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的聲音在還算安靜的辦公區里顯得有些突兀，引得附近幾個正在埋頭工作的《浪客》項目組成員都好奇地抬起了頭。
但接著他們就聽到了張達的話，臉上露出了然又帶著點好笑的表情，再次低下了頭。
康鳴看著張達那副世界觀崩塌又重組的震撼模樣，聽著他那近乎尖叫的質問，再感受到周圍同事投來的目光，臉上的尷尬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無奈、自豪的微妙神情。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這份沉甸甸的，足以改變Avalon未來的藍圖，又抬頭看向一臉急切求證，眼神亮得嚇人的張達，最終點了點頭：“……對，她就是我們老板，唐瑤。”
張達張了張嘴，呆呆地站在那里，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在瘋狂回蕩。
怪不得說拋開事實不談！！
這TM怎么拋開啊！！！
所以，自己一開始的猜測完全是錯的！什么美術核心完全就是扯淡！康鳴手中的資料已經證明了這點！而那句哪款游戲跟唐瑤沒關系，也根本就不是夸張的說法！而是事實！
……另一方面，他媽的竟然真是美少女！
甚至看起來沒比高中生大多少的樣子！
那些謠言！竟然他媽的是現實！
真就有這么一個美少女！成立了Avalon！并帶領其走到了目前這個地步！
這開什么玩笑啊！！
張達深呼吸一口，非常混亂，好一會后才看向康鳴，喃喃問道：“不會是……鍍金的吧？”
沒辦法。
這事對于跟隨唐瑤一步步走來的工作人員來說，還算容易接受。
但對于張達這個外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如果你想說的是，她身后有個金主，還擁有一個成熟的職業團隊把持著Avalon，她只是充當吉祥物……那不是。”
康鳴搖了搖頭，回道：“金主是有，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只是唐瑤的閨蜜，而且數額并不多，對于普通人來說是不少，但對于一家草創公司來說，真的很少，事實上據我所知，如果當初FGO失敗，估計這會整個Avalon都不會存在。”
張達沉默了，然后又看了眼康鳴。
康鳴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著問道：“我怎么知道……對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沒關系，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就是Avalon的第一位員工，第一個跟唐瑤離職出來做游戲的人。”
康鳴擺了擺手，道：“所以這種事我當然知道，說起來當初我入職文心館的時候，面試我的還是唐瑤……當時她就是個普通編輯，還要被當時的傻逼主編針對，我也沒想到，最后她會邀請我離職做游戲，最離譜的是，竟然還成功了，還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張達嘴張得更大了。
什么意思？
編輯？
離職做游戲？
第一個員工？
好一會后。
張達才愣愣地開口：“所以當初FGO是你們兩個……”
“……那沒那么夸張，后面還吸收了一些人員，我也喊了朋友加入。”
康鳴擺了擺手，打斷了張達腦中可能形成的兩人創業的浪漫想象：“不過游戲能成……或者說，Avalon能有今天，九成九是托唐瑤的福吧。”
“畢竟當時我雖然懂一些技術層面的東西，但其他方面也是兩眼一抹黑，我的朋友和后面吸收的工作人員也是這樣。”
“所以她幾乎一個人扛下了美術，策劃，運營，劇情等各方面的工作。”
“比如FGO那套抽卡機制、劇情節奏、角色塑造的框架，包括如何平衡玩家體驗和商業訴求，都是她一手敲定的，甚至當時我們一群技術出身的人還在爭論用哪個引擎合適，也是她拍板用了當時還相對小眾、但潛力巨大的那個，她甚至親自下場，用自己的方式教我們優化了渲染管線，解決了卡頓問題……”
康鳴每說一個點，張達的嘴巴就張大一分。
這些內容，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老板或者決策者的范疇了！更像是一個全能的核心開發者！
其實，康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些。
明明唐瑤很不喜歡拋頭露面。
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唐瑤想休息一兩年，對此他有些感慨的緣故吧。
畢竟唐瑤真的改變了他的命運，很多人的命運，可除了Avalon內部，卻沒有玩家知道她對于Avalon的意義。
不過。
康鳴雖然上頭了，但看到張達嘴張得老大，還是反應了過來。
唐瑤知道肯定會找他算賬的……
所以他趕緊止住了傾訴欲，干咳一聲：“扯遠了，我們繼續去試玩吧。”
張達迷迷糊糊地被帶到了康鳴的工位。
直到握住手柄，都還沒能緩過來。
他甚至都沒什么心思玩《浪客》了。
因為他是游戲編輯沒錯，他對游戲本身更感興趣也沒錯，但剛剛聽到的消息……實在太離譜了啊！
所以他握著手柄，發現自己怎么也沉不下心來后，還是抬起頭，繼續問道：“所以……剛剛康鳴老師在會議室里說的話不是夸張？”
“什么話？”
“每款游戲都跟那位唐瑤女士有關系。”
“當然不是夸張。”
康鳴笑道：“唐瑤從第一款游戲開始，就身兼數職了，你覺得后來她會撒手不管嗎？我們能立刻成長起來嗎？事實上后來黎小姐來了之后，她把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了游戲開發部門，依舊精力充沛。
目前Avalon的所有游戲，記住是所有游戲，都跟她有關，那些讓你們驚嘆的玩法，那些讓你們大呼哇塞的美術，那些讓人頭皮發癢的營銷手段，基本都出自于她手。
包括你馬上玩到的《浪客》，整個企劃一開始就是她最先提出來的框架，還是二選一，另一個是在城市中蕩蛛絲打擊犯罪的點子……不過精力有限，所以暫時沒立項。”
“前段時間AG平臺夏日游戲慶典上的三款新游戲，你們雜志不是都寫過評測嗎？那就是唐瑤為了給我們和隔壁兩個大項目爭取時間，從而搞出來的小體量游戲，她帶領著一幫新人做出來的。
因為帶的是新人，基本所有重要工作都由她一個人負責，為此她還抱怨自己犯傻，早知道不做那么多了。”
“其實說實話，有時候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她真的太厲害了，游戲開發精力充沛就算了，除此之外竟然還更新漫畫，還要分心去運營公司……”
張達麻了。
徹底麻了。
全部游戲都跟她有關？所有？包括浪客？而且夏日游戲慶典上的三連新游……竟然是她帶著新人做的？
三款都是？！
然后。
張達又聽到了康鳴最后一句話，意識到了一件事，猛地回過神來：“等等！漫畫……什么漫畫？”
“FGO能成功，跟漫畫脫不了干系，你不會覺得當時我們有能力說服一個大熱作品的漫畫家把改編授權給一個草臺班子吧？怎么可能啊，除非漫畫家本人就是游戲公司的創始人，三流老師的馬甲……”
康鳴說到一半，表情一僵：“啊，剛剛我胡說的，跟漫畫沒什么關系，來，張記者，試玩要緊，這個Demo啊……”
然而，張達完全沒聽到。
三流老師。
那個在漫畫界如同彗星般崛起，以驚人的腦洞還有多變的畫風橫掃各大榜單，卻神秘得不行的頂級漫畫家——三流老師！
雖然讀者都知道，三流老師是Avalon的人。
但她是Avalon的老板……這誰能想到啊！
張達此刻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編輯？離職創業？美少女？游戲開發核心？漫畫家？Avalon老板？
這些標簽，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足以讓人驚訝，此刻卻像拼圖一樣，硬生生地，嚴絲合縫地拼在了一個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的絕美女孩身上。
這已經不是鍍金或者天才能簡單概括的了。
這簡直就像是……
張達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了！
荒誕感與現實感在張達腦中激烈交戰。
那個剛剛跑掉的，年輕得過分的，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孩……
不僅僅是Avalon的老板和靈魂。
還是漫畫界神秘的三流老師。
Avalon這個龐大游戲帝國雛形一切奇跡的唯一源頭。
這一刻，張達感覺自己采訪生涯積攢的所有認知，都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
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干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夢囈般的恍惚：“所以……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康鳴看到張達那副徹底被刷新了三觀，仿佛靈魂出竅的樣子，補救道：“是，但這是我個人跟你說的，最好不要報道出來……”
“……為什么？”
“唐瑤不太喜歡這方面的事，而且接下來這段時間她打算暫時放下Avalon，出去玩一段時間，你如果報道出去，估計會給她造成困擾，她還挺記仇的，要是知道我……”
“你們Avalon要倒閉了？？？”
但康鳴話還沒說完。
張達就直接打斷了他，震驚反問。
康鳴一頭黑線：“那也沒有那么夸張……好吧，按照我剛剛的說法，唐瑤一走Avalon確實像是要倒閉了。”
“不過，這段時間我們這些工作人員也不是沒有絲毫成長的，而且……”
康鳴揚了揚手中剛剛唐瑤給的資料：“剛剛你不是看到了嗎？唐瑤留下來的東西，所以她休息影響確實很大，但倒閉真不至于……”
張達老臉一紅。
剛剛他真的是下意識那么問。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都覺得國產游戲都要完蛋了。
“總之先試玩吧，我說得有點多了。”
康鳴拍了拍張達的肩膀，喚醒了他。
張達握著那沾滿手汗的手柄，看著屏幕上《浪客》Demo開始加載的畫面，內心五味雜陳，翻江倒海。
他感覺自己這次采訪挖到的最大猛料，根本不是《浪客》的技術細節，而是關于唐瑤——這個Avalon真正的核心、靈魂、以及那個神秘的三流老師——那足以顛覆整個游戲圈認知的真相。
不要報道？
張達看著開始加載的游戲畫面，苦笑一聲。
這就先不提報道的事。
這稿子……他怎么寫都是問題啊……
而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他身前的屏幕一暗，緊接著，蒼茫的天地在眼前豁然展開了。
遠山如黛，層巒迭嶂，籠罩在薄霧之中，勁風吹過遼闊的原野，長草如浪般起伏，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條蜿蜒的土路通向遠方，盡頭隱約可見一座孤寂的村莊。
天空中流云飛逝，光影在廣袤的大地上快速移動，營造出一種強烈的時光流逝感。
張達的心神，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
與此同時，Avalon那間視野開闊，布置簡潔卻充滿個人氣息的辦公室里。
唐瑤推開門，然后輕輕按著傲人胸口，長舒了口氣，剛才被記者撞見的尷尬和逃跑的倉促感還未完全散去。
這怎么能忘呢！
唐瑤慢慢放下手，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目光習慣性地掃向窗邊。
黎雪正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科技園熙攘的人流和遠處的城市輪廓。
陽光的金輝透過玻璃，為她成熟曼妙的身姿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也勾勒出她若有所思的側臉輪廓。
聽到開門聲，黎雪立刻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回來了？”
不過很快。
他就注意到唐瑤臉上殘留的一絲不自然，關切地走近：“怎么了？臉色不太好，發生什么事了嗎？”
“別提了……”
唐瑤嘆了口氣，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后坐下，整個人有點蔫：“撞上了采訪的記者了，嚇我一跳。”
她有些懊惱地趴在桌子上，把臉埋在手臂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還好我反應快，不然還真不好直接跑路，希望那個記者別亂寫什么吧……”
黎雪走到她身邊，倚靠在寬大的辦公桌旁，低頭看著像鴕鳥一樣埋著腦袋的女孩，笑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唐瑤柔順的黑發，動作溫柔。
“別擔心，就算認出來了，又能怎么樣？反正我們馬上就要‘跑路’去休息了，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你頭上。”
“有道理誒。”
唐瑤慢慢抬起頭，眼睛一亮，臉頰因為埋在手臂里而微微泛紅。
黎雪看著唐瑤秀發微亂，重新振作開心起來的可愛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順勢伸出手，握住了唐瑤放在桌面上的小手。
唐瑤的手小巧柔軟，帶著點涼意，黎雪用自己溫暖的手掌包裹住，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感覺準備工作差不多了。”
黎雪聲音輕柔，轉頭再次看向窗外：“就差ANF那邊了……”
“嗯。”
唐瑤另一只手撥了撥肩上的長發：“三流老師那邊……算了，到時候還是讓蔡全暗示一下，接下來不會有新作吧。”
“嗯。”
“你決定第一站要去哪了嗎？”
“不是要問薰嗎？”
“她說聽我們的。”
“那晚點再看看。”
“嗯。”
對話暫歇。
接下來。
兩人只是靜靜地握著手，感受著彼此掌心傳遞的溫度與無聲的陪伴。
片刻后，黎雪的目光從兩人交握的手上，緩緩下移，掠過唐瑤纖細勻稱的手臂，最終落在她那雙被休閑褲包裹著、線條優美筆直的長腿上。夕陽的余暉仿佛格外眷顧，精準地勾勒出那雙腿修長秀美的輪廓，在光暈中仿佛帶著柔光。
黎雪輕輕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小聲道：“出去之前，裙子的事你別忘了……”
唐瑤輕輕瞪了她一眼：“沒忘！不用暗示了！”
“我沒有暗示。”
“你有。”
辦公室里，金輝灑滿一地，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映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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