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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夜談冬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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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的文明就是靠著無數經驗和知識的積累發展壯大的,就連我們獵魔人也會遵循類似的規則。無數的神秘學理論、法術知識、修行功課,為的都是幫助我們更加熟練地操縱法力。”冬車繼續講解,“然而,法力的本質很可能處于與之相反的方向。我們越是學習,越是容易受到知見障束縛,法力的可能性就會變得越來越少。

  “如果說累積經驗、總結知識是文明的道路,也是人類應該踐行的道路,那么法力顯然是一種背離人道的、反文明的力量。”

  他的話語符合我過去的經驗。

  有時候我也會感覺到,我的火焰所表現出來的極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極限,而是自己思考方式的極限。我的火焰之所以做不到某些事情,其根源就是因為我認為自己沒有道理做得到。而我無法擺脫那樣的思考。

  這件事情在我過去轉化少女陸禪的本體——國家一級獵魔人勛章的時候尤為明顯。當我沒有想那么多的時候,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那枚銀色的勛章分解為自己的火焰隨身攜帶,而現在肯定無法再做到類似的事情了。因為我已經意識到了那不是自己的物品。

  銀月之所以那么恐怖,就是因為她可以不受到人類思維的限制,使得法力能夠發揮出來諸多荒誕不經的效果。不過相應地,有些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她或許反而做不到,只是我暫時沒有觀測到,或者是她將其隱藏得很好。

  歸根結底,銀月也是具有智慧的生命,應該也具備某些思維的定式。

  真正能夠發揮出法力精髓的,說不定并不是具有高級智慧的使用者,而是盲目的、癡愚的使用者。

  “經驗和知識是一座高山,我們靠著攀登這座高山到達了高處,卻也被山的高度決定了自己的極限。因此當獵魔人靠著修行到達成級別、登峰造極之后,如果還想要再進一步,就必須克服極限,也就是清算自己的知見障。”冬車說,“這一步也被稱呼為‘后天返先天’,成功踏出去的,就是大成位階。

  “自不用說,這一步非常困難,等同于是要拋棄過去使自己變強的一切。從山崖上跳下去的后果就是被摔死,這就好比是要求跳崖之人自己長出翅膀飛往高空一樣。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成境……成級別的獵魔人栽在了這一步上。

  “每一個大成位階的突破經歷都是不可復制的,前人走過的道路,后人就算模仿行走,也只會摔得粉身碎骨。”

  這就是大成位階會被稱呼為“超越獵魔人的獵魔人”的理由。

  跨越獵魔人常理的極致,攀登到山巔之后也沒有停止,而是一飛沖天……我忽然明白為什么祝老先生會說如果我只是打敗辰龍,在羅山看來就會顯得缺乏含金量了,因為辰龍大概沒有過那種不可復制的突破經歷。

  實際上,辰龍給我的感覺也確實弱于神槍,他的“傳送門裝甲”亦是在強大的外殼之下充滿了斧鑿痕跡。或許辰龍并不是真正的大成位階,僅僅是“具有大成位階的戰力”而已。

  說不定麻早也是這么懷疑自己的。

  “但是,就算是大成位階,好像也沒有表現出來法力的無限可能性吧。”我提出疑問,“還有,如果說成級別和大成位階的差別在于知見障,那么大成位階和大無常的差別又在哪里呢?”

  “大成位階操縱法力靠的不是經驗和知識,而是超驗的直覺和本能。而就算是直覺和本能也不是毫無極限的。”冬車細心解釋,“說得不敬一些,從成級別突破到大成位階,只是把獵魔人因為知見障的存在而無法淋漓盡致發揮出來的天賦給全部解放出來罷了。

  “至于說大成位階和大無常的差別……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在羅山之中一直都流傳著一種說法。

  “如果說從成級別到大成位階不可復制的僅僅是突破的方法,那么大無常則是存在本身就是不可復制的。”

  “怎么說?”我好奇。

  “前面也有說過,大成位階僅僅是把獵魔人的天賦全部解放了。而在神話傳說時代,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會直立行走、口吐人言,有的人還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就天降異象。你會認為他們的天賦和普通人的天賦是一樣的嗎?”冬車像是在努力尋找例子,“就比如說那位從羅山叛逃的宣明……據說他是數千年前的商祖,他的出生與天命玄鳥息息相關。

  “同這樣的人相比較,自命不凡的獵魔人們也不過都是些凡夫俗子。與其說他是人類,不如說是以人類的肉身行走在世間的天生神明。他從一開始就具備成為神明的資格。

  “當然,并不是說所有的大無常都有著這么離奇的出身。也有少數看似平平無奇,后來卻不可思議地成為了大無常的人物。比如說祝家的先祖祝壹,又比如說老拳神、柳樹影……不過大多數獵魔人都相信他們也都是從一開始就具備了成神資格的人物。

  “而莊成前輩,你也一樣。

  “雖然神話時代早已遠去,但是神明的誕生可能還沒有徹底結束。羅山方面有著傳言,你或許就是繼宣明之后降生在人類之中的,新的火之神明。”

  盡管對于這套“出身論”不是特別感冒,可我還真是沒辦法直接反駁他。畢竟要說我這一身“功力”都是自己刻苦學習、勤奮鍛煉得來的,那就連百分之一都欺騙不到自己。我從一開始就具備大無常層次的力量,只是還沒有將其完全解放而已,這一點我比起任何人都要清楚。

  然而,要說我是什么“天生的火之神明”,那估計還是有待商榷的。

  對于自己超能力的源頭,我一直都有著揮之不去的懷疑。

  我很可能并不是羅山的獵魔人們,以及冬車所以為的那種天生偉大的人物。

  “莊成前輩,我的回答有幫助到你嗎?”冬車期期艾艾地瞧著我的臉色。

  我鄭重其事地說:“有幫助到,謝謝你。”

  “太好了。”他喜悅地說。

  接著,他又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問:“不過,莊成前輩,你似乎還有其他事情想要問我?”

  為什么我遇到的盡是這種直覺敏銳的人……我一邊腹誹,一邊回答:“是的。”

  “是什么事情呢?”

  說著,冬車的臉上出現了陰霾:“是和我師父有關的事情嗎?”

  “不是。卦天師的事情就算問你你也答不出來吧。”我說。

  冬車或許是卦天師的棋子——縱使知道這一點,我也不打算對冬車不利。畢竟在那種假設下,他就只是受到卦天師擺布的受害者罷了。至于他日后是不是會回歸超凡主義山頭、回歸卦天師的麾下,那也是日后的事情,我不想要拿可能的未來去清算現在的他。而考慮到現在與他之間的友善關系,如果扶風打算傷害他,我也可能會幫他一把。

  雖然他似乎不是人類——面對無論怎么看都是人類的冬車,我再次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了這個謎團。

  同時,我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我想要問你的是麻早的事情。之前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偷偷看她吧?”

  “嗯……果然被看出來了嗎?”他赧然地說。

  我開門見山地問:“你喜歡麻早?”

  聞言,他先是沉默,然后搖頭:“我一開始也想過是不是這樣,可是……”

  “可是?”我追問。

  “我要是喜歡她,那么我好像也很喜歡你。”他說。

  “——啊?”

  我可能還是第一次這么警惕一個比自己歲數小好幾歲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見狀,冬車連忙辯解:“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最好不是。”我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關注她,就是不知為何感覺她很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不過,莊成前輩你也很吸引我的注意力。呃,應該怎么說才好呢……”他苦惱地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對你解釋,總之,我真的不是那種意思。”

  他看上去相當煩惱,我心里卻是有了底。

  他之所以會關注麻早,八成是因為麻早的掃把星體質吸引了他這個人外之物。而在我的身上之所以也會產生相同的現象,要么是因為他原本就很崇拜我(這話由我來說倒真是尷尬),要么是因為掃把星體質的連坐機制讓我也染上了吸引人外之物的屬性。

  不過,好像還是有些說不通的地方。為什么冬車比起麻早,還要更加關注我呢?出現在我身上的怪異吸引力,應該是次于麻早的才對。

  想到這里,我難免意識到了更多的異常和矛盾——

  當我與麻早在一起的時候,按理說麻早會為她自己吸引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怪異事件才對。實際上她也確實吸引到了很多怪異事件,然而那些事情不知為何幾乎都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沿著我的關系、沖著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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