和苗根花好上了吧,所以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前腳離婚后腳就結婚。”周奕說道。
趙亮摸摸腦袋自言自語道:“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來啊。”
但周奕卻犯嘀咕了,因為假如苗根花和馬偉昌是婚內出軌,然后再婚的話,說明兩人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再婚家庭搭伙過日子那種。
那理論上,不管是為了維系婚姻關系綁住馬偉昌,還是情感基礎,苗根花都應該是那個主動想生孩子的人。
這樣的話,周奕本來猜測的犯罪動機也就不成立了。
“知道這個苗根花和馬偉昌是怎么認識的嗎?”周奕問道。
陳所長和趙亮都搖了搖頭,陳所長說:“我問過他們村長,他就說好像是經人介紹的,具體兩人怎么認識的他也不清楚。”
這意思就是,他們還沒找過苗根花和馬偉昌本人了解情況。
“經人介紹?”周奕琢磨著,如果是正規途徑介紹的,那不應該是這樣的婚姻情況啊。
如果馬偉昌不是因為出軌和前妻離的婚,就是正常離婚,那也不至于次月就和剛介紹認識的苗根花領證吧?
就他們這個婚姻狀況,怎么看都很詭異。
“趙哥,苗根花的個人情況怎么樣?有了解嗎?”周奕問。
趙亮翻著手里的小本本說:“苗根花啊,等一下。”
周奕看見他這本子上什么信息都有,不光記案情,還有記賬,甚至隔三差五還有畫著蠟筆畫的。
周奕笑著問:“這是你家孩子畫的吧?”
趙亮笑著回答:“啊,我閨女畫的,四歲了,皮得很。”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臉上卻滿是寵溺的表情。
怪不得他昨天會忍不住提起西坪溝的這起失蹤案,原來是感同身受了,畢竟自己也有個女兒。
“苗根花的情況是這樣的,她是西坪溝本地人,父親已經去世了,家里還有母親和一個弟弟,她弟弟叫苗壯,今年二十一歲,未婚。”
“她之前那個丈夫叫葛紅旗,兩人……沒領證……”
“嗯?沒領證?什么情況?”周奕驚訝地問。
“稍等,我看下……”趙亮翻著本子說,他的字跡有些潦草,自己都不太好辨認。
“哦,找到了。苗根花和葛紅旗兩人是在農村辦的婚禮,但一直沒有去民政局領證。后面葛紅旗在工地上干活,因工傷去世了,苗根花和葛紅旗的家人在向包工頭索賠期間,才發現苗根花和葛紅旗根本不算合法夫妻。”
這種情況在以前其實挺正常的,很多農村地區所謂的結婚,認的就是辦酒席,而不是領證。
甚至很多人壓根就沒有領結婚證這個概念,有的甚至磕磕絆絆過了大半輩子,兒孫滿堂了,才發現壓根就不是合法夫妻。
“為了賠償的事,苗根花去民政局鬧過好幾次,想補結婚證。可葛紅旗人都死了,怎么可能給死人補結婚證。民政局那邊說,后面她來鬧得太厲害,還抱著孩子來,怕惹出人命來不好收場,所以民政局就特事特辦,讓他找村委會出蓋章的證明信,證明她和葛紅旗存在事實上的夫妻關系。”
“然后才解決的這個賠償問題,至于葛紅旗的工傷賠償到底怎么分配的,這個就不清楚了。”
趙亮不清楚,可周奕從這些信息里已經推斷出答案了。
苗根花是西坪溝人,跟母親和弟弟住在一起,加上之前為了證明夫妻關系鬧的這一出事情,說明為了葛紅旗的撫恤金分配問題,苗根花和葛家人應該完全撕破臉了。
加上葛芳芳又是女孩,葛家人自然也無所謂這個孩子跟誰,反正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繼承不了香火。
“苗根花有工作嗎?”周奕問。
“應該沒有,沒找到勞動關系方面的記錄。”趙亮說。
陳所長說:“咱們這兒,除了國企和機關單位之外,其他工作基本上正兒八經簽合同的比較少,所以工作的情況,得問本人才有個準譜。”
周奕點頭說理解,他在意的其實并非苗根花有沒有工作,而是他想知道苗根花和馬偉昌是怎么認識的。
總感覺這里面有點古怪,但又說不清到底哪里古怪。
“陳所長,趙哥,你們剛才說,這案子現在有點蹊蹺,具體指什么?”
“哦,是這么回事。”陳所長操著夾雜了濃濃方言味的普通話開口了。
周奕立刻打起精神來仔細聽,因為稍有不慎就可能聽不懂了。
陳所長說,今天上午他們又去了西坪溝找村長了解情況。
本來其實是想找馬偉昌和苗根花問話的,畢竟目前案子沒什么進展。
但村長說這兩口子現在不在村里,因為自從孩子丟了之后,苗根花整個人就魂不守舍的,成天哭。
馬偉昌怕她身體撐不住,昨天把她送去縣里的醫院掛水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于是陳所長先是找村長了解了一些情況,然后又讓村長喊來了苗根花的母親和弟弟,以及周圍的一些鄰居問話。
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首先是馬偉昌的工作情況,村長說,在西坪溝北邊的后山,有一個小型采石場,主要開采的是石灰巖,作為水泥和石灰的建筑原材料。
而這個采石場的老板,就是馬偉昌。
村里有不少青壯年就在這個采石場里干活,算是村里人除了種地之外的主要收入來源。
村長說馬偉昌之前在城里好像做過一些建材生意,后面跟苗根花結婚后,發現西坪溝的后山能挖石灰巖,才開了這家采石場。
所以大伙兒平時對馬偉昌挺尊重的,畢竟他是老板嘛,連帶著苗根花也雞犬升天,大伙兒對她高看一眼。
畢竟在農村的一貫認知里,小寡婦沒男人撐腰,是容易欺負的對象。
這也是為什么寡婦一般都彪悍,因為不彪悍就無法自保,屬于是生活所迫。
然后,是馬偉昌對苗根花,尤其是對葛芳芳的態度。
根據苗根花的母親和弟弟,以及左鄰右里的話,可以知道,馬偉昌很喜歡葛芳芳,對這個繼女就像親閨女一樣好。
馬偉昌和苗根花結婚的時候,葛芳芳才三歲,屬于還不懂事的年齡。
所以在孩子的印象里,馬偉昌就是她爸,畢竟葛紅旗死的時候她還太小,什么都不知道。
苗根花的母親說,馬偉昌平時做生意比較忙,一大半以上的時間都在外面跑生意。
每次回來,都會給葛芳芳買好吃的和玩具。
幾個鄰居也證實,都見過馬偉昌抱著孩子出去玩,舉止親昵。
鄰居們還笑話,說好得跟親父女一樣。馬偉昌還回懟他們,說什么叫像,芳芳就是我親閨女。
周奕聽到這些信息,不由得眉頭緊皺。
因為苗家人和鄰居的話,證明了馬偉昌對葛芳芳不僅沒有敵意,而且還很好很喜歡她,甚至有點視若己出的意思。
這不就更加說明,周奕之前的分析有誤么。
按照這個情況來看,馬偉昌就更沒有加害葛芳芳的犯罪動機了。
“要是這么看來的話,那可能真是我懷疑錯了。”周奕坦然承認道。
他并不在意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他在乎的只有真相。
沒想到,趙亮卻有些表情凝重地說:“不,周奕,搞不好,你可能沒有懷疑錯對象。”
“嗯?什么意思?”這話讓周奕有些糊涂了,“莫非還有其他情況?”
趙亮點了點頭:“嗯,苗根花的母親在談話中無意間提到了一件事,讓我們覺得有點不對勁。”
“什么事?”
“她說,之前馬偉昌從外面做生意回來,她想著小兩口聚少離多,所以讓外孫女跟自己睡,好讓小兩口能夠過……夫妻生活。結果馬偉昌又把孩子給抱了回去,理由是不想讓女兒跟媽媽分開。”
這話聽得周奕雙眉緊鎖,如果是親生女兒,倒也沒什么,大多數情況下女兒本來就和爹更親。
可這是繼女啊,就算葛芳芳還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繼父繼女。
可馬偉昌是個成年人啊,這點分寸和界限都不知道嗎?
趙亮繼續說:“另外還有一件事,苗根花的母親說,馬偉昌還會幫葛芳芳洗澡。”
聽到這里,周奕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摸著下巴說道:“這個馬偉昌……不會是個有戀童癖的變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