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發條馬在哪兒呢?”
摘掉了帽子,掛在旁邊的衣帽架上,霍恩邁步走入這間被高墻圍起來的軍械研究所。
“冕下,從這邊走。”身披白大褂的技術神甫在前引路。
與那些工程師工裝類似,圣聯本地是沒有這種裝扮的,而是霍恩提出的。
盡管他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了,但也算是一種對家鄉的一種紀念吧。
往前走了幾步,便能看到一名女性工程師走來,她同樣是萊昂納多的弟子——庫絲瓦妮婭。
不過和先前嬌弱的庫絲瓦妮婭不同,現在的庫絲瓦妮婭不僅手臂上多了不少肌肉,就連兩眼都明亮了許多。
“冕下。”庫絲瓦妮婭的聲音微微發顫,畢竟圣孫可是她少女時代的偶像啊。
“說說吧,這個發條機械到底是什么問題?”
“好,好的。”
盡管見到偶像很高興,可庫絲瓦妮婭還是盡職盡責地說起了狀況。
“這件發條機械登記編號14541111,屬于中大型發條機械,是經過審核的。
而審核結果顯示,無高危可能,但同樣也無應用可能。
其工程師僅用此發條機械,用來宣傳他家堅固的零件和炫耀他工房的制造能力。
他們工房的主要產品,其實是玻璃塑形機。
盡管無高危風險,但審核委員會還是對其設計進行了修改,讓其無法奔跑……”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霍恩停住了腳步:“可是它的確奔跑了啊,我親眼所見。”
“……這也是我們疑惑的地方……”
發狂的發條馬,在創翻了好幾個攤位后,就因為發條釋放干凈而不得不停下充能。
就是在這個時候,維持秩序的守夜人沖了上去,拔出發條匙,壓制住了他。
發條匙雖然是裝飾物,同樣起到了開關和保險的作用。
饒是如此,這匹發條機械馬還是神奇地尥蹶子,踢飛了兩人才失去力氣。
在明顯失去時鐘調諧器后,這匹發條馬居然還能動作,而不是徹底停擺。
最離譜的是,根據庫絲瓦妮婭的匯報,那些齒輪發條似乎組成了他的神經骨血一般。
但凡是伸手觸摸,它都能感知到,以至于還會出現條件反射。
“除此以外,這匹發條馬,還有一個特點。”站在一個小院子門外,庫絲瓦妮婭一邊給霍恩開門,一邊道,“它對其他生物似乎有著極強的進攻欲望。”
皮靴踏入小院,原先還有些嘈雜的院子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工程師和技術神甫都行注目禮般,望著門口走進來的圣孫。
“冕下……”
“看著我做什么?做自己的事去。”
仿佛時間這才開始了流動,技術神甫和工程師們才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此時才顯露出人群背后,被關押在一個巨大鐵籠子里的發條機械馬。
霍恩則是伸伸手,旁邊的主管立刻遞上了一份報告。
越看這報告,他眉間的皺紋就越深。
按照這篇來自契卡和工程師們的聯合調查報告,可以明確的是,這匹發條機械馬并沒有跑動的能力。
因為其關節設計,根本不足以支撐其進行跑動這種動作,頂多進行競走那樣的小步快走。
而神奇之處便在于,原先運行好好的機械馬,內部忽然故障,莫名其妙將幾個齒輪卡到了腿部關節內。
就這幾個齒輪,降低了發條馬身體外殼的強度,導致外殼鐵板脫落。
可偏偏也是這幾個齒輪,加強了腿部關節的強度。
這本來是一個故障,可偏偏這機械馬就建立在這故障上跑動起來了。
最離譜的是,需要手動調控充能的時鐘調諧器,居然自動調控充能了。
也就是插在鎖孔里發條匙,忽然就自己動了!
看似是一個巧合,但絕不是一個巧合。
根據現場工程師們的分析,這匹機械馬并不是故障后的胡亂奔跑,而是有目的性的。
它在嘗試逃出這座水晶宮,甚至主動攻擊和沖撞路人。
今天甚至連肥牛堡前任大公彼得羅夫的獨子阿里克謝都差點被創飛去異世界了。
這顯然透露著一股智慧生命的意思,可整個發條馬根本就沒有神經系統或類似大腦的存在啊!
更別提現在的技術,根本模擬不出類似生命的大腦的機械了。
這難道真是機魂失控了?
盡管不少士兵和工人都會出于一種迷信,認為發條中存在著圣靈。
尤其在機械靈魂這些秘黨大肆進入工程領域后,更是導致大批工程師相信了機械圣靈的存在。
不過在霍恩等一眾高層看來,這只是純粹的迷信,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
放下了手中的報告,他背著手,開始緩步繞著鐵籠子行走。
這機械馬與真實的小矮馬差不多大,肩高和人類肩高差不多。
它有著流線型的身軀,鋼鐵齒輪與黃銅部件仿佛呼吸般隨著身軀而移動。
那機械馬似乎意識到了教皇冕下的到來。
它屈曲的腿緩緩伸直,背后的發條匙飛速旋轉,熒石玻璃制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霍恩。
當霍恩走到一半,便聽到它體內示威般的發條咔咔聲,仿佛野狗在低吼。
走到機械馬的側面,霍恩才一轉頭,它便揚起鐵蹄,猛地朝前一沖。
“噔——”
鐵籠子濺出火星,發條馬身上幾個零件叮當落地。
嚇的周邊幾個契卡憲兵連忙攔在霍恩面前,隨時準備掏出發條銃結果了它。
“別急,跟它耍耍。”霍恩伸手壓下了銃口,目光直視著鐵籠子中搖頭晃腦的發條馬。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在這匹機械馬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尤其是那嗜人的眼神。
霍恩感覺到胸口的圣樹種子寶石好像在微微發熱,他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了什么。
“你們找個人,去弄一些圣水和月汞過來。”
沒多久,兩名契卡就提著裝滿圣水與月汞的水桶走入了小院。
圣水碰撞桶壁,濺射出點點銀光,而月汞則是泛起了一溜白光。
籠子中的發條馬動了,它又是忌憚,又是渴望地面向兩名契卡的方向。
身上的各式零件齒輪震動著,像是在顫抖還是因為恐懼在發抖?
霍恩暫時分辨不出來,但他也不必分辨,只是下令:“潑一瓢圣水給它。”
就好像那發條機械馬能聽懂似的,立刻頭撞鐵籠,發狂般地掙扎起來。
望著晃動的鐵籠子,技術神甫們臉色都變了:“該死,它的發條根本就是松的啊,怎么可能還能這么動彈?”
“別管,繼續潑!”
銀亮的圣水落下,灑落在黃銅與秘銀之上。
一瞬間,那發條機械馬立刻痛苦地跪倒在地。
圣水化作一團團白汽,從他的鐵軀體上緩緩升起。
看到這發條機械馬的模樣,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過來。
只是這個想法太過于荒謬,他們對視一眼,最后還是庫絲瓦妮婭喃喃開口:
“魔物,這匹發條馬是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