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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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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看著這一切。

  看著那已經漸漸有了章程的機器,甚至就連如今的他都不由得心緒波動了起來。

  這可是一件天大之事!

  倘若真的能夠步入蒸汽時代,那顧氏接下來可以做的事可就不止是目前這些了!

  生產力的提升,信息交互速度的提升.

  可以說——

  只要能夠成功踏破這一步,那當前對于顧氏的種種限制都將會迎刃而解!

  他又怎么可能不期待?

  甚至顧易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以目前的狀況,倘若當真讓這“蒸汽時代”提前這么多年降世,那現代的變化將會變成什么地步?

  這絕對會引起滔天的變化。

  以原本歷史的角度來看,自蒸汽時代之后。

  整個世界的變化可謂是翻天覆地。

  而如今顧氏的出現讓蒸汽時代提前這么多年降世,那其中的變化又豈能想象的出來?

  當然,他自然也是有著一些顧慮。

  ——自是修正的限制!

  顧氏如今看似一片通途,但實則所背負的壓力確實越來越大。

  無論是整個九州的躍進也好,亦或是如今即將打破的門徑也罷,這一切的發展都與整個顧氏息息相關。

  他不得不去考慮這一切。

  畢竟整個游戲的“規則”擺在那里,他可不信顧氏會如此的順遂下去。

  不過好消息就是,如今他的手中還掌控著一件神級道具。

  于顧易而言。

  他倒是能夠接受如今顧氏所做的一切失敗,但只要留下了機會,以當前顧氏的種種底蘊與聲望,那便一定有著翻盤的希望!

  同樣,他手中還有著不少的成就點。

  這也是顧易最大的底氣之一!

  時間匆匆而逝。

  應天府。

  作為如今整個天下的核心所在,倚仗江南富庶與漕運之利,其勢日盛。

  城郭擴建,街巷縱橫,商鋪鱗次櫛比,四方貨殖云集。

  運河之上的官船漕舶與商船帆影交錯,晝夜不息,將東南米絲、海外奇珍源源輸入,市舶司前,高麗參、倭國銀、南洋香貨堆積如山,再由此發散九州。

  這就是當今九州的政治中心。

  而同樣,也是整個九州政治中心。

  作為當朝太傅。

  顧霖自是始終都在這應天府之中處理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確實十分擅長于治世。

  尤其是在當今天下的狀況下,顧霖處理起來各般的政務更是井井有條,在一眾人才的輔佐之下,很少出現問題。

  但萬事自是不會一直順遂。

  隨著顧霖的年紀越來越大,整個宋庭內部的種種矛盾亦是漸漸升了起來。

  不,或許不應該說是因為顧霖的年紀變大。

  而是因為利益。

  此時,冠軍侯府。

  書房內的氣氛比往日凝重數倍。

  燭火映照下,不只是江南出身的官員,連帶著幾位北方大族出身之人,以及朝中幾位實權派官員,都罕見地齊聚于此。

  而他們今日再次前來的目標也只有一個——海運之利!

  “太傅,”一位江南出身的戶部侍郎率先開口,語氣恭敬卻暗藏機鋒,“如今海貿興盛,一艘千料海船往返南洋,其利可抵千頃良田。”

  “然市舶司‘特許’之制,利權過于集中,東南沿海百姓、乃至天下有心報效朝廷之商賈,皆翹首以盼,愿為朝廷開拓海疆、增辟稅源盡一份心力啊。”

  他話音剛落,一位蜀中錦官世家出身的官員立刻附和:“侍郎所言極是。”

  “太傅,海貿實乃天下之利。”

  “蜀錦、景德瓷器、乃至北地藥材皮毛,皆可借海路遠銷外洋。”

  “如今特許寥寥,諸多物產難覓出路,民間資本空置,唯有經過漕運入海,路上消耗不知凡幾,長此以往,恐非國家之福。”

  “下官還請太傅細細思量!”

  另一位掌管部分漕運事務的官員也沉吟道:“漕運壓力日增,損耗巨大。”

  “若能將部分貨物分流海運,實可減輕朝廷負擔。”

  “然若無足夠海船、熟悉航路之商隊,此策亦是空談。

  “太傅,下官建議,或可適當放寬民間造船與遠航,于國于民,似為兩便.”

  一聲聲鏗鏘的聲音不斷在堂中響起。

  這些人已經連續提議此事多日了。

  說白了,就是想要顧霖徹底放開對于海貿的種種限制。

  ——比如.要經過漕運.要經過市舶司的審核等種種。

  至于原因自然也很簡單。

  只是為了利益。

  其實當前大宋的海貿體系已然是十分成熟,各地之間的商人通過漕運帶動百姓,最后朝廷的管控之下統一入海。

  這種體系所能夠帶來的效果,自然而然便會喂飽無數的百姓。

不僅僅是搬運貨物包括漕運沿途的種種  這一切看似瑣碎的事情其實都能夠給無數的百姓帶來一條活路。

  而同樣的,在合理的監管之下。

  朝廷對于這一切同樣也更加善于管控。

  顧霖沒法完全放開海運,包括顧易同樣也不會準許他這樣做。

  如今的天下并非是大唐之時。

  海運體系在經過數百年來發展后,已經漸漸成熟了起來,且不說所有人都能遠行,但近海的貿易卻是人人皆可染指。

  若是徹底放開了海運,那以當前信息的管理速度而言。

  那只會引起一個結果。

  那就是民間財富的過盛,進而引起地方豪強的快速崛起,讓九州再次回到了老路上。

  這對于一個封建王朝,而言絕對不算什么好事。

  而這些人想要讓顧霖解除限制的原因自然同樣也很簡單。

  無非是想免除掉一些漕運上的成本。

  除此之外,再進行大規模的擴張。

  值得一提的是——

  因為有著御史臺再加上琉球海軍的存在,如今顧氏對于海運的監管是十分嚴格的。

  若非如此的話,這些人其實也不用一直來求顧霖。

  換句話來說。

  在他們看來,顧霖這同樣也是斷了他們所有的人財路。

  看著面前的眾人,顧霖的表情仍舊是十分平靜。

  他當然知道這幾個人也只是代表罷了。

  如今海運之中的利益實在太大,足矣讓任何人心動了,這些人也只是代表罷了。

  但他們無論背后站著任何人,顧霖都不可能答應此事。

  他甚至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直接擺了擺手。

  當下,便立刻有人沖了進來,朝著一眾官員做了個請的手勢:“諸公,還請回吧。”

  見到這幕,這一眾官員的臉色也是立刻難看了起來。

  但看著那已經重新拿起了奏疏的顧霖,這些人猶豫了片刻,終是不敢再多說什么廢話,當即便一個接著一個的拂袖而去。

  而就在當夜,應天府一處不起眼的宅邸內,白日里在冠軍侯府碰壁的官員們再度聚首。

  “顧公此舉,實是斷了天下人的財路啊!”江南出身的戶部侍郎陳明遠率先打破沉默,語氣中滿是憤懣,“東南海商,蜀中錦官,乃至北地皮貨、江西瓷窯,誰不想將這貨物直發海外,免去那漕運層層消耗與市舶司的嚴苛審核?”

  “這其中的利差,何止倍蓰!”

  “各地的那群黔首們.奪走了我們多少的利益?”

  聞言,轉運副使王璞顯然是有些動怒了,重重放下茶盞,聲音低沉:“他這便是那座橫亙在吾等面前的大山!”

  “搬不開,繞不過!”

  話音剛落,旁邊一位年紀稍長、出身淮南世家的光祿寺少卿李守仁立刻駭然變色,急聲制止:“慎言!慎言!”

  “王兄豈可出此妄語!”

  “顧氏五代治世,輔佐大宋百余載,其千載聲望根基,更是早已深入九州四海,民間視若神明,豈是吾等可以撼動?”

  “此念想都不可有!”

  “當小心御史臺的那些鷹犬!!!”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臉上皆浮現出無力與沮喪。

  此話說的確實對。

  面對如此根基的顧氏,他們就根本不知該如何撼動。

  王璞也自知失言,頹然坐下。

  整個房間之內就這樣沉默了良久,但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吏部考功司郎中趙文淵卻是忽的壓低聲音道了句:“顧公.終究是年事已高矣。”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氣氛瞬間便是一變。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此話之中的意思。

  他們或許搬不動顧氏這座山,但可以等!

  等待時光自然帶走這座高山!

  “可他一日在位,便一日擋著吾等的路!”蜀中來的錦官院判周世安忍不住抱怨,“江浙的絲、閩地的茶、景德鎮的瓷、乃至我蜀錦,若能直通外洋,獲利何止翻番?”

  “如今這海貿之利,吾等只能撿些殘羹冷炙。”

  “長此以往,家族何以維系?子弟何以進取?”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利益這種東西就是如此,縱使當前大宋的朝堂情況仍舊還算不錯,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綁在一條戰線上。

  當外敵倒下的那一刻起,內部的矛盾便會被無限拔高。

  或是爭利,或是爭權。

  總是無法避免。

  “諸位,”陳明遠環視眾人,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試探,“你們說待顧公百年之后,顧氏是否會效仿其先祖舊事,還政于天子?”

  “畢竟,當年太祖皇帝托付國政于顧氏,本意也只是希望顧氏能助大宋一統天下罷了。”

  “如今天下已定.”

  “于情于理,或都不應該再讓顧氏繼續掌控權柄了!”

  此話一出,瞬間便讓在場之人的眼神微微一亮。

  顧氏還政可是有著傳統在的!

  而且陳明遠此話說的倒也不錯,如今天下已然一統,于公于私顧氏都不應當在這樣繼續掌權下去了。

  如若不然的話,這天下究竟是趙家的天下還是他顧家的?

  且這還未完。

  幾乎在下一瞬間,眾人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個人。

  ——天子!

  其實大宋的皇帝除了趙匡之外,絕對是歷朝歷代皇帝之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了。

  但還是那句話。

  人心本就善變。

  外部有著強敵是一回事,沒有了外敵又是另外一回事。

  難不成他趙家的皇帝,當真愿意一直活在顧氏的陰影之下嘛?

  沒有人會去主動提這個問題。

  并非是不敢,只是因為不需要。

  都無需多言他們便知道答案。

  且這答案對于他們這些人同樣也不重要。

  哪怕就算天子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也無妨,他們也可以去創造問題!

  這種手段,雖然并不高明,但卻極為的好用。

  顧氏的千載名望確實不可撼動!

  但這些名望在很多時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負擔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吏部考功司郎中趙文淵眼中精光一閃,捋須沉吟,“顧公如今緊握權柄,限制海運,固然有其道理。”

  “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東南西北盼海貿之利者,何止萬千?”

  “吾等何不.讓這萬千之聲,匯聚成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明明什么都沒說,卻亦是直接點出了其中關鍵,在場之人幾乎瞬間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短暫的沉默后,陳明遠再次開口,語氣中仍帶著最后一絲猶豫:“若是被御史臺的鷹犬察覺,我等恐怕.”

  話未說完,周世安便冷聲打斷:“怎么?陳侍郎到了此時還畏首畏尾?”

  他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如刀,“顧氏擋住的豈止是我們的財路?”

  “經此一事,以顧公的性子,陳侍郎以為我們此生還有在朝堂上施展抱負的機會嗎?”

  “哼!”

  “且他顧氏又能如何?”

  “我等天南海北之人哪個不是地位非凡,只要能夠齊心,又何嘗不可搬山?”

  這番話如同最后一記重錘,徹底擊碎了眾人心中殘存的顧慮。

  確實,他們其實也沒有什么好猶豫的。

  甭說他們舍不得那滔天的利益。

  對于他們這種走到了官場之上的人而言,又有誰沒暢想過縱橫在官場之上?

  這件事,本來就沒得選擇!

  只是短暫的寂靜。

  下一瞬——

  一聲聲的應答聲便直接響了起來。

  “好!”

  “既如此,那我等便博上一博,無非便是一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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