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生前對于以報身為中心的復活之法的研究,還有著其他的致命缺陷。
這個方法即使本身能夠確立,也最多只是準備了一個“相當于另外一個自己”的復活媒介而已。應凌云復活銀月,都必須要在準備復活媒介之外再設法籌集相當于十個大無常以上的法力,而如果是要一個復活大無常,那就不知道要在滿足苛刻要求之余再籌集多少分量的力量。一百個大無常?還是說一千個大無常?亦或是還要更多?
按照法正的推測,福音院應該是在發現大魔神荼之后,按照大無常神荼遺留的復活之法以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進行了復活。雖然如今的羅山關于大無常神荼的描述資料并不是特別全面,但是既然福音院主閻摩做了這個決定,那就說明大無常神荼很有可能是會贊同人類屠殺計劃的角色。走運的話就能夠拉攏到一個新伙伴,失敗也沒什么損失。
而結果,就是此刻出現在我們前方的這個敵人……
我仔細地觀察了對方。盡管看起來有著理性和智能,不過大魔神荼很顯然也不具有以語言交流的意識。傳遞過來的印象與其說是“以大魔身軀為容器復活的大無常”,不如說是“有著高級智能的大魔”。
福音院對于大無常神荼的復活,多半只是成功了一部分。充其量只是讓大魔神荼不再無條件地屠戮生者,有了與外界溝通合作的基礎條件,之后福音院以某種未知手段與其達成了合作關系,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歸根結底那依舊是一頭大魔。
因為與法正之間的交流是念話,所以聽上去好像說了很多,實則從開始到結束只是一瞬間。
在道出自己的推測之后,法正架起人道神兵,聲音肅然地說:“不管對方性質為何,既然敵人已經出現,那么只需要將其徹底鏟除即可。”
說完,寒冰法力從他身上涌現出來,他化身為一道冰藍色的彗星,一馬當先地沖向了大魔神荼。
敵人既然會如此之快就現身,那就足以說明是故意在這里打伏擊。大魔神荼是第一個出現的,卻不會是最后一個。在暗處必然還有著更多的威脅。
我們也都跟著沖了上去,卻沒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大魔神荼身上。祝拾和劍非仙護衛在法正的兩翼,警惕著暗中的伏擊。我則追隨在最后方,盡管也很想要像法正一樣沖刺在最前方,不過我這邊還有必須保護的對象。
我把麻早緊緊地摟在懷里。在大魔神荼出現的同時,麻早似乎就已經在嘗試調動更多的命運漩渦之力。她身上的氣息正在逐漸上升,以恐怖的勢頭到達了大成位階所能允許的極限。只是似乎還差了那么一點點,可能是因為并沒有與大魔神荼正面為敵,也有可能是因為大魔神荼也是奈落福音的化身,所以同屬于奈落福音力量的命運漩渦之力不怎么起勁。
必須再來一些“起爆劑”——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當我浮現出這種思考的時刻,場上突然刮起了劇烈的“風暴”。
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風暴,而是時空的風暴。如果說我們所處的時空是像空氣一樣的東西,那么現在這空氣就出現了非常猛烈的暴動。
相較于穩定的現實世界,死后世界的時空本來就是處于相當迷亂的狀態,就像是能見度極低的濃霧一樣,現在更是變成了無比狂暴的霧之颶風。眼前的風景頓時變得極其扭曲,如果將其形容為一張極其巨大的畫布,那么此刻就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把這張畫布搓揉撕扯。
方位、遠近、色彩、質感……所有承載在世界這張畫布上的事物都在時空風暴之中扭曲混亂,遠處的建筑群和下方的土地都在這個過程中被暴力地撕裂破壞。時空在裂開之后露出的是無邊的黑暗,裂縫宛如無數的漆黑閃電般呈現出輻射狀擴散,數量越來越多,黑暗不停地擴張。
正常的物質已經無法在這里繼續存在,視野之中安然無恙的就只有遠處的度朔山和大魔神荼,以及我們這些大無常。祝拾也靠著鑄閻摩劍的法力維持住自己的存在,而麻早則是處于我的力量庇護之下。
我不假思索地展開了自己的火海,將逐漸被黑暗占據的地域化為了無邊火光充斥的領域;法正則是毫無躊躇,一往直前地突襲大魔神荼。
而大魔神荼則是仿佛終于壓制不住自己的殺戮意識一樣,仰起頭來發出了吼叫。在他的周圍,居然齊齊地爆發出了三道大無常級法力波動——只見三道充斥著暴虐氣息的未知黑色影子從空間裂縫之中顯現了出來,似乎是某種極大力量的凝聚體,身體形態并不穩定。
祝拾和劍非仙立刻就要攔截這三個大無常級的影子,可與此同時,在這片顛三倒四的領域之中,又有一道纏繞著滾滾黑氣的新身影從某個方向以雷霆萬鈞之勢襲來,與化身為冰藍色彗星的法正撞擊在了一起。轟然一聲巨響,手持人道神兵的法正居然被擊退,而那道身影也退開一些距離,卻很明顯比起法正后退得要少一些。
那道身影是一個男性,穿著古老而又莊嚴的黑色宗教風格服飾,目光帶著俯瞰般的冷漠情緒。
來者正是在昔日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福音院主閻摩。
“一百多年不見了,法正,還有劍非仙。”
他的目光逐個掃過我們,最后落到了我的身上,“以及,山兩儀的……”
“——閻摩!”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法正便不容分說地爆喝一聲,再次化為疾速的冰藍色彗星,朝著對方突襲而至。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閻摩面露不悅之色。
我也沒有打算任由他繼續說話,直接朝著閻摩這個強敵轟射出了一發全力的火焰光炮。根據我這邊的觀察和判斷,論及個人的實力水平,閻摩的力量比起我和手持人道神兵的法正任何一人都要更加強大,但是只要我和法正聯手,還是有把握將其壓倒打敗的。
只不過既然連我都可以做出這種判斷,對方肯定也都心知肚明。他們是做好準備在這里伏擊的。面對我的火焰光炮,閻摩居然絲毫沒有閃避,就這么迎著法正的冰藍色彗星做出了反擊。接著,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在了我的眼前——火焰光炮居然就這么毫無碰撞地穿過了閻摩。
就像是我和閻摩變成了兩個次元的事物一樣,彼此之間無法互相觸碰,更加無法互相傷害。
而與我不同的是,法正卻是絲毫不受影響地與閻摩攻殺碰撞在了一起。
緊接著,我就看明白了這個怪異現象的源頭——這是時空風暴帶來的影響。
下一瞬間,又有一道新的身影出現在了遠處。
那是一個毫無品味地穿著黑紅色壽衣、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的長發男人,他以仇恨陰沉的目光注視著我,說:“好久不見啊,莊成……”
命濁終于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里說句實話,在我看來,這場戰斗之中最值得重視的敵人,既不是實力極其強大的福音院主閻摩,也不是神秘莫測的大魔神荼,而是眼前這個曾經在我手里敗北過一次的前羅山大無常命濁。
并不是因為他與我有仇,而是因為在我的計算之中,他才是現場最具有威脅性的敵人。
一看到他,我也不假思索地朝著他發射了一發火焰光炮。遺憾的是,就與剛才攻擊閻摩一樣,我的攻擊也像是穿過幻影一樣穿過了命濁的身軀。
同一時間朝著命濁發起攻擊的不止是我,祝拾也在遠處近乎于條件反射地打出一道鋒銳至極的銀白色劍氣,亦是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這場時空風暴不止是撕裂了時空本身那么簡單,更是把我們所處的時空分割成了不同的層次。只有處于同一層次才能夠干涉到彼此,否則就只能在旁邊瞪著眼睛干看。如果我沒有觀察錯誤,現在的我無法干涉到的對象可不止是閻摩和命濁而已,甚至還與祝拾和劍非仙都分開了。要不是我一直都在用力地抱著麻早,可能麻早也會被這場時空風暴分隔開來。
風暴的力量遠遠凌駕于我,單純靠著我的火焰是不可能將其強行突破的。想要做到這一點,要么是發揮出超越風暴的力量,要么是有著強力克制風暴的特殊能力。
而劍非仙似乎就有著這樣的能力。
“別擋道!”
他看都不看命濁一眼,直接就朝著法正的方向猛地揮出一劍。原本宛如天羅地網一樣的時空風暴,居然硬生生地被他這一劍劈出一道巨大的裂隙。
大無常劍非仙,具有傳說可以斬斷萬象一切的劍氣,能夠極其強力地斬斷時間和空間,以前他就是靠著這一手,與卦天師合力阻止了末日時空在現實世界的展開,在拯救世界一事上有著無可磨滅的功績。而此刻,居然就連這壓倒性的時空風暴都難以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