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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新生的黎明聯邦共和國與讓娜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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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6年11月11日的黎明,晨霧像摻了冰的紗,包圍著黎明島南部的溪木鎮。

  鎮中心的廣場上,馬蹄石結著薄霜,踩上去咯吱作響。

  如此寒冷的天氣,居然有近兩百號人擠在這里。

  他們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聚成一團團霧,又很快被穿堂風打散。

  廣場的東邊是穿粗布短襖的農夫與幫工,還有幾個扛著發條銃的護教軍老兵。

  西邊則是穿精致呢絨袍子的小商人、舊貴族家的管事,甚至還有兩個戴羽毛帽的行會會首。

  他們抱著銅制手爐,靴子擦得锃亮,滿是不耐。

  “我說,等半天了,怕不是圣聯那邊又要耍花樣?”面包店主泰姆勒裹緊了貂皮坎肩,“還說要給咱們減租呢,稅吏來的比萊亞人還勤。”

  站在東邊的農夫馬特立刻反駁:“那是人家在丈量土地,不就是因為圣聯穩定糧價,壓你的面包價格嗎?就記恨到現在?”

  “你收了什么好處,這么給人家說話?”

  “對我收了,我家小兒子進了圣聯辦的掃盲班,不用像我一樣當睜眼瞎,你猜怎么著,免費還管飯!”

  “識字能當飯吃?”泰姆勒冷笑,“等圣聯把你家地分了,你們飯都吃不上,你們這群泥腿子懂什么是政治的險惡?”

  “政治就是你把發霉的面包賣給我們?”護教軍老兵普克把發條銃往地上一頓,“我看你就是瓦勒里斯十人幫的余孽!”

  “誒,你什么意思?”

  “不要血口噴人啊,我還說你是無影人呢!”

  兩邊的人頓時炸了鍋,這可不是隨便的指控。

  真要是被抓到了話柄,講不定要被傳說中的契卡拉去審問呢!

  吵嚷聲中,雙方離的越來越近,罵的越來越臟。

  眼看就要打起來,突然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從鎮口傳來。

  “嗒嗒嗒!”

  盡管聲量不大,卻瞬間壓過了廣場上的喧鬧。

  所有人都朝著鎮口望去,晨霧里,一個穿灰色制服的傳信兵正策馬狂奔。

  他手里揮舞著一卷油墨未干的報紙,嗓子早就喊得沙啞:“喜報喜報,瓦勒里斯十人幫被打倒了!”

  廣場瞬間靜了靜,隨后便像一顆火星掉進了干草堆,爆發出哄然的議論。

  泰姆勒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馬特則往前湊了湊,耳朵豎得老高。

  傳信兵勒住馬,翻身跳下來時差點摔在霜地上。

  被農夫們七手八腳扶住,他踉蹌著站穩,舉起報紙又喊:“瓦勒里斯、格雷丁、加茨三個領頭的,全被絞首了!就在長弓堡的廣場上,昨天中午執行的!”

  “好!”把發條銃舉過頭頂,普克第一個歡呼起來,“這群吃里扒外的東西,早該有這下場!”

  農夫們跟著歡呼,幾個幫工吹著口哨,甚至拉起了圣聯的黑紅旗。

  那是用染了墨的粗布縫的,邊角還脫著線。

  西邊的人臉色鐵青,泰姆勒咬著牙罵:“一群暴民!我看黎明島遲早要完!”

  傳信兵還沒歇過氣,又舉起報紙大喊:“新報新報!在偉大的圣女貞德閣下領導下,715名代表投票通過!

  黎明島長弓堡、水輪郡、渥紐市……等所有區,成立新國家——黎明聯邦共和國!”

  “共和國?”馬特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拍著大腿喊,“是咱們自己的國家!”

  “共和國牧首,投票確認是貞德閣下!常務副牧首是布拉達克閣下……”

  傳信兵的話還沒說完,歡呼聲已經徹底淹沒了他的聲音。

  鎮子上的男人們找不到慶祝的對象,干脆把傳信兵舉起來,拋向空中,驚得他吱哇亂叫。

  幾個老太太畫著屮字,嘴里念著“圣父保佑”,幾個農婦甚至落下淚來。

  泰姆勒和幾個法蘭派的人見狀,偷偷往后溜,沒走幾步就被農夫們攔住。

  “怎么?不恭喜咱們的共和國?”農夫們笑著問道。

  泰姆勒漲紅了臉,嘟囔著難懂的話,狼狽地推開人群跑了。

  在他身后,則是人們難以抑制的大笑聲。

  就在他們歡呼之時,在鎮子外的大道上,一支數百人組成的車隊正緩緩前行。

  車廂里,讓娜正靠在軟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劍。

  那是霍恩送她的圣鋼劍,劍柄上刻著“虔誠”二字。

  她聽到外面的歡呼,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撩開窗簾一角,側耳傾聽。

  晨霧中,“貞德閣下萬歲”“共和國萬歲”“圣孫萬歲”的喊聲斷斷續續傳來。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眼里閃過一絲暖意。

  一個月前的場景不斷在她眼前浮現。

  農夫代表們攥著選票,手都在抖,有人不識字,就讓僧侶念票上的名字。

  議會辯論時,布拉達克跟商人議員們爭得面紅耳赤。

  投票選牧首那天,當唱票人念出“貞德”的名字時,議事廳里的掌聲差點震落屋頂的灰塵。

  連票都沒投,就靠著歡呼與鼓掌,把讓娜這個牧首身份給欽定了。

  這個共和國還很稚嫩。

  代表們大多沒讀過書,辯論時常常吵歪了樓。

  稅收制度還沒理順,有的郡還在用實物交稅。

  甚至連國徽都還沒定下來,有人提議用黑紅旗,有人想用白旗,有人想用貞德痛旗。

  可無論他們現在有多笨拙,這群曾經被萊亞貴族壓榨輕視的人,如今正學著自己管理土地、自己決定未來。

  就像當初磕磕絆絆的圣聯一樣。

  而圣聯的疆域,也借著這個新共和國,又擴大了至少三十萬平方公里,多了數百萬人口。

  因為黎明聯邦共和國的第一道國策法令,就是加入圣聯。

  “看來,黎明島是真的定了。”坐在對面的薇薇安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我的任務也完成了,該回千河谷了。”

  讓娜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什么叫你的任務完成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帕斯里克遺孀的份上,你現在該坐在囚車里。”

  薇薇安笑了笑,手腕輕輕一抖,鐵鎖鏈發出嘩啦的聲響:“那我還真得感謝你手下留情。”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車廂外。

  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黑木棺材的輪廓在晨霧中隱約可見,那里面裝著一只索瑞多氏族的吸血鬼。

  曾經,在數十年前,瑟法葉還在黑蛇灣的時候。

  薇薇安就負責他們之間的聯系與溝通,只是隨著瑟法葉失蹤,這條線也斷了。

  讓娜的眼神發冷:“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背叛圣聯。

  帕斯里克是圣聯的先驅,你是他的妻子,你本該守護他的心血。”

  “背叛?”薇薇安搖了搖頭,笑容里帶著一絲復雜,“圣聯是他這輩子最重視的成就,我怎么可能背叛?

  要說背叛,我背叛的是索瑞多氏族才對,要不然我何必找你自首?”

  讓娜皺起眉:“那你為什么要給吸血鬼傳遞消息?你跟那些吸食人血的怪物有什么勾結?”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讓娜,吸血鬼與人類的二元對立,早在百年前就結束了。

  現在的王庭既不是以前那個只會吸血的怪物巢穴也不是后來那個妥協的松散氏族聯邦。

  瑟法葉背后有大恐怖,過去的瑟法葉和現在的瑟法葉,可能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而只有她出身的索瑞多氏族,才知道她的過去,知道她的弱點,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就借著給帕斯里克送葬去聯系他們?”讓娜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這不是背叛是什么?你背叛了你和帕斯里克的愛情,背叛了他為圣聯付出的一切!”

  “愛情?”薇薇安輕輕重復這個單詞,“你知道嗎?我向來認為愛情就是一種宗教,而婚姻就是這個宗教的儀式。

  純愛就是正統教派,后宮就是分裂教派,主動奪取別人的伴侶,就是異端。

  你看,這跟彌賽拉教多像?

  彌賽拉教說,必須經過洗禮才算人,不洗禮的就是異教徒。

  愛情也一樣,必須經過心動、承諾這些儀式,才算真愛,否則就是假的。”

  她看向讓娜,目光銳利得像能看穿人心:“就像你和圣孫霍恩,你總是糾結于你們之間的感情,糾結于你心中那個霍恩。

  你希望他只對你好,希望你們的感情沒有任何雜質,希望他像你愛他一樣愛你。

  可讓娜,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可能不是霍恩冕下,而是愛情本身?

  你愛的到底是愛情,還是霍恩這個人?”

  薇薇安頓了頓,繼續說:“我和帕斯里克,我們沒有那么多心動時刻。

  他忙著四處支援起義的秘黨,我忙著給黑蛇灣運送糧食。

  我們三五年都見不到一回,我們很少說我愛你,可我們知道,我們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奮斗。

  難道非要借助愛情,才能證明我們愛彼此嗎?

  難道非要舉行盛大的儀式,才能算是對圣父的虔誠嗎?

  難道就不能越過這些形式,直接去愛、去信仰嗎?”

  她看著讓娜,眼神里帶著一絲溫和:“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打仗、治國,你都比很多男人強。

  可你就是容易鉆牛角尖,把自己困在框架里。

  你總覺得霍恩不夠愛你,可他要對整個圣聯負責,他的愛,從來都不是只給你一個人的。”

  張了張嘴,讓娜卻沒有說出一個檔次。

  她坐在那里,手指微微顫抖,想說“我不是”。

  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不知為何,她想起霍恩為了圣聯的改革,幾天幾夜不睡覺,想起他在議會里長篇累牘的辯論。

  想起他看她時,眼里除了溫柔,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沉重。

  晨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落在讓娜的臉上。

  她看著窗外掠過的田野,看著遠處農田里勞作的農夫,心里第一次浮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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