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燕、李默身穿巡查使飛鳥服，來到了朱雀大街。
路上行人紛紛退讓。
一般的低階巡查使，飛鳥服以天青色為底色，前后有展翅雄鷹圖案，小旗的袖口、領口上，則多了一圈墨綠色的復雜紋飾。
在此之上，為副總旗、總旗、百戶。
三者的飛鳥服，底色為青黑色，前后有翱翔靈鶴圖案，區別在于袖口、領口的紋飾。
職位越高級，這些紋飾與服飾底色的對比越強烈。
據說百戶長服飾的袖口、領口，乃是銀白色紋飾，與青黑色飛鳥服形成強烈反差。
至于更之上府命衛、千戶、鎮撫使，李默只知道服飾底色為銀白，前后有鳳鳴九天的圖案。
但他并未見陸岐穿過官服。
齊府所在之地，位于東市的街道對面，交通非常方便。
不同于其他府邸的深宅大院，齊家的府邸乃是大門敞開，并無家丁把守，往來之人不斷。
江飛燕、李默二人順利進入。
“道化商行，龍門鏢局。”
李默注意到這兩家商號，赫然開在了齊府的院內，往來之人絕大多數都是去往了道化商行，來此匯通天下。
至于龍門鏢局，據說乃是天下鏢局之首，李默在十八山的時候便有所耳聞。
江飛燕繼續在前面帶路。
“所謂齊家，可以看作是路引司的下屬單位，中原各國除了繁多的宗門世家外，還有一些特殊的跨國組織，有些組織的實力，甚至足以媲美一些中等規模的國家，這是長期存在且得到各國官方承認的強大組織，即便是我們大乾國也不愿輕易得罪。”
她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凝重。
“而且有些組織，背后乃是有大國在支持，它們掌握著某些特殊技術，大乾國也用得到，并愿意遵守大乾國法律，所以大乾國路引司，便在各地開辦了齊家，你可聽說過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說，這就是他們路引司暗察使的口頭禪。”
李默恍然大悟。
“原來齊家的意思，竟然是這個。”
所以齊家并非是一個家族，而是路引司的下屬機構。
既然是暗察使，那些人多半只能藏在暗面，人員架構要精煉許多，實力應該更為出眾，任務是監察那些進入乾國的境外人員。
“這外面的道化商行、龍門鏢局，都是對平民開放的組織，我們要找的黑市在里面，并不對平民開放。”
說罷。
江飛燕帶著李默，來到內院的守衛前。
由于兩人都穿著官服，因此守衛并沒有阻攔二人。
“黑市，頭七！”
李默心中一驚。
黑市他還能夠理解，頭七這種兼具刺客的組織，竟然也被路引司所承認？
于是他向江飛燕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雖然有許多人認為，頭七乃是天下第一刺客組織，但準確的來說，這其實是一個情報組織，所承接的刺客任務，僅限于國外，而且價格非常離譜，并不是他們的主營業務。”
但李默聞言，卻依舊有些不解。
“即使如此，讓這種組織在我們大乾國境內公然活動，我還是覺得不太好。”
李默的用詞，已經盡量委婉。
江飛燕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當初也是這么認為的，不過后來師傅的一番話，卻讓我恍然大悟。”
“什么？”
江飛燕在黑市大門前停下了腳步，看向李默嘿嘿一笑。
“那如果這個組織的背后，是我們大乾國支持的呢？”
“啊？”
李默短暫愕然后，思路瞬間轉變，隨即點了點頭。
“那就合理多了。”
江飛燕微微一笑，示意李默繼續跟上自己，兩人進入到所謂的黑市。
這還真像是一個小型集貿市場，出售著各國的特有的資源，以及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李默對于這里公然售賣的陰魂，不禁多看了幾眼。
但江飛燕并沒有在黑市閑逛，而是徑直走向了一個房間。
“不知江總旗來此，有何貴干？”
一名挺著大肚子的人，笑呵呵地站了起來。
對方雖然并未穿官服，李默知道他應該便是路引司的暗察使，負責監察此地黑市，與江飛燕認識。
“我想知道近些時間，百安縣的黑市，是不是流落出去了一只東嶺之地的狐女？”
“的確有這件事，但不是賣出去的。”
黑市總管嘿嘿一笑。
“至于具體的情況，黑市有黑市的規矩，我只負責審批核驗，無權具體過問的，要不您向上頭申請調查一下？”
“不是賣出去的？”
江飛燕愣了一下。
那也就是說，她是黑市的人！
那她又是怎么惹到辰家的，還是說辰家有什么東西，引起了黑市組織的注意？
至于向上面申請調查，江飛燕直接便否決了，與這些藏頭露尾的家伙們接觸，可要比軍部還費勁，她可沒有精力去走各種程序申請，到最后卻可能面對申請失敗的結果。
“多謝，我們走吧。”
“師姐，等一下。”
江飛燕正要帶著李默離開，李默停下了腳步，他看向這個胖子。
“這位總管大人，我想問一下，那邊的陰魂如此之多，而陰魂乃是用三魂七魄煉制而成，難道這也屬于大乾國正常流通的商品？”
胖子聞言，打量了李默一番，隨后向江飛燕流露出詢問的眼神。
“這是我的小師弟，百安縣天命司副總旗，才剛到這里上任，第一次來這里，以后你們打交道的時間還很長。”
“呵呵，原來如此。”
胖子點了點頭。
“李副總旗的性格，和你當初簡直是太像了，都是那么正義凜然，嘖嘖，不愧為咱們大乾國天命司的巡查使。”
他當面稱贊了一番后，看向李默笑呵呵地開始解答。
“李副總旗，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僅是黑市組織內的商品，百安縣齊家內一切組織的運營，都是絕對合法的！”
胖子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
“其實我們路引司暗察使，與你們天命司巡查使一樣，都是負責守護大乾國的法度，只是你們站在明處，高高在上，位高權重，深受愛戴，我們站在暗處，無形無影，見不得光，默默努力。”
說到這里，他竟是嘆息了一聲。
他看向江飛燕、李默的眼神頗為羨慕。
“至于這些陰魂，可分為三部分，一部分身上帶著濃重的邪性氣息，生前必定是蠻荒部族原始教派的信徒，另一部分陰魂，身上則帶著濃郁的幽冥氣息，乃是中原之地外南方大澤的陰司鬼族，最后一部分陰魂，身上帶有飄渺夢幻性質，一看就是魯國以東七國之地獵殺妖人后，煉制而成的陰魂。”
李默沉默下來。
他至于魯國以東的七國之地，通過結業考核后的交流會，倒是稍稍了解到一些。
魯國以東還有十幾個國家，再之后才算是離開了中原之地。
而這十幾個國家，又分為了兩個小團體，其中一個小團體，便是這所謂的七國之地。
據說這七個國家，一直想要建立聯盟，形成統一的道統，以對抗魯國的強大影響力，但他們卻又要依賴魯國，對抗東嶺的飄渺妖族，以及另外幾個親近飄渺妖族的國家。
因此這七國之地，始終處于非常尷尬的境地。
從胖子口中得知了這些陰魂的來歷后，李默又看向了黑市中的兩名靚麗女修，她們竟然在此作為商品售賣。
“那她們呢？”
“呵呵。”
胖子輕輕一笑。
“她們只是在這里臨時中轉而已，過幾天就要去安樂城了，這是虞國神女宮淘汰下來的女弟子，因為修不出元陰之體，或者犯戒后被逐出師門，自愿淪為雙修鼎爐的，這總比從此淪為散修強上無數倍，完全符合我們大乾國的法度法規。”
說到這里，胖子面露唏噓。
“李副總旗可千萬不要以為，隨便花點兒靈石，就能帶走她們了，她們與黑市簽訂了特殊的契約，必須要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購買，因為神女宮的女弟子，對于雙修之術造詣精深，能夠帶來種種意想不到的美妙，所以即使是這些淘汰的女弟子，在許多國家也都頗受歡迎。”
李默聞言，皺起了眉頭，徑直走向了兩名女修。
“你們可是自愿？”
“回稟前輩，奴家確實自愿。”
“前輩若是可憐我們，就行行好，把我們買回去吧，我們愿意跟隨前輩回到洞府，從此專心侍奉前輩。”
李默長嘆了一口氣，他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江飛燕與胖子緩緩走來。
“師弟，要不你就買下了？”
負責經營黑市的一名掌柜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主動上前笑介紹。
“她們二人分別名為聶極歡、舒極樂，都是經受過神女宮培養的女修，這是她們的契約，只需要兩千靈石即可，嘿嘿，神女宮的弟子，在雙修侍奉這方面，可真是沒得說，前輩帶回洞府后絕對滿意，不然為什么每年都會有那么多修士，淪落到她們的溫柔鄉……”
李默大步走在前面，江飛燕跟在后面笑個不停。
“我說師弟，你怎么跑了？”
李默翻了個白眼。
“我怕孟香巧知道了。”
“哈哈！”
江飛燕知道李默是在揶揄自己，跟著李默離開了齊家后，她的笑容漸漸收斂，流露出深思之色。
“看來那個狐女，多半本身就是黑市的人，否則以她的稀缺度，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小地方的，黑市組織的人，肯定是發現辰家有某些問題，我們這么過去，會不會打草驚蛇？”
李默聞言嘆了一口氣。
“除了去辰家，還有什么別的辦法？”
緊接著他突然一愣，竟是與江飛燕同時看向彼此，流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們被她耍了！”
那個狐女，既然是黑市組織的人，又出現在中原之地，怎么可能會不懂人語。
這家伙分明是在暗中觀察他們！
眼看江飛燕就要氣惱地回到天命司算賬，李默當即阻攔下來。
“師姐，我覺得既然都已經來了，還是去辰家看一看吧，俗話說的好，有棗沒棗，先打兩桿子再說。”
江飛燕停下了腳步。
“也行，但他們是軍部的人，我們過去了只能側面調查。”
“嗯，知道了。”
李默因為朱偉的情報，知道那位辰鐘肯定是有問題，但那位辰百戶有沒有問題，他就不知道了。
“對了，師姐。”
李默若有所思。
“辰家的家主，既然是軍部的百夫長，為什么不在軍中任職，怎么回到百安縣來了？”
“我聽說是三十多年前，他在戰爭中受到傷，才不得已退下來的。”
“三十多年前，會不會是全知真人在中山國兵解期間？”
“這我就不知道了。”
兩人說著，來到了玄武大街的辰府大院前。
辰府可謂是高門深府，深宅大院。
兩座石獅子，坐落于府邸大門兩側，四名人高馬大護衛，筆直地站著，看起來比天命司還闊綽。
僅僅片刻后。
一名管家模樣的男人，便從府院中走了出來。
此人兩鬢斑白、雙眼渾濁，臉色有些不太健康，身形看起來也略顯佝僂，一副氣虛體弱的樣子，身體像是長期虧空，活不了幾天了。
他小跑到這里后，不住地喘息著，看向兩人，滿是歉意。
“二位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爺身體有恙，不方便見客。”
“沒關系，辰大人既然不方便，那我們改日再來。”
江飛燕冷臉回應后，與李默臉色鐵青地離開了，他們親自登門拜訪，竟然吃了閉門羹，心情著實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