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朱暹一路急匆匆的跑回了家,望著他爹出聲詢問,帶著滿心的焦急和意外。
說好的是讓自己爹到廣州那邊進行坐鎮,掌控全局,防范西南,為今后攻打西南做準備的呢?
怎么現在,突然之間就變成馮勝了?
自己爹呢?
得知這么個消息之后,朱暹只覺得像是晴天霹靂一樣。
自從在自己爹這里,知道了這么個消息,他的心情別提有多好。
有些時候,只是想想晚上就激動的睡不著覺,走路都帶風。
只覺得人生中處處都充滿了陽光,前途遠大。
一些時候,都已經把自己當成未來的國公來看待了。
結果哪能想到,今天就突然間得到了這么一個消息。
對于他而言,那真真是晴天霹靂!
瞬間就將朱暹給整懵了。
原本朱暹正在和胡天賜等一些人在一塊玩,聽到這么個消息之后,他是一點玩的心思都沒有了。
很快就說自己吃壞了肚子,要回家。
一路急匆匆的趕回來,就是要趕緊找自己家爹來問一問這個事,將之給確認了。
朱亮祖的面色極其難看,一張臉比鍋底還要黑,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在他的面前有一個茶盞,被摔的粉碎。
他已經在這里坐了有一段時間了。
卻沒有什么丫鬟仆人過來收拾。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這個時候的侯爺實在是太可怕了,讓人不敢輕易在其面前出現。免得觸了霉頭。
真被侯爺抓著一刀給砍了,那也沒地方說理去,死也就死了。
朱亮祖今天可是上早朝了,得到了一手的消息,要遠比朱暹知道的更早。
和朱暹一樣,朱亮祖最近一段時間的心情,同樣是飛到了天上。
覺得這事十拿九穩,肯定是自己,不可能會出現什么意外。
在這種情況之下,突然間聽到了皇帝當廷宣布,要將馮勝給派到廣州那邊做事,并把湯和調去了馮勝原來所在的地方接替馮勝的任命之后。
他只覺得天雷滾滾。
整個人都驚呆了,心里面的失落,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后面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知道了,腦海當中只有這任命在不斷的回蕩。
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的,那種失落難受,簡直別提了。
一直到現在,他的情緒都沒有平復。
朱暹聽到這個消息,尚且是這么個反應。
他這個當事人會是什么反應。可想而知。
“我還想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它娘的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朱亮祖怒聲說道。
這個時候的他正在氣頭上,哪怕是面對自己兒子,也同樣沒什么好臉色。
原本還急沖沖的朱暹,頓時縮了縮腦袋。
肉眼可見的冷靜下來了不少,不再像是之前的那般急切了。
“爹,這事兒……會不會有什么蹊蹺?
明明怎么看都該是爹來做事兒才對。
怎么突然間,就把馮勝給調過去了?
而且,還派了湯和接替馮勝。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怎么和之前所想完全不同?”
朱亮祖只覺得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發。
聽到自己兒子的話后,還想要接著懟。
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深吸幾口氣,硬生生的將這情緒給壓了下去,聲音也緩和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皇帝沒有任何預兆,直接就點了馮勝的將,全程都沒提我的事兒。
到現在還沒有給我安排什么職務!
這個事兒,朱元璋根本就沒有給任何人討論的余地。”
朱亮祖神情極度難看。
說這話時,拳頭忍不住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手背之上青筋爆起。
“朱洪武就是偏心,我看他就是想要抬舉湯和。
所以才干出這些事情來!”
朱暹說這話時咬牙切齒,帶著無盡憤恨。
朱亮祖沒有再說話,但從他的神態,以及那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想要將天捅個窟窿的模樣。
也就能知道對于自己兒子所說的這話,他是很認同的。
“爹,要不……要不您再過去見一見胡惟庸?
問問胡惟庸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身就是他一開始是和爹說的,現在出了這么大的意外,他不能置身事外,必須要給出個說法來!”
聽了兒子朱暹的話,朱亮祖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這事兒必須要找胡惟庸,讓他給我個說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他給了我希望,這個時候吧唧一下什么都沒了,這如何能說得通?”
朱亮祖帶著憤懣,先前時對胡惟庸的那些敬佩等,到了此時已經是蕩然無存。
反而轉化成了諸多的不滿,乃至于是怨恨。
“我這就找他去!”
當這樣的心思在心中升起之后,朱亮祖那是一刻都忍不了,不愿意多等。
說著便起了身,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大踏步的朝外走,直奔胡惟庸那里而去……
“什么狗屁丞相,屁用沒有,以為是個有本事的,結果就這?!”
朱亮祖離開后,朱暹忍不住在這里罵了起來。
直接對著胡惟庸開炮。
在罵胡惟庸的同時,也失去了再去找胡天賜去玩的心思。
最近這段時間里,處處捧著胡天賜,給這么個傻子玩,可是要把他給累壞了,只覺的惡心。
以前覺得胡惟庸很可以,值得結交,自可以忍著惡心做事。
可現在發現胡惟庸居然是這么個貨色,那他又何必去處處捧著胡天賜這么個玩意?
朱亮祖做來了?
聽到這么個消息之后,胡惟庸那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就知道朱亮祖會來找自己。
不過,和朱亮祖的怒氣沖沖不同,胡惟庸整個人都顯得的很是淡然,帶著一些悠然自得。
這事不和他的利益有直接相關,甚至于如此一來對他還有利,他自然能有此等心態。
他起了身,朝著屋外而去,親自迎接朱亮祖。
而在跨過門檻之時,原本他臉上的那些笑意,風輕云淡等等,一下子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整個人看起來心情都顯得沉重。
“永嘉侯。”
他望著朱亮祖率先開了口。
朱亮祖原本是怒氣沖沖,恨不得把胡惟庸的頭給擰下來。
可真的見到了胡惟庸之后,也只能將這些情緒都給壓下來,不敢真這么做。
畢竟對方可是丞相,他真要把他的頭給擰下來,影響太大了,接下來自己別想落一個什么好。
頭也肯定會被皇帝給擰下來。
別管是誰,什么身份,敢在這個時候干出這種事情,都只有死路一條。
“胡丞相。”
朱亮祖點了點頭,聲音和態度與之前和胡惟庸相見時相比,冷淡不少。
胡惟庸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些一樣。
“永嘉侯,走,咱們這邊來。”
說著,便在前面親自引路。
朱亮祖也沒有多說什么,跟著胡惟庸前行。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屋子。
“這次的事兒,怪我,是我在此之前妄言了。
之前與永嘉侯說的頭頭是道,結果事到臨頭,卻出現了這么大的偏差。
都是我的過錯,永嘉侯心里難受,怪我,我認。”
胡惟庸落座之后,親自給朱亮祖斟茶,開口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態度很是端正,該認錯就認錯,沒有絲毫丞相的架子。
朱亮祖軍中沙發出來的人,性格上面也倒是有些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
此時聽到了胡惟庸說出來的這些話,一時間反倒是讓他了滿腔的怒火都消失了不少。
沒有接著對胡惟庸開懟。
“胡相也是一片好心,見我在京師閑置,一直沒什么好去處,這才與我分說。
而且胡相當時的分析,在我看來也很有道理。
這事兒胡相也只是與我進行了一番分析而已,真正做主的人也不是胡相,也不能真把這些怪到胡相頭上去。
我朱亮祖倒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不把事情怪到胡惟庸頭上,那還能怪到誰頭上?
朱亮祖沒有說,但在場的兩人懂的都懂。
“你這么說,我就更慚愧了。
這事兒我是真沒幫上忙。
我若不與你說這些,你到還能心態平衡一些。
現在發生了這種事,著實是我的罪過了。”
胡惟庸心里面高興,表面上卻對此進行認錯。
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把朱亮祖給拿捏了。
可見他對朱亮祖是一個什么性格的人,該如何來應對,早就已經做了相應的準備。
不然,做不到如同現在這樣舉重若輕。
輕易就把朱亮祖對自己的憤恨,給轉移到了皇帝那邊去。
“其實,這事一開始時,我并沒有猜錯。
還真就是按照我所猜想的這樣進行的,皇帝是真準備把永嘉侯你給調到廣州那邊,進行坐鎮。
徐達,鄧愈,李文忠,馮勝等這些人都有事情要做,剩下的人里,永嘉侯你最合適。”
胡惟庸壓低聲音,一副要說一些關起門來的話的樣子。
此言一出,頓時就讓朱亮祖目光為之一凝,心神觸動很大。
果然,前來見胡惟庸,是能從胡惟庸這里得到一些內幕消息的。
這件事,真的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般,不會太簡單。
“是馮勝還是那湯和,在里面做了手腳?”
他望著胡惟庸出聲詢問。
他更偏向于湯和。
畢竟湯和是老早就跟著朱元璋的,而且這家伙更是朱元璋的狗腿子,對朱元璋很忠心。
在朱元璋那里的地位,甚至于比徐達還要高。
但迄今為止,湯和卻沒能封國公。
這主要是當年,帶兵攻打占據蜀中的夏朝明玉珍的時候,湯和作為一軍之主帥,事情做的并不好,指揮不當,差點釀成大禍。
所以在后面論功行賞之時,湯和只撈了侯爵,沒有封國公。
當然,在一些人的猜測里,朱元璋會把湯和給定個侯爵,還有一個原因,是要用湯和來壓一下眾多被封侯爵之人的不滿。
以湯和的功勞,以及和皇帝的關系,尚且也不能得封國公。
那么這么多封了侯,覺得自己功勞很大,應當封國公的人,也會無話無話可說。
就這有湯和坐鎮,廖永忠尚且對于他不能得封國公之事,心中不服。
后面更是鬧事兒。
如此看來,似乎也很能印證這么個說法。
但是,對于湯和在今后,將會得封國公這事兒,幾乎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去懷疑的。
一方面,湯和資歷是真的老。
打小光屁股和朱重八一塊玩,甚至于就連朱重八去參軍,都是湯和與他寫的信,將他喊過去的。
若非有湯和,朱重八這個要飯花子,很有可能沒有現在的這個地位。
而湯和本身能力還是有的,雖然比不上徐達常遇春這些人,可也不算太差。
有這些在,那么今后朱元璋就算是找機會抬,也會把他給抬到國公的位置上去。
不可能落下了湯和。
這個時候會如此做,也再正常不過。
他心里面的惱恨,憤懣都多少有些釋然了。
若是為湯和讓路的話,那他這邊會被皇帝如此對待,倒也能說得過去。
不算處事太不公,誰讓人家湯和老早就跟著朱元璋做事情了呢?
“不是湯和,也不是馮勝。”
自己所想居然不對?
聽了胡惟庸的話,朱亮祖顯得意外。
“那是出了什么變故?”
朱亮祖詢問。
“是太子朱標說,永嘉侯不適合擔當此任。
坐鎮廣州,防備西南,以及今后攻打西南的責任重大,事關國家根本。
需要派遣靠譜的人過去,以求萬無一失。
所以陛下那邊就改變了主意,做出如此調動的。”
胡惟庸的聲音壓的更低了。
“什么?!”
朱亮祖為之一愣,心緒頓時不穩了。
胡惟庸說這話時聲音雖然不大,可能落到朱亮祖的耳中,卻似有雷霆在轟鳴。
讓他整個人的神魂都不由的為之一震。
居然是朱標?
是他壞了自己的好事?
他緣何便這般看不起自己?!
這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國公之位給弄走了!
心中為之震動,氣憤惱怒的同時,也覺得胡惟庸沒有騙自己,說的都是真話。
這件事,就是如同胡惟庸所說的那般。
朱標這個豬崽子在朱元璋心里面的地位有多高,個人都明白。
他說一句,能頂別人說上一萬句。
在而且朱標現在年齡越來越大了,朱元璋有意讓他參與更多的朝政。
那么,在這次的事情上,朱元璋會聽從朱標的意見,作出安排,把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給了馮勝,讓馮勝來做這事,那也能說得過去。
而且也只能是朱標提這等意見,才讓皇帝這么快就轉變了心思。
別人,可沒哪個能做到這些!
朱標!原來是朱標!
“多謝胡相告知我這個消息,否則,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里!
胡相的分析是對的,這是有人從中作梗,才導致出現了這么個局面。”
胡惟庸連連擺手,示意朱亮祖不要再這么說。
并壓力聲音道:“這事兒我與你說一說,你心里面有數兒就行。
切不可心生怨對,更不能說出什么不敬的話來。
那是太子,是今后我大明的皇帝!
他要安排事情,那就只能讓他安排,我們聽從也就是了。
沒看我這些時間以來,都是順著殿下,從來都沒什么忤逆嗎?
那是君,咱們是臣,儲君也是君。”
胡惟庸對朱亮祖進行了好言相勸。
“什么君?毛都沒長齊的人罷了!
不是我們這些人,幫著他爹打江山,他哪來的君?”
朱亮祖騰了一下就火了,言辭更加不客氣。
這些亂世出來的武將,大多數都是有著一身的毛病,誰都不服。
朱元璋這等開國皇帝能壓著他們,可后面那些下小一輩的,他們下意識的就會輕視。
“慎言!慎言!切莫如此,永嘉侯你再這樣,我可不敢與你交往了。
你要出了事兒,莫連累了我!”
胡惟庸連連出聲相勸。
聽了胡惟庸這話之后,朱亮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胡相說的對,誰讓人家是君呢,咱們這些人是臣。
哪怕當年出生入死,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殺了那么一場,也同樣是臣。
只能任人擺布,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公,也只能是忍著。
胡相好意我都記在心里。”
“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事情要往開了想,以你的功勞和身份地位。
哪怕這一次沒有撈到什么,那接下來,肯定也會給你有所安排,不可能一直讓你閑置。”
和胡惟庸在這里說了一陣兒話后,朱亮祖告辭胡惟庸離去。
來的時候他對胡惟庸,滿心的不滿。
離去的時候,他依舊憤恨,不過這些卻已經盡數轉移到了朱標身上。
恨不得把朱標手刃了!
送走朱亮祖返回房中,重新坐在椅子上,胡惟庸再次變得悠然自得,風輕云淡。
事情成了!
話說,他在之前給朱亮祖說那樣的一番話,幫他分析局勢,并不是白分析的。
若是分析的準,那么自然而然便可以收獲朱亮祖的好感。
若是分析的不準,事情對他更加有利。
就比如現在,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把朱亮祖這么一個開國侯爺,給引到了對于朱標十分痛恨上面去了。
朱標這豬崽子,敢奪自己的權,非讓他好看!
大約三個時辰后,一封密信已經送到了朱元璋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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