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主教們的決議很快傳遍了整個修道院，修士們議論紛紛，有人長嘆遺憾，有人表示能夠理解。
修道院的三大派系中，審判所作為赫伯特所出身的本家，雖然審判長本人支持了他的提議，但剩下其他人卻是大多持反對意見。
審判者們大多是理智的，雖然很想支持赫伯特，但他們更清楚盲目深入山脈深處無異于自尋死路。
他們普遍認為赫伯特激進提議覺得有些不妥，覺得還是想得太理想化，有點太想當然了。
不過，這些人雖然反對提議，但對赫伯特本人沒有任何意見。
正相反，赫伯特身上那份屬于年輕人的勇氣與果斷卻折服了更多的審判者。
尤其是，赫伯特并不是那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年，說出的不是空有幻想的稚子之言。
他是真正擁有著挑戰神明資格的強者。
他是真的能夠說到做到的！
他說要做，那就一定會為了這個目標而付出努力。
有理想，有信念，最重要的還是有能力。
一個堪稱完美的圣騎士。
這點，即便不認同赫伯特的修士在心底也隱隱欽佩。
而在騎士團之中，赫伯特的人望快要飆升到了頂點。
赫伯特大人！
弒神者閣下！
我們愛戴您哇！
聽到那個瘋狂提議的圣騎士們都快要陷入集體性狂熱了。
試問一下。
有哪個圣騎士不希望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哪個圣騎士不曾夢想過自己成為那個終結宿命這種大事件的領導者？
赫伯特做到了。
他說出了圣騎士們心中隱藏最深的渴望，也愿意承擔最艱苦的責任。
他們會反對赫伯特的提議？
開玩笑！
別說反對了，他們恨不得自己就是赫伯特！
一些跟赫伯特對練過的圣騎士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練的更起勁了。
尤其是那些個互相踢蛋進行專項訓練的兄弟，急的雙目通紅，恨不得下一刻就直接投奔到赫伯特麾下。
——當然，也可能是被踢蛋導致的。
問：他們的雙眼為什么常含淚水？
答：因為兄弟踢的又準又狠，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他們中有一些人看向騎士長的目光格外幽怨，似乎在默默責怪他為什么否定赫伯特的提議。
被騎士團成員用這樣的視線偷瞄，即使是以騎士長這樣的冷漠性格，也在暗中默默流汗。
他心中忍不住對赫伯特不滿抱怨，惱怒他為什么讓自己背這個大鍋。
其實讓他拌黑臉沒什么問題，他本來也是不茍言笑的性格，這對他沒什么難度。
但為什么，憑什么那個“白癡”就能當好人啊？
騎士長對審判長趁機刷其他人好感度的行為表示極度不齒！
而在眾多修士的視線之外，奧菲迪婭的密室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所以，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奧菲迪婭面無表情地用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看著眼前面帶微笑的赫伯特，不滿地微蹙眉頭。
“一場被駁回的提議，一場……如你所愿的表演。”
赫伯特見她這幅不滿的態度，也不急著解釋，優雅地行了一禮，笑容帶著幾分狡黠，沖著她輕輕眨眼。
“這是一場必要的表演，感謝您的配合。”
“配合？”
奧菲迪婭挑眉，眼神更加不滿，哼道：
“哼，你不要誤會了。”
“我并未答應你什么，否決你也只不過是基于理性的判斷，認為你的提議過于冒險。”
看吶！
如此標準的傲嬌。
真不愧是上個版本的老資歷，連反應都落后于時代風向了。
赫伯特心中感慨著，眨眨眼，笑瞇瞇地挑眉道：
“正是這種不需要就能夠跟我完美配合的‘理性判斷’，才能證明我們之間的默契，不是嗎？”
你我，心有靈犀呀 “你！你這家伙啊……”
本想著繃著臉公事公辦的灰燼主教大人被這句話弄得心里癢癢的，想要駁斥，但心底又有些不忍心。
是啊，這證明我們之間的默契很好呢……
心中糾結的奧菲迪婭嘴角抽了又抽，最終還是被赫伯特一句話給沉默了。
赫伯特沒打算欺負能被一句話拿捏的好女人，微笑著走到奧菲迪婭的身后。
在感受到背后火熱氣息后奧菲迪婭條件反應地瞪大眼睛，直接挺直了脊背，一副緊張的樣子。
你又來！？
可就在羞惱的奧菲迪婭準備將赫伯特丟出去來耍賴的時候，他卻一反常態的沒有毛手毛腳。
不但非常紳士地輕輕按住了她纖細的肩膀，甚至指尖都只是輕觸。
轉性了？
不是，你變成紳士的話……我怎么辦啊！！？
“奧菲迪婭。”
赫伯特俯下身，側過頭在混亂的奧菲迪婭耳邊輕語：“謝謝你能夠相信我。”
“如果沒有你在，我的計劃肯定不能進行的這么順利。”
“再次謝謝你。”
又是這樣。
又是在不正經的時候露出格外正經的那一面。
“你這個人啊……”
奧菲迪婭繃緊的身體在輕語中軟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向后靠去，倒在身后之人的懷中。
她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問道：“所以，這次又不需要幫助，想要自己一個人來？”
又要跟之前一樣，讓我什么都不做？
奧菲迪婭睜開眼睛，回過頭，幽怨地看著不懂女人心的壞家伙。
不對，這家伙怎么可能不懂！
他明明就是清楚我要做什么，但他偏偏不配合。
性質更惡劣了！
“是，也不是。”
赫伯特迎著那不滿的目光輕輕搖頭，笑了笑。
他沒直接解釋，而是話題一轉地說道：“你知道嗎？我讓你們配合我做的這場表演，不光是要表演給修道院的修士們看的。”
“嗯？”
赫伯特瞇起眼睛，抬頭向上望去，目光仿佛能穿透半位面的混沌，看向更高處。
“觀眾，可不止那些人呢。”
對世界了解的越多，赫伯特就越是能明白迷霧修道院遠遠比表面上更加特殊。
這里的存在感太低了。
明明有著大主教這樣的怪物，明明就佇立在神靈禁區的邊上，明明鎮守著神明的殘軀……
無論從什么角度看，這都是一個底蘊深厚，實力可怕的特殊組織。
但在世人眼中，這里就只是一個靠著小小王國供養的尋常修道院。
迷霧山脈在強者間的知名度甚至還比不上凡人中的名氣大。
這不合常理。
可以說是非常不合理！
赫伯特始終不相信，以涅娜莎展露出的細節來看，祂在巔峰時期肯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對于這種存在留下的“遺產”，怎么可能會沒有神靈關注！
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某種偉力抹去了一樣，讓它變得無害且毫無存在感。
是大主教的存在震懾了一眾宵小，讓他們不敢提起歹心？
還是說，那些人依舊存在，但只不過是隱藏了起來？
對于這兩種猜測，赫伯特更傾向于后者。
在帷幕之后，有雙眼睛默默注視著，等待著一個時機。
也或許，不止一雙，而是有很多存在都在默默等待著？
大主教知不知道這些幕后之人？
赫伯特沒辦法考證。
別說大主教現在不在，就算是他在，估計也不會老實回答。
赫伯特為什么能夠這么篤定？
因為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什么都不說。
沒辦法，他們就是這么傲慢且任性的家伙。
“這場表演有兩個目的。”
赫伯特一手摟著奧菲迪婭的肩膀，一手在她面前豎起兩根手指，認真道：
“其中一個，是讓我在修士們的聲望提升，并給我之后的動作進行鋪墊。”
這點三位紅衣主教都能看出來，知道赫伯特在為自己造勢。
“而另一個，是我需要讓某些‘觀眾’相信，迷霧修道院依舊恪守著千年的守則，依舊固步自封。”
“不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聲音幽幽地低聲道：
“我要讓他們相信，無論我這個‘變數’如何鼓噪，修道院依舊是保守且可預測的。”
“這樣，當我以后真正采取行動時，他們才會更放心，不會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奧菲迪婭聞言后表情一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你是說……修道院中有內鬼？”
這倒不是個新鮮的說法。
任何一個組織都會被外人滲透。
哪怕是需要立下誓言、出賣靈魂的嚴密組織也會混進去內鬼。
神靈教會都會被人滲透，就更不用說修道院這種約束力并不強的閑散組織了。
迷霧修道院自然也有各種組織塞進來的內鬼，奧菲迪婭知曉一部分人的真實身份，但一直懶得處理。
只要他們不搞事，不越界，就任由他們待著。
但現在聽赫伯特話中的意思，那些內鬼竟然會釀成巨大的危險？
“也許有，也許沒有，但他們并不重要。”
赫伯特也是沒在意那些毫無價值的炮灰，提醒她不要搞錯了需要戒備的對象。
“真正要注意的，是他們背后那些可能被驚動的存在。”
“你剛才問我，這一次是不是又要一個人做？”
赫伯特點點頭，認真道：
“是的，迷霧山脈中的戰斗，我要自己靠著戒律所里的魔物們來解決，不需要也不能讓修道院的其他人插手。”
他要借助這個機會來為魔物娘們將身份狠狠洗白，容不得其他人插手干預。
“但是不是又不需要你的幫助？”
“不是的，奧菲迪婭，這一次，我需要你的幫助。”
赫伯特搖搖頭，認真道：
“我需要你關注修道院內外的動向，幫我找出隱藏的叛徒，和他們背后的存在。”
“而且，我還需要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搞清楚這些人背后是誰，這個難度不小。”
“想要從細微的細節中梳理出真相，這需要龐大的學識和極高的智慧，這件事只能由你來做。”
“我只能依靠你的幫助了。”
奧菲迪婭緊皺著眉頭沉默下來，良久都沒有別的動作。
半晌，她終于有了反應，沒提拒絕的事情，而是問道：“……所以，你是準備帶著她們在迷霧山脈深處大鬧一場？”
赫伯特點點頭，坦然道：“大主教不在，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可以讓她們肆意釋放力量。”
“反正我之前已經鋪墊過了，之后無論我在山脈里鬧出多大的動靜都沒關系。”
“甚至引發某些‘異動’，修道院的大家也都能明白發生了什么……誒？”
赫伯特還打算繼續解釋，結果奧菲迪婭的蛇尾纏上了他的腰肢，將他直接硬控。
“呃，怎么了？”
他還想解釋，結果看到了奧菲迪婭不爽地撇了撇嘴，哼了哼。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帶著她們去大鬧，就不帶我？還要讓我做那么麻煩的事情？”
“……嗯？”
這一刻，赫伯特終于明白過來奧菲迪婭的不滿來自于何處了——你不帶我玩？
自己剛才的解釋，在她看來似乎是一場超絕的美式霸凌。
嘿！我們要去參加一場超棒的派對，猜猜是誰沒收到邀請？
嘿嘿，沒錯——就·是·你！
我們要去玩啦，你記得給我好好干活哦！
赫伯特難得陷入了無言以對的沉默狀態，腦海中不斷回蕩著一個問題。
不是？
這修道院是有什么毛病啊？
怎么高層全都想要溜出去撒歡啊！！？
就在赫伯特與奧菲迪婭密談的同時，英靈軍團的駐地里也發生著一場隱秘的對話。
散發著古老威嚴氣息的軍團長，沉默地佇立在一座看不出容貌的破損神像前。
他身上的鎧甲布滿斑駁的痕跡，記錄著無數場被遺忘的大戰，證明著他的勇武。
在他身旁，一位身形矯健，手持雙刃的女性英靈正低聲匯報，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加爾留下的靈魂烙印……徹底熄滅了。”
“根據最后消散的波動判斷，并非被暴力摧毀，更像是……被某種力量捕獲、隔絕，正等待著被‘凈化’和重塑。”
她抬起頭，眼中靈魂之火銳利，沉聲道：“他們確實掌握著一座功能完好的英靈池，并且運用得十分熟練。”
“和那個人從埃爾達里透露給我們的情報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