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點半鐘，瀟湘閣包廂里的喧囂漸漸散去。
杯盤狼藉間，劉駿杰看了眼手表后笑著起身。
“行了，今天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早戲。”
他率先舉起茶杯。
“最后一口，以茶代酒，感謝陳老師今天的探班和應援餐車！”
“謝謝陳老師！”
“嘟靈姐下次再來玩啊！”
眾人紛紛笑著應和，陳嘟靈也含笑舉杯。
“大家拍戲加油，下次有機會再聚。”
江傾在一旁微笑看著她舉止得體的回應，氣氛融洽地道別中，一行人走出餐館。
深夜的風帶著涼意，吹散了眾人身上沾染的飯菜煙火氣。
劇組的車陸續開過來接人。
張靜儀裹了裹外套，蹦跳到陳嘟靈面前，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嘟嘟，今天真的超開心！這幾天得空我請你吃更好吃的！”
“好呀，隨時聯系，我最近都有空。”
陳嘟靈眉眼彎彎，順勢捏了捏她的臉蛋。
張靜儀湊近她壓低聲音，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不過呢，下次我可不會讓你這么容易就投喂成功啦。”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陳嘟靈莞爾，同樣壓低聲音，語氣輕松卻篤定。
“那正好，我也很期待下次的切磋。”
她頓了頓，笑容里透出自信的溫和。
“反正結果嘛，總是會如人所愿的，對吧？”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沒有半分火氣，只有棋逢對手的坦然和心照不宣地挑戰意味。
她們都清楚對方的心思，也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我才是贏家”的堅定信念。
“嗯哼！”
張靜儀揚起下巴哼了一聲，帶著點小傲嬌，隨即又笑開，用力抱了抱她。
“到了發個消息！”
“知道啦，你也快回去吧，明天還要早起。”
陳嘟靈拍拍她的背。
張靜儀松開她，轉身朝自己的車跑去，還不忘回頭朝一直安靜站在幾步開外的江傾揮揮手。
“江傾，把嘟嘟安全送到啊！”
說完不待江傾回應就鉆進車里。
趙志韋幾人也紛紛道別上車，眨眼間餐館門口就只剩下江傾陳嘟靈兩人。
至于陳鐸，早就在江傾示意下提前離開，陳嘟靈的小助理也一樣。
晚間他們二人都沒飲酒。
江傾走到車邊拉開自己的副駕車門。
“走吧，陳老師，送你回酒店。”
“那就麻煩江博士了。”
陳嘟靈柔柔地沖他笑了下，身姿輕盈地坐進去。
“應該的。”
江傾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在她好笑的目光下鉆進車中。
很快，車子平穩地匯入夜晚稀疏的車流里。
城市的霓虹透過車窗，在兩人臉上投下流動的光影。
車廂內很安靜，只有空調低微的送風聲。
江傾單手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神情專注。
過了片刻，他才狀似無意般地開口打破沉默。
“剛才跟靜儀嘀咕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陳嘟靈正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聞言轉過頭臉上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故意反問。
“江博士什么時候好奇心這么重了？”
“就是有點好奇。”
江傾側頭看了她一眼，路燈的光滑過他英挺的側臉線條。
“看你們倆笑得像兩只剛偷了油的小老鼠。”
陳嘟靈輕笑出聲。
“比喻得真形象，不過……”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身體微微傾向駕駛座的方向，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帶著些許逗弄意味。
“女孩子的悄悄話，怎么能隨便告訴別人呢？尤其是……當事人？”
她的氣息拂過江傾耳畔，帶著淡淡的茶香和屬于她自身的清冽氣息。
江傾握方向盤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下。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
“好吧，陳老師說得對，是我僭越了。”
“知道就好。”
陳嘟靈滿意地坐直身體，重新看向窗外，嘴角噙著的笑意卻更深了。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抵達陳嘟靈下榻的酒店。
時間已近十二點鐘。
江傾停好車繞到副駕這邊，替陳嘟靈拉開車門。
“謝謝。”
陳嘟靈下車理了理裙擺。
酒店大堂明亮的燈光落在她身上，襯得她氣質愈發沉靜優雅。
兩人并肩走向電梯間。
深夜的酒店大堂很安靜，人影寥寥，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電梯平穩上行，狹小的空間里，空氣似乎變得有些粘稠。
江傾靠在電梯廂壁上，看著陳嘟靈姣好的側顏，在明亮頂燈下，她皮膚細膩得幾乎看不見毛孔，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再往下，是修長如天鵝般的脖頸，優美的胸部曲線，雪白平坦的小腹……
他忽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下午那杯雙份濃縮的苦澀似乎又在舌尖泛開。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陳嘟靈房間所在的樓層。
走出電梯，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聲被完全吸收。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說不出意味。
走到房前，陳嘟靈拿出房卡“嘀”的一聲刷開房門。
她轉過身背對著敞開的房門，走廊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她纖細地身影。
她微微仰頭看著江傾，眼神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亮，帶著些許……邀請的意味。
“要不要進來坐坐？”
她輕聲問，聲音像羽毛一樣拂過江傾的心頭。
“喝口水再走。”
江傾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
身前的陳嘟靈眼神清澈又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仿佛卸下了白日里那層溫和知性的外衣，流露出只在他面前才有的嬌媚。
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后匯成一個清晰的想法。
也許……
今晚會發生點什么美妙的事情？
他眼神變得深邃，聲音也不自覺地低沉下來。
“好。”
陳嘟靈唇角彎起一抹愈發明顯的弧度，側身讓開。
“請進。”
江傾走進房間掃視了一圈，這是一間寬敞的套房，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客廳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陳嘟靈隨手將手包放在玄關柜上，走到水吧臺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卻不喝，只是拿在手里。
她倚在吧臺邊，好整以暇地看著站在客廳中央似乎正在期待著什么的江傾。
“江博士。”
她笑盈盈地開口，聲音依舊輕柔，卻帶上了一絲狡黠。
“剛才在車上，不是很好奇我和靜儀說了什么嗎？”
江傾點點頭，目光追隨著她。
“其實呢……”
陳嘟靈慢慢走近他，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微微歪著頭，眼神像探照燈一般落在他臉上，帶著審視和一絲玩味。
“我們就是在討論……”
她故意停頓，看著江傾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樣子，眼底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討論你今晚一本正經的樣子，到底有多好笑。”
江傾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那點隱秘的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噗嗤……”
陳嘟靈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眉眼彎成了月牙兒，整個人都生動明亮起來。
“看把你緊張的！從餐廳出來到現在，肩膀就沒松下來過吧？嗯？江博士？”
她伸出手指虛點江傾的肩膀，雖然沒真的碰到，但那動作和眼神里的調侃意味卻是十足。
“我……”
江傾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無從辯起。
他確實從在餐廳看到孟姐那條信息開始整個人就處于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尤其是在這兩個聰明的女生之間周旋。
“怕我們看到不該看的？”
陳嘟靈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晃了晃手中的水瓶，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
“怕她發來什么精彩照片剛好被我們倆看到？還是怕我和靜儀當場給你來個三堂會審？”
江傾無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不已。
“陳老師，你這觀察力和聯想力……不去做刑偵真是可惜了。”
“謝謝夸獎。”
陳嘟靈坦然接受，笑容里帶著些許小得意。
“不過江博士，你這端水大師的功夫，今天算是練到爐火純青了，夾菜要左右均衡，說話要雨露均沾，就是最后嘛……”
她模仿著江傾當時故作鎮定擦嘴角的樣子，學得惟妙惟肖。
江傾看著她生動的表演，那點被捉弄的無奈感漸漸被一種啼笑皆非的情緒取代。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貍一樣的姑娘，哪里還有半分南航校花的知性清冷？
只剩下滿滿的促狹和惡趣味。
“所以……”
江傾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認命般的縱容。
“陳老師今晚特意邀請我上來，就是為了嘲笑我一頓？”
“不然呢？”
陳嘟靈挑眉反問，眼神無辜又純良。
“你以為是什么？”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江博士，思想不要太復雜哦我就是看你今天太緊繃了，好心讓你上來喝口水，順便幫你復盤一下，放松放松。”
她趁著說話間隙，順道把手里那瓶擰開的礦泉水遞了過來。
江傾看著她遞過來的水，再看看她臉上那促狹又真誠的笑容，一時竟分不清她是真的腹黑到底，還是真心想讓他放松。
他接過水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確實澆滅了些許燥熱和剛才被撩撥起來的胡思亂想。
“放松了？”
陳嘟靈笑瞇瞇地眨眼。
江傾放下水瓶看著她，眼神復雜，最終化為一聲帶著笑意的長嘆。
“嘟嘟，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瓶水提神醒腦的效果比雙份濃縮還猛。”
“過獎過獎。”
陳嘟靈雙手環胸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效果達到了，好了，水也喝了，人也放松了，江博士……”
她抬手指向門口，笑容甜美又帶著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拍戲呢，慢走不送哦。”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江傾看著她這“用完就丟”的架勢，頓時哭笑不得。
他搖搖頭，認命地朝門口走去。
走到玄關，他手搭上門把手時又忍不住回頭。
陳嘟靈還倚在吧臺邊笑容淺淺地望著他，像一朵在夜色中靜靜綻放的幽蘭，清雅又帶著些勾人的神秘。
“真不說？”
他還是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
陳嘟靈只是笑著搖頭，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眼神狡黠。
“秘密。”
江傾徹底放棄，一臉無奈地拉開門轉身走開。
“行，秘密就秘密吧，晚安陳老師。”
“晚安，江博士。”
陳嘟靈的聲音帶著笑意從身后傳來。
“做個好夢。”
門在身后輕輕關上。
江傾站在安靜的走廊里，看著緊閉的房門，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她那句促狹的“做個好夢”。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終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
這哪里是探班？
分明是來給他上刑的。
不知為何，他發現嘟嘟好像哪里變了，又說不上來。
他轉身走向電梯，步伐卻比來時輕松了許多。
雖然被捉弄了一番，但心底那根緊繃了一晚上的弦倒真的松了下來。
電梯下行，轎廂鏡面映出他帶著無奈笑意的臉。
他拿出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那條來自孟姐的消息預覽還掛在彈窗。
他點開對話框，照片中孟姐正對著鏡頭做鬼臉，并沒有什么外人不可見的東西，一身常規的睡衣，背景顯然是在酒店中。
江傾看著照片里孟姐夸張的表情，回了個“傻瓜”，旋即鎖上屏幕，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
這兵荒馬亂又啼笑皆非的一天，總算結束了！
至于下周三的公司參觀……
江傾走出酒店感受著微涼的夜風，抬頭望了望城市上空稀疏的星光。
他估摸著，那將是一場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