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徹底想開,也是真心要把這件事情做下去。
相對于只是活了二十年不到的我,十年時光固然漫長,然而身為大無常,我有著與天地同壽的未來。如此想來,十年時光便不算是什么。如果能夠以這種程度的代價消滅一個大無常級的敵人,可以說是非常劃算了。
而且我還有著無窮無盡的法力支援,只要不停地從火海之中汲取能量,我就可以像是永動機一樣無限次地殺死命濁。
大量的法力被我隔空注入到了命濁身體內部的宣明之火里,使其一次次地爆燃,把命濁殺死。而我損失的法力被火海提供的力量所補充,立刻恢復到萬全姿態。火海損失的部分則通過燃燒土地自然資源得到補充,轉眼間就回歸到了最旺盛的狀態。
被命濁黑紅色光線所損傷的“意識本身”——真靈亦是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恢復。
我實際上并不具備恢復真靈的力量。我的火焰雖然可以補充自己的肉體和靈魂,但是做不到補充真靈。或者說,我實際上無法摸索出自己真靈的具體位置和狀態,就連可以攻擊到真靈的命濁,大概也只是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個方向,然后用足夠巨大的力量進行影響而已。要想真正地把握住真靈所在,除非是自證真靈,大概別無他法。
所以此刻真靈的恢復應該僅僅是自然恢復而已。之所以可以判斷出來是在恢復,也只是基于若有若無的直覺感應罷了。這個恢復速度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緩慢,只怕一年時間都恢復不過來。
如果給我時間修生養息,或許兩三天時間就可以初步恢復,可是現在我的意識過于緊繃,就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找不出來,與良好的靜養條件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
“燒我十年……十年?燒到我死?”
在接二連三的死亡和復活之間,命濁像是無法接受自己接下來的境遇一樣,咬牙切齒地說:“就算你的力量無窮無盡,也無法把注意力高度集中十年時間。
“你的精神一定會疲憊和松懈,然后會被我抓到漏洞破綻。一旦讓我得到反擊機會,之后就是你死亡的時候了!”
我反問:“你以為我只是法力無窮無盡而已嗎?”
就如同他所說,只是這么一段時間的高度集中,就已經讓我的精神出現了疲倦的跡象,然而……
隨著火海對我靈魂的再次補充,我立馬又變得精神奕奕,有余力繼續投入到高頻率的殺戮之中。
“我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當然也不需要休息。”我說,“如果你是在指望我疲憊和松懈,那么不好意思,你是找不到那種機會的。”
“顯靈之力……!”命濁恨恨地說。
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嘗試如此高強度長時間的作戰,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真的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過去我并不總是維持火元素形態,理由就是我身為人類培養起來的意識結構,長時間待在火元素形態的身軀里面可能不太習慣,時間一久就總感覺會在自己難以感知到的地方積累起負荷。
不過換個角度思考,這種負荷說不定是我的意識結構正在為火元素形態的身軀做出適應改變的證據。久而久之,我大概反而會真正習慣于把自己的火元素形態視為常態,那種負荷感就會消失不見了。
有太多未知的部分,讓我既期待、又懷疑。如果可以給放出去的火焰設置指令,使其自動反復地燒死命濁就好了,那樣我也就用不著總是在這里集中注意力——不對,這不就是宣明對命濁做過的事情嗎?宣明把自己的火焰像是詛咒一樣糾纏在命濁的身體里面,本來想要達成的大概就是這個目的,我想過的做法他明顯也有想過。
那種機械反復的做法肯定很快會被命濁所破解,事實上,宣明之火在此之前也是被命濁給封印了起來。絕對不能把大無常當成會被那種小伎倆給束縛住的雜魚角色。
那么,祝拾那邊又如何呢?只要我這邊再支撐八個月,祝拾就可以成為大無常,屆時就用她的“不周山”找出命濁奈落不死身的破綻……
不行,這個方法大概還是不成。祝拾掌握大無常之力,是仰仗鑄閻摩劍的力量。本質上只是可以操縱大無常級別的超級法寶而已,并不是自己真的成為了大無常。因此她的“不周山”不會跟著升級,拿來對付奈落不死身亦是不會起作用。
說心里話,我有一種預感,只要自己脫離戰斗、冷靜心智,肯定會產生一些冗余的想法,不會像是現在這樣不顧一切。
但是,正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我反而要讓自己更加專注于眼前。現在的我只需要想著如何在這場戰斗里面勝利就可以了,我只想要享受這種為了勝利不顧一切的心靈體驗,除此之外的想法都是不純之物。
而顯而易見的是,命濁也意識到了戰斗的關鍵已經轉移至“如何讓我的心靈發生動搖”上面。現在的他已經被我殺死超過四十次,每次被我殺死就會自動復活,每次活過來就會被我殺死,間隔逐漸縮短到就連出手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就只能嘗試妨礙我的決心。
“你是打算毀滅這個國家……甚至是毀滅這個世界嗎?”他說,“十年時間!在此期間你要毫無間隔地放射出足以殺死我這個大無常的法力,并且從這片火海之中吸收恢復力量,而這片火海則要通過焚燒自然資源的方式恢復……
“這個國家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你燃燒殆盡,之后就是亞洲,最后是全世界……以你的力量要做成這一點并不是不可能,但是你真的準備只是為了殺死我一人,就讓世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嗎?”
他的話語擊中了我這個做法最大的要害。誠然,我并不忌諱毀滅,有時候甚至會去期待世界末日降臨,但我追求的是世界末日的過程,是在這個過程中陸續出現的荒誕和危險,而不是世界毀滅的結果。如果我親手把世界毀滅,在殺死命濁之后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單調焦土,又有什么樂趣可言呢?
更加重要的是,即使我真的下定決心要以毀滅世界為代價殺死命濁,只怕也無法那么順利地推進到最后。
“哪怕你真的打算那么做,其他大無常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命濁說出了最為要害的部分,“別說是毀滅全世界了,就算只是毀滅世界的一部分,也足以對現有的人類文明造成不可逆的毀滅性打擊……卦天師和法正首先就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事態的發生。
“而隨著毀滅的進一步擴大,其他的大無常也會陸續加入到你的對立面……到時候你覺得自己還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殺死我這件事情上嗎?不趁早放棄的話,死的就只會是你。”
聞言,我不由得想起來在戰斗之前,卦天師借冬車之口向我提出的告誡。
——“希望你接下來做事的時候,不要過多地卷入周圍。”
原來如此。當時我還覺得自己與命濁之間戰力差距懸殊,是否會卷入周圍,取決于命濁,而不取決于我,所以這條告誡純屬多此一舉。現在看來,卦天師是不是已經預見到了我有可能會用這種方法來殺死命濁呢?
如果他早點跟我說清楚,我這邊也就省事了很多,這種“謎語人行為”才是真正的多此一舉吧。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有可能并不確信未來是否真的會這么發展。我還是認為卦天師無法完全看透徹像我和命濁這種大無常的未來,只是必須認同,他能夠看到的未來肯定比我原先想象的要更多,而他多半只是基于“以防萬一”的心態才會那么告誡我的。
說不定就連“殺死命濁”這件事情本身也在“過度卷入周圍”的范疇里。從古代存續到現代的大無常們,多半早已成為了星球自然秩序的一環。縱然只是死掉命濁一個大無常,很可能也會造成全球氣候的劇烈變化,不知道要造成多大規模的動亂。
但是——那又如何?
我要殺死命濁的決心依舊毫無動搖。
“也就是說,只要在不會毀滅世界的前提下殺你十年就可以了吧。”我說。
“什么?”他似乎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
“有一個地方,可以獲取無窮無盡的熱量。在那里我也不需要繼續焚燒自然資源,想來其他大無常也不會有意見。”我說。
“你還打算上天,把我帶到太陽上面不成?”他冷笑。
“錯了,是反過來。”
說完,我便宛如隕石一樣向著命濁墜落轟去。處于死去活來燃燒狀態的命濁根本無法還手反擊,被我直接抓住砸向地面。
土地和巖層被命濁身上熊熊燃燒的宣明之火瞬間融化和蒸發,又被我像是鉆地導彈一樣向下鑿穿,朝著地底深處以百倍音速以上的勢頭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