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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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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兩百六十九章冤不冤?

  書頁忽然無風自動翻動起來,發出嘩嘩嘩的聲音。陳言將沈十七往自己身后一拉,他自己卻主動往前走上去。

  書頁上漸漸泛起金光來,那聲音冷冷道:“既然是為孫家事情,那就來見見吧。”

  陳言哈哈一笑,眼看那書頁上金光閃動,扭頭對沈十七喝道:“在這里等著我!”

  說完,陳言縱身就跳了進去!

  咻的一下,他的身子被淹沒在金光里,消失不見。

  陳言跳入金光之中后,睜開眼來,卻發現自己又站在了李府大宅的門外!

  只是此刻再看眼前的李府,卻是一片破敗的模樣。

  那原本恢弘大氣的府門,兩扇門板歪歪倒倒,就連上面的銅釘都已經脫落了不少。橫在上面的牌匾更是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積了多少灰土。

  兩側的院墻壁上,滿是斑駁,不少地方甚至已經坍塌,只是還有墻基勉強立著,墻根的地方雜草叢生。

  這地方若是拿來拍鬼片,倒是最適合的場所了。

  陳言想了想,伸手一摸,就把劍握在手里,挺身往前大步走去,一腳將已經坍塌的大門踹開,邁步進了前院,大聲喝道:“李家的,我來了!”

  我來了……來了……來了……來了……

  前院里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只聽見陳言的喝聲回蕩著。

  兩側的回廊已經倒塌了,有得地方甚至柱子坍塌,橫梁掉落在了地上。

  原本平坦的前院地面,不少地方的地磚已經翻了過來,縫隙里的草頑強的生長出來。

  陳言瞇著眼睛環顧四周,就舉步朝著正堂走去。

  正堂的門倒是開著,只是進去后,里面的家私已經基本沒什么完好的了,破破爛爛的,尤其是正面的兩把椅子已經腐爛掉。

  陳言抬起頭來,就看見正堂的房頂天花板,已經破了一個大窟窿,破碎的瓦礫掉落了下來,在地上摔的碎碎塊塊的一片。

  陳言笑了笑,大聲喝道:“不是叫我進來見一見的么?怎么我進來了,你不敢露面了?”

  說著,陳言舉起劍來,繞到正堂后,面前一扇屏風,被陳言一劍劈開!

  嘩啦一聲,陳言劈開屏風后,任憑木屑紛飛,身子已經直撞了出去。

  沖出正堂的后門,陳言來到中院,卻只見中院比前院更加破敗!!

  中院之中,兩側的一排廂房倒是還算完整,只是院子里的卻橫著兩棵倒塌的樹,已經變成了兩截爛木頭。

  地面上一塊一塊的黑色污跡,陳言走近了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才面色微動!

  這不是什么黑色污跡,而是血跡!

  是血潑灑在地上,時間久后,就變成了黑色!

  他站起身子來,再看左右附近,神色動容。

  地面上一灘一灘的殘留的發黑的血跡,可以料想的,這個地方肯定是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屠殺。

  也不知道死過多少人!

  陳言冥冥之中,就感覺到一股意念在漸漸的干擾著自己,仿佛他就能“看見”院子里一幅幅畫面……

  一個個男女老少,被一伙伙手持利刃的人,從各個屋子和門后拖了出來。

  拖到院子中,就如同殺豬宰狗一樣,一刀一個,就當場格殺在院中!

  慘叫和凄厲的哀嚎,臨死之前的哀求,或者是絕望后的咒罵……

  一張張扭曲的面孔,一張張死后發灰發青的面孔……

  陳言仿佛“看見”一個容顏姣好的少婦被一個身穿黑衣的強人拖到自己的面前不遠處,然后一刀從后背捅進去,刀尖從少婦的胸膛前冒出來。

  女人口中涌出鮮血,眼睛里帶著痛苦和不甘,橫倒在地上,漸漸的眼神里失去了光芒……

  畫面在流動播放,陳言輕輕吐了口氣,卻緩緩的邁步繼續往里走。

  他走到側面去,從一扇月亮門穿過到了后院。

  期間在他行走的時候,一幅幅屠殺的場景就出現在他的沿途,陳言已經面色漠然,只是瞇起眸子來。他行走的時候,步伐越來越輕,小心的繞過那些倒斃在地上的尸體的幻象,仿佛生怕踩到這些人……

  走過月亮門到了后宅,場面就越發的血腥和殘忍了!

  陳言走到后院,走過一片亭臺樓閣,只見樓閣內里面有笑容兇殘的強人,舉著刀將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直接砍翻,然后將一個火把狠狠丟進樓中。

  有強人將衣衫不整的女子扛了起來,帶著猖狂的笑聲,走近另外一邊的屋內。

  有強人提著鼓鼓囊囊的包袱,臉上帶著得意的狂笑,從一個房子里走出,又飛速的沖進另外的一個屋子。

  有身材瘦小的孩童,被強人抓著腿捉起來,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走過一片荷花池的時候,陳言猛然扭過頭來。

  荷花池的水面上一座水橋盡頭,是一座水亭,一個衣衫華貴的女子,被兩個手持利刃的強人逼迫,退到了亭中。

  女子披頭散發,手里卻拿著一把匕首抵著自己的脖子,滿臉絕望的表情,步步后退……

  終于,在那兩個滿臉獰笑的強人步步緊逼之下,女子狠狠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口,然后縱身一跳,投入了荷花池中。

  她落水后,兩個強人站在亭子上看了看,似乎有些惋惜的搖頭,這才不甘的離去。

  可掉入水中的女子,身子抽搐掙扎著,胸口被匕首捅入的地方,鮮血涌出,在水面上暈開,一團一團的紅色……

  而就在女子垂死的時候,她的那雙眼睛,卻努力的朝著左側看去。

  陳言順著瞧了過去,就看見在女子的左側,一片荷花葉下,一個瘦小的身子沒在水中,一個小小的腦袋藏在那片荷花葉下,那雙眼睛里滿是恐懼和仇恨!

  女子垂死的時候,眼睛還直勾勾的看著荷花葉下的那個小人兒。

  荷花葉下的那個人影瑟瑟發抖,死死的咬著牙,看著女子,似乎想伸手。

  女子終于吐了口氣,對著小人兒努力搖了搖頭,然后讓自己沉入了水中……

  陳言心中一震!

  他分明看見,那個躲藏在荷花葉下的小人兒,臉上那種刻骨的哀痛和仇恨!

  陳言繼續往里走。

  后院再往后,一棟建筑內,有人影踉蹌逃入。

  陳言走了上去,只見這間大屋內,正面的臺閣上,擺滿了一個個牌位!

  想來是李家祖堂所在。

  先前那個逃入的人影,一個踉蹌撲倒在了案子上,卻口中吐著血,伸手抱住了一個牌位,滿臉悲傷和絕望的表情。

  這人身穿華服,顯然乃是李家之中頗有身份之人。

  門外,幾個強人涌入,就在這祖堂之中,亂刀齊下,就把這個李家的貴人砍死在了祖堂之中,最后甚至還插下一刀,將這人的尸體狠狠釘在了案臺上!

  李家的貴人死的時候,身子砰倒了好幾個牌坊,口中鮮血涌出,身子兀自微微顫抖著!

  強人臨走之前,還拿起刀來,在李家祖堂內到處劈砍,將那擺滿了牌位的地方一掃而空,一個個牌位,被砍得七七八八。

  更有強人狂笑著走進來,將一桶鮮血朝著牌位狠狠潑灑了過去!

  陳言默默站在那兒,靜靜看著這些幻象,等了會兒后,他才緩緩出了口氣。

  轉過身,陳言走出了祖堂,重新走到了荷花池旁。

  他站在岸邊,看著那個躲藏在荷花葉下的兀自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小身影。

  終于,陳言緩緩道:“好了,我已經看完了……可以結束了。”

  荷花葉下,那個小小的身影,原本一雙滿是仇視的眸子,才漸漸的目光扭轉過來,盯住了陳言。

  一片幻象之中,他仿佛才是其中唯一真實存在的那個。

  他居然盯著陳言,冷冷道:“你真的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陳言點頭。

  小孩慘然一笑,忽然身子就化作一道黑氣,從荷花池里消失。

  隨即,整個李府內,所有的幻象,統統都化作黑氣消散掉了。

  那些奔走哀嚎的李府之人,那些滿地的尸體,那些滿是獰笑的強人……

  所有的幻象化為沖天的黑氣,然后頃刻消散掉。

  陳言再看李府,已經是一片斷壁殘垣!

  倒塌的房屋,燒的已經發黑的殘跡,已經干涸得只剩下污泥的荷花池……

  空氣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的質問。

  “敢問閣下,若是你家出了這么大的滅門之仇,你會如何?”

  陳言深吸了口氣,語氣很嚴肅,緩緩道:“若是我家遇到這種事情,我上窮碧落下赴黃泉,也一定要殺了仇人滿門!”

  蒼老的聲音恨恨道:“很好!既然閣下如此說,那么想來也是認同我報仇的手段了!”

  陳言皺眉不語。

  蒼老的聲音繼續冷冷道:“當年孫李兩家相爭,爭了好些年,爭斗了幾代人!

  直接到我八歲那年,孫家的人使用惡毒手段,花錢買通了一伙盜匪,破門滅了我李家!

  那一天,我李家滿門一百四十六口,只活下我一人!

  我父親被砍死在祖堂里,亂刃分尸!祖堂的牌位,被潑灑了狗血!

  我母親不甘受辱,就在我面前自戕,還投入池中!

  從小養大我的乳娘,被強人割下了腦袋!

  我的兩個哥哥被砍死在后院書房!

  我年幼才兩歲的弟弟,被強人舉起來活活摔死在地上!

  所有這一切,就統統發生在我的眼前!!

  那一天,我僥幸跳進了水里,藏在荷花葉下,才逃過一劫!

  從那一天起,我就沒有一夜能睡好覺,我只要一閉眼,我的父母,兄長,弟弟……家里一百四十六口人,每個人的臉孔,就如同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無數次夢中驚醒,夢中就聽見我父母還有兄長,對我質問,為什么還沒有為李家報仇!

  我夢見我弟弟滿身都是血,小小的身子被摔得破破爛爛,趴在我腳邊,對我哭喊,說……他疼!”

  陳言默然,一言不發。

  那個空氣里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但天幸,我李家還有底蘊!

  我李家家藏了一卷修行之書!書中有修行功法!

  只是我李家數代以來,無人有修行的天賦,加上這個世界元氣稀薄,更是無法入道。

  那卷寶書一直荒廢著,被家中藏了起來。

  直到滅門之后,我全家盡滅,我僥幸逃生!

  那天強人殺我全家后,還放了把火燒我家宅!

  可老天有眼,強人放火離開后,隨即天降瓢潑大雨,澆滅了那場大火!

  我從火雨廢墟之中爬了出來,在家中殘骸里哀嚎苦了一夜!

  我知道孫家勢大,我不敢流落街頭,只敢藏身在深山老林里。

  我逃入山中,隱藏在山民的村落里,白天就去山民的墓地里,偷吃些貢品。

  晚上就躲進柴房或者畜院,和牲畜同眠!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了幾個月。

  忽然一日,我猛然記著想起父親曾經和我說過的幾句話,我跑去了李家的祖墳,在一處隱秘的地方,挖出了我李家的那卷寶書!

  那天之后,我苦心修心,就藏身在祖墳之地,躲在墓穴之中居住!

  我過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功法才難,歷盡磨難,我幾次走火入魔,甚至傷及筋脈。

  可我不怕變成廢人,我只怕無力報仇!”

  陳言雙手負在身后,輕輕嘆了口氣:“閣下這一門的功法,想來不容易練吧?”

  那個聲音沉默了會兒,片刻后,才語氣復雜的重新響起。

  “很難!我天賦其實不足,但為了修煉這門功法,我……”蒼老的聲音慘然一笑,聲音如同夜梟一般凄厲:“我后來也明白了,這門功法不是正道,頗為陰毒。

  我天賦一般,根骨更是不符合。

  功法之中要求,要有一身陰骨方能修煉。

  我……

  我于是潛伏在山中,挖掘山民的墳墓,挖出合適的骸骨來……一一祭煉!

  我用弓法里的記載,花了好多年,才從墳墓骸骨里,湊齊了需要的小半陰骨。

  期間失敗了多次,每一次失敗,我都痛不欲生!我甚至不記得我差點死掉了多少次!

  但終究,我還是練成了!

  可能是我李家自有氣數,數代人修行不成的功法,我居然練成了!!我成為了李家三百年來唯一一個入道的修士!”

  陳言語氣漸漸冷了下來:“挖山民的先人墓穴,偷盜別家祖先的尸骸,為了湊齊你練功需要的陰骨……”

  那個聲音冷冷道:“那又如何?!為了報仇,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然后呢?你湊齊陰骨,入門得道,又花費了多久?”

  “我……”

  那個聲音嘆了口氣,緩緩道:“可惜,功法太過艱難,湊齊那一身陰骨,就花費了我許多年,當我終于得道入門的時候,已經年過四十了……”

  “然后呢?你為什么沒有直接上門去報仇?”

  那個聲音帶著無奈:“時代變了……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刀劍這些冷兵器已經無用,漸漸的出現了槍炮。

  孫家的人發展的很好,勢力很大,還有護衛,家里養活了百十條槍,成為了當地一股大勢力。

  我雖然得道入室,但區區一境修士,不過有些微末的道行,對付普通人或許夠,但是對付槍炮,我也只是一團血肉而已。

  我知道我命只有一條,報仇機會也只有一次,我不怕死,但卻不肯白白葬送掉我唯一的一個報仇機會……”

  “所以,你得道后,沒有立刻復仇,而是繼續修煉,想把自己修煉到高深后,再行報復?”

  “是!”

  陳言冷笑道:“那么如今,你多少歲了?”

  “從我家門被滅,到今年,算下來,已經是一百五十多年了。”

  陳言:“……”

  他臉色帶著古怪,忍不住問道:“怎么過了一百五十年才報仇?”

  “我……”那個聲音狠狠道:“我這一門功法有缺陷,這個世界元氣匱乏,我又是天賦不足,僥幸用了外力,偷竊了旁人的骸骨,才勉強湊足了一副陰骨用來修行。

  可因為如此,我修煉下去,破境時候就格外艱難!

  每一境破境之時候,需要用大量的尸氣來蘊養身體,將我身體煉化一番,讓肉身足夠強韌,才能抵抗破境帶來的反噬……

  每次尸氣煉化自己肉身,我都要找一處古代大墓穴,藏身其中,煉化后我需要沉睡很久,才能讓尸氣充分的改造自己的肉身……

  我從一境修破境到二境的時候,那一次,我一睡就足足睡了一百年!”

  陳言冷笑:“然后呢,醒來后,二境了,但我猜……用這種外力強行突破的境界,怕是根基虛浮,境界不穩。

  所以你醒來后,還要繼續苦心修煉,又得花費很多歲月,才能將境界穩固,嗯,還要再修煉一些陰狠的手段和法術,用來報仇的時候使用……

  所以,你直到家里慘案發生一百五十年后,才真的施展了報仇的行為?”

  這次,不等空氣中那個聲音回答,陳言已經一字一字冷冷的嘲弄道:

  “既然如此,你報你馬勒戈壁的仇啊!”

  一百五十年了!!

  就算當年那些滅門李家的孫家的主事人,當年二三十歲吧!

  人家最多再活個五十年左右,也就都死絕了!!

  何況一百五十多年!!

  有句話叫“祖宗八輩”。

  一般來說,二十年算一代人。

  一百五十多年,那是真的貨真價實的過去至少八代人了!

  等于說,當年滅李家的那伙人,是現在孫家人的“祖宗八輩”!!

  沈院長兩口子,特么的招誰惹誰了?

  人家也是生在紅旗下!從小到大,經歷過苦日子——龍國建國之處,就代i規模的消滅過階級!

  什么分田地打土豪,早把舊社會的那些大戶都消滅干凈了。

  孫家縱然在古代有過大勢力,但龍國建國后,早就被一棍子打回原形。

  到了沈院長丈夫的這一代人,也都是底層出身,在經濟開放后,才趁著東風做生意,一點點的發家致富。

  和一百五十年前的孫家人的關系,沒沾過祖宗半點光。

  都說禍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

  可沈院長的丈夫,沒沾過祖宗八代往日的那批人,一丁點光啊!

  就這么說。

  一個人,你從小正常的長大,上小學戴過紅領巾,父母都是普通工薪。

  你小時候也挨過欺負,也考試不及格,父母也要在老師面前擺低姿態。

  你長大了,本本分分做人,不違法不亂紀,父母拿出攢了一輩子的老本給你買個房子,張羅你結婚生子。

  你有點能力,借著大環境好,搜羅家底做生意,做大了。

  期間你也樂善好施,不忘鄉梓,做了不少好事。

  生意場艱難,你也多次經歷困境,不怨天尤人,自己努力慘淡經營,總算是有了一份不錯的家業。

  忽然一天,一個人跳出來,說……一百五十多年前,滿清的時候,你八輩祖宗殺了他家人。

  所以,他要一刀捅死你。

  就問你,你服么?!

  你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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