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江湖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什么……情況？”
他視線移向身后，老道手中提著一個，已經是具尸體。
可后來砸到人群之中的那個，怎么看也都是李淼的模樣。不如說，他臉上的猙獰笑意，反而顯得更加真切，勾起了在場江湖人的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再轉動視線，最先從天上砸下來的那個老者，怎么看著也像是老年版的李淼……這天底下到底有幾個李淼？
他還在發愣，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喊。
“指揮使”
這聲音極盡諂媚肉麻之能事，只是聽上一耳朵就讓他打了個冷顫，回頭看去，正是安梓揚從老道身后探出頭來，正朝著最后落下的那個李淼招手。
李淼瞥了他一眼。
“做的不錯，去做準備吧，一盞茶時間。”
安梓揚噎了一下。
“您——”
他好像是想說什么，臉上諂媚的表情盡去，第一次在李淼面前嚴肅了起來。可視線掃到一旁的安期生，卻是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王恭廠的布置，不分敵我。
而且威力，是按照安期生的標準布設的，眼下雖然只完成了一半，但以安梓揚的性子，哪怕只是計劃中的一半，就已經超出了正常所需的上限。
他哽了一下，但也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朱載，都不可能改變李淼的決定。
最終，他咬牙點頭。
“您……保重！”
李淼隨意地揮了揮手。
安梓揚一扯梅青禾，與老道耳語了幾句，就見老道陡然瞪圓了雙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淼，這才扔下假李淼的尸體，提起安梓揚與梅青禾，飛身而去。
他這一動，在場的江湖人們都反應了過來。
竊竊私語之聲漸起。
“追？”
“追你媽，老子撤了……一個死李淼、一個活李淼、一個老李淼，都在這兒了，老子摻和不起！”
“可誰知道是什么情況，萬一死的那個是真李淼呢？”
“找死別帶上老子，方才砸死那幾十個人你看不見？……話說那他媽是李大人，你也配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
人群中一個壯漢一膀子頂開身側的人，諂媚地笑著朝李淼和安期生躬身作揖。
“二位大人，叨擾了，我這就滾。”
話音未落，一個轉身就跳出了人群，朝外逃竄。
身在半空，卻聽得嘩啦一聲。
脖子上面就炸開了朵血色煙花，無頭尸身噗通一聲落地，手腳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李淼放下了手指，笑了笑。
“腦子倒還算好使，就是幼稚了點，恁大年紀了還在說小孩兒話。追殺我屬下追了半晚上，說句對不起就準備走？”
江湖人們登時噤若寒蟬。
這種語氣、腔調，還有這隔空點碎人頭的玄天指，他們終于可以確信，來的就是李淼無疑！
這下遭重了！
正主來了！
在場的江湖人雖然追了安梓揚半晚上，但絕大多數只是想趁著李淼不在、問出玄覽功法就走，不敢真的與李淼對上。若非有假李淼的尸體在，在李淼現身的那一刻他們就會作鳥獸散。
可眼下，還能跑得了嗎？
就有人將目光放在了安期生身上。
李淼與安期生之間的站位、姿態，以及最開始兩人的出場方式，已經能看出兩人正在爭斗，而且安期生身上并沒有什么傷痕。
有人瞥了一眼李淼，從他的視角盲區中，朝著安期生跨出了一步。
“前輩，我愿意……”
嘩啦！
未等靠近安期生，那人就已經連同數尺的地面消失，碎石混雜著血雨潑灑開來，灑入人群。
護體真氣甩了一下，將碎肉甩出，恢復透明之后緩緩回到安期生身側。
“呵。”
李淼一聲冷笑。
“怎么，被我踹了幾里路，殺個人發泄發泄？”
安期生卻是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人群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
“劉公公，可有教我？”
李淼視線陡然移向那邊。
那個普普通通的青年，在安期生說出這句話之后，臉上恐慌和緊張的表情便瞬間消失，只剩下人偶一般的冷漠。
“逃。”
“籍天蕊反叛，閆松身死，此處布置底細我尚未探明，但應該是沖著你而來……不宜久留，日后再分勝負。”
說話間，他身側的人群瞬間空出一片。
他們聽不懂這些話，但他們聽得懂“劉公公”。
眼下他們怎么能猜不出，自己已經莫名其妙地踩進了大朔朝堂爭斗的漩渦之中。而且已經有太監混到了自己這邊，保不齊今夜的局面就是他攛掇起來的！
可無論他們怎么想，今夜，他們都注定只是可有可無的陪襯了，只能起到一個給李淼與安期生的爭斗加點哀嚎背景音的作用。
安期生緩緩搖了搖頭。
“走不了。”
“籍天蕊殺了很多瀛洲人，我狀態有異，一時間無法掌握護體真氣……”他看了一眼李淼：“也無法脫離他的攻勢。”
“計劃，要提前了。”
劉瑾點點頭。
“知道——”
話還未說完，頭顱就被李淼隔空一指點碎。
“怎么還聊上了？”
李淼捻著手指，笑道。
“雖然你們拖一拖時間，我也挺歡迎的。但眼下我那屬下離開已經有半盞茶時間了，咱們——開始？”
安期生面無表情的轉過頭，雖然看不到無形護體真氣，但周邊地面上被緩緩掃開的尸塊和碎石，證明他已經將護體真氣完全展開。
下一瞬——轟！
李淼閃身到了他面前，一拳將其擊退、砸入人群之中！
盤繞在安期生周身的護體真氣擋下了血水，卻是在憑空將其護體真氣的外形勾勒了出來。
李淼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腿掃在他的腰間！
嘩啦——
人群之中，再度綻開一片血雨。
在這血雨之中，李淼看著被血水勾勒出線條的護體真氣，緩緩皺了皺眉。
“一尺，三寸。”
“他的護體真氣，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