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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夏日,陽光猛烈。
暴雨傾瀉整晚所留下的痕跡,一個上午,就在日光照耀下消融于無形。
只偶爾街道上被狂風吹落的瓦片,以及路邊被雨水壓塌的草棚,依稀昭顯著昨天晚上的慘烈景象。
一只銀白色的知更鳥輕輕振動翅膀,飛過密集而破敗的房區,露出其背后佇立無數石碑的凌亂墓園。
“阿嚏!”
半身人猛地打了個噴嚏,摸了摸冒出雞皮疙瘩的臂膀,語氣中帶著些抱怨。
“就是這里嗎?你們平時也不管理一下?”
前世人們在墓地中,之所以會感覺“陰氣森森”,很大原因是墓地往往建在環境開闊的偏僻區域,缺少植被、沒有高樓大廈,冷空氣可以毫無阻礙地流通,以及特殊環境下的心理因素。
但在眼下這個世界,墓園內驟然下降的溫度,還真有可能是因為空氣中氤氳彌漫的負能量。
在很多人口密集的大型城市,甚至會有相關教會和專門的市政組織,定期檢查維護附近的墓園,以防止某些惡劣情況的出現。
卡蘭福爾只是王國邊陲的一座小鎮,鎮內僅有教堂供奉的還是“阿曼納塔”,自然不會有這種條件。
對于阿爾頓的嘮叨,治安官那張英俊立體的面孔上,不由顯露出些許尷尬。
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裝作沒聽到般四處觀望,尋找著周圍是否存在有可疑的痕跡。
夏南對此倒是并不如何關心。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身后那隨自己走入墓園大門之后,便開始微微發熱的木劍青松。
心中不由警覺。
同時對自己這把藍色品質的武器,更加滿意幾分。
哪怕平時很少用到,但只是背在身上,便相當于帶了個針對不死亡靈、和蛇蝎類魔物的感應雷達。
非常好用。
等將來自己的實力逐漸提升,木劍強度跟不上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利用它的特性,制作一些方便攜帶的感知類飾品。
也不知道它的炎陽傷害能不能……
“喂!”
半身人的聲音,打斷了夏南對于未來的遐想。
“附近就沒有什么對這里情況稍微熟悉一點的人嗎?”
他朝著治安官問道。
“有的,有的。”見對方不再關注墓園的維護問題,英格拉姆神色稍松,點頭道。
“我記得有一位守墓人,已經干了許多年,我當初來的時候就在鎮上了。”
說著,他辨認方向,帶著兩人朝墓園深處走去。
這是一個外表格外破舊的小木屋。
檐角遍布蛛網,窗沿上是一層厚厚的灰塵。
只從門前泥地的腳印,以及路邊散落的垃圾上,能看出些許人類生活的痕跡。
“篤篤篤。”
英格拉姆魁梧壯碩的身體站在門前臺階上,輕輕敲擊房門。
“誰!?”
屋內,傳來一道頗為不耐煩的男聲。
伴隨著桌椅挪動與地板摩擦的動靜,緩慢而磨蹭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嘎吱——
木門自內向外緩緩打開。
一個七八十歲年紀,滿頭白發的瘠瘦老人,出現在門后。
“干什……”
忽地瞥見身前的治安官,守墓人原本陰沉煩躁的臉色,忽地一頓。
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
“尊敬的英格拉姆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沒有寒暄,治安官直入話題。
“有路人舉報,說在墓園里看到了不潔之物。”
“你是守墓人,昨天晚上有發現什么情況嗎?”
夏南清楚地注意到,在英格拉姆點明來意的時候,老人本就毫無血色的面孔更加慘白下來。
“情況?沒……沒有!”
好似被說中了某個要緊之處,守墓人忽地提高語調,哆嗦著回道。
“我昨天晚上,很早……很早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夏南站在一旁,嘴角不禁撇動了一下。
守墓人這種“做賊心虛”的神態,哪怕是根本沒有審問經驗的自己,也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英格拉姆在卡蘭福爾擔任多年治安官的職務,自然也發現了對方的異常。
視線下意識順著老人那扇半開著的木門,向屋內打量。
砰——
而就是他這么一看,卻像是戳中了對方的死穴。
仿若某種應激反應,守夜人猛地推門。
讓向外打開的門扉撞在治安官身上的同時,瘦弱的身體一矮,整個人便像是泥鰍般滑了出來。
望著前方擋在門口路上的夏南與半身人,那雙渾濁的眼眸中頓時露出兇光。
從腰間掏出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遽然刺去!
墓園的陌生環境以及身后發燙的木劍,讓夏南始終保持著警惕。
幾乎在對方動作的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咚!”
短匕正面刺在木劍劍身,發出略微沉悶的聲響。
夏南眉頭微皺。
守夜人的刺擊速度很慢,力道更是連哥布林都比不過。
仿佛真就只是一個普通老人。
而因為劍身發燙下意識拔出的青松,面對守夜人的攻擊。
雖然劍柄溫度進一步升高,但卻并沒有如昨天晚上那樣,迸現“炎陽”傷害的焰光。
腦中思緒一閃而過。
既然對方已經主動對自己發起攻擊,那他也不存在留手的可能。
苦練多日的戰技書,遠沒到練成“戰技”的地步,卻也讓夏南多了幾種應敵的技巧。
緊握劍柄的手腕下壓扭轉,感受著劍身與匕首間的摩擦。
倏然向上!
“格擋上劈!”
唰——
短促纖稠的破空聲在耳邊響起。
烏黑劍光稍縱即逝。
“啊啊啊!!!”
握著短匕的干瘦手掌,帶著半截小臂,在刺目鮮血的映襯下飛旋而起。
肢體斷裂的強烈痛楚幾乎讓守夜人當場昏厥。
身形跌跌撞撞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可他卻又在搖晃中保持住了身體的重心。
僅剩下的左手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一個骨哨。
用力吹響!
嗶——
尖利的哨聲剎那間傳遍整個墓園。
夏南持劍想要追擊,卻見守夜人將手中的骨哨,用力扔到了身前的地上。
“啪。”
蒼白骨哨落在濕潤柔軟的黑壤地面,沾上幾顆泥點。
震動。
自下方傳來的震動。
砰——
泥星夾雜著碎石飛濺而起。
一只折射著森冷陰光的嶙峋骨掌,驟然自泥地中探出。
五指并攏。
將骨哨緊緊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