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陳宣御空而立,衣袂飄蕩,他雙眉倒豎,表情惡狠狠的凝視心齋遺骸。
“別以為青銅鏡沒用,我便怕了你,勿謂言之不預!”他發出嚴厲的警告聲。
上陽洞府前,心齋遺骸停下,凝滯不動,似乎被唬住了。
然而,下一瞬,天幕轟然炸開,山岳粗的赤色雷霆扭曲虛空,鑿穿萬里長空,密密麻麻,一道接一道的交織。
“轟!”
心齋遺骸身形再次沖向陳宣,速度更快,呼嘯之聲宛如海嘯般震耳欲聾,兩道猩紅光柱朝陳宣掃來,山河崩坍,天空被撕裂了。
“你!這筆賬我也記下來了!”陳宣頭皮發麻,感覺大事不妙。
他運轉青囊術與刑天秘要,轉身繼續狂逃,他發誓,自己只是敬重心齋前輩,因此才選擇避戰。
極遠方,所有練炁者與邪祟都在潰逃,狂咽口水,心齋遺骸出世的場景太恐怖了。
億萬道赤色雷電,貫穿天穹,整片地域都被暗紅色籠罩,天幕布滿裂縫,傾瀉大量赤霧,猶如天在泣血,一片末日景象。
“心齋遺骸如此強盛,怕是將仙家洞府中的遺寶吃光了!”有練炁者憤聲道。
丹道人腳踩葫蘆道侶開口:“心齋遺骸并未成功復蘇,但……不必亂來,此地已無機緣,速速離去罷。”
這位仙種太虛神,神情凝重,他還有大好前途,不想與心齋遺骸有任何接觸。
天空中一片恐怖。
“麻煩!”陳宣緊跟大潰逃的隊伍后面,他的速度極快,已經追上一些境界稍低的太虛神。
然而,他縱是接連催動列仙術,依舊被心齋遺骸不斷拉近距離。
陳宣竭力爆發,朝獵神組織的那片區域沖去。
“道友,這邊!”前方,一道金色毛發的猿猴大吼,他高達百萬丈,破開云層,呼喚陳宣。
這是小六耳的長輩,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終極神通,他三頭六臂,宛如頭頂青天,腳踏九幽,伸出一條龐然大手,接引陳宣。
“嘩!”然而,巨手在靠近陳宣前方上百里的地域中,便迅速縮小,法天象地神通的浩瀚神力,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霎那間退化。
陳宣連忙收起青銅鏡,緊接著,調轉方向,奮力一沖,落在六耳巨猿的指尖。
“南荒圣子殿下,小六耳可還安全?”六耳兇猿一邊施展斗部神術,駕馭仙云遁逃,一邊詢問。
心齋遺骸自上陽洞府中殺出,六欲天若有生機,要么就是跟著兩界主藏在洞府中,要么便是跟著陳宣的姑瑤殘頁逃出來了。
陳宣立刻告知小六耳的信息,并指著一個方向道:“龍堂舟在那個方向!”
這片地界因上陽洞府而衍化形成,他現階段的青囊術,還不足以直接跨界離去,因此,他一出來,便盯上了龍堂舟。
“好!”六耳兇猿抬起指尖,將陳宣放在肩頭,然后,俯下龐然身軀,身下仙云,轟的一聲,以一種超越常理的驚人速度,撕開天幕疾馳而去。
“隆……”
狂風呼嘯,如千萬神劍刮過,陳宣的肌膚竟感到一種微弱的刺痛感,他連忙攥緊兇猿的濃密毛發,猿毛也在這種極速中,變得滾燙如熱鐵,非常燙手。
“止境,恐怖如斯。”陳宣忍不住咂舌。
此刻,沒有青銅鏡下壓境界,近距離接觸止境神游,才深切體會到這種級別生靈的強大與恐怖。
難怪那些止境太虛神死在陳宣手下,會感到極致的憋屈。止境跌落到神游中期,恐怕連百分之一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
“有人在追龍堂舟!”
陳宣發現很多人也在捕捉龍堂舟。
嘩嘩!
前方,一只覆著龍鱗的黑色大舟疾馳,船底下翻涌著數不清的嬰兒與尸骸,它們發出恐懼的嘶鳴聲。
“停下!”三眼神族的明尊開口,如天神下凡,通體籠罩一百零八道璀璨神環,他額頭橫瞳發光,交織出一片燦爛的神道符號,朝龍堂舟覆蓋而去。
這是止境之神威,舉手抬足間,日月傾覆,可動搖一方乾坤。
附近奔逃的一些邪祟們,試圖阻攔,但紛紛墜落,無法阻止對方接近龍堂舟。
“嗡!”另一邊,丹道人出現,他輕拍葫蘆口,一張美人面孔浮現,遮天蔽日,紅唇一吸,將無窮無盡的神道符號吞入。
“閣下何意?!”明尊怒不可遏,但情況緊急,他強忍怒意,沉聲道:“本神并不想獨占龍堂舟!”
對方是極盡恐怖的仙種止境,若無必要,他不愿與之起沖突。
“哼!”丹道子掃了對方一眼,眼神冷冰冰,如視螻蟻般,緊接著,他以葫蘆道侶定住逃竄的龍堂舟,一步登船而去。
“忍著吧,那是太墟中兇名赫赫的丹道子,三百多年的仙種,與真君沒差別了,讓他先上去。”一位止境太墟神嘆息。
明尊臉色難看,心中怒意蒸騰,雙拳緊握,指甲掐進掌心。
“殿下,快走。”他背后的三眼族人低語,這種緊急情況下,不宜進行大戰。
明尊冷哼一聲,隨即動身,便要登上已經再次啟程的龍堂舟,忽然,狂風呼嘯,一只毛發濃密的大手伸來,將他們當做路邊的蚊子般掃開。
“嘩!”猿指臨近龍堂舟,陳宣一躍而下,緊接著,六耳兇猿收起法天象地,化作一道金光,同樣落入船中。
“刁人,刁妖!”狂涌的氣流中,三眼神族的人臉色全黑了下來,屢遭怠慢,他們恨不得打碎龍堂舟,干脆誰都別離開了!
然而,龍堂舟已經重新發動,所有人都顧不得其他,如蝗蟲般,連忙涌入大船上。
“隆……”
血色閃電交織,心齋遺骸震怒,雙眸中兩道猩紅光束,隔著遙遠距離,朝龍堂舟掃了過去。
“嗚……”龍堂舟驚懼顫動,所有人都不愿見到龍堂舟毀壞,霎那間,有人設法控制龍堂舟躲閃,也有人動用恐怖的大神通,干擾激射而來的猩紅光束。
陳宣斬出一道道白帝劍氣,進行攔截,頓時,一道道極盡玄妙的神術,自龍堂舟上飛出,將整片天地都淹沒了。
最終,龍堂舟逃脫,雖然遍體鱗傷,但成功進入一片水霧彌漫的大澤中。
陳宣鎮定下來,最后的余光中,看見一輪熾盛的烈陽,從秘境另一邊地域升起,仙霧朦朧,天光普照十方。
隱約可見,那烈陽之中,一道神靈般的影子,若隱若現。
“那是什么?邪祟?秘境中還有秘密!”有人震驚開口,瞥見那道烈陽光影,整個人都感到靈魂深處的顫栗。
“該死的心齋遺骸,在太一禁地被壓了十萬年,卻依舊死而不僵,到處作妖,難怪自古神憎鬼厭!”有太墟神憤聲道。
許多人都注意到龍堂舟離開秘境的最后一幅畫面,大為震撼。
“上陽仙人的仙念痕?但為何給我一種神靈石胎的感覺,像是一只無法轉世的天生神靈。”陳宣心道,他俯瞰船外的黑色大澤,此刻,龍堂舟離開秘境,似乎已經進入五方大地。
他轉過頭,環顧四周,很多人的目光,都隱晦的匯聚他身上。
“閣下可知我家族人遭遇何事?”明尊開口,三眼神族的人,神色不善,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此番下凡,便是來尋找消失的月神等人。
角落中,一群獵神組織的太虛神,也把目光鎖定過來,先前陳宣追著巨鼎而出的場景,很多人都看見了。
“他們死了。”陳宣凝視對方,語氣淡淡道:“我把他們全殺了。”
話音落下,所有三眼神族的人臉色頓時一沉。
其他旁觀者也是一驚,陳宣竟這般輕易承認自己的惡行,絲毫不做隱瞞。
明尊臉色陰沉,但最終,臉色恢復平靜,緩緩開口:“閣下不愧是曾執掌心齋的人族天驕,好膽色,今日算我們認栽了。”
他揮動衣袖,轉身便走,一眾怒視陳宣的三眼族人,緊跟著離開。
陳宣歪著腦袋,忽然笑道:“你們膽子更大啊,私自下凡,一點不把仙宮放在眼里。”
霎那間,整個龍堂舟上都陷入一陣死寂,丹道子、六耳兇猿、太虛神等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三眼神族們的身上,眼神森然無比。
明尊瞳孔一縮,陡然轉頭,厲聲道:“你莫要胡言亂……”
陳宣將青銅鏡再次祭出,徑直朝對方殺了過去。
他六感敏銳,清晰捕捉到對方竭力壓制的惡意,對方想做臥薪嘗膽,秋后算賬之事,但他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你還敢繼續行兇,吾等不想惹事,你卻以為吾等怕了你嗎!“明尊呵斥道,想拉開距離。
然而,陳宣選擇鎖定他后,一言不發,只是不斷出拳。
這里并不是被圈禁起來、無處可避的上陽洞府,他依靠青銅鏡,只有對一個止境強敵動手的機會,他選擇威脅最大的三眼族明尊。
“找死!”明尊大怒,徒手拍擊陳宣那氣貫長虹的拳頭,他掌心一層層神環縈繞,著實剛猛無比。
然而,僅是一擊,他雙手爆開,皮開肉綻,血流如注,連骨頭都裂開一道縫隙。
此人確實強橫,否則,在月神、文曲星使等失去聯系后,也不會是由他來帶隊下凡尋找。
頃刻間,他爆發全力,體內有御道金光亮起,一層層神道符文凝聚的神環加身,他低吼著,眉心橫瞳中交織出洞穿神魂靈域的瑰麗神光。
“既然要戰,本神陪你殺個痛快!”明尊大吼,宛如金色天神臨世,雙出神道術法,轟鳴而去。
然而,在激烈的對決中,他迅速落敗,大口吐血。
陳宣的仙軀發光,氣血直沖霄漢,極其駭人,微微動手,便是比擬至尊法的恐怖神威。
明尊依靠大神通,第一擊尚能針鋒相對,但接下去的第二擊,便抗不住了,直接落入下風,不斷倒退吐血。
“殿下先走,老朽來擋住他!”一個三眼老嫗大叫,舉著拐杖打出,化作一只碧油油的龐大蟒頭,朝陳宣后背咬去。
陳宣轉身一拳掃出,蟒頭滿嘴尖牙崩裂,被他手臂壓爆,緊接著,他一把搶過拐杖,猛地朝三眼老嫗砸去。
“啊!”三眼老嫗凄厲嚎叫,半邊佝僂身軀都被砸塌,碎成了爛泥。
明尊怒的眼眶欲裂,但非常果斷,抓住得來不易的機會,轉身飛出黑色大船,他要遠離青銅鏡光輝的籠罩范圍。
以神游的實力,只需短短兩三息時間,便能避出青銅鏡區域,然后天地都會變得寬廣起來。
然而,陳宣緊追不舍,根本不給他逃走的機會,拳壓十方天地,將對方后背打出血淋淋的拳洞。
這一刻,整個龍堂舟上徹底大亂,有些三眼神族截擊陳宣,而有的則是四散逃離,因為,陳宣動手的同時,丹道人、六耳猿等神游,全對他們出手了。
天外落下的生靈,誰不眼熱?
在仙宮矗立的整個近古時代,天地隔絕,但此刻,天外生靈下凡,這意味著什么?價值不言而喻,誰都想捉走一兩個研究!
“轟!”
陳宣拳面上九色神光纏繞,化作蓋世無匹的青龍拳,噗的一聲,明尊整個胸膛塌陷,血肉淋漓,但他背后驀然展開一雙染血的神翅,震動風雷,還想遁走。
然而,陳宣祭出真君劍,一劍就將他的神翅斬斷,截斷其生路。
他鎖定的敵人,沒機會逃出青銅境的范圍。
“我的境界仍比你多五六個境界,為何會表現的如此不堪。”明尊充滿挫敗感,無力再戰。
“你境界仍然差的太多。”陳宣開口。
他的無匹拳光攝人,將對方的身軀轟碎,緊接著,又將其虛假的金丹打碎。
但就在明尊隕落的最后一刻,一道白茫茫的符文印記,從碎開的金丹中飛出,符文流淌一個個閃耀的小字,勾勒出一道人形虛影。
“不久之后,仙宮將墜落,這里會是我的封地。”明尊虛影凝視陳宣,幽幽開口:“廢心齋,我會回來找你。”
陳宣凝目,對方這是通過某種秘術,要被接引回天外了?
黑白真君抓住的那只三眼神人,也曾展現過類似手段,只是后來沒起作用。
明尊虛影俯瞰陳宣,冷冷道:“云夢大澤將重現世間,屆時,這里的蕓蕓眾生,包括你都將臣服在我的腳下。”
與此同時,四方天空中,三眼族人或是被捉住,或是逃走,但現在,他們全都選擇自毀,化作飛灰,只有一道白茫茫的符文飛出。
十幾道神人虛影矗立在天空中,高高在上,有虛影開口:“吾等重開山海,再回祖地之時,爾等卑賤的罪孽后代,皆要在痛苦中卑微死去!”
所有練炁者都吃驚,看著這一幕,心中震撼,這些天外生靈,來歷比想象中更神秘。
“走!”明尊虛影開口,剎那間,十幾道虛影迎天而出,宛如流星回天,要直接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嗡!”
突然,明尊虛影墜落下來,其他十幾道身影也全部墜落,宛如煙花般綻放。
“無法離去!”他神情驚悚,遍體發寒,惶恐道:“仙宮,一定是仙宮鎖住了退路,祂知道我們下凡的事?!”
“引人發笑。”陳宣揮動真君劍,將其滿面驚駭的明尊虛影,劈成兩半,并將人皇幡打出,將其最后的神魂與意識靈光卷成飛灰。
而另一邊,其他練炁者,也在對付那些三眼族虛影,但結果不算滿意,他們沒得到多少有用的天外信息。
“殺!”陳宣打死明尊后,馬不停蹄對其他三眼族虛影動手,隨后,他又朝獵神組織所在區域而去,能殺一個是一個。
場面更加混亂,亂戰迭起,龍堂舟抓住這個機會,極速消失在水霧中。
約莫半個時辰后,陳宣從太墟中返回,出現在大澤上空。
他連著擊殺兩位境界很高的獵神組織成員,追進太墟深處,才終于結束戰斗。
“此番收獲頗多,接下來,定路登神,便可以正式出山了!”陳宣心道,沒有絲毫耽擱,祭出兩界舟,通過里面的傳送法陣,返回到青囊山下的集市茶寮。
青囊山巔的恢弘大殿中。
老張垂垂老矣,雙腿盤坐在藤椅上,手指時不時在身前點落,猶如在同一團空氣進行對弈。
大門口,張洞玄大步走入,激動道:“師尊,小陳探幽回來,他練成上陽仙軀,大概要定一條霸道無敵的韜紅塵仙路!”
老張聞聲,枯槁的手臂懸停在空中,半晌后,他蒼老面容上,浮現沉思之色。
“上陽仙軀法,契合斗部路,他還得了斗部的至尊造化,昔年更是凡世修了三年武道,各方仙炁皆避,不曾干擾…水落石出之時,他的大道路,原來早已有定數。”他自言自語道。
張洞玄聞言臉色一變,驚聲道:“師尊的意思是有人推著小陳,往斗部路上走?!”
事實上,青囊的九天玄女傳承中,最高經義也偏向殺伐征戰,與斗部有千絲萬縷聯系……只不過老張遺忘,因此并未傳到陳宣、花琉璃手中。
老張沉默片刻,頭顱輕動,仿佛微微搖了下頭。
緊接著,他將手收回,置于腹間,他似乎感受了一陣冷意,咳嗽幾聲,臉色愈發慘白。
“小張啊,我們從姑瑤山出來,兩年時間了吧?”老張問道。
“回稟師尊,兩年一個月零九天了。”張洞玄恭敬回應。
老張緩緩點頭,一雙混沌的老眼中,浮現出一絲悲傷之色,道:“小張啊,我大概真是你的太玄師尊,最近記起不少記憶,頗多感慨,但為師,看見自己,即將走到生命盡頭了……”
人族的真君大物,大多四五千歲,能活到六千年,便算是高壽。
太玄真君,歷經七千多年了。
“師尊!”張洞玄惶恐出聲,神情無比慌亂。
老張離開姑瑤山后,曾被很多真君租借研究過,皆認為老張活不過兩三年……真君們沒有出現誤判。
“生老病死,皆是紅塵事,可為師這一世,留下了太多遺憾。”
老張干裂的嘴唇開合,繼續道:“小陳剛烈卻不通人性,最近幾年好些了,阿花能擔大任,卻性格柔弱,元央小丫頭天真爛漫,應是云錦師妹轉世……為師走后,你當成真君,為他們遮擋一時風雨,不會太久,辛苦幾年。”
“師尊,你……”張洞玄淚流滿面,跪伏在地,臉龐深埋地下。
老張猶如在遺言的話語,令他心如刀絞。
“咳……”
老張捂嘴咳嗽幾聲,掌心中浮現出一些黑紅血跡,他笑道:“太玄一生,曾笑傲六道乾坤,到了晚年,卻處境凄涼,與凡間老朽,一般無二了。”
他沒有真君大物的氣概與威儀,身材本就不高大,而此刻縮在藤椅中,更是顯得瘦弱,宛如冢中枯骨。
殿門外,山風卷走落葉,一片蕭瑟感。
“道主老爺爺要老掉啦……”門外,有嬉戲的人族、妖類小門徒,慌亂的跑開了。
老張晃動著藤椅,腐朽之聲,似有似無的繼續響著。
“心齋遺骸的路走不通,小陳這條伐仙路沒人會關注了……小張,你最近盯著點阿花玄女,她大概聽見一些混賬東西的風聲。”
茶寮內。
陳宣將花琉璃放了出來。
“你將白草娘娘圈禁,還把她捆綁起來了?!”花琉璃一出姑瑤,立刻大叫著追問。
她震驚,竟然在姑瑤山中,看見了苦中作樂的白草真君,在亭中彈琴自娛。
“拿她對沖風險,能省很多麻煩。”陳宣回應,然后將花琉璃推出密室,他道:“我要感悟鼎爐破限的好處,你趕緊忙自己的事去。”
“你想好自己走什么道途了嗎?此事不急于一時,唯有看清自身之路,日后方能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花琉璃回首道,她因在山海宴中得到饋贈,半路改走了九天玄女的無上道途。
她知道陳宣修的很雜,但偏偏在很多領域都取得非凡成就,一旦嘗試定路,雖好處多多,卻要面臨更多艱難的抉擇……沒人可以擁有一切。
“有些想法,但需要再看看。”陳宣回應道。
他調整氣機,凝神靜心,圓滿的九種仙炁,在體內運轉,他嘗試接近鼎爐破限時的那種玄妙狀態。
“嘩!”
陳宣合住眼簾,渾身流淌各種道韻,抵達完美了。恍惚之間,他的意識在不斷跌落,穿越層層空間,最終墜落進一片神秘領域中。
他晃了下暈眩的腦袋,打量四周情況,視野前方,伸手不見五指,一片黑暗。
“一條未知的大道……”
陳宣立在大道之上,他左右環視,隱約聽見遠方有很多特殊的韻律,正在呼喚他。
天地之間,無盡黑暗,卻又有數不清微光浮動,宛如一粒粒會大放光明的塵埃。
陳宣抬起腳,朝前方大步而去。
“嘩!”忽然,陳宣的三千天魔游·刑天秘要自行運轉,他聽見黑暗中,有一種蒼茫的戰意,正在強勢呼喚他。
陳宣停下腳步,定睛側望,只見那黑暗中,有一道無首身影,舞動干戚。
他耳邊有威嚴大喝,震顫人心:“此路與天爭鋒,斷首不屈,方見真我!粉身碎骨,得證不朽!”
很顯然,其他人在鼎爐層次,將一種列仙術練到陳宣這種程度,便足夠得到提前定韜紅塵路的資格。
陳宣突然轉頭,又有威嚴的尊貴嗓音,仿佛青龍吟:“小家伙,世間武道之路漫漫,容的下真龍并行,這是以拳開天之路,以血染道,諸天萬界會記住你的名字……此路無險境。”
青龍怒霸崩天拳·大虞秘要開啟,這蒼老之聲,感到些許熟悉。
“大虞人皇曾走過的大道路?”陳宣沉思。
緊接著,耳邊又有狐媚之聲細語低喃,蠱惑人心:“此路御神識秘,明察天地大勢之流轉,年輕人,速來此處,賜你錦繡大道,逍遙六合之間。”
種神術·青丘秘要開始運轉,前方的黑暗中,一枚發光的符篆“勾神”,若隱若現,待人采拮。
陳宣皺眉,他連風炁都沒修過:“哪來的牛鬼蛇神,也來湊熱鬧。”
他沒有靠近這些呼喚的聲音,繼續向前。
很快,他的玄風靈水隱真章·青囊秘要與真武七截劍·真武秘要相繼運轉起來。
但黑暗中,甚至連呼喚聲都沒有了,只有淡淡的情緒波動蕩漾,呼喚他臨近。
可以看見,那黑暗中,存在不止一枚符篆散發明光,以供陳宣挑選,有的迷蒙黯淡,有的則無比明亮,他甚至能看清一些符篆的真容。
有黑色的“鎮魔”符篆,也有“風水”二字,懸浮虛空,皆是看不懂的神文,但可以感應出符篆的確切含意。
陳宣停了片刻,旋即繼續向前,心中嘀咕道:“我的五藏兵武仙軀,難道是白修的嗎?”
前方有更好的。
他大步向前,并且速度越來越快,大道兩邊的呼喚聲愈發多了,他的仙炁時不時顫鳴,有時候真經也在轟鳴運轉,千萬種混沌之聲,自遙遠的黑暗深處,紛紛落入耳畔。
陳宣一概不搭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穿越無盡的黑暗。
“嗡!”
右前方,有白茫茫的神光亮起,可以看見,有十二枚晶瑩璀璨的符篆,宛如太極圓般旋轉起來,每一道符篆,都流動著燦燦的神輝。
一道中正平和的聲音,言辭簡短:“此路,超越圣賢,可稱至尊。”
陳宣的五藏兵武仙軀·上陽秘要開啟。
他于是明白,這是上陽仙人的道。
但這一刻,陳宣心中震動,因為,世間十二炁,只有十一種顯世,另一種早被世人遺忘,可現在,他看到了消失的第十二種仙炁路!
而且,他感覺,只要朝右邊踏出一步,能同時擁有十二種不同大道,并列璀璨。
“這條路,很不凡。”
陳宣完全停下腳步了,到了此地,有足夠理由停下來,他修煉至今,可以說有一半的精力,都耗費在這條上陽路上。
他看見,那圓融運轉十二枚符篆中,有一枚極盡明亮,正大光明,是一條斗部路。
只有簡短的一個字。
竟直接以“斗”為道途名,足見此道途之雄奇強橫。
“斗為主,其余為輔,沒有比這更好的了。”這種誘惑力堪稱絕殺,陳宣動心了,往右踏出一步,這個時代,大概沒有人的大道會比他更璀璨。
“昂!”
就在這時,左邊的黑暗中,有金紅色鱗片摩擦,勾勒出一抹龐然大物的輪廓,彌漫出蒼茫山海的古老氣息。
燭龍!
陳宣轉頭望去,一枚金紅色的符篆,懸停在更前方一些的位置,寂靜無聲。
如是唯一。
亙古如此。
“……”金紅色的鱗片,在黑暗中無聲的游動,劃出一道道紅色弧線,猶如太古時代的絕唱,清晰的落入陳宣耳畔。
陳宣的燭龍法運轉,另一種無上大道浮現,他盯著左邊,緊接著,又重新看向右邊。
上陽?還是燭龍?
左右為難。
但陳宣,需要做出抉擇。
“前面還有路嗎?”陳宣抬起眼眸,看向更前方。
視野正前方,是無盡的黑暗,不再任何光輝,也沒有任何呼喚之音,他仿佛已經走到了世間大道的終極地帶。
沒有東西,比燭龍更高更遠了。
“再往前走一走?”陳宣心道,他收回目光,不由自主抬起腳步,朝前方的黑暗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