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點整，無問科技頂層十樓，最大的全景會議室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室內照得通透明亮。
新風系統無聲運轉，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清新。
江傾坐在長桌頂端，身上穿了件質感挺括的深灰色襯衫，領口隨意解開一顆扣子。
陳鐸則是坐在他身后右側，手里拿著筆記本，隨時準備記錄會議重點。
這種會議重點，他從來不用電腦。
張彬、趙全以及負責各條核心業務線的二十多位高管分坐兩側，人手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或茶。
“開始吧。”
江傾放下手里的平板，目光掃過眾人。
“按老規矩，挨個來，挑重點，說人話。”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輕松的低笑。
趙全頂著他那標志性的雞窩頭，第一個開口，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那我先說說我們跟科大那個人工智能倫理實驗室吧，進展順利得有點出乎意料！主要圍繞教AI分辨對錯這個核心，特別是在自動駕駛決策模型和醫療診斷系統的倫理邊界劃定上，出了好幾套非常實用的框架。”
“簡單來說，就是讓AI在該不該做這種問題上，越來越像個人了，而且比人更穩定、更可追溯，都在預期軌道上，甚至比預期還快了點。”
“嗯，不錯。”
江傾點點頭，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兩下。
“水木那邊呢？”
負責芯片合作項目的高管孫斌立刻接話，臉上帶著點興奮的紅光。
“江總，智能芯片實驗室，突破不小！咱們定制的那個神經形態計算單元，功耗又壓下來一截，性能還提了！水木的老教授激動得差點給我打了一宿電話，說這玩意兒以后用在端側設備上，以后手機處理復雜AI任務也能像人腦一樣又快又省電了，具體的測試報告會后發您郵箱。”
“辛苦了。”
江傾臉上露出贊許的笑意。
“都是好消息，小米和HW那邊提的智能駕駛合作方案，討論結果出來了嗎？”
負責對外戰略合作的高管李銳推了推眼鏡，語氣沉穩。
“江總，會上大家一致認為，暫時擱置。不是技術不行，是國內目前的道路環境、法規配套、還有用戶接受度，都還沒準備好。強行上馬，風險大于收益。我們評估，至少再觀察一年，等基礎設施和相關法規更成熟些。”
“同意。”
江傾干脆利落地拍板。
“方向是對的，但時機不對，先放一放，復星那個AI診斷系統呢？”
負責該項目的團隊負責人是個干練的女高管秦琴，立刻回應。
“江總，項目推進非常順利，測試效果超出復星那邊的預期，但是我們還沒給他們那邊展示，復星方也已經催問了好幾次交付時間。”
江傾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閃了閃。
“告訴他們，還在優化，需要點時間。壓一壓，別急著交卷。明白嗎？”
秦琴心領神會，立刻點頭。
“明白，江總，我會把握好節奏。”
“嗯。”
江傾目光轉向負責內容平臺合作的三名項目負責人。
“三家視頻平臺的AI劇本篩選系統，都測試好了？”
三人幾乎同時點頭。
“隨時可以交付！”
“測試完全通過！”
“平臺那邊已經在催了！”
江傾卻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不急，回復他們，系統基本完成了，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需要做一次大規模的真實劇本壓力測試。讓他們三家，把手上現有所有待評估的劇本，不管是網劇、電視劇還是電影劇本，全部打包發過來，由我們這邊統一跑一遍系統，做最后的實戰檢驗。”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瞬。
三個項目負責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不解。
“江總。”
企鵝平臺的對接負責人忍不住開口。
“這……系統內部測試已經很充分了，直接交付沒問題的。三家平臺手上的劇本量可是海量，全跑一遍，時間和算力成本都不小啊？而且他們可能覺得我們……”
“覺得我們多此一舉？或者想窺探他們的劇本庫？”
江傾接過話頭，語氣平和。
“不用管他們怎么想，就按我說的回復，理由就是無問科技對產品負責，對合作伙伴負責，必須確保系統在真實、復雜、海量的劇本環境中表現穩定。這是我們的誠意，也是我們的標準，照做就行。”
他目光掃過那三位經理，態度明確。
雖然心里還是有點嘀咕，但三人立刻點頭。
“明白，江總！我們會后馬上聯系平臺方。”
“好。”
江傾最后將目光投向張彬。
“壓軸的來了，張總，我們的大模型，現在什么進度？”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張彬身上。
這位江傾的大學室友，無問的技術核心深吸一口氣，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自豪，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江總！各位！無問大模型，經過團隊不分晝夜的攻堅，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已經完全、徹底地達到了我們立項之初設定的最高目標！無論是通用知識的理解、復雜邏輯的推理、多輪對話的連貫性、特定任務的完成度，還是生成內容的創造性和安全性，都通過了最嚴苛的內部評估！毫不夸張地說，它現在，就是國內最頂尖的大模型！隨時可以發布，投入市場！”
張彬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里立刻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嘆聲。
趙全更是激動地搓著手。
“太棒了！憋了這么久，總算可以亮劍了！”
“是啊江總！市場早就饑渴難耐了！”
“年后就發布吧！絕對是個王炸！”
“我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高管們七嘴八舌，情緒高漲，都認為這是水到渠成、一鳴驚人的時刻。
然而，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江傾卻只是平靜地看著張彬，然后緩緩搖了搖頭。
“再等等。”
這三個字如同冰水，瞬間澆熄了會議室內高漲的熱情。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張彬，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
“江總？為什么啊？”
張彬眉頭緊鎖。
“我們投入了這么多資源，團隊付出了這么多心血，現在成果就在眼前，性能完全達標！為什么不發布？”
“對啊江總，我不理解。”
“現在發布，對市場就是降維打擊！”
“是技術還有什么隱患沒發現嗎？”
質疑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無法理解江傾的決定。
面對滿室的困惑和焦急，江傾臉上浮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掃過一張張急切的臉。
“各位。”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下了所有的議論。
“我們的大模型，確實很強。但是，強，只是基礎。我要的，不是發布本身，而是發布之后，如何讓它成為真正的現象級，如何讓它擁有不可替代的獨特價值，如何讓它一出手，就徹底改變游戲規則。”
頓了頓，他看著大家依舊茫然的眼神，笑意更深了些。
“現在發布，我們只是一個強大的模型，而國外的幾個公司，也會有緊迫感，奮起追趕，論燒錢程度，我們是比不過他們的。再等等，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點，到時候你們就明白了。”
他沒有透露更多細節，但篤定自信的語氣和神秘的笑容，像一顆定心丸，雖然疑惑未解，卻奇異地讓眾人焦躁的心緒平復了下來。
張彬張了張嘴，最終把滿腹疑問咽了回去，和其他高管一樣，選擇了相信眼前這位帶領他們創造過無數奇跡的年輕掌舵人。
“好吧，江總。”
張彬無奈地聳聳肩，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期待。
“你說了算。我們相信你。”
會議在一種既充滿期待又帶著點撓心撓肺的疑惑氛圍中結束。
大家紛紛收拾東西起身，開始進入放松模式。
傍晚，廬陽岸香國際酒店的宴會廳被裝點得流光溢彩，巨大的“無問科技年度盛典”背景板閃爍著科技感的藍光。
沒有冗長的領導講話，沒有刻板的流程。
江傾也只是在開場時端著杯香檳走上小舞臺，接過話筒，在所有員工善意的起哄聲中，笑著說了幾句極其簡短的話。
“辛苦了一年，今晚就一個字，玩！吃好，喝好，玩開心！感謝大家一年來的付出，明年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大家新年快樂！”
“江總新年快樂！”
“老板最帥！”
“無問牛逼！”
臺下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口哨聲。
氣氛瞬間被點燃。
年會正式開始。
策劃小組準備的都是些簡單好玩，且互動性極強的游戲。
第一個“你畫我猜”環節，主持人就壞笑著把江傾和幾位平時最不茍言笑的技術大牛請上了臺。
題目是“人工智能”。
趙全急得抓耳撓腮，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機器人腦袋。
張彬皺著眉頭猜。
“機器人？智能家居？”
臺下笑成一片。
輪到江傾，他拿起筆，想了想，在電子白板上畫了個大大的簡筆畫腦子，然后在旁邊畫了個閃電符號，最后在腦子下面畫了個小小的地球。
“啊！懂了！是AI！人工智能！”
臺下有員工立刻喊出來。
江傾笑著點頭，沖臺下比了個大拇指。
“江總畫得好抽象！”
“但是抓住了精髓！算力、智慧、連接世界！”
“江神就是江神！”
輕松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大廳。
接下來的“搶凳子”游戲更是把氣氛推向高潮。
音樂響起，一群無問高管和年輕員工擠在一起圍著凳子轉圈，音樂一停，頓時人仰馬翻，笑聲尖叫不斷。
江傾也被拉了進去，靠著每天堅持跑步的身體素質，擠掉了兩個小伙子成功搶到凳子，得意地沖臺下揮手，引得一片善意的噓聲。
自助餐區美食琳瑯滿目，員工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吃邊聊，毫無拘束。
結束游戲的江傾也端著盤子，隨意地加入不同的圈子。
一會兒跟研發部的年輕人討論某個算法優化，一會兒聽市場部的姑娘們吐槽奇葩客戶，一會兒又被測試團隊拉著看他們用年會發的獎品，也是他們最新測試款的VR眼鏡，在玩什么搞笑游戲。
“江總，嘗嘗這個！”
一個剛入職不久的年輕女工程師紅著臉，壯著膽子給老板夾了一筷子菜。
“謝謝！”
江傾很自然地接過來嘗了嘗，豎起大拇指。
“老板，合個影唄！”
見狀，又有幾個女員工笑嘻嘻地圍過來。
“沒問題！”
江傾放下盤子，笑著配合，還比了個剪刀手。
“江神！明年能不能給咱們游戲室再添兩臺PS5啊？”
一個游戲宅程序員趁機提要求。
“行啊，打報告上來。”
江傾爽快答應，引來一片歡呼。
他依舊像學校里最受歡迎的那個師兄，沒有架子，平易近人，能聊技術也能侃大山，能認真聽建議也能開得起玩笑。
整個宴會廳充滿了年輕、活力、歡樂的氣息，這就是無問科技的基因。
時間在歡聲笑語中飛快流逝。
臨近午夜，年會也到了尾聲。
主持人再次把江傾請到舞臺中央。
絢麗的燈光打在他身上。
江傾拿起話筒，看著臺下那一張張洋溢著期待的年輕臉龐，灑然一笑。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今晚就到這里了，最后，還是那句話——”
他微微停頓，提高了聲音。
“新年快樂！”
幾乎是同時，臺下數百名無問科技的員工，無論之前是在聊天、在碰杯、還是在收拾東西，此刻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匯聚成一股洪亮的聲浪，響徹整個宴會廳。
“新年快樂！！！”
聲音熱烈、真摯，充滿了對過去一年的滿足，對新一年的無限憧憬。
彩帶氣球從天花板飄落，掌聲、笑聲、祝福聲交織在一起，為這場屬于無問科技的年會，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江傾站在臺上，看著這生機勃勃的場面，眼底笑意彌漫。
新的一年，新的征程，他已經準備好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準備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