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正在喝著茶,整個人的神色格外的悠然。
心情份外不錯。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響起,很快,一個人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人一身裝扮極為考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這人不是別的,正是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
“兄長,兄長!有了不得的大事兒了!”
見到李善長之后,李存義加快腳步來到李善長身前。
壓低聲音出聲說道。
李善長轉頭看他了一眼,只這一眼,就讓李存義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了。
就像是貓看見了老鼠一樣。
對于自己這個兄長,李存義還是很害怕的。
哪怕自從兄長當了皇帝的狗之后,他背地里沒少對自己的兄長腹誹。
覺得自己兄長是純畜生。
但是真的遇到自己家兄長了,還是連半個屁都不敢多放。
“兄長,真的是出大事了!”
李存義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聲音。
努力的調整自己的神態語氣,讓自己顯得不那般的匆忙。
“什么事?”
李善長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茶,聲音之中都帶著一些淡然。
聽到自己兄長這話后,李存義這才接著開口道:“皇帝要遷都了。”
“遷到哪里去?”
李善長放下了手中茶盞。
李存義見此,心中不由得一喜。
就知道自己的兄長對于這件事兒,肯定不會沒有什么反應。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那有些事兒,就比較好辦了?
自己兄長看起來,很多事兒都不怎么管了。
實際上,有些事還是能牽動他的心神。
當即便道:“北平。”
北平?
李善長愣了一下,很是意外。
聽到李存義說起皇帝要遷都這事兒之后,他便心在心里迅速的進行了一番的猜想。
想要確定皇帝是準備將都城遷到哪里。
雖然并不能立刻確定,但是無非就是那幾個地方罷了。
能夠當都城的地方不多,長安,洛陽,汴梁。
可是卻絕對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從自己的弟弟口中聽到了北平這么個字眼。
那北平,可是元大都啊!
上位雖然之前,迫于種種情況,最終承認了元朝,并且繼承了元朝的法統。
可實際上,作為皇帝身邊,跟著皇帝打天下的人,他可太清楚上位對于元韃子有多么的仇視。
不說別的,單單只是這一條,在北平那邊建都都不太可能。
更不要說,北平那邊距離南面實在是太遠了。
遠到了一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程度。
“你確定?”
他望著李存義詢問。
“確定!”
已經有消息明確傳出,皇帝就是要往北平那邊遷都了。
兄長,這事你可不能不管!
說什么不能讓他往北平遷都。
就算是待在應天這邊,哪里都不去,也要比以往北平那邊遷都好!”
李存義說出了他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
最好的遷都之地,在他看來自然而然就是中都鳳陽。
那里才是最好的,也最符合他們的利益。
可是,中都城那件事之后,皇帝已經明確的告知了天下人,他這邊是不可能再往中都那邊遷都了。
那么在這種情況之下,再去看的話,就會發現應天這邊也并非不好。
最起碼要比遷都到北平,好上太多了。
北平是真的太遠了。
遠到了一個讓他們的不少力量,都沒辦法往那邊去的程度。
“兄長,想辦法吧。
這事兒真不能讓他給辦成了,一旦辦成遺禍無窮!”
李存義是因為確定了自己兄長對這個事兒,會特別的不滿意。
所以才會前來說告知自己兄長。
自己兄長雖然先前時,被皇帝一頓的敲打,不知怎么的,就似乎被抽掉了脊梁一樣。
可是,他一直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自己兄長,肯定不會那般膽怯,必然會在一些事情上有所隱忍。
只是有些事兒還沒有大到威脅到自己家兄長,讓兄長特別在意的程度。
若是自己兄長,特別中意的事兒,那么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兄長肯定還能再次奮起反擊,來讓皇帝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
別的事情上,自己兄長的名頭如今或許不太好使了。
可是在遷都北平這件事上,還是有很多人愿意跟著自己兄長來做成一些事兒的。
畢竟這次遷都,可以說既不符合他們淮西這邊諸多人的利益,同時也不符合江浙等那些文人們的利益。
將不少人全都給得罪了,
只符合北面的那些人。
可偏偏朝堂之中,實力最弱的就是北面的那些人。
在這種情況之下,只要自己兄長能帶頭站出來,就這個事進行反對。
那么不論是淮西,亦或者是江浙那邊的文人,都必然會跟在自己的兄長后面沖鋒陷陣。
這是一個好機會。
一個能讓自己兄長,一下子挽回頹勢,再度站在眾人的跟前來,令無數人聽自己家兄長的大好時機!
只要能夠做得好,兄長的影響將會變得更大。
不僅僅只局限于淮西。
同時,連江浙那些地方的人,也一樣能夠信服。
屬于自己兄長的權勢,還能一下子全都回來。
兄長定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這件事兒,我不管,你也別管。
皇帝要遷都北平,那就遷都北平。
我們這里必須大力支持!”
李善長聲音顯得嚴肅。
李存義頓時愣住了。
這是他所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
“兄長,這……這是為何?
這明明是一個大好機會。”
他有些不甘心的出聲說道。
“屁的大好機會!
你完全就是記吃不記打!
上位和一般人不同。
在很多事情上態度堅決,彌合南北這話,先前祭天之時更是明確的告訴了眾人,昭告了天下。
你以為這些話,只是說著玩兒的嗎?
既然上位這樣說了,就必然會如此做。
遷都北平就是一個最大的彌合南北。
這等事情上,既然給出了明確的消息。
那么,就能夠確認皇帝在這件事上已經,已經下定了決心,任何人進行反對都是徒勞無功。
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接連跌倒,完全不吸取教訓。
這短短幾年的時間里,發生了多少事,又死了多少人,你是在一點都不看!
那么多人接連死掉,就沒讓你在吸取一點點的教訓?
遷都這事,若是別人說的,那咱們這邊自然而然可以進行反對。
可是現在,看這意思遷都是陛下要進行的。
那么就必然不能反對!
不僅不能反對,還要大力支持。
只有這樣,我李家才能長久。
這些話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放棄以前的想法吧!
真要是想要我李家好,想要多活一些年,就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功績太高,權勢太大,沒什么好下場!
當今上位和別的人不一樣。
如果是別的皇帝,我們這里做些事兒,倒也并非不可。
可而如今,面對的乃是上位。
這些小心思,萬萬不能有。
否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李家,好不容易才從之前的大危機當中度過。
你就這般又要上趕著去找死?
不作一下死,心里面就這般的不舒服?
不把我李家弄得滿門抄斬,斷子絕孫了,你就心里難受是吧?
這件事兒,給我聽好了!
別在上面安亂放半個屁,否則,我唯你是問!
我李家只一心一意支持上位,只要是上位做出來的決定,全都衷心擁護!”
“兄長!”
李存義有些著急了。
你這般做,咱們李家,不真的徹頭徹尾的成了皇帝的狗?”
“成為皇帝的狗怎么了?
沒有什么不好的!
多少人想要成為皇帝的狗,還成不了呢!
我李家就是皇帝的狗!”
李善長加重了語氣。
見到李存義還想說些什么,李善長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說。
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讓李存義站在那里別動。
李存義心頭有些疑惑,又有些緊張,不知自己兄長想要做些什么。
下一瞬,一股疼痛陡然襲來。
卻是李善長雙手握著他那也不知道什么材質制成的拐杖,咬緊牙關,鼓起腮幫子,狠狠的對著他的左腿打了上去!
咔的一聲響,他手中的拐杖斷裂。
與此同時,李存義也慘叫了一聲,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而后呲牙咧嘴,抱著他的腿哀嚎起來。
而他的腿,已經折了。
“躺在家里好好養病吧!腿被打斷疼不疼?
這只是一下而已。
到時間若是被剝皮揎草了,可比這還要疼!”
李善長望著滿地打滾的李存義開了口。
自己這個弟弟,實在是太愚蠢。
太過于不讓自己省心了!
這幾年里發生了這般多的事兒,都還不知道收斂,不吸取教訓,還想要干啥?
這玩意,那是真的不知死活!
通過自己的種種表現,還有上位終究念的一份情,自己這邊好不容易才算是將自己李家給擺脫出來。
現在,再想往里面摻和去送死,那怎么能成?
自尋死路的事兒,他是不會做的。
但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卻看不清形勢。
所以還是將腿打斷了,讓他在家里好好的待著才最好。
他現在已經不想著李家能有多好,多強。
更不指望自己的兄弟,兒子這些人,能干出多大的事情來。
只要別惹事兒,那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多長時間……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有人前來拜訪了劉伯溫。
同樣是為了這件事兒。
劉伯溫同樣明確的給出了自己的答復。
那就是,他這邊一切都支持皇帝。
皇帝讓怎么來就怎么來。
“青田先生,真這么的話,那今后我南方這里,必然安會被北侉子所壓制。
那些北侉子,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今后朝堂之上,南面的人只怕會越來越少。
讓北面的那些北侉子們,壓著抬不起頭!
面對這些事兒,青田先生真就是無動于衷嗎?”
來人望著劉伯溫開了口,聲音之中帶著一些悲憤。
李善長搖了搖頭:“狹隘了啊,還是太狹隘。
不妨將目光看得長遠一些,別只看著自己身上的那些蠅營狗茍。
要看到整個天下。
那才是我輩士人應該看的 北面是華夏,南面同樣是華夏,地不分南北。
只有華夏而已。
沒有什么北方壓倒南方,南方壓倒北方。
只有互補互利,分工不同,僅此而已。
若眼里只有南北之爭,仿佛除了這些之外,別的什么都不存在。
不管種種情況,只要有些風吹草動,立刻就能將其給聯系到南北之分上,也著實是讓人有些不知該說些什么。
又該如何評價。
我大明的高官,不應當如此,我輩讀書人更不該是這副樣子。”
來人被劉伯溫的這一番話,給說的變了臉色。
顯得格外的難看。
最終甩甩袖子,徑直離去。
劉伯溫看著這人離去,忍不住搖了搖頭。
剛才他的那些話聽起來,似乎比較重。
其實已經是比較克制的了。
如今,跳出去后再看很多事兒。
覺得這些人越來越難以理喻,越來越愛看不上。
真的是眼里只有私利,完全不考慮大明,不考慮華夏。
但凡有些事兒,都能被他們給扯到南北之爭上去。
這樣的人不足與謀!
人生在世,總該是要干出一些事情來的!
而且,陛下上位那邊早就已經說了要彌合南北。
結果如今傳出消息,要遷都北平,這些人還敢如此,真不知腦子里面是怎么想的!
他希望這些人,接下來能識相一點兒,別真的鬧騰出一些事兒。
否則,就他們,根本不夠陛下殺的。
在這樣的想法生起之后,他又忽然之間,衷心希望這些人能夠多作一點死,能別太識相。
可以在這件事兒上,多鬧騰一下。
這些人要是能鬧出一些事兒來,也并非不好。
正好可以借助上位的刀,多斬殺一些這樣的蟲豸。
來溯本清源。
有些人的確過分,不配為人。
不殺上一批,他們就不知道痛,不知道事情該如何做。
劉伯溫不是一個殺心重的人,可是現在,卻也逐漸變的不耐了。
被一些人的作為,給弄的滿是厭煩。
有些人,只配被殺。
不殺就對不起他們干出來的種種事情!
幾天之后,有錦衣衛的人將一些東西,送到了朱元璋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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