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個該死的妖怪不停地叫囂，陳軒卻是慢慢冷靜下來，相比于天生神靈命格的赫爾墨斯，他這個地獄倒霉鬼遠沒有那么受不得激將法。
恰恰相反，要不是這些日子“太順”，他甚至都不會膨脹到跟這么一個妖精吵架。
“呵，這還真是有點忘本了，我就一地獄倒霉鬼，怎么好像真把自己當唐僧了！”
陳軒在赫爾墨斯的嘲諷中，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就地坐下，閉上眼睛開始搬運內力。
就如收音機里聽到過的武俠一般，人在感覺到冷的時候，就會主動運轉內力，從而達到睡覺也在練功的效果，增進修為速度。
陳軒此時，便打算效仿角色，在這寒風中修行一番。
意識漸漸沉淀，內力的流轉變得順暢，耳邊的嘈雜，也漸漸變成了無所謂的白噪音，不止不會影響他的專注，甚至還帶上點安神助眠的效果。
赫爾墨斯看著陳軒忽然安靜下來，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故意提高了嗓門，卻仍舊沒有起到成效，這讓他的心情變得越發不爽。
在不能動手的情況下，雙方吵架吵的就是一個心態，如果自己無論說什么對方都沒有反饋，那種無視才是最頂級的輕蔑。
“難道是隔絕了聲音？”赫爾墨斯又伸手掏了掏，并沒有撈出耳塞之類的東西，這讓他不由得頭疼起來。
他是小偷之神，不是強盜之神，隔空偷竊物品倒也罷了，卻沒法強行搬運活物。
“硬的不行，只能繼續來軟的了。”
赫爾墨斯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可是欺詐之神！玩弄人心、制造假象才是他的老本行！
他臉上的怒氣忽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那身在陳軒看來十分窮酸的透肉長袍，用他那帶著蠱惑力的、如同吟游詩人般的嗓音開口道：
“凡人，你的堅韌令我驚訝。或許……你并非普通的瀆神者，而是命運給予我的一次考驗？”
然而，對于他這注入了“欺詐之神”與“雄辯之神”力量的話語，陳軒卻是充耳不聞，仍舊維持著那靜坐的姿勢。
赫爾墨斯并不著急，只是用或急或緩的聲音說著什么，完全專注在修行之中的陳軒并未注意，但屬于命格的力量，卻終究在發揮著效果。
陳軒也不知道自己修行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更久？
他默默睜開眼睛，叫囂著的赫爾墨斯已然沒了蹤影，他的衣物、帳篷、水壺，都隨意的散落在圈外，伴隨著短暫的茫然，他忽然一個激靈，皺眉道：
“馮哥怎么還沒回來？那個神什么時候跑的？”
思索著，他就要起身去拿衣物，但伸手之前，卻又停了下來：
“不對，好家伙，險些上當了，那該死的妖怪肯定還埋伏在附近！”
他這話說的相當大聲，似乎是想要刺激那個脾氣不怎么好的家伙跳出來，不過幾秒鐘過去，耳邊傳來的卻只有深夜里的寒風。
陳軒蹙起眉頭，正欲再度坐下，卻忽然發現不對，那給他帶來無盡安全感的金色圓圈……竟然變淡了！
“不，錯覺，一定是錯覺！還沒聽說過齊天大圣給畫的圈會變淡的！”陳軒用力的搖了搖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光圈，似乎是打算與記憶中的顏色進行對比。
但人類對于顏色的記憶本就是失真的，當心中產生懷疑的時候，一切細節都會被放大。
陳軒越看，就越是覺得現在的光圈已經比之前淡了不少，甚至，好像開始閃爍起來！
“難道這個光圈要支撐不住了？”
陳軒頭皮瞬間炸開！寒意比凜冽的河風更刺骨地鉆進他的骨髓！他最大的依仗……就要沒了？！
“大圣！你的圈圈失效了！”陳軒嚇得聲音都變了調，驚慌失措地左右張望，卻始終沒看到馮雪的影子。
也就是在這一刻，本應消失的聲音，卻是再次響了起來：“看來，庇護你的力量已經耗盡。凡人，在真正的神威面前，這種簡陋的結界不堪一擊。現在，你還能依靠什么呢？”
陳軒循聲望去，那個自稱為神的異族青年再度出現在視野之中，他向前邁出一步，竟是直接踩在了光圈之上，踩在了那之前讓他好似撞在玻璃上的蟲子一般難堪的光圈之上！
陳軒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后退，卻因為光腳踩在冰冷的土地上，凍得一個哆嗦，動作慢了一拍。
就在他心神劇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圈消失了”和不斷逼近的赫爾墨斯身上時……
“不好！”當陳軒意識到不該退的瞬間，余光便已然看到自己的腳踩在了光圈之上，一種強烈的絕望感，瞬間包裹了他的團身。
“我出圈了？！”陳軒腦子里“嗡”的一聲！所有的堅持和僥幸在這一刻徹底崩潰！馮雪的叮囑、西游記的劇情、對妖怪的恐懼、以及那該死的倒霉命格帶來的絕望感……在這一刻盡數爆發出來！
“啊啊啊！”尖銳的高音從喉嚨中刺出，陳軒立刻邁步想要回到圈中，但也就是這一刻，那圈，終于滅了。
“完了！”
“哈哈！愚蠢的凡人！這下看你往哪跑！”赫爾墨斯發出尖銳的叫聲，陳軒的恐懼在這一刻終于抵達了極限，內力涌向腳下，整個人如同獵豹一般逃竄出去！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在陳軒的心中升起，因為這一沖，給他的感覺不像是跑步，而像是……從坐姿站起來！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化，陳軒保持著一個幾乎與地面平行的姿勢向前沖著，此時的天色，竟是與他閉目修行之時，別無二致！
“上當了！”
陳軒下意識的回頭，便看到了那已經被他甩在身后的光圈，他想要轉身，但那個該死的異族青年，此時卻已經攔在了路上！
“死吧，瀆神者！”
眼看著那異族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陳軒的心中已經沉到了谷底，他幾乎想要閉上眼睛等待死亡，但他的身體，卻是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在短暫的寂靜后，想象中的痛苦并未出現，恰相反，陳軒只覺得自己的右拳上，正傳來一陣熟悉的觸感。
“該死的瀆神者！”赫爾墨斯的尖叫再次傳入耳中，陳軒定睛一看，卻發現那個異族卻是背靠著光圈的屏障，一臉的憤慨。
陳軒看了看光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一種荒謬，卻十分強烈的念頭，忽然開始爆發——
“你說你是什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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