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會,搞點走私煙酒什么的,其實不是啥大問題,起碼跟刑警隊關系不大,就算有證據,也是工商管理部門去查。
但如果有組織賣淫活動,那就歸刑偵支隊管。
雖然之前龍志強案里,孟大海他們的口供里有提到過在金鳳凰夜總會嫖娼的行為。
但警方不能憑這個就去查夜總會。
姑且不說這么大個夜總會要查起來得是多大一次行動。
僅僅是兩個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沒有其他證據和線索,就是孤證。
哪怕現在問錢紅星,他說有,也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這么大個夜總會,有組織的進行非法賣淫活動,那就必然是涉黑的。
自從上次在江海豪庭見過那一面后。
周奕有種宿命感,自己早晚要跟這個江正道碰一碰!
這位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他拿佛珠的手不知道是否沾滿了鮮血。
面對這個問題,錢紅星顯然很為難,但猶豫片刻之后,他還是點了點頭:“有,其實這不算是什么秘密。”
周奕剛想追問點具體情況,包房門開了,周建業走了進來笑著說:“店家還給我們抹了個零。”
錢紅星顯然也不想繼續這個問題,正好借機結束話題,和周建業攀談了幾句,約定明天見面的時間地點后,這頓飯也算結束了。
周奕也沒打算過多的追問,錢紅星是大老板,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真連逢場作戲都沒有,那你也不可能做得成生意。
畢竟他又不是自己的線人。
回去的路上,他直言不諱地跟周建業說,自己和父母肯定不能參與到生意的股權結構里,而且他也知道眼下三叔自己手里也沒錢投資。
所以他告訴三叔,他媽手里有一筆錢,是爺爺之前的積蓄。
總共有六萬五,一萬已經給了姑姑,剩下的錢里一萬是給三叔他的,還有四萬五是爺爺留給自己結婚用的。
再加上這次個人一等功的獎金,總共能湊個六萬五,可以作為三叔這邊的投資。
反正自己有工資,父母還有點積蓄,平常生活不成問題。
周建業搖了搖頭說:“這點錢太少了,不夠。”
周奕嘆了口氣,說自己真沒錢了,他也不想為了投資這種事去找別人借錢。
周建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說錢的話,我相信老錢肯定全部出得起,而且以你們的關系,咱就是一分不出,他也會留一份干股給我們。”
周奕剛想說這不行,周建業又說道:“但是這肯定不行,這就有利用你公職人員身份的嫌疑了,干股的話我就變成替你代持的白手套了,對你不利。所以錢肯定得出,而且按出資比例持股,但我說不夠是因為我覺得你說的這生意未來有前景,能掙大錢。所以咱前期得盡可能多出點。”
“這么著,我明天先跟老錢談商業計劃,談差不多了,我趕緊回去一趟,托關系找銀行把我的房子做個抵押貸款,湊一湊,多出點。”
周奕一聽,抵押貸款倒是沒問題,只要不斷供房子就不會沒了,比賣了好。
“也是個辦法,那你公司經營會受影響嗎?”
“這個你不用操心,這新公司肯定是合資性質,如果這邊前景好,我到時候就把一部分人力成本重新簽,挪過去,降低原公司的負擔。”
周奕點點頭:“行,反正這些我也不懂,你看著辦吧。”
“不過你小子這經商頭腦可以啊,要不是你現在混得風生水起,我都想叫你下海跟我們一起干了。”
周奕笑了笑,沒說話,自己哪兒有什么經商頭腦,作為一個知曉時代發展的重生者,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想了幾個月,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里回憶起一些自己看過的新聞,想到了這條路。
他剛重生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跟三叔說過,自己想當富二代的。
但事實上就是,除了破案,重生了他也不會別的。
果然,周建業嘿嘿笑道:“就是你想當富二代的這個美夢是泡湯咯。”
此時,公交車即將到站,周奕卻突然站起來朝后門走去。
周建業愣了下:“到站了?沒有啊。”
公交車到站停車,一個背著雙肩包的男人正在下車,卻突然被周奕抓住了肩膀。
男人愣了下,警惕地問道:“你干嘛?”
周奕一挑眉,看了一眼男人的上衣口袋說:“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吧?”
男人頓時緊張了起來,但馬上就用憤怒來掩飾緊張,罵道:“他媽的有病吧。”
說著就要掙脫開周奕的手想下車。
可只覺得肩頭跟被鐵爪勾住一樣,根本掙脫不開。
這時一旁的售票員不耐煩了:“你們干什么,要吵下去吵去,別影響其他乘客。”
周奕亮起證件大聲說道:“警察,把車門關上,直接開到附近的派出所,這人是小偷,車上還有他的同伙!”
一句話,一車人都驚了。
被周奕抓住的男人眼見掙脫不開,立刻把手伸進了褲子口袋里。
但他的一舉一動根本逃不過周奕的眼睛,他厲聲警告道:“你兜里的東西最好別拿出來!我警告你,盜竊和襲警的罪名可不一樣!”
聽到襲警兩個字,男人瞬間慫了,褲兜里的東西終究是沒敢掏出來。
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始求饒。
半個小時后,蹲在某派出所門口的周建業突然聽到周奕的聲音喊道:“三叔,走了!”
一抬頭,看見周奕站在大門口,他趕緊起身跑了過去。
“這么快?”
“小偷小摸,交給轄區派出所處理就行了。”
“臭小子夠帥啊,啪地一下亮證,大喊一聲警察,小偷直接抖三抖。”
“哪兒有那么夸張,兩個小偷而已。”周奕伸了個懶腰,發現抓小偷貌似已經沒什么感覺了。
他自嘲地笑道,莫非自己真要改名叫周柯南了不成?
六月十五號的早上,吳永成走進三大隊辦公室,看了一眼正在不停抓癢的周奕,嚇了一跳。
“你這……什么情況?起疹子了?”吳永成問。
因為周奕身上好多紅點點。
“不是,蚊子給咬的。”周奕一邊撓一邊無奈地說。
昨天晚上,他去了臨北路儲蓄所附近,確認了韓佳佳的父母和上一世一樣,在儲蓄所值班。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這一世韓衛民買不到他愛吃的豬頭肉了。
然后他在儲蓄所后門外的草叢里一直蹲到了凌晨,確認無事發生之后,快天亮了才離開。
困倒還好,畢竟熬夜習慣了,加上年輕,但草叢里的蚊子是真的毒,咬了他一身的包。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最后為了阻止儲蓄所劫殺案的發生付出的犧牲,居然是以身喂蚊子。
“蚊子?”吳永成覺得很奇怪,“咋的,你這是大半夜不睡覺當閏土去了?”
周奕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忙著撓癢癢。
“你別撓了,撓破了回頭都是疤,我去給你問問誰有花露水。”
“謝謝吳隊。”
吳永成前腳剛走,蔣彪進來了。
一見周奕問道:“喲,這是怎么了,偷瓜去了?”
周奕心說,得,不當閏土,我成猹了。
不過韓佳佳父母的事,讓周奕證實了,一定程度上,有一部分懸案是可以被阻止的。
那就足夠了,起碼在解決懸案這件事上面,多了一種可能性,后面去武光的時候,也可以研究嘗試一下。
過了一會兒,吳永成拿著半瓶六神回來了,周奕跟洗澡一樣往身上抹。
喬家麗和陳嚴來的時候,都很驚訝,說咱三大隊辦公室里什么時候這么香了。
見都到齊了,吳永成說了兩件事。
第一,他升支隊長的任命下來了,月底就會正式公示了。
大家都高興得不行,唯獨陳嚴,有些傷感地說:“所以師父你是不是要從三大隊辦公室搬走了啊?以后我們再想找你,就得去樓上了是吧?”
這話一出口,氣氛不由得有一點沉重。
吳永成知道陳嚴的性格,尤其是他父親的事對他的影響,導致他的內心更為敏感。
他剛想開口活躍下氣氛,周奕卻先一步陳嚴笑道:“嚴哥,你以后可是咱刑偵支隊一把手唯一的徒弟,要是擱古代,你這妥妥的就是世子啊!”
吳永成笑罵道:“呸,就你嘴貧,他要是世子,你鐵定就是謀朝篡位的逆賊。”
眾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氣氛也立刻緩和了。
吳永成說,三大隊隊長這個職務,自己不兼任了,但短時間內不會任命新的隊長,所以工作還是照樣他來負責。
然后第二件事,就是周奕和陳嚴異地輪值的事情。
省里已經確認名單了,月底周奕和陳嚴要去省廳參加培訓,然后正式到崗時間是八月一號。
這回輪到蔣彪傷感了:“好家伙,吳隊高升了,你們倆又要去外地,敢情就剩我跟小喬當孤寡老人啊。”
吳永成說:“咋的,你還想養老啊,美得你。我跟你說,他們倆出去了,其他地方可派人來了,你們身為前輩,得做好榜樣,別吊兒郎當的。”
周奕問陳嚴:“嚴哥,你去哪兒?”
“洛河。”
“是嘛。”周奕很驚訝。
吳永成沒告訴他們,洛河點名想要周奕,但周奕之前自己提出了要去武光,所以就換成了陳嚴。
他知道周奕無所謂,但怕陳嚴受打擊,所以就沒說。
“那嚴哥你替我向陸正峰帶個好。”
陳嚴剛說好,卻聽吳永成說:“陸正峰來我們這兒。”
“哈?”周奕只能感慨,這還真是夠陰差陽錯的。
“行了,反正事情大概就這樣,你們都是老人了,我也不絮叨你們,自己該干嘛。”吳永成站起來說,“那藥店的對聯怎么說來著,但愿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
“我倒是希望,天下太平,咱們每天都能閑著沒事兒干。”
后面的話周奕沒聽進去,他就聽到前面了。
滿臉疑惑:“老人?吳隊,我才來三個月啊。”
門外傳來吳永成的兩個字:“滾蛋!”
陸小霜六月二十八號就沒課了,同學們也都陸陸續續地準備回家了。
按照往年,宏大是允許學生寒暑假留宿的,只要打申請就行了。
但今年出了宏大案之后,除了碩博研究生之外,本科生一律不準暑假留校。
周奕聽說是學校要全面升級監控和門禁系統,還要對校內的公用電話做改進,貌似以后打校內的公用電話,得刷飯卡了。
學校顯然是真的怕了,畢竟這案子影響太大了。
好在是案子破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周奕從吳永成那兒聽說,現在宏大的教職工已經恨瘋了陳耕耘和樊天佑了,因為他們沒有暑假了。
整個暑假,都得進行高強度的精神文明和師德師風培訓,不僅培訓,還要考試,考試不通過的得補考,補考再不通過就得停薪留職。
本來這事兒教職工們都是比較諱莫如深的。
但上面這么一搞,冤有頭債有主,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那兩個罪魁禍首生吞活剝了。
陳家祖宗十八代都快被唾沫星子給淹了。
周奕覺得,這其實就有點矯枉過正了,畢竟陳耕耘劉保國之流,比起普通教職工,那在落網之前可都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啊,靠這種方式想阻止人性里的邪念,作用有限。
不過能讓這么多人罵那兩個人,倒也是另一種收獲。
周奕跟陸小霜商量了下,決定七月一號坐車去武光,在姥姥家待幾天,然后看天氣預報選個天清氣朗的日子,去爬云霞山,看日出。
陸小霜說爬完云霞山后,到時候她可能要去武光市里,因為莫優優邀請她去家里玩幾天。
周奕這才想起來,對啊,莫優優是武光本地人啊。
這么約定好后,周奕找吳永成批了假條,然后回家準備東西。
這些日子,三叔跟錢紅星聊得相當順利,所以他就趕回南方去抵押房產去了。
他把老婆孩子留在了宏城,自從小孫子回來后,爺爺每天樂得合不攏嘴。
三叔臨走前還特意跟周奕說,你要是能把坑我那王八蛋找出來,讓他把錢吐出來,那咱這投入資金還能往上加一加。
一眨眼,就到了七月一號這天,周奕還沒起床,母親就提著一個大大的編織袋來家里了。
睡眼惺忪的周奕看了一眼那個彩色的編織袋,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媽,你不會又整了一堆咸菜讓我帶去給姥姥吧。少吃咸菜,那玩意兒有亞硝酸鹽,不好。”
張秋霞得意地說:“這回不是咸菜,是臘腸跟臘肉,你瞅瞅。”
周奕走過去一看,編織袋里有個大大的塑料袋,裝著好多臘腸臘肉。“這哪兒來這么多臘腸啊?”
“上回賣鋼卷那事兒解決后,工友們給你爸送的,感謝你爸的。”張秋霞笑呵呵地說,“你當時不是忙得都不著家嘛,就沒跟你說。我尋思也吃不完,正好給你姥你姨和你舅他們拿過來嘗嘗。”
周奕扒拉了下編織袋疑惑地問:“這怎么還有床單枕套和毛毯啊?”
“哦這個呀,我不尋思你跟小霜要去你姥姥家住幾天嘛,鄉下農村,我怕她待會兒嫌臟,所以就給她準備了這些。”
周奕看著那布料上有年頭的大花色,無奈地笑了笑。
“你笑啥,這都是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你姥給我準備的嫁妝,料子好得很,新的,我都舍不得拿出來用。”張秋霞滿臉認真地說道。
“媽。”
“咋的啦?”
“你對小霜比對我都好。”周奕笑著說。
張秋霞白了他一眼:“說得跟我虧待過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