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縣巡查使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十八山附近。
“吁!”
江飛燕揮手,示意身后眾人停下。
她環顧四周山林,面色冷峻凝重。
“下馬,換便衣。”
“是!”
眾人紛紛下馬,前往兩側樹林,脫下飛鳥服,換上了粗麻布衣,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隨后朝著十八山方向走去。
下午申時,臨近黃昏。
一人匆匆趕來。
“高巡查使!”
此人眼似銅鈴,鼻梁奇高,骨節隆起,身材粗壯,正是高正義在十八山安排的眾多眼線之一。
其他小旗也有類似的情報組織網,當初朱偉也是因為在平山會的情報人員,得知九江雷龍泰壽到來。
高正義點頭。
“快把那些詭秘之人的情況詳細說一遍。”
“是。”
這個線人看到如此大陣仗后,一時間有些心慌。
他可是清楚知道這些人都是天命司巡查使,都是真正的修士,其中甚至可能有高小旗的上司。
“這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有人說在百秀峰,看見了能夠飛行的修士,當時大家并未在意,以為只是某位仙師偶爾路過,直到大約十日前,陸續開始有人向百秀峰聚集,并且還有人在山上施展出法術,搭建巨型祭壇,情況明顯有些不太對勁兒,我仔細觀察后,便如實將情報相告。”
“百秀峰?”
李默曾在十八山有過一年多的生活經歷。
他雖然沒去過這座所謂的百秀峰,但卻聽黑娃提起過。
據說那里頗為陡峭、人跡罕至,連十八山的匪盜們也很少過去。
也正是因此,那里才會有更多的靈木草藥,不過那時的李默,僅僅只是將十八山當成臨時落腳點,并未想著采集更多的草藥,辜負了黑娃的一片好心。
“據我所知,十八山本就屬于人跡罕至之地,百秀峰除了靈木草藥繁盛外,可謂是荒山野嶺,他們在那里干什么?”
李默的話,讓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便是線人也流露出不解之色。
不過對方聚集了如此多人,更是有四名疑似筑基期的修士,在那里不辭辛苦修建大型祭臺,肯定是有所圖謀才對。
“難道是搬山御嶺的堪輿之人?”
高正義的話,讓眾人若有所思,也都悄然松了一口氣。
若真是如此的話,就算是虛驚一場了。
雖然搬山派、御嶺派,在大乾國境內堪輿,同樣屬于不法行徑,但對于各地治安的影響卻相對較小,因此不屬于天命司管轄,而是由路引司暗察使、各地宗門便宜行事。
說直白一點。
這屬于修士之間正常的修行資源競爭。
江飛燕并未武斷定論。
“不論如何,都不能大意。”
然后她看向了這名線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錢勇!”
江飛燕點頭。
“此事過后,你隨時可以到縣天命司報道,我會親自授予你嘉獎,撤銷你的通緝身份,給予外縣捕快的職位安排,你去帶路吧。”
“是!”
錢勇滿面興奮之色,他終于是熬出頭了。
接下來,眾人稍稍趕了一段路后,在十八山內休息了一夜。
直至第二天午時。
眾人才終于來到了百秀峰對面的一座野山上,這里要比百秀峰矮了不少。
雙方山頭相距四五里的樣子,不但有大量植被隱藏,還有淡薄霧氣籠罩,巡查使們訓練有素,善于隱蔽,都沒有露出馬腳。
遠遠望去。
百秀峰三面為陡峭山崖,白巖絕壁,一面臨江,山林密布,乃是一座孤山,植被蔥郁茂盛。
“這里的靈氣,似乎要更濃郁一些,他們倒是會選地方。”
江飛燕開啟靈眼觀察了一番后,竟是這般說道。
前面負責帶路的錢勇,悄悄擦了把汗,他回過頭看向眾多巡查使,可謂是個個身輕如燕,心中無比欽佩。
“大人,那里就是百秀峰了,你看,他們的祭壇比前些天更大了,咦,竟然還有人飛下來了,在山崖上刻字?”
三名修士落下百秀峰后,不斷驅使法器在崖壁上鑿刻符文,手段相當粗糙。
這讓眾人都不由得一陣愕然,紛紛流露出不解之色。
“篆文。”
李默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代表天地秩序的銀蚪文,他還能對這些人的目的猜測一番。
但他對于篆文可謂是一竅不通。
“不管怎么說,還是先小心觀察一番再說,不到迫不得已,千萬不要動手,那四人大概率是筑基期修士。”
江飛燕說完,看向田豐。
“田老,布陣吧,相關的靈石損耗,回去后報到司里。”
“是。”
田豐回應后,取出了一套旗陣,在此布置了起來。
李默聞言,稍稍觀望了一番,這竟是一套十二桿陣旗的旗陣,具有不俗的隱匿效果。
隨著旗陣布置完畢,眾人所在的區域,不僅身影被徹底遮掩,就連細微的靈力波動都被隱藏了。
“香巧,用你的靈眼鏡,俯瞰對面山頂,看看能否發現點兒什么。”
“是!”
孟香巧取出一個鏡子狀法器,眾人紛紛圍了上去。
僅僅片刻后。
鏡面上便出現了對面百秀峰山頂的景象,不僅出現了一個規模龐大的祭臺,祭臺頂部赫然還有一座巨大的火爐,只是還沒有點燃火焰而已。
“這,這是……煉器爐?”
李默吃驚地說道。
“呃?”
眾人聞言,也不由得費解,煉器又不是什么違法的事,干嘛跑到這里,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王平!”
“到。”
“你的順風耳能聽到那邊在說什么嗎?”
王平是朱偉小隊的一員,朱偉現在被李默派去北口縣調查劉彪,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了,所以由他來暫代隊長職位。
這是一名相當精干的巡查使,前段時間才剛剛突破練氣十層,平時也常常被朱偉委以重任。
不過江飛燕竟然能夠對眾人的能力都了如指掌,看來她這位總旗并非只是掛一個頭銜而已。
“不行。”
王平低沉道:“我剛剛已經試過了,現在這里風平浪靜,我現在的順風耳,只有在風起云涌的時候,才能在下風口起竊聽效果。”
“那就算了,既然這些人暫時還沒有異動,想要在三面崖壁上鑿刻滿符文,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那就先在此暗中觀察一段時間,等待周邊縣司的支援到了再說,不可輕舉妄動。”
江飛燕說罷,又看向李默。
“李副總旗,你現在立即去曲河鎮接引援兵,按照慣例,我們的求援信號一旦發出,四河縣、小岳縣的天命司便會馳援過來,按照路程來看,最多也就比我們晚兩三天左右,之后郡里的百戶巡查使,可能會再遲兩三天左右……”
在李默想來,讓其他人接引更適合一些。
江飛燕之所以做出這般安排,不知是否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咦!”
江飛燕的話才剛說到一半,圍在孟香巧周圍的巡查使們,竟是紛紛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江飛燕、李默趕忙望了過去。
只見靈眼鏡中,竟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面龐,李默頓時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江飛燕則是臉色大變。
百秀峰山頂,祭臺附近,包圍了二十幾人。
其中一人,赫然是師永杰!
“他怎么會在這?”
一個天命司巡查使,竟然與隱秘組織有所勾結,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作為總旗的江飛燕,很可能會因此記過罰薪,甚至是降職處理。
李默趕忙出聲安慰。
“江總旗,你不必太過擔心,這也許只是煉器師之間的隱秘交流會。”
“嗯。”
江飛燕強壓下心中怒火,看向李默憂心忡忡。
“李副總旗,你去執行任務吧,這伙人的目的,不論是什么,我們一定要把師永杰帶回來。”
“我知道了。”
只要能把師永杰抓回來,江飛燕就算是平穩落地了,否則她也要承擔責任,屬于重大過失。
李默心事重重地離開十八山后,這才祭出驚雷劍,在低空御劍飛行,來到了曲河鎮鄉約衙門等待。
兩天后。
一隊人馬風塵仆仆,來到了曲河鎮鄉約衙門。
李默身著飛鳥服走出,看向這隊人中為首的副總旗。
這是一位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的英俊男修,他手持折扇,風度翩翩。
李默當即上前作揖。
“在下百安縣天命司副總旗李默,多謝諸位疾馳救援!”
“原來是李副總旗,真是久仰啊,在下四河縣副總旗劉吟,近兩年雖然一直沒回師門,卻早已聽說過李副總旗的名聲了,真不愧為本門千年一遇的修行奇才。”
李默聞言,稍稍愕然。
他沿著劉吟所指方向望去,竟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吳鑫!
這位吳鑫,乃是陶然的好友之一,結業考核時雖然只有練氣六層,卻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獲得了豐厚的獎勵。
“參見李師叔。”
“吳鑫,好久不見。”
兩人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因為原本就不算太熟悉,此時自然也無需噓寒問暖,再加上如今兩人輩分不同,連刻意結交都不需要。
劉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門道,笑著接過了話。
“至于馳援之事,呵呵,三年前四河縣的大妖案件,江總旗千里馳援的恩情,我們四河縣的百姓可沒有忘記,這不,我在得到江總旗的求援信號后,便立刻帶著司里的精銳趕來了,不知江總旗現在何處,那些行事詭秘之人的具體身份,有沒有線索?”
四河縣天命司,一共來了十三人,其中包括兩位小旗。
李默心中凜然。
師永杰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諸位里面請,我們邊走邊說,最遲明日,大通縣的人就到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
第二天中午。
又有一隊人馬,來到曲河鎮鄉約衙門。
李默依舊主動上前歡迎。
然而當他看向來者時,卻不由得微微一愣。
隨著雙方的對視,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這竟是在去年師門的筑基期修士交易會上,出售傀儡零件的修士,李默還在此人攤位上購買了不少極磁石,而此人顯然也記住了李默這個主顧。
“竟然是閣下,這可真是太巧了,在下百安縣天命司副總旗李默,見過道友了。”
“原來是李道友,哈哈,在下大通縣天命司副總旗呂盛,有禮了!”
果然是呂家的人。
難怪會在交易會上,出售獸形傀儡和各種零件。
李默微微一笑后,看向了他身后的大通縣十二名巡查使,并沒有熟識。
“諸位里面請,四河縣同僚的路程更近,已經先到了一步,我為你們引薦,不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諸位在此稍作休整后,便隨我出發吧。”
“好。”
呂盛雙額外隆,相貌方正。
單看樣貌的話,應該也是身高八尺左右的高挑之人,但實際上卻要比李默矮了一大截,屬于身材短小的類型。
很快。
隨著大通縣巡查使們休整完畢,李默向劉吟、呂盛稍稍示意后,又在鄉約衙門留下了執行此次任務的百秀峰地址,便帶著兩隊人馬朝著江飛燕等人潛伏之地快速趕去。
而他之所以要留下地址,乃是要為之后郡城趕來支援的百戶巡查使們引導。
因為心系百安縣天命司眾人安危,李默自然是不可能在此繼續等待下去。
畢竟從局面上來看,己方乃是四位筑基修士,并未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