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這天下的百姓，他們想怎么殺就怎么殺，想怎么蹂躪就怎么蹂躪。
只是當大自在天魔主拿起屠刀開始大清算的時候，也希望他們能夠承受這一切的代價，畢竟鄧肯說要把人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那是真的可以讓人永世不得超生。
“滅了上清派。”
“玉皇道君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這些牛鼻子老道傳教爭不過禿驢，就弄了個玉皇大帝出來，想要在民間取代昊天。”
“結果這趙宋窩囊的狠，剛封完玉皇大帝不久，便出現了靖康之恥。”
“要我說。”
三尸一路上都在嗶嗶叭叭，說到這一臉的狂傲，對宋朝嗤之以鼻道：“咱們干脆直接把趙匡也給殺了。”
“反正你能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
“你已經殺了趙光義，再殺了趙匡，宋朝就滅了。”
“那些道門的牛鼻子沒了王朝的氣數支持，根本封不了玉皇大帝，這華夏九州也算是搶救過來了。”
“到時候中原氣數不失。”
“你統一天下后，建國大明，有天命眷顧，再加上漫天星宿映照人間。”
“什么蘇軾、歐陽修、王安石、范仲淹、岳飛、辛棄疾等人才，將來投胎轉世后，都是你的子民，要不了一百年的時間，有這些人才不斷出世，絕對會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
“日月所照，皆為華夏。”
說到這，三尸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宛若是后世舌戰群儒的鍵盤俠，撫掌道：“對，沒錯。”
“就是這樣。”
“去他媽的趙宋，華夏第一次亡天下，就是這群不爭氣的玩意兒。”
“想我堂堂炎黃子孫，過去傲視群雄，什么時候亡過天下？”
“靖康之恥，崖山跳海。”
“北方丟了幾百年，要不是明朝收回了，我。”
“要我說，就是那什么狗屁玉皇大帝竊取了中原的氣數，否則的話，中原什么時候不是壓著游牧民族打？”
“宋朝的時代那么多人才出世。”
“何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
鄧肯聽得眉頭緊鎖，瞥了三尸一眼道：“你不要忘了五胡亂華。”
“游牧民族在歷史規律中，是有一個強勢期的。”
三尸依舊不肯服氣，嘴硬道：“那又如何？大漢不還是壓著匈奴打嗎？”
“三國時代。”
“隨便一個軍閥就能打得游牧民族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再看看晉朝以后。”
“他媽的。”
“司馬懿的后代也是一群廢物，三國耗盡英雄氣，兩晉盡是鼠輩出！”
三尸一談到歷史便特來勁，罵罵咧咧地說著五胡亂華的事情，將魏晉南北朝都貶低的一無是處，在他的眼中，中原只有大統一的王朝才能稍微稱贊一下，除了漢唐之外，大概也就是大秦能讓他稍微興奮一點。
鄧肯根本懶得接他的話，歷史規律，盛極而衰，游牧民族在歷史上的強勢期是非常恐怖的，漢朝打匈奴也是打得元氣大傷。
“你不是在蒙古草原的乞顏部落也有安排嗎？”
“干脆以長生天之名，統一蒙古各部。”
“馬踏中原，南下擒龍。”
“成吉思汗你來當也行啊。”
三尸說到這，一副揮斥方遒的模樣，朝著北方一指道：“先滅遼國，再滅北宋，由北而南，再征服西域。”
“去跟阿拉伯帝國一爭高下！”
“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萬王之王！”
“依我看，你就是婦人之仁，若你直接按照在西方時的那一套來，早殺得他們跪地臣服了。”
“當年你把車輪豎起來砍汪達爾人。”
“可沒見你這么心軟過！”
三尸說到這，又興奮了起來，嘴炮道：“要我說，什么車輪豎起來，直接車輪放平了砍。”
“當年你滅汪達爾人一族，省去了多少麻煩事。”
“教皇都嚇尿了。”
三尸仿佛是在回憶，一副項羽握酒杯的表情，十分陶醉，嘀咕道：“你管其他人的死活做什么，什么時候不死人？”
“直接殺到底，誰不服就殺誰。”
“天下有誰能擋得住你？”
“項羽要不是腦子不好使，能把劉邦打出屎來。”
“你有武力，又有腦子。”
“心軟什么？”
“統統都殺了便完事了。”
鄧肯都已經快忘了年少時中二的模樣了，此刻看著身旁的三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冷斥道：“閉嘴。”
“閣皂山到了。”
三尸聞言，頓時哆嗦了一下，低頭道：“哦。”
他是鄧肯的舊我，因為是舊我，才知道現在的鄧肯有多可怕，更別說他還有戰爭殺戮之神的面相。
正常的三尸應該是很跳的，但是他很慫。
可是除了面對鄧肯之外，三尸又是猖狂得很，就他嘴里喊得最兇，說什么要踏平龍虎山，把張天師也拉出來暴打一頓。
墨蛟的身影從天而降。
三尸瞥了一眼閣皂山的破舊道觀，忍不住驚訝道：“靈寶派怎么混得這么凄慘了？”
鄧肯淡淡道：“李唐之后，靈寶派就沒什么高人出世了。”
“看樣子玉皇道君的事情跟他們沒什么關系。”
陛下從不找窮鬼的麻煩。
靈寶派提倡修道者應該不僅僅只求個人成仙，還要借此幫助別人行善得道，普度眾生。
閣皂山上正有十幾個道士收拾行裝背負藥匣下山，為首的老道雖然道行不高，可是身上竟然有幾分功德，他將數卷道書交予弟子，一番囑咐，說得都是如何處理瘟疫疾病的事情。
靈寶派傳自葛洪一脈，他著有《肘后備急方》，在醫術方面也有建樹。
不過世人多知《抱樸子》。
“看他們的樣子倒像是打算下山治病救人。”
“這一脈道門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三尸托著下巴，眼中的殺氣也少了幾分，龍虎山天師道良田無數，天師府修得十分豪華，他喊打喊殺，一點都不過分，但這里的道觀頗為破敗，讓他打殺一番，總感覺不太對勁。
鄧肯都懶得理他，直接御龍而去，淡淡道：“符箓三宗，不是所有人都該死。”
三尸還在嘴硬，繼續道：“那神霄派呢？”
“后世玉皇大帝就是他們搞出來的，全部殺光也不過分吧？”
鄧肯淡淡道：“神霄派如今還沒創立。”
“而且神霄派的創始人是王文卿，此人是道門高人，雷法宗師，有德行，也有功績。”
“忽悠宋徽宗是長生大帝君轉世的是林靈素。”
“將蔡京、童貫等人封為仙官的也是他，歷史上記載的神霄宮強占民田，道士皆錦衣玉食，都是林靈素這一脈的道士。”
三尸聽得不由愣了一下。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那至少林靈素這一脈的道士，都得殺干凈。”
“對。”
“還有上清派，玉皇道君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鄧肯淡淡瞥了三尸一眼，平靜道：“你不是喜歡殺嗎？”
“前面就是茅山了。”
“我以修為凝聚一道元神，借你一副身外化身。”
“去吧。”
三尸聞言大喜，撫掌道：“好！”
“就讓你看看我的手段！”
說話間，鄧肯的元神分出一縷，化作朦朧的人形輪廓，隨后灌注真元修為，顯露出身外化身的模樣，類似于陰神之身。
三尸大喜過望，一下子遁入其中。
他感受了一下這身外化身的修為，好似得了自由一般，直接踏空而出，伸手朝著天空中一抓，下一秒便是一道天雷落在了茅山的山門上。
這是太平道的雷法。
鄧肯分出的這道元神化身，大致擁有入道境的實力，不弱于當初的樊胡子。
轟隆隆！
天雷從天而降。
三尸硬闖上清派的山門，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想要大開殺戒。
鄧肯立于原地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的動靜漸漸平息，他拍了拍墨蛟的龍角，隨后從天而降，目光平靜地看著滿地的尸體，然后又看著眉頭緊鎖，手持一柄沾血長劍，掌心凝聚雷法，表情遲疑不定雙眸望著一群哭泣孩童的三尸。
五代十國動亂已久。
茅山一脈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孩童，有些渡入道門收為弟子，有些養大了點就命他們下山自尋生路。
三尸最開始興致勃勃，想要大開殺戒，但殺著殺著，就有點下不去手了。
這跟他預料中的大殺四方有差別。
今日三尸若真的滅了上清一脈，他日鄧肯一樣得滅了眼前的三尸，因為他真正的舊我，不管有再多的毛病，但他至少不會是一個喜歡濫殺無辜的人。
“走吧。”
鄧肯輕輕一揮手，收回了元神化身的修為，三尸沒有了陰神軀體，重新化作了他識海中的舊我。
他留下一道法旨，墨蛟騰空而起。
三尸站在云端，低頭看了看滿地的尸體，又抬頭看了看鄧肯，問道：“我下不去殺手，你竟然不笑話我？”
心軟，怯懦，嘴上喊得再兇，屠刀也揮不下去。
鄧肯淡淡道：“有什么可笑話的？”
“當初在潘諾尼亞的小村莊，我一人獨斗殺那幾個潰兵的時候，差點都嚇尿了。”
“那半甲騎士幾乎快要了我的命。”
三尸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由一樂，坐在了墨蛟的龍背上道：“你當時還差點吃了人肉。”
鄧肯神色淡淡，凝視著遠方。
三尸抬頭看了一眼面前迎風而立的鄧肯，不知道為何嘆了一聲道：“以前我總覺得你不行，我上我也行。”
“但現在看來未必如此。”
鄧肯懶得搭理他。
他拍了拍龍角，調轉方向，朝著另一邊飛去。
三尸好奇道：“我們去哪？”
鄧肯平靜道：“去荊南。”
“你不是說要殺了趙匡嗎？”
“你不是覺得我當初單騎沖陣不算什么嗎？如今我借你幾分修為，讓你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萬夫莫敵！”
三尸聞言神色興奮，隨即面露一絲狐疑道：“你會這么好心？”
“莫不是又給我挖坑？”
鄧肯笑了笑，淡淡道：“當初我一身輕甲，單騎破陣，稍有不慎，便會死于亂軍叢中。”
“哪怕是打到沙隆之戰的時候，我也是一日負傷數十處，流血過斗。”
“隨后長途奔襲追殺上帝之鞭，拼到幾乎力竭。”
“當年跟隨我的將軍親衛。”
“最后活著看到我登基為帝的，百不存一。”
“今日我借你幾分修為，助你凝聚護體真罡，傳你先天六感，讓你以入道境的修為在戰場上沖殺感受一番。”
“難不成你還怕了？”
這還怕個屁啊！
三尸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他在心中演算了一下，抬頭道：“你真給我護體真罡？”
鄧肯點頭道：“給。”
三尸又問道：“你還傳我入道境的先天六感？”
鄧肯再度點頭道：“給。”
三尸厚著臉皮，神色有幾分無賴，笑嘻嘻道：“要不你再傳我天魔不死身？傳我幾分血神大法的神通？”
“這樣人再多，我都不怕了。”
鄧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將過往化作幻境，困我心神。”
“我入你的過往幻境。”
“什么都沒有，以凡人之身，重走這一路的廝殺。”
“怎么？”
“今日我給你一道人間化身？”
“你竟然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居然還要我傳你天魔不死身和血神大法？”
“要不要我把守誓者也一并召來給你？”
三尸聞言，恬不知恥道：“也不是不行啊，戰場上開無雙割草才有意思嘛！”
“守誓者就算了。”
“要不你召誓約勝利之劍出來給我用用？”
當年的自己，真的有這么恬不知恥嗎？
鄧肯扶額，隨手一掌，直接將三尸的虛影擊飛了出去，他以前覺得樊胡子作為玉皇道君斬出的三尸，行為十分離譜，今日再看自己的三尸，覺得這個更加離譜。
“別！別！別！”
“別動手。”
“有話好好說嘛。不給就不給了。”
三尸一看鄧肯要動手，立馬便慫了，嚷嚷道：“借我幾分修為就行，你不就是想讓我感受一下當年你走的路嘛。”
“我不要誓約勝利之劍了。”
“天魔不死身我也不要，給我護體真罡就行了！”
說到這。
三尸的表情漸漸嚴肅，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鄧肯，緩緩道：“你是真的想跟我合一？”
“而不是要斬了我？”
“你要知道，斬去舊我見真我，你若斬了我，便有機會證道。”
“說不定能成圣人！”
鄧肯神色平靜道：“我可是萬王之王。”
三尸聞言，喃喃道：“對哦。”
“萬王之王。”
“人皇位格，敕封神靈。”
“你不修仙的。”
鄧肯凝視著眼前的三尸，發出了一聲輕嘆，緩緩道：“我對其他人都向來慷慨。”
“難不成面對自己的舊我，還要趕盡殺絕嗎？”
三尸渾身一震，抬頭道：“哪怕我是三尸所化？”
鄧肯點頭道：“對。”
“哪怕你是三尸所化。”
不完美的才是人，是人，才能當人皇。
修仙者的斬三尸，除五賊，天心替代人心，不是鄧肯的道，他的三尸出現，也是一個意外。若不是有人竊取天機算計他，鄧肯完全不會理會那么多，說不定在人間瀟灑一番，就自己離開此方世界了。
三尸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鄧肯，神色莫名道：“要是我一直不服你呢？”
鄧肯平靜道：“有一天，你會服的。”
“去吧。”
“替我平定荊南。”
鄧肯隨手一揮，元神凝聚一縷陰神化身，注入幾分修為，三尸的身影便從天而降。
這一次是真正的上帝視角。
鄧肯的身影傲立于云端之上，駕馭真龍，俯視著腳下的三尸。
維度空間的權柄可以將意識載入人間體，而今日的鄧肯亦有了幾分造化神通，他的元神分化可以凝聚身外化身，亦可以捏出魂魄，投胎轉世，這便是東方修行體系的歷劫輪回，也是神仙境的修為。
三尸以為殺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但鄧肯過去殺得已經夠多了。
但不知道為何，三尸突然有種自己又被算計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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