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是不是有問題。”
拉美西斯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里的文件，指尖輕輕敲打著紙面。一位亞空間大能的動向便被他寫在紙張之上。
但納垢卻毫無所覺。
“這納垢真狠，對自己人動刀子了，裝都不帶裝的。”
能夠注視紙張的眾人定睛一看。
亞空間內波濤迭起，混沌的能量在虛空中扭曲翻滾。
自‘探針’扎入花園的人類部隊承受了與瘟疫完全不同的磅礴灰霧的沖刷，巨量納垢惡魔死亡時的回響沖擊著人類的陣線。
這些生命在徹底被拋棄時產生的絕望異常強大，將在其中肆意馳騁的陰影之主都逼迫回了更加接近現實的領域。
拉美西斯對亞空間的表述真是爐火純青，就是壓根不具備亞空間知識的觀看者都能看個清楚。
“我有些看不懂，納垢反應這么大作甚？”
虧本理應是常態才對，雖然這四個也不是什么正經東西，但早在卡迪亞之戰結束后這些神就應該能夠看明白。
恐虐大半個吞世者軍團都徹底賠了進去，上頭的那一招還導致抽離了大量亞空間能量造成恐懼之眼縮圈，大量行商浪人勢力以及靈族進入其中挖掘古靈族帝國遺跡，帶動了整個恐懼之眼地區防御能力進一步鞏固。
但這樣就結束了。
如今恐虐依舊在銀河四處馳騁，無差別的賜福著戰爭的雙方，同時自身也加入其中，享受著戰爭的樂趣。
至于另外兩個稍顯不聲不響的神明，奸奇悶聲發大財，色孽開始擺爛，雖然或多或少因為現實宇宙環境開始變得惡劣而不高興，但都沒有納垢這么——
氣急敗壞？
拉美西斯尋思了一會兒，最后想出了這么一個總結。
“納垢也許無法再扮演他所謂的慈父了。”
亞瑟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混沌諸神的偉大游戲是游戲規則，是一條遮羞布，是屬于他們四神之間力量對抗的顯化，已然成為了一種現象。
但現實宇宙是什么？
這里是諸神肆意馳騁的獵場，是混沌寵兒們彰顯自身力量，取悅主人的圣地。
而如今的現實宇宙又變成了什么？
肉開始咬人了。
這對于其他三神來說雖然憤慨，但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恐虐大手一揮就是梭哈，卡迪亞之戰大魔都是可勁往迦爾納身邊批發，根本不怕送死；奸奇更不用說，折騰手底下大魔那是常態，除了卡洛斯和變化靈這倆難以復制地珍惜手辦，其他都是耗材。
至于色孽，就色孽那熊樣你看祂有啥急的，現在說不定還在計劃的路上下一秒又在人生的意義上迷失了。
但是納垢呢？
祂的每一次行動都要做好殺死自己孩子的準備。
不再是所謂博愛，而是親自推動自己的孩子去送死。來自力量的特權，其賦予一位神的從容如今已然消失不見了。
就算是納垢從來沒有因為染指現實宇宙而殺死自己的孩子開心過，但是祂能夠放棄嗎？
放棄與其他三個對頭的競爭，直到讓亞空間那個咄咄逼人的冰冷太陽看到祂的虛弱？
其他三個都根據現狀作出了適當調整，但停滯了無數年的納垢在發現自己即將改變的時候根本難以接受。
“哦？——哦！我懂了。”
拉美西斯微微疑惑，隨后便想通了其中緣由，接著笑道：“所以祂急了，但他是不是忘了現實宇宙是我們的主場？”
周圍的‘亞人’們頓時面色一垮。
雖然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這話從這位在亞空間混得風生水起的大人嘴里說出來是不是太出戲了？
“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敵人。”
亞瑟調出由極限戰士智庫狄格里斯負責整理，屬于大奧特拉瑪內部，包括奇維塔韋基亞在內等星球遭受襲擊的報告。
這位智庫如今可是極限星域的紅人，不但數百個子團之間的遠程溝通與協調交由他來負責，大奧特拉瑪各個星球每一周期的報告都由這位檔案館負責人進行整理，包括軍事部署，地方政策，甚至還有靈能者培訓.
卡爾加如今能夠在蟲巢艦隊與納垢瘟疫的雙重折磨下，依舊能夠帶領極限戰士及其各個子團保持著高效的反應力，這位傳奇智庫位居首功。
萊恩不動聲色地抬眼觀察。
與圣血天使掌握，高度與破曉之翼合作，幾乎就是曙光星區分區的冥府星區不同，大奧特拉瑪在當今時代依舊保持著高度自治，在由破曉之翼牽頭搞定了萬年來的分裂問題后，便由極限戰士及其各個子團監管運營，羅穆路斯指導。
理論上羅穆路斯能夠直接接手極限戰士，但讓萊恩頗為疑惑的是，這些兄弟對掌握銀河東部最耀眼的明珠一事并不積極。
他們對基里曼抱有超乎尋常的信任。
這讓萊恩想到了那些‘墮天使’面見他時的小心翼翼，還有亞瑟和拉美西斯面對他時的警惕與‘不信任’。
不對。
萊恩搖了搖頭。
他們就是太信任我了，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萊恩有著超凡的專注力，這使得他能摒除一切干擾絕對地專注于一件事情上。
這是一種自他記事起就身懷的能力——這也是年幼的他能夠在卡利班的森林中存活下來的原因，那時的他每日與叢林中頂級的掠食者們相互獵殺直到盧瑟找到他，心中常常有所思量對他并非難事。
但也正因為如此，對于他來說，愿意去相信某些人某些事物則是一項艱難的挑戰。
“萊恩。”
亞瑟開口，聲音打破了沉思。
“幫我們看看。”
他展開了星圖，藍色的光點在全息投影中閃爍。
有萊恩在就著實輕松多了，以前的戰略部署都需要羅穆路斯和亞瑟斟酌討論半天。現在由亞瑟確立戰略目標，協調各軍事單位，萊恩制定詳細計劃，羅穆路斯跟著進行資源調動即可。
只能說有人一起吃——
一起干活真好啊。
遠在銀河另一端，正在調集資源的羅穆路斯抬眼看著隨著萊恩加入團隊而減少了一大截的政務，不由得感慨。
科拉克斯回來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畢竟這位還處在某種比較詭異的擰巴狀態，愿意在亞空間帶著麾下被轉化成暗鴉魔軍的超級鴉衛們打仗就足夠了，剩下的只能依靠時間來慢慢修復，沒必要再逼迫人家。
萊恩就真不一樣了，這位雖然性格神人，但是自我調節能力極強，內心再擰巴也不會影響他干活。
該說不說不愧是第一軍團之主。
筆尖微微一停，羅穆路斯雙手手指交叉，難得舒展了一番身體。
身側，旋轉的全息星圖將明亮的光芒鍍在身軀之上，露出眉眼間難掩的輕松之色。
看著星圖，看著那些象征著一個個軍事單位的兵牌，羅穆路斯只覺得賞心悅目，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電箱，欣賞其中完美接線的電工一樣。
等老十三醒過來，把極限星域東南部的基礎治理一丟，再把太陽星域和風暴星域喂——
再以最初回歸的原體的身份，把太陽星域和風暴星域的統治權慷慨贈予基里曼，以彰顯原體之間的兄弟和睦，對大遠征作出杰出貢獻的前輩的尊敬，向銀河宣告帝國高層的繁榮一統。
環視四周，羅穆路斯看著那些只是侃侃蓋過原體身高的書頁，以及星圖中來自銀河各處密密麻麻，卻比之前要少上許多的求救信息，卻莫名地覺得順眼。
一個萊恩就這樣了，再來個老十三他都不敢想有多爽。
‘哈’
一想到自己快要解放了，羅穆路斯便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手邊的文件被小心翼翼的抽走。
大總管德拉庫斯總覺得自家大人最近出了點問題。
雖然工作積極性依舊很高，平日里也時常與他們開開玩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亞瑟大人他們開始返程之后，羅穆路斯大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笑兩聲，這種超乎尋常的情況讓無敵鐵衛們下意識感到擔憂。
大總管心有疑慮，離開了辦公廳，甚至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迦爾納。
直到大天使不經意間端起侍從的果盤，靠在了道路邊緣，就像是巧合一般任由德拉庫斯從道中走過，這位重視禮儀的大總管才反應過來。
“抱歉，大人。”
他向迦爾納告罪。
雖然原體不在意這些，熾天使更是親民中的親民，但原體的權威是必須要維護的。
好在迦爾納本人也情商在線，要是真表現出讓路的態度，德拉庫斯都不敢想自己的風評得變成啥樣。
“沒事。”
迦爾納大氣的擺擺手。
“嘴饞了。”
這件小事就這么被揭過。
“怎么了？”
注意到德拉庫斯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協助艦隊完成平民疏散，獲得閑暇時光準備繼續來租借大腦的迦爾納又主動出聲詢問。
德拉庫斯又松了口氣。
他開口道：“迦爾納大人，我請求您能夠與羅穆路斯大人多溝通溝通，大人的狀態現在——有些奇怪。”
“哦。”
迦爾納一挑眉，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最近的經歷，開口道：
“說說看？”
德拉庫斯如實告知。
他對原體的觀察很是仔細，與過往的任何不同都被詳細描述。
‘壞了！’
聽完德拉庫斯的描述，迦爾納腦袋里一下子就覺得天塌了。
難不成他以后也得干活了？
一想到但丁在羅穆路斯手下的模樣，迦爾納就連忙搖搖頭。
饒是在巴爾已然被改造為一顆天堂世界的當下，迦爾納除去正式活動，甚少前往這顆圣血天使的母星。
倒不是他討厭巴爾或者圣血天使。
無他，每次見到但丁都感覺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交給我吧，我會負責的。”
迦爾納立即嚴肅地向德拉庫斯回道。
“麻煩你了，迦爾納大人。”
見熾天使一下子收起了輕浮姿態，德拉庫斯也不禁為破曉之翼之間的深厚情感而感動。
有如此緊密的紐帶將他們鏈接在一起，還有什么能夠阻止得了他們了？！
德拉庫斯懷抱著文件，繼續滿懷希望的邁向屬于自己的工作。
迦爾納也快步推開了辦公廳的大門。
“哈哈哈”
入耳便是自己甚少能夠聽見的笑聲。
‘完蛋！’
迦爾納便看到了正樂呵呵笑出聲，完全沒有之前干活那種苦大仇深的羅穆路斯，頓時滿臉驚悚。
‘好兄弟干活干瘋了！’
所以我始終只相信自己，而弟兄們對我的信任反而比我自己還要多。
“哎”
一想到這些，雄獅嘆了口氣。
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才無法真正融入到卡利班，無法讓自己的麾下理解自己，也從未真正了解過自己的那些兄弟們。
其實單純只是水鬼打算拉人在pua你。
見萊恩又陷入了某種莫名其妙的反思狀態，拉美西斯只覺得這些忠誠派原體純屬大糞吃多了，遇見個在正常人就謝天謝地的。
他聳聳肩，詢問道：
“我懂——所以我們除了神瘟之外還需要面對什么？”
“在這里。”
亞瑟調閱出了最新的戰場資料。
萊恩連忙專注心神，也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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