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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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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隨著近兩萬魏國降虜進入五丈塬工事之內,渭水北岸萬余魏寇朝郿塢方向倉皇逃竄。

  塬臺上下,大小將士文武吏員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山呼萬歲之聲。

  底層軍士奔走相慶,只道他們這支偏師趕上了好時候,再次沾了天子御駕親征的光,將來帶著賞賜回家也是富戶了,前些年服役那些鄉人定要眼紅欲死。

  但如董允、鄧芝、宗預等大漢股肱卻是明白,此戰大勝,炎漢氣運可謂熾若朝陽復升,正應了陛下先前那句社稷危而復安,日夜幽而復明。

  困守天水冀縣的郭淮部眾自不必提,只待鹿磐等一眾偽魏降將捧著張郃首級去到城下,就算郭淮不舉城而降,士氣彼消我漲,破城只在旦夕之間。

  隴右一旦大定,仍有偽魏刺史徐邈駐守的涼州兵微將寡,糧少地貧,取與不取只在大漢一念之間。

  無非是時機與成本問題罷了,若長安戰事不止,大可晾著。

  巴蜀、隴右、關中連成一片。

  所謂秦并天下之勢初現,唯有長安鹿死誰手尚且不知。

  但丞相當年所書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先帝沒能實現,今日之天子卻是做成了。

  中午的時候,一直據堡自守,觀望戰事的武功塢堡帥蘇威,也即當年杖漢節牧羊的蘇武后人,親率百騎抬來牛酒相賀。

  懇請覲見大漢天子,并遣堡民運來粟米萬石。

  雖說先前戰事僵持之時,其人誰也不幫,誰也不擾。

  但此時審時度勢第一個歸漢,并獻上籍簿甚至軍糧,劉禪不可能沒有表示。

  直接違背任官回避的祖宗成法三互法,以其人為武功長,所謂戰時從權。

  又舉其長子蘇綽為孝廉,復引其次子蘇約,侄子及從子共十人為龍驤郎。

  據其人所言,武功今有四姓塢堡,蘇楊李吉。

  蘇氏世為著姓,乃是第一,今有堡民八百余戶,四千二百余口。

  說實話,劉禪對于武功蘇氏竟是關中第一個歸漢的著姓,心中是有些驚異的。

  須知,其族人蘇則,曾出任曹魏的金城太守,因平亂而功封都亭侯,又入雒為曹丕侍中。

  所謂武能平亂,文能治民,在史書上與治郡常為天下最的河東太守杜畿合為一傳。

  杯酒飲罷,劉禪隨口一問,何以長安未定他便敢舉族相投,難道不怕大漢不取長安,直接退走?

  其人似是沒想到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大漢天子會有此問,一時愕然,但最后也是坦然以對。

  說什么武功蘇氏,興于不辱漢家使命而位列大漢麒麟閣十一功臣的先祖蘇武。

  可謂世受漢恩,世食漢祿,族人皆不樂為偽魏之民。

  先前不知大漢天子親臨關中,所以才據堡自守,不敢擅動。

  今見魏寇連敗喪膽,才知竟是大漢天子龍馭長安,蘇氏耄老為之涕零,歸漢之心迫切。

  來不及想大漢會不會不取長安而退走,如今陛下既然相問,萬一大漢不幸敗軍,蘇氏愿舉族隨歸師南遷漢中。

  聽到此言,董允、鄧芝、宗預等人皆是感嘆不已。

  劉禪亦然,沒想到大漢四百年余威尚在迄今都不是一句空話。

  畢竟這位蘇威竟是連蘇氏戶口籍簿都帶來了!

  對于這個世家豪強隱匿戶口已成慣例的時代來說,這種事情簡直過分的不可思議。

  劉禪便又問到那位蘇則。

  才知曉,原來董卓之亂后,關中饑窮不堪,又彼時塢堡未建,民多流亡,蘇氏族人也是四散避難。

  建安中,才慢慢有人回關中建塢自守,收附流亡,蘇氏亦然,那蘇則本為旁支,失散后便與族中幾無聯系了。

  而且其人一開始當的也是大漢的金城太守。

  后面偽魏篡漢,其人以為獻帝劉協已崩,還為獻帝發喪服喪,又面斥篡漢的主謀董昭為奸佞,最后被曹丕猜忌排擠而死。

  劉禪也算聽了個大概。

  這蘇氏來投,固有其祖蘇武與其族世受漢恩之故,但關中蘇氏并沒有吃到曹魏篡漢的紅利,應也是不可忽視的一點。

  但無論如何,蘇氏舉族來投,又獻上戶口籍簿,毋庸置疑地續上了蘇氏與大漢之間的聯系。

  此時長安未下,關中未定,可以說是不顧后果毅然決然地上了大漢的船。

  不論長安奪得與否,只要大漢一日不亡,蘇氏飛黃騰達是可以預見的必然之事。

  這是一面招牌。

  待這蘇威離去之時,劉禪與其執手相對,說必不忘今日情義。

  其人竟是感激涕零,主動請求留下五十騎從征,又說回去之后一定勸其余幾姓歸漢。

  弓馬嫻熟又自帶武備的五十騎士,劉禪自無不可。

  別以為五十騎少,須知在大魏吳王那里,賞賜重臣的賞格也就是個五十騎!

  但對其余幾姓來歸之事,劉禪倒是看得很開,長安沒有得手,這群人只要不搗亂就已經是幫忙了。

  待蘇威領著五十騎東歸,劉禪便又回到塬下營地檢視傷亡,慰問受傷將士。

  最后仍不忘取重傷致殘及陣亡將士血衣一角留念,緊接著又與軍吏一起為陣亡將士刻牌記功,擇日下葬。

  好在陣亡及失蹤將士也就二百余人,工作量并不算大。

  到了日落之時,繳獲粗略清點完畢,全部歸于一處收集。

  劉禪早就下過旨意,往后繳獲均須歸公。

  最后再依據各部將士功勞,由他這個天子進行分配。

  以此確保每一部將士都能依功勞大小分到繳獲,而不是誰搶到就是誰的。

  大漢將士既然能接受丞相的什伍斬首分功制,那么這繳獲必須歸公再分配,接受起來也并不那么困難,甚至順理成章。

  一位能帶大家打勝仗的親征天子下達的旨意,試問又有幾人能夠拒絕?

  若非如此,從曹真那繳來的兩百多套重鎧根本無法集中,劉禪也就無法實現“選鋒”。

  據降虜所言,曹軍之所以沒組裝出一支重甲步兵為鋒刃,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種重鎧在曹軍中屬于彰顯身份威儀的奢侈品,不是給死士們陷陣用的。

  劉禪暫時還沒有遇到部下不聽協調的困境,對此事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到了傍晚,劉禪再次命人烹羊宰狗,大饗將士。

  正與諸校尉司馬及有功勇士于木屋中舉杯相慶之時,趙廣突然帶來一個讓劉禪略一皺眉的消息。

  那個按理說半個月前便該到,卻遲遲未到的人今天終于是到了。

  劉禪隨即命人將之請入屋來。

  不多時,一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模樣,不高不矮,不俊不丑的年輕才俊急趨而入。

  屋中眾有功將士本來歡聲笑語,氣氛歡快,在見此人入內后一個個皆是停杯投箸,靜了下來。

  這也無可厚非了,畢竟在見到那年輕人入屋之后,陛下竟是直接離席而前!

  毫無疑問,這便是托孤重臣李嚴之子了。

  劉禪離開成都之前便給李嚴發去詔書,以其子李豐為典糧都護,命李嚴撥三千江州軍歸其統屬,護糧草至前線。

  按理說再慢半月前也該到了,遷延這么久才到,父子倆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們自己才曉得了。

  “罪臣李豐…見過陛下!”那叫李豐的年輕人聲音動作都控制不住的變了形,顯然是局促難安。

  當然難安!

  其人本以為陛下會因他姍姍來遲而懷疑他父子心有異志,直接問罪于!

  不曾想陛下竟帶著笑意向他徐徐走來!

  見此情狀,其人瞬間便明白,這定然就是所謂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心術了。

  而一個個沙場征戰的軍漢,此刻又全部停住歡聲笑語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更加明顯!

  赫然是這位御駕親征后連連大勝天威日盛的陛下,欲借這些殺人立功的軍漢之勢,給他這雛兒來一個下馬威!

  劉禪卻是臉上仍然帶笑:

  “國盛何罪之有?

  “籌措糧食人馬需要時間。

  “江州至此地千里之遙,山路難行。

  “蜀中春日又是多雨。

  “如此形勢,來遲幾日再正常不過,朕豈能因此怪罪?”

  見其人顏色仍然局促,劉禪執其手輕輕拍了拍,笑了笑:

  “好了國盛,朕見卿心喜,莫要多想!

  “要真說怪你來遲,朕也只怪你來遲了一日!”

  那李豐聞之愕然。

  劉禪笑了笑:

  “因你晚來一日,未能與朕一起觀兵塬上,沒看到魏寇被我大漢將士打得抱頭鼠竄大敗而逃!

  “更沒看到今晨魏寇幾十個校尉司馬裸衣膝行,向朕乞降!

  “但也無妨,這種事情今日有,將來還會有!

  “來人,賜座!”

  劉禪并不打算追究其人為什么姍姍來遲。

  其父李嚴雖然貪財貪權,行事也有些鼠目寸光,但本事卻是多少有些,否則不會被昭烈看上。

  如今正是大漢用人之際,他要想繼續御駕親征,就需要一個穩定的大后方。

  把李嚴兒子拴住了,還怕他在后方翻出什么風浪?

  那李豐見天子聲色誠懇不似說笑,于是整個人由內而外的錯愕萬分,茫茫然不知怎的就被天子拉著坐到了席上。

  片刻之后,天子振袖回到首席,舉杯相賀,屋中再次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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