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京城的燈火在車窗外連成一片流動的光河。
江傾靠在后座，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與部委領導還有幾位院士的晚餐交流很愉快，但也耗費了不少心神。
他拿出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幾條未讀消息。
最上面一條來自趙妗麥，發送時間是一個多小時前。
他隨手點開，一張照片跳了出來。
畫面中，女孩顯然剛洗完澡，臉上敷著一層白色的保濕面膜，只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濕漉漉的頭發用干發帽包著，身上穿著他的白T恤，背景是他臥室里的床頭。
照片下面還有一行字。
“等你等到變木乃伊啦（嘟嘴）”
看著照片里她那副俏皮又帶著點居家慵懶的模樣，江傾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些許笑容，一整晚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擊：“剛結束，在回去路上了。”
隨即便放下手機，繼續閉目養神。
半小時后，車子平穩地駛入泛海世家地下車庫。
車停穩，江傾看向前座的陳鐸周正楷兩人。
“今天辛苦了，明天沒什么緊急安排，你們也都好好休息一天。”
陳鐸聞言，臉上立刻露出一個“我懂”的笑容。
“明白，江總。您也……好好休息。”
江傾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
“腦子里整天想什么呢？趕緊回去。”
陳鐸立馬收斂笑容，故作正經。
“明白！”
江傾懶得再理他，推門下車，徑直走向電梯間。
電梯平穩上升，抵達頂層。
他用指紋打開入戶門，屋內一片安靜，只留了幾盞暖黃的氛圍燈。
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換了拖鞋，目光掃過客廳，空無一人。
臥房的門縫下透出些許光亮，還有隱約的電視聲響。
江傾走過去，輕輕推開房門。
臥室的電視還開著，正在播放一個夜間訪談節目，音量調得很低。
大床上，女孩睡的正香。
她換上了貼身的純白睡裙，柔軟的布料勾勒出少女日漸姣好的身體曲線，雙腿蜷縮在薄被里，上半身卻還靠著床頭，腦袋微微歪向一側，呼吸均勻綿長，顯然是等著等著就不小心睡過去了，恬靜的小臉在柔和的燈光下像一幅畫。
江傾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
他先走過去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更為靜謐的安寧。
輕手輕腳地回到床邊，俯下身，近距離地凝視了她幾秒鐘，確認她睡得很沉，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托住她的后頸和腿彎，調整一下她的姿勢，讓她能平躺下來睡得更舒服些。
然而，就在江傾動作輕柔地移動她時，女孩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起初眼神還有些迷茫惺忪，待看清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時，她瞬間清醒過來，大眼睛里猛地迸發出驚喜的光芒。
“江傾！你回來啦！”
她帶著剛醒的鼻音，軟糯地喊了一聲，反應極快地伸出雙臂，一下子就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像只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身上。
江傾因為她突然的動作頓了下，隨即失笑，就著這個姿勢，穩穩地回抱住她，將她從靠床頭的姿勢徹底擁入懷中，坐在了床沿。
“嗯，回來了。吵醒你了？”
“沒有沒有。”
趙妗麥用力搖頭，發絲蹭過他的下巴。
“我本來就沒睡熟。”
她緊緊摟著他，把臉埋在他帶著些許夜風微涼氣息的襯衫領口處，深深吸了口氣，又滿足地喟嘆一聲。
“好想你呀。”
雖然下午才通過消息，但真實的擁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江傾感受著懷中女孩的依賴，心頭一片柔軟。
他低頭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放得很輕。
“我也想你。不是說了讓你先睡，不用等我？”
“我想等你嘛。”
趙妗麥在他懷里仰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而且我下午睡多了，現在一點都不困。”
話雖這么說，但她剛才睡得那么沉，顯然是在嘴硬。
江傾也不戳穿她，只是抱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兩人就這樣依偎著，享受著忙碌一天后難得的溫存。
趙妗麥開始嘰嘰喳喳地跟他分享今天自己一個人在家做了些什么，看了什么綜藝，試圖學著做了個小點心結果失敗了……瑣碎又日常，江傾耐心地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或者被她講述的某些有趣地內容逗笑。
膩歪了好一會兒，江傾能明顯感覺到懷里的女孩身體越來越放松，軟軟地貼著他，摟著他脖子的手臂也微微下滑。
他知道她其實還很困倦。
而且，他自己也需要洗去一身的疲憊。
“好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
“我先去洗個澡，一身臭汗。”
趙妗麥聞言，卻摟緊了他，小聲嘟囔。
“不要，再抱一會兒嘛。”
聲音軟軟的，帶著點不情愿的撒嬌。
江傾看著她依賴的樣子，心里一動，忽然手上用力，托著她的臀腿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啊！”
趙妗麥驚呼一聲，條件反射地再次緊緊摟住他的脖頸，雙腿下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腰，眼睛睜得圓圓的。
“你……你干嘛呀？”
江傾低頭看著懷里瞬間像八爪魚一樣纏住自己的女孩，眼底掠過一抹戲謔的笑，抱著她轉身就往浴室的方向走，語氣坦然又帶著點故意的使壞。
“洗澡啊。你不是不想松手？”
趙妗麥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聲音慌亂。
“我……我洗過了！很干凈的！”
她晃了晃白嫩的小腳丫，證明自己已經清潔完畢。
江傾卻不為所動，已經抱著她走到了浴室門口，用腳輕輕抵開虛掩的門，里面寬敞的空間，還有顯眼的大浴缸映入眼簾。
他低頭湊近她通紅的耳垂，壓低了聲音。
“那就……再洗一遍。”
“你……討厭！”
趙妗麥的抗議聲淹沒在嬌嗔里，被他抱著進入了浴室。
門在她身后輕輕關上，與臥室隔絕開。
隔著門板，浴室內隱約傳來女孩帶著笑的驚呼，男人戲謔的說話聲，以及逐漸響起的水流嘩嘩聲。
緊接著，一道嚶嚀聲響起，里面的動靜逐漸變得曖昧不清。
過了許久，水聲漸歇，又過了好一陣，浴室門才再次打開。
江傾穿著深灰色的睡衣，頭發半干，身上帶著清爽的沐浴露氣息，抱著同樣換上干凈睡衣，渾身裹挾著濕熱蒸汽的趙妗麥走了出來。
懷里的女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前，臉頰緋紅，眼神迷蒙，連指尖都泛著淡淡的粉色，顯然是累極了，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傾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中央，為她蓋好薄被，隨手關了燈，然后自己才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他剛伸出手臂，趙妗麥就自發地滾進他懷里，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把臉貼在他胸膛上，像只找到了溫暖的貓咪。
她又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漸漸平復下來，但睡意似乎被剛才一番折騰驅散了一些。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手指無意識地在他睡衣的胸口位置畫著圈，聲音帶著濃濃的眷戀。
“江傾，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忙了？”
江傾的大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輕輕摩挲，帶著安撫的意味。
“最近都有空，你新劇不是快開機了？進組前我都陪著你。”
“真的嗎？”
趙妗麥的聲音立刻雀躍起來，仰頭在黑暗中尋找他的眼睛，雖然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所在。
“那說好了哦！你不準放我鴿子。”
“嗯，說好了。”
江傾承諾道，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
“快睡吧，很晚了。”
“嗯！”
得到了他的保證，趙妗麥心滿意足，那點強撐的精神也徹底松懈下來。
在熟悉的懷抱，令人安心的氣息包圍下，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呼吸變得越來越綿長平穩，很快就再次沉入了夢鄉。
江傾聽著耳邊均勻清淺的呼吸聲，感受著懷里溫軟的身體，一種踏實而平靜的感覺充盈心間。
他輕輕收緊了手臂，將女孩更密實地圈在懷中，也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而這一方天地，只剩下彼此交纏的呼吸。
第二天，陽光透過落地窗的紗簾，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時，趙妗麥才自然醒來。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但枕頭上還殘留著溫度。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身體還有些懶洋洋的酸軟，但心情卻像窗外晴朗的天空一樣明媚。
她穿著拖鞋走出臥室，聽到廚房那邊傳來輕微的響動。
走過去一看，江傾正背對著她，站在中島臺前準備早餐。
他依舊穿著家居服，身形挺拔，動作不緊不慢，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與烤面包的香氣。
“醒了？”
江傾仿佛背后長眼睛似的，頭也沒回就開了口。
“先去喝杯溫水，早餐馬上好。”
“嗯。”
趙妗麥乖乖地應了一聲，走到餐桌邊，果然看到一杯溫度正好的水已經放在了她常坐的位置。
她端起杯子小口喝著，目光卻一直追隨著江傾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真好。
早餐是簡單的煎蛋、培根、烤吐司和水果沙拉，還有兩杯現磨咖啡。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安靜地享用著食物。
“今天有什么想做的嗎？”
江傾切下一塊煎蛋，笑著問道。
趙妗麥咽下嘴里的吐司，歪頭想了想。
“嗯……沒什么特別想做的。就在家待著挺好。看看電影？或者你忙你的，我看我的劇本也行。”
她知道他所謂的放假，可能也只是不用出門，線上難免還有些需要處理的事情。
“不忙。”
江傾笑著搖搖頭。
“今天都陪你。想看什么電影？或者……教你打游戲？”
“打游戲？”
趙妗麥眼睛一亮，立刻來了興趣。
“就是你之前玩過的那個……叫什么來著？《艾爾登法環》？看起來好難的樣子。”
江傾莞爾，笑著點頭。
“那個對你來說起點是有點高。我們可以玩點輕松的雙人游戲，或者Switch上的體感游戲。”
“好呀好呀！”
趙妗麥興奮地點頭。
她對游戲了解不多，但能跟江傾一起玩，做什么都很有趣。
于是，上午的時光就在客廳的電視大屏幕前度過。
江傾找來了適合雙人合作的卡通風格游戲，耐心地教趙妗麥操作。
女孩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按鍵都按不明白，經常操控著自己的小人在屏幕上橫沖直撞，或者掉下懸崖，逗得江傾忍俊不禁。
但她學得很快，而且玩起來特別投入，成功通過一個關卡時會高興地歡呼，不小心失誤了又會懊惱地跺腳，生動的表情比游戲本身還有趣。
中途江傾的手機響過幾次，他都只是簡短地回復了一下，便又繼續陪她。
這種全然的陪伴，讓趙妗麥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
午飯是江傾下廚做的簡單西餐。
飯后，趙妗麥主動承包了洗碗的工作，雖然動作不算麻利，但洗得很認真。
江傾就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她，偶爾在她夠不到高處櫥柜里的洗潔精時，順手幫她拿一下。
下午，兩人窩在沙發上看了一部愛情電影。
巧合的是，竟然是劉奕菲與一個韓國人演的，看得江傾說不出的別扭。
趙妗麥看得十分投入，看到動人處，眼眶都有些泛紅。
江傾倒是沒什么太大反應，只是在她因為劇情而感慨時，會側頭看她一眼，然后遞上紙巾，或者把她往懷里摟得更緊一些。
電影結束，趙妗麥還沉浸在劇情里，抱著抱枕，小聲跟江傾討論著男女主角的選擇。
江傾雖然對這類劇情不太感冒，但還是耐心地聽著，偶爾發表一兩句理性的分析，往往被趙妗麥嗔怪地拍一下胳膊，說他“太冷靜了，一點都不浪漫”。
“浪漫又不能當飯吃。”
江傾笑著抓住她行兇的手，捏在掌心把玩。
“但是生活需要浪漫呀！”
趙妗麥嘟著嘴據理力爭。
“不然多無趣。”
“好，需要。”
江傾從善如流，低頭看著她。
“那請問趙妗麥女士，怎樣才算浪漫呢？”
趙妗麥被他問得一噎，臉蛋微紅，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就是……就是要有心意！比如……比如你突然給我送一束花，或者帶我去看星星什么的……”
江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嗯，記下了。”
看他一副真的在認真記錄的樣子，趙妗麥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把臉埋進抱枕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哎呀，我就隨便說說……”
“傻姑娘。”
江傾寵溺的輕撫著她的后腦勺，被女孩害羞的模樣可愛到。
傍晚，夕陽西下，給城市披上一層金紅色的外衣。
江傾開口提議。
“要不要去樓下小區里散散步？在家里窩一天了。”
“好啊！”
趙妗麥立刻從沙發上蹦起來。
只要是跟江傾一起，做什么她都愿意。
泛海世家的綠化做得很好，這個時間點，小區里有很多散步遛狗的人。
兩人都穿著簡單的休閑服，戴著口罩，牽著手，像最普通的情侶一樣，沿著蜿蜒的小徑漫步。
“這里環境真好。”
趙妗麥看著周圍精心打理的花草樹木，遠處的兒童游樂區，輕聲感慨。
“又安靜，又方便。”
“喜歡這里？”
江傾側頭問她。
“嗯！”
趙妗麥用力點頭。
“很有生活的氣息。”
不像她平時住的酒店或者劇組安排的臨時住處，總是缺少一種歸屬感。
“喜歡就常來。”
江傾握緊了她的手。
這句話讓趙妗麥心頭一動。
她抬頭看向他，口罩上方那雙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嗯！”
江傾也跟著彎下眉眼，捏了捏她的小手。
散步回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晚上的晚餐是叫的外賣，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
兩人一邊吃，一邊看著電視里的綜藝。
趙妗麥說起自己即將進組的新劇，是個懸疑犯罪題材，她飾演一個從受害者蛻變成女警的復雜角色。
“這個項目本來打算明年初開拍，因為我拒絕了另一部偶像劇，剛好其他幾個主演又都有檔期，就提前開拍了。這次的角色跟我本人形象差距還挺大的，很有挑戰性。”
她咬著筷子，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點小小的緊張。
“有挑戰是好事。”
江傾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遇到把握不準的地方，隨時可以跟我討論。雖然我可能給不了你太多表演上的建議，但是加油打氣還是沒問題的。”
“知道啦，江老師！”
趙妗麥揚起笑臉，脆生生地應道。
她很喜歡跟江傾討論劇本，雖然他并非科班出身，但他對事物的洞察力往往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啟發。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
江傾雖然在家，但每天上午還是會花兩三個小時在書房處理必要的工作。
趙妗麥則利用這段時間看劇本、做角色筆記，或者聯系表演老師線上上課。
午飯后是兩人的休閑時光，有時一起看電影，有時各看各的書，偶爾江興致來了，還會教趙妗麥下圍棋，雖然趙妗麥總是輸，但樂在其中。
晚上，他們有時候會一起下廚，嘗試做一些復雜的菜式，有時候則會出門，去一些隱私性較好的餐廳吃飯，或者去看一場午夜場的電影，避開人流高峰。
在這種朝夕相處的日常里，趙妗麥能清晰地感受到江傾對她的呵護。
他會記得她不喜歡吃香菜，會在她看劇本看得頭暈眼花時，遞上一杯熱牛奶，會在她晚上踢被子時，迷迷糊糊地幫她蓋好。
這些細碎且不經意的溫柔，一點點填滿了她的心。
而她，也努力地想要融入他的生活。
她會在他長時間對著電腦后，幫他按按太陽穴，雖然手法很生疏。
會學著幫他打理那幾盆他喜歡的綠植，會在他接工作電話時，安靜地待在一邊，不發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自己年紀小，經歷也沒他豐富，在很多方面可能都顯得不夠成熟。
但她能感覺到，江傾是喜歡她待在他身邊的，喜歡她帶來的這份簡單鮮活。
這讓她對自己的選擇，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多了幾分信心。
那些關于他身邊其他女生的隱約擔憂，在這些實實在在的陪伴面前，似乎也變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在她身邊時，眼里只有自己就好了，不是嗎？
至于其他的，想這么多干嘛？
從江傾發布萬象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以前那些天真的想法已經不可能實現。
如今她不想再考慮太多，只要確定江傾心中有她的一個位置，那就可以了。
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他就是她的碧空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