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醺醺的女子年齡并不大,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模樣,但長得很精致,屬于是一族基因優化過的產物,不像那些個倆歪瓜裂棗隨意組合出來的家伙,一看就相當普通。
而且看得出來這妹妹身份地位是有一些的,雖然夏林一直致力于改革,但歸根到底時間還是短,一些根深蒂固的意識還沒辦法徹底革除掉,所以能讓一個女孩子醉醺醺的拋頭露面,這就已經說明了其地位。
“我說,十五萬兩。我要了!”
那妹妹大著舌頭指著前頭桌上的破碗:“沒聽見啊?”
管事兒的一聽,暗道一聲不妙,哎喲一聲便沖了下來,來到這妹妹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寶珠公主,您今日可莫要胡鬧了,算是小的求求您了。”
“什么胡鬧!”那妹妹手一揮:“你們膽子也太大了,敢堂而皇之賣我相公的東西!”
誰?等會!誰來著?
夏林沒聽到管事兒的說話,但卻聽見了醉醺醺的妹妹嚷嚷的動靜。他當時差點就腦梗阻了,真的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這人到底是誰。
碗是他跟老張的,那么她說的相公就一定是老張跟他自己之間的某個人,但自己對她沒有印象。
是,夏林承認自己年輕的時候的確有點克制不住欲望,他也絲毫不為自己的荒唐而掩蓋,但他真的對這個妹妹沒有印象了。
憑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沒印象那就是沒見過,這么說來這妹妹就是老張……
可是也不對啊,吳寧可是一品誥命身了,即便是她要為老張納妾也是需要通過戶部行聘納之禮,但問題是夏林也沒聽說過吳寧為老張納妾了,而且老張身體虛的很,這幾年朝堂上的事情都快忙到三班倒了,他哪來的功夫養小的?
那這個妹妹是哪里來的?夏林是不相信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有人敢冒充他或者老張的老婆,公主府離這可就三百米不到,長公主殿下在他面前雖是個香香軟軟的小面包,可要是胡亂造這種謠,她把人拎過去活活打死都不算是犯法的。
夏林一直回頭盯著那妹妹看,始終是反應不過來。印象之中自己真的不認識這樣一個個子高高的、臉尖尖的,眼睛瞇瞇狐貍一般的小姑娘。
“你看甚!”
那妹妹一眼瞥到了夏林在不斷的打量她,仗著酒勁掙脫了管事兒的阻攔,沖到了夏林面前:“你在看什么!?”
“誒!……”管事的當時臉都青紫色了,短短幾米的路他沖過來就摔了兩個狗吃屎。
但這會兒夏林卻已經攥住了那妹妹的手,撩起她的胳膊看了一眼,看到了上頭那一串蜜蠟的手鏈,超級記憶的夏林立刻開始在記憶中檢索了起來,接著迅速的找到了與之匹配的物品。
但在他的記憶中,這串寶貝珠子應該是戴在那個小貓一般溫順的和親公主寶珠的身上,夏林記得她小小的一只,臉蛋圓潤潤的,還帶著草原女孩特有的潮紅顏色,完全是往可愛方向發展的。
可面前這個怎么看怎么跟記憶里的小姑娘搭不上線。
不過夏林很快反應了過來,得出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寶珠長大了……算算日子也好些年了,小孩子長起來也快的很,一旦抽條了的確是會出現十八變的可能。
“你敢碰我!?”寶珠二話不說抽出腰上的鞭子便抽了上去,臉上全是憤怒:“我相公都沒碰過我!”
鞭子帶著破空聲呼嘯而至,旁邊管事兒的三魂丟了七魄,哎喲一聲便坐在了地上,但夏林卻一把攥住了那鞭子,接著歪著腦袋再次打量了一圈面前的妹妹:“寶珠?”
“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夏林點了點頭,手腕一擰,接著便像是提小雞一般反手扣住了寶珠的后脖領子,接著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把不斷掙扎的寶珠給拎了出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
寶珠公主一路掙扎一路尖叫,這聲音驚擾到了路上的百姓,于是便有人報了巡邏的官差。
“慢。”
正在官差們要上前阻攔時,他們身后便會有人出來,這人也許是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但卻會不動聲色的把隨身的令牌亮出來,也許是同樣穿著官差的衣服,但腰間卻掛著跟完全不同的身份識別牌子。
在這些人的干涉下,夏林就這么一路暢通無阻的把這喝多了酒的寶珠妹妹給拎回到了公主府。
府上有管家,見到一個頗為陌生的人這么對待寶珠公主時自然是被嚇了一跳,但聽到來人開口說話時,他們膽都快給嚇破了。
夏林把撒酒瘋的小妹子拎到了后院之中,夏林摘掉了帽子和臉上沾上的胡須,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當然,手上還是拎著這個胡鬧的小公主的。
“殿下!不好了。”管家快步的跑到長公主殿下的房門口輕敲門說道:“寶珠公主被大人給抓回來了。”
里頭正在休息的長公主眼睛一睜,心說不好,連忙換上了衣裳在秋荷的攙扶下快步的來到了后堂之中。
這過去一看可就是心里拔涼拔涼的,這一過去就見寶珠公主在那手舞足蹈,嘴里還嚷嚷著諸如“等我相公回來一刀砍了你”之類的話來。
都不用問這是怎么了,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這丫頭又喝酒鬧事了,而這次她還被夏林給抓了個現行。
“你回來了。”長公主上前來到夏林身邊笑道:“怎么把她也給抓回來了?”
夏林斜眼看了看長公主殿下,終究原配就是原配,他也嚴肅不起來,最后還是笑出了聲:“你看你帶的人,滿世界撒酒瘋。”
長公主看那一邊扭動一邊嘟嘟囔囔罵罵咧咧的醉酒少女,也是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命管家將她帶去休息了,而她自己則坐在那里嘆氣道:“唉,她也是個可憐孩子。那么小便離開了爹娘,到咱們這里時都夠給咱們當女兒了,我的確對她是多有驕縱,不過這孩子本性不壞。”
“本性不壞,但是容易在外頭認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夏林嘆氣道:“你猜猜今日我在哪里逮住她的。”
長公主自然是猜不到,于是夏林把今日的見聞都與長公主說了一番,她聽完之后頗為驚愕的捂住了嘴:“竟如此放肆?”
“何止是放肆啊。”夏林嘆了口氣說道:“這里頭一定有事。你讓府里的人去查一下那戶商家的背景。”
“我知道了。”
長公主應了一聲,吩咐秋荷去辦這件事來,而夏林就在這等著消息,順便吃了個晚飯。
他平日里很少來公主府,倒不是感情問題而是他始終不樂意住在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感覺十分壓抑,再一個就是其實他當下的身份也不適合住在公主府內,倒不是嫌棄,而是他現在的位置非常尷尬,要么住皇宮養心殿,要么住弄堂小院子,中間任何一處宅邸對他來說都會產生輿論壓力。
但這畢竟也是他家,所以偶爾過來吃個飯住幾天問題也不大。
大概到了傍晚時分,夏林正在院子里看書等吃飯,秋荷那邊便帶來了消息。
“那戶人家是蘇州搬來的,其主人名陸敦信。蘇州吳縣陸氏丹徒支,屬江南士族吳郡陸氏家族。后其父陸德明離了家族獨立經商,死后獨子陸敦信繼承家業,在老爺滅豪門之后搬遷而來。”
“陸敦信……”
“對,據說是個狂生,頗有才學。年齡二十上下,與縣里許多青年才俊私交甚好。寶珠公主便是他那里的常客之一。他們一行少男少女總是湊在一起飲酒作詩,放浪形骸。”
秋荷的報告十分詳細,甚至連那陸家少爺平日里喜歡干什么都打探了出來。
“放浪?”夏林眉頭一皺:“多放浪?”
“其實倒也還好,大多數時候是作詩寫詞,偶爾會賭博,不過那陸生豪放,誰家輸了錢他也都會讓人欠著,從不催債。”
夏林笑了起來:“所以我們這個寶珠輸了多少錢?”
“有……近二十萬兩了。”
“胡鬧!”夏林一拍椅子起身呵斥道:“二十萬兩,誰給她的能耐?她還欠多少?”
“倒是不欠錢,她將……”秋荷回頭看了一眼長公主,心中多少有些直接擔憂,但最終還是頂不住夏林到底氣場才開口道:“她將草原帶來的陪嫁輸了個精光。”
聽到這里夏林鼓起掌來:“好好好,讓寶珠滾過來!”
這會兒寶珠還睡得迷迷糊糊,因為喝了不少酒的緣故只覺得頭暈口渴,但就在她坐起來尋覓水喝的時候,就見外頭秋荷快步的走入到了房間來。
“秋荷姐姐,我渴了……”
秋荷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喝喝喝,今日你可喝出大麻煩了。”
寶珠公主愣了一下:“怎的了?我每日都這樣喝的呀。”
“你啊你啊!”秋荷用手指戳了戳寶珠公主的腦袋:“你還記得你是如何回來的么?”
寶珠公主歪著脖子仔細回憶了一番:“誒……好像是被誰連拉帶拽的拉回來的。”
“是老爺!你啊!你倒大霉了。”
聽到老爺兩個字,寶珠公主的臉唰的一下就變白了,她二話不說躺回到了床上:“你去與相公說,就說我已經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